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砚:“……”对倒打一耙的急色鬼没话说。
电影剧情有些无聊,时钦根本没看进去多少。这么闹了一通,忽然记起还有要紧事没说,他不自觉就放软了语气,仰脸卖乖地喊道:“老公。”
一听时钦刻意放软的语调,迟砚就清楚这傻子要找事,却也只能尽量顺着他。
“沈维后天回来,晚上得找我吃饭。”时钦赶紧先交代,“你别再跟踪我啊,听见没?也别让凌默接我,我自己打车回来,你给我报销车费就行。”
说到这儿他一顿,伸手扯住迟砚的胳膊,语气急起来:“操,差点忘了!我得回园区上班,找队长商量下,去他们宿舍住两天,沈维他想上我住的地方看看,我之前跟他说好了的,不能穿帮啊。”
迟砚拿起遥控器暂停了电影,画面恰好定格在一片澄澈的天。光线穿透影音室的昏暗,柔和地打在时钦侧脸上,勾勒出精致轮廓,那眼里仿佛也有一片天。
他看了他两秒,顺着他的意思,但独独截住其中一条:“别的都可以,打车不行,我接你。”
时钦第一反应不是生气,反倒一阵意外加惊喜,这闷葫芦从他怀孕后没那么管天管地了。
就冲天天要抱着他睡的黏人劲儿,居然同意他去上班,还答应让他在职工宿舍住两天?晚上没自己陪着睡,闷葫芦不难受不想他么?
没太犹豫,时钦爽快答应下来,特意强调:“等我吃完了给你发位置,到时候再来接我。”
“嗯。”迟砚按下播放键,电影刚继续,时钦就拱进他怀里,那点小得意全写在脸上,冲他噘嘴发出一声“啵唧”,心思也摆到明面上。
他无奈揉了揉时钦头发,捏起他下巴,先吻了吻唇,又吻过他脸颊与耳垂,最后在耳垂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低声道:“再看会儿,去给你做饭。”
时钦被亲痛快了,转向幕布,背抵着结实的胸膛,把迟砚当人肉沙发坐着。迟砚收紧手臂,抱住小火炉,手掌从时钦睡衣下摆探进去,轻轻覆在他的肚子上。
“着急当爹了啊?”时钦调侃了句。
迟砚:“……”
时钦干脆撩起睡衣下摆,抓着迟砚另一只手也按上自己肚子,大方给他摸:“使劲摸吧,给你过足爹瘾。”横竖也就明天一天了,搞不好后天就得跟这鬼东西说拜拜。
肚子被温热的掌心捂着,时钦懒懒地陷进迟砚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电影,脑子却在转。
怀孕好像也不错啊,要是闷葫芦能一辈子这么对他好,给他花不完的钱,用一个孩子来换,怎么算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这念头,在晚上吃完饭没多久就被一阵恶心感冲得干干净净。时钦扶着墙,对着马桶干呕,心里只剩一个想法,这肚子里的小家伙留不得,刚怀上就这么折腾人,等再大一点,天天在里头踹他怎么办?
“呕——”
可能晚饭没吃多少,还全是清淡口的,时钦吐不出来,只呕出来一点酸水。迟砚在一旁顺着他的背拍着,不时拿纸巾给他擦嘴。
“操,好难受啊老公……”时钦难受地扑进迟砚怀里,脾气一上来又开始骂,“你这畜生还是人么?我都这么痛苦了,你还想着让我生孩子!”
迟砚做饭前专门研究过孕期食谱,但这点拿出来哄时钦,纯属火上浇油。他只有哄,抱着亲着耐着性子安抚,结果哄半天也没哄好。最后实在没辙,两人一块儿泡澡时他在水里给了半截,又怕碰着小不点又怕急色鬼闹脾气,稍微满足了半小时,时钦才算消气,这一晚也总算平安度过。
没鸡飞狗跳。
时钦已经用感冒为由连请两天假,不好意思再开口。没想到队长刘建国主动发来微信,让他安心休息别着急,说队里来了新人在培训,缺人手时再找他顶班。
更让他过意不去的是赵萍,连着发微信叮嘱他多喝热水,还想熬梨汤送过来,问他住哪儿。时钦每次看到“小伟”这个称呼,心里就拧着个疙瘩,特难受。
他只好回赵萍,自己快好了,过两天就去看她。
等迟砚端着早点进卧室,时钦抬头问:“老公,你是不是往队里塞了个人?”
