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附近度假村的陆今朝新迷上钓鱼,恰巧这几天都往水库跑,听到他的呼声,发现了他,将他救上岸。
事后调查,没有人推车,车也没有被动过手脚,是自己失灵,一点点驶向水库,原本打晕薛鸿的抢劫团伙把他锁在车里就跑了。
而故事的真相是水鬼把车拽下了水。
这次事故后,薛鸿的左手臂还是留下小毛病,幸好不是写字的右手,他主动申请退离一线,调去派出所做闲职。
论坛分析,薛鸿其实也是顺势而为,他似乎在调查两大势力。
陆今朝本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又总被卷进案件,一来二去,薛鸿就更熟悉他了。
这样,主角团就很丰富了,公认主角陆今朝,镜教团的习瑞,笛大学生常明爱、孙恩泽,大小姐则提供资金和其他便利,让主角团的行动更加顺理成章,别难在没钱,并且豪门难免和笛丘的两大势力打交道,也能提供两大势力在玄学外的行动情报,多一个视角。
还有步入社会的社畜,经验丰富的退一线刑警。
以及他这个神秘人邻居。
但谢潭意识到一点,论坛之前也在说,这个团队里没有“黑山羊家族”属性的角色。
其实奇谭已经有两个系列没有出现过黑山羊家族了,偶有提及,也是家族一直留下的影响,甚至还有因为日薄西山而被嘲笑。
但都没有新的动态,像家族无声无息消失了。
直到这个系列,才又出现这么一个旁系。
而习瑞的话也说明了,黑山羊家族不是简单的隐居,而是为了家族预言而蛰伏。
这个家族的故事即将再次展开。
作为主线的两大势力之一,怎么能在主角团里毫无体现呢?
而论坛的大家已经有了人选,就是他。
轻描淡写破坏黑山羊图的召唤仪式,借刀杀了黑山羊家族的旁系,拿走旁系的发结,自己说讨厌羊,钓出隐藏的黑山羊家族踪迹,还有与黑山羊相看两厌的教团主力和副教主背书,疑似有意与教团联手。
这就是代表黑山羊家族故事线的角色啊!
有不少读者推测,他就是黑山羊的血脉,但更进一步的推测就五花八门了,什么他是家族新一代的继承人、被抛弃的弃子、遗落在外的血脉等等。
谢潭愁苦地支着脸,这些方向都非常好,在身份上,就和其他重要角色区分开了,又有整个家族的故事等待他利用。
但问题就在于,他没有黑山羊的血,对家族也一无所知。
而所有人都认为他与黑山羊家族有很深的纠葛,能让人家蛰伏多年,一朝为他现身,他还知道关乎家族蛰伏真相与关键命运的预言。
先不说他暂时不存在的目的,当务之急,踪迹在哪,预言到底是什么。
这不是随时在露馅的边缘吗?
谢潭坐在图书馆,书摊在桌面,依旧没有表情,但大脑早已放空。
猫猫不明所以,但积极贴贴安慰,让谢潭勉强回血。
他再次翻阅漫画,结合论坛分析。
黑山羊踪迹有多处,他需要找到副教主即将派习瑞去的那一处。
虽然习瑞有心等他的去处,但教团不会全靠一个外人,肯定有自己的线索。
旅行社没有定下具体地点的海边度假,就是第一个试探。
习瑞就是想套出他会去哪,用他的情报,再佐证镜教团的情报无误。
幸好他性格差的人设立住了,一直没理习瑞。
还有,习瑞没想到会派自己去,那么副教主选他就一定有更深的考虑。
他妙就妙在笛大学生这另一层身份,借社团度假,顺理成章去到任务地点。
那就是不仅要查明黑山羊家族的情况,还要监视和试探他。
既然他能拿社团旅游当挡箭牌,这个地方不能偏僻得没有姓名,可能是不热门的景点。
而副教主还有一句话“雨中鬼影,为黑山羊血脉所用,并非偶然”。
习瑞的理解,这当然和谢潭有关,习瑞明显也是猜测他是黑山羊血脉。
但谢潭知道不是,所以副教主提到的“黑山羊血脉”是指旁系少爷。
一个旁系轻易从有能力的教徒手里夺过厉鬼的控制权。
少爷也不像藏拙,否则也不会被边缘化,轻易被泡泡分身杀掉。
那就是占了家族的光。
泡泡这幅画,很可能原本属于黑山羊家族。
所以谢潭一直在搜集礁岸艺术馆的资料,寻找画的源头。
泡泡和水有关,而笛丘市东侧临海,是流经笛丘市、笛丘大学所靠江水的源头。
还有孙恩泽二号的那串风铃,非常及时,少爷给献祭品送的伴手礼,不可能存好心。
少爷也去海边度假过,又能利用泡泡画,他的度假地,很可能就是谢潭要找的地方。
风铃的贝壳和黑曜石都有古怪的字符,做功独特,肯定不是景区卖的宰客小礼品,而是用了当地工艺,有民俗底蕴。
