陆危止不愿细想,站在陆宴景面前?,低着脑袋去看地。
本以为他会张口说?些什么,却是一杯酒直接泼到自己脸上,流进衣服里。
他像个?小丑一样狼狈至极,张嘴呼吸。
“这一杯酒,是还你故意用水去泼我的妻。”
站起身子,扬手就是一巴掌,将他打?到地上去,怎么也站不起。
“这一巴掌,是告诉你管好自己的眼睛。”
“陆危止,我养你只是为了组建一个?家?庭。如果你不愿意,整个?陆家?旁支有?的是人愿意。”
“念你年少,我原谅你一次。如果再有?下?次,你就自己收拾好东西滚出去。反正他的眼睛看不清,就算换了人,也不打?紧。”
脸颊肿起,唇角流下?血迹。
原来?这个?家?里,有?眼睛。
陆宴景端起桌上水杯,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回到房里去。
那个?巴掌打?得陆危止脑袋嗡鸣,在地上缓了好一会,才重新爬起。
走路摇摇晃晃,陆宴景的门没有?关紧。
春色顺着门缝,透了出去。
带着吻痕的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刚刚还高高在上的男人拿着杯子跪地,小声的说?:“清清,喝点水再睡。”
他摇晃着脑袋不愿意,嫌陆宴景烦,转过?身去。
依旧在劝,不知许了什么诺言,终于愿意坐起。
依靠在丈夫怀里,就着他的手小口去喝。
身上全是五颜六色的痕迹,足以看出男人可怕的欲。
陆危止假装头?晕,扶墙站在原地。
一杯水喝完,许嘉清懒懒抬起眼睛,刚好与他的视线对了上去。
柔顺的长?发?披在肩上,明明身上全是欲望,给人的感觉却洁净得出奇。
就像菩萨下?凡,以肉身去渡众生皆苦。
他看不见自己,就像神佛不会去理带着贪欲的心。
再次躺了下?去,被子将整个?人笼罩。
陆危止这才回到房里,他知道自己房里没有?眼睛,不然男人也不会一路匆匆赶回这里。
他将许嘉清的长?发?从枕头?下?摸出,一根一根捋顺,夹进书里。
刚要放回书架,却又再次拿了出来?。
从自己头?上揪下?几根头?发?,和他的混在一起。
他要去买红纸,将他们的发?包在一起。好叫月老?明白他的心,让他们余生可以纠缠在一起,祈求陆宴景早死。
陆危止不想当许嘉清的儿?子,他就像住在偏房的小妾,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正室。
也许是昨日太累,许嘉清留在了家?里。
阿姨照例上门做了早饭,还不忘敲门问问他的偏好口味。
陆危止抱着书籍不愿理人,阿姨以为他还未醒,扭头?去敲夫人房门。
将做好的早饭放在桌上,阿姨便消失在家?里。
陆危止这才扭开门,来?到餐桌前挑了一碟好消化的吃食,他要送到许嘉清床前?去。
空气里氤氲着好闻的香气,陆危止小心的向前?走去。
被子里鼓起一个?包,他可以看到带着红色指印的后颈。
许嘉清以为是陆宴景去而复返,闭着眼问:“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会吗?”
等了半晌,见来?人不回应。许嘉清蹙眉坐起,头?发?乱七八糟,吻痕遍布身躯。
像被锁在屋内的万年艳鬼,伸手去拉来?人共枕。
陆危止握住他的手,小声的说?:“是我,母亲。”
一句母亲瞬间把许嘉清的脑子吓清醒,慌忙用被子裹住身体,只留一个?头?在外边。
露出尴尬的笑来?:“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陆危止把碟子放在许嘉清床头?,蹲下?身子,努力把自己缩小,将自己塑造成无害的孩子。
“我看您这么久没出来?,我来?给您送饭吃。”
被人唤作母亲,许嘉清浑身都不得劲。就像有?毛毛虫在身上爬,怎么也甩不下?去。
俯下?身躯,墨发?散落满床,连指尖都带着被人疼爱过?的痕迹。
他说?:“陆危止,你能不能别叫我母亲。”
盯着美人面,看他骨秀神清,眸子里全是自己。
“那我叫您什么?”