“嗯,凌默有个街坊的儿子刚好没工作。”迟砚在床边坐下,“起来吃吧,吃完我去趟公司,中午回来。”
“哦,你人脉挺广啊,街坊儿子都给包工作,把我饭碗抢了你得补偿我。”时钦玩笑着坐起身,瞥见餐盘里除了饼,还配了切好的水果和几颗蓝莓,食欲总算被勾起来一些。
他自己端着慢慢吃,见迟砚进了衣帽间,再出来时又是一副人模人样,脑子里就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如果孩子不能留,闷葫芦的财产和股份指定没戏了,还愿不愿意费那么大劲儿帮自己恢复自由?不过能捞二十万就挺不错的,那些陈年旧事,也犯不着再翻出来。
可偏偏老天就爱跟时钦唱反调。
隔天在医院做完所有检查,孙医生介绍的主任专家当场给了明确答复:孩子可以留,只要定期产检,随时监测情况就行,有任何不舒服第一时间上医院。
时钦在诊室里被这结果砸懵了。
来的一路上,他还坚信这孩子留不住,怎么这鬼东西就这么想钻出来?赶着投胎看世界呢?
他开始在“留”与“不留”之间反复横跳,抬眼一看,那死闷葫芦正忙着咨询孕早期的各种注意事项,对鬼东西上心得不行,一副急着当爹的模样,连能不能同房都问得明明白白,真他妈不知羞耻。
主任:“到孕中期啊,可以适度同房。这个频率,强度,还有姿势都得特别注意,一旦出现下腹坠胀感,腹痛,得马上停止。他这个情况啊,我建议你们尽量少做。”
“好。”迟砚应着,在备忘录里一一记下。
“……”时钦脸上烧得慌,恨不得刨个地缝钻进去。
他心里把迟砚骂翻了天:大爷的,你自己臭不要脸,老子还要呢!
等一回到车上,关上车门,时钦憋着的羞耻才瞬间炸开,扯着嗓子就骂了出来:“你大爷的真不要脸,怎么什么都问啊?你怎么不再问问医生老汉推車和观音坐莲行不行?看你一本正经的,其实就是个衣冠禽兽。”
“这两个不行。”迟砚一本正经地说,“以后别坐了。”
“谁稀罕跟你做了?”时钦回怼,“就你急色,天天缠着我,这世上谁有你牛逼啊?一夜八次郎,去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吧,我菊花没残都算我命大。”
迟砚:“……”
时钦:“怎么不说话了?刚才在医生面前不是挺能说么?哦,在自己老婆面前就没话说了?”
“时钦,”迟砚转头去看时钦,“我是说,别坐上来。”
“……”时钦顿时一臊,瞪着迟砚没话说了,脑子里全是前两晚泡澡时,自己那猴急的德行。
迟砚:“乖。”
时钦:“乖你大爷,懒得跟你烦。”
听见一声不满的冷哼,迟砚伸手掐住时钦后颈,随即探身吻上他的唇。很快,脖子上便缠来一双手臂,柔软的舌头热情闯进他口腔,又吸又舔。迟砚是从美国回来后发现的,时钦变黏人精的同时,也愈发爱接吻,总主动亲他,晚上睡前不亲一会儿不肯睡。就连闹脾气时,只要这样吻一下,那火爆性子会立刻软下来,哼哼着跟他撒娇。
但不能多亲,容易擦枪走火。
他适时结束这个吻,稍稍退开,拇指指腹轻轻蹭去时钦唇边的水光,盯着他的眼睛说:“小钦,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发脾气对你身体不好,知道吗。”
“……”时钦喘着气,脸热烘烘的。
他推开迟砚的手,不怎么服气地甩锅:“还不是你招我啊,快开你的车,赶紧回家。”
“好,回家。”迟砚说。
时钦一心赶着回家当皇帝,迟砚从昨天下午就开始居家办公,事事都亲力亲为伺候着他,他对肚子里的小不点倒也没那么排斥了,反正生下来有闷葫芦兜底养着。
可怀孕带来的麻烦一桩接一桩,让他一个头两个大。首先班是上不了了,赵萍和沈维那边该怎么交代?等肚子鼓起来又怎么办?冬天还能靠厚衣服遮一遮,按医生算的预产期,明年夏天最热的时候就要生,那还怎么藏得住?