谢潭在网上没搜到,好在姜导是图书管理员,对图书馆的书非常熟悉,偶然看到他对书柜的空位皱眉,给他指了另一个区域的书架。
“去那里看看,这两个书柜的书经常有人放反,都是地理类的书籍,那边的书也可以看看,更偏民俗。”
“谢谢。”
姜临霁笑:“你们的课程在假期后会紧一些,趁着假期,可以好好去度假,夏天不都去沙滩海边,也放松心情。”
谢潭懒懒翻书:“可以的话,实在不想去那种地方。”
这是真心话,太晒了,而且好累。
他假期还是喜欢在家里长睡不起,醒了就点外卖,吃完就看漫画小说打游戏。
姜临霁笑着摇摇头,回了办公室。
谢潭果然找到他想找的书,还听从姜导的建议,借了两本民俗书籍。
他寻找临海的旅游景点,与几本书籍对照,锁定了目标。
笛丘东侧临海,因地理位置的特别,从古至今就与海外文化有许多交流,东南角被称做艺术港湾,经常开放艺术展和一些小型的特殊节日庆祝。
而艺术港湾,恰巧是山羊图的一只羊角所指的方向。
礁岸艺术馆太小众,创始人也只是兴趣使然的私人藏家,报道不多。
因为与笛丘大学深度合作,曾经以文字对谈的形式,接受过笛大新闻部的采访。
创始人说,原本想在艺术港湾的一处小镇,将当地倒闭的艺术馆翻新,所以取了这个名字,但没有谈拢,就选在市内了。
谢潭怀疑,这幅画属于那座倒闭的艺术馆。
而即将迎来的小长假,艺术港湾也将迎来盛大的特色泼水节,也是此地与海外文化交流的纪念日。
艺术港湾是东南角海岸的统称,范围很广,有许多景点和村镇,谢潭翻遍近几年的报道与文章,没有找到有泡泡画的艺术馆,也没有雨中杀人的新闻。
但他找到了旅客失踪的新闻。
有自驾出行的一家四口,前往海岸线的最后一处景区“余晖尽头”,却再也没有回来。
假期结束后,夫妻俩没有上班,公司完全联系不到人,报了警。
警察登门发现一家人就没有回来。
联系余晖尽头景区,寻找这一家人的踪迹,调遍监控,也走访许多商户和同期旅客,却发现这一家人根本没有进入景区。
而公路监控显示,他们的车经过了倒数第二处景区“波光粼粼”,却一直没有到达余晖尽头。
车在两处景区间失踪了。
谢潭猜测案件有更多细节,但普普通通的失踪案,在笛丘太平常了,没有更多报道。
余晖尽头并不是海岸线的终点,但景区再往前只有公路,适合自驾迎着日出看海,谢潭原本以为那家人就是这样临时起意,但在余晖尽头前就失踪了吗?
可最后两个景区间,只有一条路,除非开车进入路外的无边树林。
茫茫林海,没有修路,景区之外,顺着海边走也难以到达。
谢潭反复比对地图,发现岔开余晖尽头所在的主路,深入树林到临海的尽头,就是最正的东南角方位,也最符合羊角的指向。
这里真的只有树林吗?
而最后两处景区,的确有类似贝壳风铃的制品,但在工艺与质感上还是不同。
谢潭最终确定了地点,买了假期最早前往余晖尽头的巴士票,还有大学生优惠。
他准备先去景区看看怎么一回事,再找机会深入树林。
谢潭喝了口冷饮,弱弱趴在桌上。
不是也没办法了,如果不是,他将在海边独自度过美丽假期。
他翻看漫画,新的故事叫“沉睡的魔咒”。
开篇就是在夜雾中,旅行社几人进入烂尾音乐剧院的大门。
他们的身影朦朦胧胧陷落在雾中,加上光影刻画,有些难以辨别。
谢潭注意到还有薛鸿的戏份,他一把年纪,不是心血来潮,加入年轻人探险的,他只是有事想问陆今朝和常明爱,开车恰巧看到他们鬼鬼祟祟,就跟过来了。
在剧院闹鬼的间隙,薛鸿也找机会问了他们更多关于泡泡画的事情。
还给他们看了朱锋亮的照片,问他们有没有见过这名逃犯。
常明爱犹豫要不要说实话,陆今朝就直白地解答了薛鸿的困惑,说他已经死了。
听到陆今朝口中离奇的故事,得知朱锋亮已经被奇怪的火烧死,薛鸿没有感到意外,甚至有些习以为常。
因为他知道自己在追查的,并不是正常事件。
让谢潭感到意外的是,薛鸿询问泡泡画,是因为他在查那些疑似形成雨中鬼影的案件,也就是那些传言绝望后进入雨中、永远徘徊的人。
他能追溯到的最早传闻,是一名比赛失意的摄影师,身边人都说他没有天赋,劝他放弃,但越是这样说,越激化他的不甘。
于是为了证明自己,他冒着雨,独自驾车出行,想拍出一张完美的海上日出图。
然后他就失踪了,警方最后只在景区前的路边找到他坏掉的车,但人不见了。
而他前往的地方就是余晖尽头。
剧院里的柱子倒塌,薛鸿慢了一步,但反应还是足够迅速,躲过一劫,又被动作机敏的常明爱立刻带离危险区。
他们离开剧院,薛鸿自我调侃:“真是老了,我送你们回去?”