一下?犯了难,毕竟这个?称呼也关系到陆宴景。
“你几岁呀,陆危止。”
陆危止不愿说?,怕把年纪说?大了,这人防着自己。又怕把年纪说?小了,到时候不好去顶陆宴景的位置。
许嘉清只当小孩敏感,或者在犯奇奇怪怪的中二病,也不在意。
趴在床沿,去摸陆危止头?顶。
长?发?如瀑,散落满地,撬动孩子的心。
“那我们各论各的,你唤我哥哥如何?。”
许嘉清有?爱占人便宜的毛病,就算失忆也难掩本性。
“刚好有?句俗语,叫长?兄如父。”
不知想到了什么,自己先笑出声来?。
清晨的阳光照了进来?,落在他身上。
遮住了上半身,腿却漏在外边,惑人不自知。
他的手很温暖,陆危止没说?他们不是初遇。
陆老?爷子大寿时,他也在那里。
穿着看似体面,实则不合身的西装,拘谨的缩在角落里。
许嘉清就坐在他旁边,用叉子戳蛋糕。一边戳一边打?哈欠,满脸无聊。
他只占了个?陆姓,没人拿他当陆家?孩子。
寿宴上的蛋糕他没资格吃,除了冷盘就是香槟。
胃里一阵绞痛,肚子咕咕直叫。
还好音乐声够大,可以盖住声音,可旁边这人离自己实在太近。
许嘉清不理解为什么他会肚子饿,手里蛋糕被戳的乱七八糟。
本想装作听不见,可这人的肚子实在不争气。小脸煞白,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顾及到小孩的自尊心,装出一副跋扈脾气。将破破烂烂的蛋糕推给他,眼睛盯着地:“我不想端了,你帮我吃掉吧。”
陆危止看着他,许嘉清被盯的浑身难受。
有?无数眼睛也在远处看着许嘉清,见这人没有?心里想的这么不好接近。瞬间前?仆后继。
被围的水泄不通,陆危止被人墙挡住,再也看不见许嘉清。
如今明月的手落在自己头?顶,陆危止闭起眼睛,享受至极。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层。
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来?得早又怎么样呢,守的住才是真本事。
陆宴景迟早会老?,会死。而他还这么年轻,有?的是机会勾引眼前?人的心。
张开双臂抱住许嘉清脖颈,不停去唤:哥哥,嘉清。”
后背有?粗重的呼吸,许嘉清分不清是吻还是喘息。
自己的记忆和眼睛之?前?还有?逐渐恢复的征兆,可自从回到家?里,过?去便再次模糊不清。
就像蒙了一层雾气,怎么也看不清。
许嘉清下?意识去摸小孩的脸,方一碰就发?出嘶声。
果然皱起眉头?,焦急去问怎么回事。
陆危止不说?,许嘉清却很好的从他的态度里品出了什么东西。
问他想不想吃东西,自己带他出去。
把陆危止哄出房门,马上一个?电话给陆宴景打?了过?去。
将门留了一道缝隙,可以听见里面的声音。
“不是你说?要养孩子的吗,怎么刚来?一天脸就肿了?“
“我不管他做错了什么事,反正打?人就是不行?。”
“陆宴景,我只是看不清,我不是瞎子!”
原本声音还很小,后来?不知为何?越说?越带着怒气。
“哪里有?把孩子带来?了又送回去的道理,你当他是什么?”
“这是个?人,不是花花草草!养宠物?尚且不能退货,你怎么能如此没有?责任心?”
陆危止躲在门后,露出笑容。
哼着歌去换衣服,他要把许嘉清骗到庙里去。
等他收拾好,许嘉清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他了。
白色的高领毛衣,下?面是卡其色的裤子。
他打?理不好长?发?,随意披在肩头?。
陆危止拿了梳子出去,小心翼翼的问:“哥,我给你梳头?吧。”
难得孩子有?心,许嘉清从沙发?滑到地毯上,示意他来?。
陆危止坐在沙发?上,细细去嗅,满脸痴迷。
头?发?如同绸缎,他一边梳一边在心里默念:一梳白头?,二梳长?久,三梳你我长?相守,四梳此生永不离,千年轮回再相聚。
许嘉清说是他带孩子出去, 实际是陆危止带着许嘉清。
双手紧紧缠着他的臂,因为看不清,只能依偎在?一起。
说陆危止是孩子, 实在?有些勉强。谁家孩子身?高幺八幺,带着别人的妻,就像和自?己女友出去。
贴心护着许嘉清,海边风大, 将自?己的外套裹在?他身?上。
空气?里有些咸腥气?, 将许嘉清安置在?长椅上,去给他去买东西吃。
贴心的将红薯去了皮,看他抱着小口吃。
陆危止从小填不饱肚子, 对食物有着特殊的偏执。
在?他眼里, 许嘉清就是摆在?桌上的满汉全席, 他迟早要吃进肚子里。
温热的手拉了拉陆危止的衣,许嘉清小声的问:“你要不要吃?”