还有财产和股份……怎么跟闷葫芦开口呢?
时钦一下子愁得心烦,想问问迟砚后续怎么安排,谁知刚回家没多久,迟砚就被一通电话叫回了公司,行色匆匆,又把凌默派过来陪他看电影。
听说时钦孕吐厉害,吃什么都吐一下,水果倒能入口,凌默特意买了一堆过来,在厨房仔细洗净切好,端进影音室。
时钦本来就心烦,又不能把气撒外人身上。见迟砚不回微信,他转头问凌默:“你们迟总回公司干什么了?什么事这么急?”
记着老板交代一切以孕夫情绪为重,凌默如实告知:“公司艺人出了绯闻,得做紧急公关。”
“啊?”时钦查过资料,星川娱乐旗下艺人不少,但平时闹绯闻的不多,除了那个流量小生白牧。他随口猜,“不会是那白牧又闹自杀了吧?”
凌默点头:“是他,但不是自杀。”
没有迟砚在身边,时钦一个人看什么都提不起劲。他掏出手机随手一搜,白牧的绯闻已经炸开。这次料更猛,竟是白牧与某已婚男导演在车内激吻,画面拍得一清二楚,不仅坐实了同性恋传闻,还坐实了小三的身份。而需要紧急公关的真正原因在于,那位男导演还被同步爆出了吸毒的黑料。
操,就为了这么个浪货,害他老公忙得都顾不上他。
星川娱乐顶层。
迟砚为白牧的破烂摊子忙了一下午,才有空坐下来,翻看凌默发来的关于时钦的消息。
凌默:【迟总,时钦问你回公司干什么,自己查了白牧的新闻。】
凌默:【看着情绪有点不好。】
凌默:【他吃了俩橘子,六颗草莓(个头不小),半只梨和一只猕猴桃。】
凌默:【刚才他想吃糖葫芦,我查了山楂怀孕不能多吃,没买,他情绪目前稳定。】
凌默:【他接了一通电话。】
凌默:【他要出门,不同意我送。】
凌默:【我送他上的出租车,他穿了那双黑色运动鞋。】
凌默:【交代的东西已经藏好。】
消息是下午陆陆续续发来的,落地窗外天色已黑,迟砚看着凌默半小时前发来的定位信息,那商场离公司倒不算远。
他起身套上西装和大衣,刚要走,办公室的门就被一脚踹开。
迟放踹门而入,脸色铁青,一叠照片狠狠甩在迟砚办公桌上,怒气冲冲:“把这小浪蹄子的资源全给我断了!敢耍到我头上来,他胆儿挺肥!”
迟砚粗略一扫,是白牧和男导演在车里激吻的高清图。再一看,还有别的男人,白牧在另一辆车里和对方玩车.震。尽管拍得模糊,但那男的迟砚有印象,是连曜影视集团的太子爷——连戈。
这个圈子就这么大,连戈恰巧是迟放的眼中钉,也难怪迟放会把火撒到公司来。
“影视项目已经启动,”迟砚语气平静,“公关也做了。”
迟放:“这种货色还他妈公关什么?就让他烂死在这圈子里,我看谁还敢用他!”