常明爱担心:“薛叔,你真没伤到?不用管我们,你快回去休息吧。”
“我请了好几天假,也过过小长假,有的是时间休息呢。”薛鸿打开车门,“我还准备出去逛逛,放心吧,还没那么不中用,上车。”
“我们也打算出去玩,还有三天就是假期了,夏天就要看海。”
“那看来我的思想还是很年轻人的。”
“薛叔也去海边吗?”
“对,明晚就出发,你们坐大巴?”
“没,我们有大小姐的包车,感谢大小姐。”常明爱笑着说,“说不定我们还能碰上呢!”
请假,出远门,海边。
到底是休息度假,还是要去艺术港湾调查?
还都是主角团成员。
谢潭淡定退出界面,不用等新故事的预告图了,他选的地方没有错。
他定的大巴也是明晚出发,薛鸿应该是自驾,说不定他们先碰上。
但在出发前,谢潭想,他应该去见见这位警察。
薛鸿整理完案件卷宗, 和同事交接,离开派出所,开始了他的假期。
他晚上就出发, 下午还要去买一些东西,午饭就想随便对付一口。
但他出来晚了, 附近的餐馆全是人, 他决定去快餐店。
他以前不吃这种东西,像他一样的老家伙大概对汉堡炸鸡都有一点抗拒, 觉得是垃圾食品, 有些贵,说自己吃不惯。
但陆今朝在快餐店打工, 拉他吃过几次, 他不得不承认, 年轻人爱吃是有道理的,于是他一个月可能吃那么一两次, 当做步入老年但保持年轻活力的奖励餐。
这个时间, 快餐店的人也多,临街的落地窗能完全看清店内的情况, 一个戴兜帽的瘦高少年就坐在窗前,面对街道, 小口吃着巧克力圣代。
很奇怪, 明明室内灯光明亮,还有新活动的可爱玩偶装饰, 窗边的墙上也贴着色彩鲜明、风格活泼的海报, 店内坐满享用午餐的人,店外的街道人来人往,但夹在中间的少年却像从这热闹里凭空挖出的一块, 孤冷冷的。
薛鸿脚步一顿,改变了原本外带的打算,他走进快餐店,坐在少年的旁边。
“是你,小同学,最近怎么样?”薛鸿边点餐,边笑着说,“怎么千里迢迢来这里吃快餐。”
谢潭捏了两下餐盘上傻呵呵的北极熊玩偶,玩偶的嘴就上下开合,发出“你好你好”的声音。
“为了给麻烦的邻居买限定的傻瓜玩具。”
正在浏览选购界面的薛鸿挑了一下眉,看向他插着北极熊小伞的冰激凌杯:“儿童套餐吗?”
谢潭吃一口冰激凌:“我的跑腿费,他只有玩偶。”
至于为什么陆今朝不自己买,因为这是他之前打工的快餐店品牌,算邪恶竞品。
他这几天晚上都和社团前往音乐剧院,没有时间。
而谢潭也正想来歧路派出所附近偶遇薛鸿,所以就说顺路帮他买了。
薛鸿取完自己的餐,笑着说:“我还没谢谢你呢,那个案子多亏了你才能早早破获,还赶在凶手前救下几个人。”
谢潭知道他在说那张草稿纸,的确是他故意留下的。
“现在的年轻人是真厉害,遇事一点都不害怕,比我那些老伙计还强呢,要是早几年遇到你,我就劝你读警察大学了。”
他们并排坐在玻璃窗前,高楼大厦,人来又走,好像不一样,好像都一样。
谢潭说:“那你的老同事们不适合在笛丘,这座城市……这个世界,可怕的事情多着呢。”
“笛丘人胆子大,也是见惯了稀奇古怪的事。”薛鸿掏出小桃木剑,“我早年还不信这个,但朋友给的这把小木剑,还真派上用场了,可这半年效果没有以前好,这种东西也有使用寿命?要请新的吗?”