陆危止不想吃红薯,他想吃的是母亲。
摇了摇头,这才记起他看不清。
将他肩上的衣服再次裹进,声音很轻, 几乎要被吞进风里:“我不吃, 哥, 你吃吧。”
金黄的红薯,氤氲着香气?。白雾往脸上飘去,许嘉清小口的吃。
在?他的家乡,红薯会配勺子。如今独在?异乡,连红薯都欺负他。
外面一层凉了,芯还是烫的。咬了一口,不知是咽还是吐。
陆危止连忙伸出手, 让许嘉清吐在?他掌心。
红薯裹着涎水,拉出银丝。殷红的唇,眼角堆积泪水。
舌头怯生生的露在?外面,也是一片红。
一时看愣了,目光舍不得移。
舌头上的温度好不容易冷却?下来,许嘉清马上就要闭嘴。
可陆危止托着他的下巴,不让他闭。
“哥,你把嘴张开?,舌头伸出来。我感觉好像被烫出泡了,我看看要不要去买点药。”
许嘉清没有防人之心,听话的张开?嘴,伸出舌。
从嘴里吐出的红薯还在?冒热气?,陆危止一手托着他,一手掏出手机,拍下这个场景。
这里只有海浪的声音,陆危止把脸凑近,几乎就要吻上去。
关键时候许嘉清闭上了嘴,将下巴从陆危止手中?移开?。
自?己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侧着脑袋。
许嘉清说:“陆危止,你离的太近了。”
真是个守身?如玉的妻,除了丈夫,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浪花拍打,冬日?的海,深不见底。
也不知是不是陆家血脉,多少都沾点遗传性精神疾病。
陆危止真的很想把许嘉清吃进肚子,往前走了一步,红薯被他捏成泥。
衣贴着衣,肌贴着肌。
长发被风卷起,扑到陆危止脸上去。
骨肉,鲜血,灵魂,他们会真正合二为一。
包括他诱人的身?姿,易伤的皮肤,里面装着梦的眼睛。
你用一块蛋糕,给了我向?上的勇气?。
我不愿再被人墙遮挡,看着你被人带走,却?只能徒劳的坐在?原地。
那些围着你的是群富贵子,有父亲,母亲,以后会有爱人,未来会有孩子。
而我,只有一个你。
陆危止闭起眼睛,用面纸将手擦干净。
呼吸两口气?,他要带许嘉清到南山寺。
刚刚的插曲很快就过去,陆宴景不停给他发消息。
手机嗡嗡震动不停,出租一会走一会停,晃得他头晕。
深秋的天?空,阳光从里裂出一道?缝。
许嘉清仰着头,光影跳动。
陆危止小心的把他的手机按关机,他要许嘉清一个完整的朝夕。
南山寺很快就到了,朱红色大门?,金漆字迹。
扶着许嘉清小心的走了进去,香火袅绕往天?上去。
巨大的佛,立在?正殿。
许嘉清闻到香火气?,不知为何?一片惊惧。
不停想要出去,却?被陆危止拉着一起跪在?金身?前。
双手合一,虔诚许愿。
求求你让陆宴景暴毙,求求你让我成为此人的唯一。
头重重磕在?地,几乎流下血迹。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让他看看我,求求你让他在?意我。
求求你让我们彼此命运相连,求求你让我们在?一起。
就算化为他脚下土,盘中?肉,衣上灰也行。
许嘉清迷茫的抬起头,虽然?跪在?地,却?并不拜佛。
巨大的佛像和幻觉中?的什么东西融为一体,记忆里有人在?唤自?己。
“清清,你不要丢下我。”
“清清,情双好,情双好;纵百岁,犹嫌少。”
“清清,你看到达那的雪山了吗?这里山顶的白雪终年不化,就像我对你的情。千峰万峰,千山万山,转山转水,你我会再次相遇。”
“清清,清清……”
痛苦的垂下头,冷汗直往下流。
色块扭曲,耳朵嗡鸣。
轰然?倒地,就像给佛的祭品。
释迦牟尼依旧含笑结着印,看陆危止将许嘉清抱进怀里,轻拍他的臂。
手机关机并不影响里面的定位仪,陆宴景办完事马上驱车赶到这里。
所有事情都堆到了一块去,季言生被关进了精神病院,然?后翻墙逃了出去,再次来到自?己家里。
不知用什么东西撬开?了门?,手里拿着绳子。
转了两圈没找到人,疯疯癫癫的跑了出去。
监控看得人心惊,他瘦骨嶙峋,两颊的肉好像被挖掉一样,深深凹了进去。
为了撬门?,弄的满手都是血迹,连指甲盖都掉了一块。
一路走,血一路滴。
陆宴景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了没有许嘉清的自?己。
驱车来到南山寺,又见陆危止将自?己的妻子抱在?怀里。
陆宴景信过神佛,明知佛前不可见血,依旧不顾寺庙众僧劝阻,拿起香炉就往陆危止脑袋上砸去。
香灰落了满身?,脑袋湿润,殷红的血直往下流。
铜炉里其实还插着香,落在?地上,一闪一闪的。
其中?一根甚至把自?己的衣服烫出洞来,陆危止一动不动,就和雕塑似的。
落在?地上的香,是自?己刚刚插上去的。
陆危止忍不住想,佛是不是通过这个方式告诉他,他此生和许嘉清注定不能在?一起?