迟砚拿起那张模糊的车.震照,提醒迟放,切断资源没意义,白牧大概率已经攀上连家那位太子爷。
只要是连戈想捧的人,娱乐圈有谁不敢给面子?
“我操他妈的!”迟放活像被踩了尾巴,对着迟砚发泄,“他爬那男导演的床我都他妈算了,跟了我两年也算尽心,敢背着我爬连家那傻逼的床,明儿我就让他从娱乐圈消失!”
惦记着跑出去的孕夫,迟砚没工夫做出气筒,难得开口劝道:“二哥,天黑了,冷静点,回去跟嫂子好好吃顿饭。”
“她又跑日本去了,我他妈跟鬼吃?”
迟放一摆手,满脸晦气。这婚姻够他头疼了,订婚到现在,未婚妻连碰都不让碰,他也不确定自己对女人行不行,药都准备吃上了,结果蒋二小姐又跑日本去。这些苦都没法说,想找小情儿温存温存,绿帽就从天而降。
他在沙发坐下,点了根烟,猛吸一口:“你看不上之前那学妹,我给你重新找了个姑娘,这两天空出时间,我给你安排。”
“年底忙,空不出时间。”迟砚敷衍了句。
“还等明年?唉,算了,陪我出去喝一杯。”迟放弹了弹烟灰,话音未落,手机响了。看清来电显示,他接通就骂,“脸儿挺大啊,怎么敢给我打电话?找死?”
迟砚看了眼时间,拿出手机给时钦发微信,问位置,几点接。
等迟放在电话里冲哭哭啼啼的白牧骂得脸红脖子粗,迟砚才在嘈杂的环境里,收到了时钦的消息。
小钦:【等我吃完再告诉你,别想提前来】
小钦:【别给我发消息打电话,沈维会看见】
“说!跟姓连的那傻逼上了几回床?”迟放脸色骤变,“操,白牧你他妈要死了我告诉你!”
“……”迟砚被吵得耳朵疼。
迟放撂了电话,转头揽住迟砚:“走,陪你哥我喝两杯去,一个个都他妈想气死我!”
迟砚哪有心思陪迟放喝酒,但迟放正在气头上,推脱不掉。他按时钦的定位,做主选了家带包间的安静清吧,见迟放没意见,两人一同动身。
晚点要开车,迟砚点了杯果汁意思一下,迟放倒也没逼他喝。看迟放一杯接一杯地灌酒,真喝多了不好处理,他给凌默发了条消息。
“连戈那傻逼,我的人都敢操……”迟放灌多了,絮絮叨叨跟弟弟倒苦水,“我他妈心里苦啊!你说那小浪蹄子给我戴绿帽,你嫂子又不让我碰,婚订了,到现在没一块儿吃过几次饭,没在一张床上睡过,我就想要个孩子怎么这么难?”
“……”迟砚不知道怎么劝。
“妈的,”迟放骂个不停,“这帮狗杂种!全他妈不得好死!”
眼看迟放醉意上头,开始胡言乱语,正好凌默赶到,迟砚直接把人丢给助理。
迟放向来招摇,住酒店有被拍的风险,他报出迟放城区的住所,叮嘱凌默:“用他指纹开门,送进去就别管了。”
凌默点头:“好的迟总,交给我。”
凌默办事,迟砚一向放心。临走前看了眼醉醺醺的迟放,担心他撒酒疯,又补了句:“白牧可能会打电话,把他手机关机,他发疯了冷处理。”
凌默:“行。”
等回到车上,迟砚才看见时钦五分钟前给他发了位置和消息。
小钦:【老公,半小时后来接我】
小钦:【我有点恶心,吃得不多,你别迟到】
他唇角扬起一丝微小的弧度,回了个“好”字。
餐厅饮食清淡,时钦硬塞了碗饭,肉一口没动,才勉强压住。一出餐厅,恶心劲就涌了上来,他躲开沈维冲进卫生间吐了回酸水,给他难受得要命,拼命漱口。
一照镜子,眼睛都呕红了,他真服了肚子里这折腾人的鬼东西,心里暗骂:你这小兔崽子,比你爸还能折腾人,再让我吐一下试试,看我不把你打掉!
不知道是不是教育起了作用,时钦感觉好了点。他掐着时间,离迟砚过来还有二十分钟。
一出去,他就问沈维:“是不是打车来的?不早了,你快回去倒时差。”
“没有,开我妈车来的。”沈维说,“走,我送你回去。”
“啊。”时钦没料到这出,而迟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他倒不怕别的,大不了从园区里绕出来,就怕自己万一在沈维车上吐出来,多不合适。闷葫芦车上那是随便吐,他赶紧拒绝:“不用啊,你快回去,也不顺路,我叫个车就好了。”
沈维:“有现成的,叫什么车?”
“我这不是怕你累么,快回去,我自己回宿舍就行。”为了说服沈维回去,时钦不忘补充,“后天带你上我宿舍坐坐,到时候你再开车带我呗。”
沈维看着时钦微红的眼睛,没问为什么,只点头笑笑:“好。”
总算把兄弟送走,时钦在暖和的商场里瞎逛了几分钟,直到微信来消息,迟砚到了他这边的出口。他揣好手机,裹紧围巾,双手揣兜往车的方向赶。
晚上风大,时钦没敢走太快,一来脚容易酸,二来怕动静太大,肚子里的小不点害他吐。看到路边那辆熟悉的黑色奔驰,他径直过去,压根没注意到不远处阴影里站着个人。
一上车,时钦就使劲搓脸,一把抓过迟砚暖和的手往脸上贴:“好冷啊老公,快给我捂一捂。”
迟砚掠过车窗外那道人影,捂着时钦冰凉的脸蛋。
“嘴也冷,快给我亲亲。”时钦探身凑近,搂住迟砚脖子就亲,迟砚扣住他后脑深深吻回去。
“唔——”尝到一股酸甜的果汁味,时钦狐疑地推开迟砚,“你嘴里怎么那么甜啊?干什么去了?”刚问出口,副驾车窗就被敲响,时钦扭头一看,登时吓傻了,车窗外竟是自己的好兄弟沈维。
“没事。”迟砚及时安抚时钦,“我下车跟他说。”
“不行!”时钦死死拖住迟砚的胳膊,语气慌慌张张,“我自己下去跟他说,你,你就在车里等我,不许出来啊,你敢出来,”他很小声警告,“你敢出来我就把孩子打掉。”
迟砚:“……”
时钦:“千万别出来啊。”
迟砚看着时钦推开车门,看着他拉着沈维走远,然后消失。
两人又回到商场里。
时钦缩在角落,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兄弟了,让沈维看见他跟闷葫芦亲嘴,这太他妈恐怖了……可转而又松一口气,终于不用装了,不用找刘建国商量住宿舍的事了。
“那个,沈维……”时钦张了张嘴,不知道从哪句讲起。
尽管在安城古镇时,沈维就有了猜测,但他一直以为是迟砚一厢情愿。直到刚才亲眼看到时钦主动吻上去,才不得不接受事实。
他消化了好一会儿,问时钦:“是周砚逼你的吗?”
“不是。”生怕失去这唯一的兄弟,也怕被沈维看不起,时钦几乎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是我缺钱主动找他的,他以前不是给我写过情书么,他还喜欢我,我是男的又没什么能吃亏的,就想着耍他玩玩,弄点钱花。”
“是这样吗?”沈维盯着让他感到陌生的时钦,“就为了钱?”