血流在?地上,开?出花来。
陆宴景把许嘉清从自?己怀里抢走,大步往外走去。
陆危止死死盯着他,盯着他把许嘉清放进车里,他知道?陆宴景此生不会再让他见到许嘉清。
既然?佛不能让他愿望实现,那它还有什么可敬?
将佛前贡品扫了下去,拿起盘子,大步往前走去。
本来也想往陆宴景头上砸,却?被他躲了过去。
二人扭打在?一起,陆危止年纪太轻,他打不过陆宴景。
拳拳到肉,脚往身?上要害踢去。
滑倒在?白墙下,陆危止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告诉许嘉清他的情。
如同魇了般,红着眼睛一味重复:“陆宴景,你怎么还不去死,你怎么还不去死!”
狗咬狗狼狈至极,却?不见有人躲在?墙根窥视。
季言生笑得漏出牙龈,自?言自?语安慰自?己:“别急,别急,还不到时候,你得让他先?回?家去。你还没有把房子准备好,你还没有给他一个家的能力。”
陆宴景打完陆危止,自?己的手背也破了皮。
他与季言生曾经的关系好到不行,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深港重宗亲。
长姐如母,季言生的妈妈,几乎也是陆宴景的半个母亲。
如同心电感应般的抬起头,眼前没有人影。
最后踢了陆危止一脚,便扭头上车去。
开?车往家里奔,许嘉清的脑袋枕在?自?己膝上。
陆宴景忍不住想,要不要换个房子。
可不管怎么换,季言生都不好处理。
他得把季言生抓住,关到病房里,不能再让他跑出去。
不然?怎么换,都没有意义。
他太了解季言生,他们生的是同一种病,疯起来就不要命。
好不容易回?到家里,许嘉清也醒了。半睁开?眼,问他陆危止在?哪里?
当?然?不能说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和人打架,只说他把陆危止送回?了自?己家去。
许嘉清蹙起眉:“你不是说他是选定的继承人吗,怎么这么快就把人退了回?去。”
伸手去摸许嘉清眼睛,无形替他画着眉迹。
“姓陆的人很多,不差这一个。本想放在?身?边教着,吵吵闹闹给你解闷,谁知看走了眼,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许嘉清聪明的没有去问,只是任由陆宴景抱着,依靠着他,去听他心跳的声音。
饶了饶陆宴景手心,小声的说:“别生气?了。”
冷汗沁透了他的衣,许嘉清抱着陆宴景脖颈,死死贴着他。
歪着脑袋,思考过去:“陆宴景,我什么时候才能想起以前的事情?”
“我不想当?瞎子,也不想当?傻子。我不想走在?平地也摔倒,不想忘记我们相依为命的曾经。”
许嘉清想不起来,其中?也有陆宴景的一份功劳。
他不想再看见许嘉清充满厌恶的眼睛,情愿缝缝补补编织一个过去。
一个谎,要用无数谎来填。
陆宴景不后悔,他准备骗许嘉清一辈子。
鼻尖贴着鼻尖,吻上许嘉清的唇。
舌头交缠在?一起,吞噬彼此的呼吸。
把许嘉清吻的身?躯发软,让他化在?自?己怀里。
顺着唇角,一路往脖颈吻去。
许嘉清抓着陆宴景的头发,自?己的长发也乱得不行。
眼睛一睁一闭,就像一睡一醒。
透过许嘉清的泪,陆宴景再次梦到了初见时的那场雨。
就像沙漠会思念落雨,人们期待春季,那是陆宴景想回?却?又怎么也回?不去的过去。
哪怕知道?许嘉清根本不会给予回?应,却?依旧忍不住小声去问:“那时的我有没有在?你心里留下痕迹,如果我说我从一开?始就想和你过一辈子,许嘉清你信不信?”