“啊,对,就为钱。”时钦话不过脑子地往外蹦,“你不知道他多好糊弄,蠢得要死,我让他给我钱他就给我钱,还说要把他名下的财产和股份都给我,上哪儿找这样的冤大头啊?我就是怕你误会,才一直没告诉你。”
安静的车里。
熟悉的声音夹杂着细微电流,一字不落地传进迟砚耳中。他承认自己有那么些好奇,又采用了极端的下作的手段,想听这傻子会怎么介绍他。
只是想听听傻子的心里话。
“你知道的啊,我最恶心这帮死同性恋。”
“要不是他现在有钱了,我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迟砚关掉窃听设备,缓缓向后靠进座椅里。
“沈维……”
见兄弟闷着不吱声,时钦心里直打鼓,再一琢磨刚才那些话,简直漏洞百出,也就弱智才会信。
眼看这话是圆不回去了,越说越乱,更怕沈维性子一上头真去找迟砚麻烦,时钦拽了下兄弟胳膊,声音压低:“你别对他有意见,他根本不知道我在耍他,一直对我很好,真的。要不是他,我现在还在喝西北风,连你都联系不上。”
“还有,”时钦紧跟着说,语速都快了些,“我有一次在工地被人打了,差点没命,那傻逼说要报警抓我,是他救了我,后来我发高烧以为自己要死了,也是他找的医生,把我从阎王那儿拉回来的。”
“时钦。”沈维出声打断。
“啊?”时钦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有点无措,“你说,我就怕你不说话,你骂我也行,瞒着你是我不对,可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啊……我就是怕你,怕你笑话我。”
快十年了……沈维一瞬不瞬地望着眼前的人,这个他从初三起就默默放在心里的直男兄弟。
或许是分别太久,此刻的时钦让他既熟悉又陌生。他像在重新认识他,一个深埋在心底多年的认知,悄悄碎裂,原来时钦也是会和男人接吻的。
“我,”长久的压抑让沈维在这一刻疲惫不堪,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彻底豁了出去,慢慢开口,“我也是你最恶心的死同性恋,你会讨厌我吗?”
“……”时钦脑子当场宕机,沈维是死同性恋?不是,沈维居然也是个同性恋?
沈维没理会时钦的震惊,自顾自往下说:“初中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是了。”
时钦:“……”
“怕你恶心我,”沈维轻叹一声,嘴角扯出个自嘲的笑,“我就装直男,拉着你一起看黄.片。对,还特意谈了个女朋友,你当时气得一周没理我,骂我重色轻友,这事还记得吗?”
时钦依稀有点印象,沈维上高一就找了个女朋友,但自己当时有没有气到不理他,倒是记不清了,反正沈维那个初恋,没撑过半个学期就吹了。
他连忙摆了摆手表态:“沈维,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怎么可能恶心你?我不歧视这个的,再说这本来就是你的自由啊。”
心里却犯起了嘀咕:操,老子自己都快被那闷葫芦给捅弯了,一天不挨个几百下就浑身刺挠,还歧视个屁?
沈维跟没听见一样,目光飘向另一处,又开口:“那段恋爱,谈得我特别痛苦,你知道为什么吗?”
时钦连忙点头,忙不迭安慰兄弟:“性取向这东西怎么改啊?胳膊拧不过大腿,你别跟自己较劲嘛,越逼越痛苦,你就光明正大找个男朋友,我第一个支持。”
“哈,操。”沈维又好气又好笑,目光落回时钦脸上,看时钦那一脸天真懵懂的傻样,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或许可以残忍一点。
他小心翼翼守护了多年的这份天真,到头来,还是便宜了别人,尤其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周砚。
“因为看着那个女朋友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的都是你。”
“……”时钦如遭雷击,身体瞬间一僵,连呼吸都忘了。他嘴唇动了动,发不出丁点声音,就那么微张着,半天合不上。
“是不是我也要像周砚那样,给你写封情书引起你的注意,”沈维嗓音有些哑,带着最后的不甘追问时钦,“你才会来找我?”
“……”
面对相识十多年的好兄弟,时钦彻底哑巴了,怎么会……操,不可能!这破逼世界还能更惊悚点么?自己身边怎么一个个全是同性恋?跟他妈雨后春笋似的,活见鬼了!
“高二分班,我们又同班了,可你开始围着周砚转,眼里只看得见他。”沈维顿了顿,声音渐低,“你说讨厌他,说他偷偷看你,眼神让你不舒服,好,我陪你一起对付他,私底下也找过他麻烦,警告他别招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