脸上泛起红晕,勾勒一片春景。
陆宴景在?许嘉清身?上留下烙印,汗水滑落在?他腰迹。
你这样年轻,我这样爱你。
时间太短,什么都不必忍,谁叫我心中?也只有一个你。
一觉又是一个天明, 陆宴景死死抱着许嘉清。
可能是昨日在古寺受到惊吓,连飘都?无?法抵抗他的清清,今日的许嘉清, 脸上泛起红晕。
浑身都?是烫的,发着低烧。
他拉着陆宴景的手?,小声?的说:“哥,我好难受。老公, 我的喉喽好痛。”
陆宴景拖起许嘉清的下巴, 将手?压在舌上,去看他的嗓子。
有些深处的地方被磨破了皮,涎水咽不下去。
弄湿了手?, 满手?晶莹。
陆宴景把手?拿了出来, 给清清冲药去。
梦里一切沉浮不清, 他看见?了可怜的陆宴景。
许嘉清伸手?,想说:哥,你?不要再哭泣。
可陆宴景却猛的抬起头,化为妖魔,将他一口吞进?肚子, 带他跳进?海里。
无?法呼吸, 越坠越深。
他感觉自己快死了, 可又看见?一个人张开双臂,将他捞了出去。
他不认识这个人,嘴却叫出了他的名字。
“季言生?。”
他有许多朋友,对他最好的,却是这个季言生?。
因为一句想要,踏着冬日的雪,出去给他买巧克力。
雪太大?了, 三米外连人影都?看不清。
鞋太滑了,每走?一步都?几乎要摔倒在地。
他将巧克力藏进?怀里,走?进?寝室时,浑身都?在滴水。
脸色煞白,却露出傻子般的笑。
巧克力没有沾到雪,却被他的体温融化成泥。顿时懊恼不已。
许嘉清趴在床上看他,他皱着眉又要再出去。
俯身捉住他的衣,季言生?接住从?床上落下的他。
那是段回不去的年少时光,无?忧无?虑。
他们学的是计算机,许嘉清听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进?制代码0和1,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同样的指令,他的却怎么都?运行不出来。
季言生?一个人写两人作业,上课做实验,还要分心?帮他检查标点。
早八晚九食堂关门,许嘉清坐在季言生?肩上,去偷学校绿化带的水果吃。
季言生?托着许嘉清,就像托着明月在掌心?。
身后有恶鬼在追,许嘉清死死抱住季言生?,问他怎么来的这么晚。
那时已经毕业,两人喝的大?醉。
许嘉清躺在季言生?怀里,说他要骑着摩托去旅行。
他不知道季言生?在京市准备了房子,也?不知他嘴里的爱人是自己。
那些让他傻乐的照片,也?全是自己。
酒香惑人,夜色撩人。
整个包房只?有他们两个人。
季言生?死死抱着许嘉清,他的手?背用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就和白手?套似的。
氤氲出血迹,伤口破裂,却感觉不到疼。
这是一家园林餐厅,外面有人在弹琴。
季言生?带了行李箱,他知道这个箱子装得下许嘉清。
准备起身时,许嘉清揽着他的脖子说:“季言生?,等我从?达那回来,我带你?回家去,请你?见?我母亲。”
嗓音黏糊糊的,带着鼻音。
好狡猾啊,好狡猾啊许嘉清,就这样轻而易举的从?他手?心?逃了出去。
放他去旅行,允诺一个归期。
他像块石头一样等了一年又一年,发了无?数消息,他甚至愿意隐藏自己的心?,只?为求他不要离开自己。
在精神病院住了两年,出来的第二个月,就等到了相聚。
这难道不算有缘,怎么不算上天送来的好姻缘,只?要没有陆宴景。
梦里的季言生?,还是大?学时的样子,他拉着许嘉清的手?,将他整个人抱进?怀里。
若是天理不许爱,为何要让你?我再相遇。
陆宴景端了药过来,黑糊糊一片,越闻越恶心?。
许嘉清想喝,可嗓子怎么也?咽不下去。
卡在嘴里,拼命想吞。
结果却是被呛到,药洒了一地。
陆宴景像哄小孩一样哄着他,打电话叫医生?来家里。
手?机不停有人发着消息,催促他去公司,说林家在竞争同一块地。
手?下的人全是废物?,想把许嘉清一起带走?,可他太难受了。
浑身冷汗直流,已经烧得意识不清。
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鱼,不停翻滚,说手?好疼,脑子里有东西在叫。
没有办法,只?得再次将许嘉清抱回房里。
用被子包裹住他,翻出药片塞在他舌根,等待慢慢化去。
打电话叫来医生?和阿姨,难得不再冷静发了脾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