他没有用年龄和职位俯视谢潭,把这变成一场老警察劝慰青少年的无聊谈话,而是默认谢潭一定懂他不知道的这些东西,向谢潭请教。
但谢潭哪懂,他也不能乱说,谁知道薛鸿话里藏着什么坑?
谢潭直言:“我不懂这些。”
薛鸿唯独没想到他这样回答,他可不像什么都不懂。
谢潭懒散地说:“这些怎么看都是救人的东西吧。”
薛鸿心里一沉,这话的意思不就是他对救人的玄学事物都不感兴趣,所以不了解,那还能对什么感兴趣,不就很明显了?
谢潭感到他的沉默,才侧过脸,兜帽下的眼睛没有温度地瞥了眼老刑警的左手,挑明了他的试探:“教训吃一次也就够了,不如好好享受你的假期。”
薛鸿见过大风大浪,也被这一眼看得一惊,心里发凉,他怎么知道?
他的手臂又感到疼痛,但他知道,这更多是心理层面延伸的疼痛。
那是不属于他的领域,一个更混沌、更无序的残酷世界,他的经验并不怎么管用。
但他迅速调整心态:“因为这是我的工作,拿工资的,至于度假,你觉得我的眼光怎么样?”
谢潭知道他的伤,知道他的假期,肯定也知道他的目的地,他聪明地把试探摆到明面,不再弯弯绕绕。
谢潭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糟糕透了。”
薛鸿却也笑了,他知道自己选对了地方,而且他们的目的地一致:“要坐我的车吗?”
谢潭盯着他看了一会,像看一个冥顽不灵、偏要送死的愚人,但也就一眼,就平淡地移开目光。
他说: “也许我们会在路上遇到。”
“你和朋友们一起?”薛鸿记得陆今朝他们也有去海边的打算。
“一个人是无聊了些。”谢潭又拉了拉兜帽,离开前这么答。
如果论坛的主角团推测没有错,这次的主线故事,主角团基本到场。
习瑞邀请他同行,但谢潭说他提前定好了,他没有课,也不准备像常明爱一样等其他成员结束考试一起走,他今晚就离开。
反正都会见面的。
他早到一两天,就是为了争取多获得一些线索。
但其实他不抱什么希望,黑山羊家族只是露出一点踪迹,又不会大张旗鼓站满沙滩,等他互动。
而且他还是一个与家族毫无瓜葛的外人,别说家族秘密,如果弃子少爷被他借刀杀人的事迹已经传进家族的耳朵里,主家可能不在意,但旁系就不一定了,不找他报仇就不错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晚上,谢潭将北极熊玩偶放在邻居家门口新安的装饰邮箱里,收拾好东西,乘上旅游巴士,前往艺术港湾。
其他乘客都有许多行李,像他这种轻装上阵是极少数,他只带一个小运动包。
大巴开上大桥,天色愈黑,因为赶早,这班车会在凌晨到达余晖尽头的酒店,谢潭刷一会手机,就靠窗睡着了。
越向南,越偏僻,树林沿着海岸线向前,逐渐茂密,也逐渐阴森,有许多荒坟。
这条单行线上,在最后两个景区间,树林里正有一处新建的坟墓。
夜晚,风吹过树叶,像笛子吹走音,寂寥中带一点诡异。
坟前摆着新鲜祭品,香正在燃烧,墓碑上留了遗像的位置,却过于大了,像照脸的镜子,黑曜石打底,没有放照片。
土没有埋上,棺材盖着。
一左一右摆了两盏高脚油灯,造型奇怪,像羊角环绕火光。
穿黑斗篷的两个人站在坟前,久久沉默,男人异常沙哑地开口了:“你教的好儿子,费心费力把他送出去,就是希望他不要掺和家族的事,你知道糊弄过那些老东西有多难吗?花天酒地当个富二代不好吗,非要碰不该碰的,他有那个天赋吗?”
他说完又沉默了,再开口,有点哽咽:“我想走走不了,他却不甘被家族忽视、排除在外,真当这些是真理荣耀!落得被厉鬼反噬的下场,几十年不见动静的预言又突然开始应验,连给他办葬礼都不能,只能草草火化埋了……”
女人安静地站在一旁,像没有喜怒哀乐的雕像,打断了他:“说再多,他也活不过来了,我们的反应够快,消息压下得迅速,家族还不知道,也不能让他们知道,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孩子,绝不能再卷入家族的这些事中了。”
男人:“说得容易,今天家族传信的意思你还不明白,那个不知道真假好坏的预言,就指向族中的某个年轻族人,这次说是锻炼小辈,不就是为了找出这个人?也不是找小屁孩,老二才六岁,我就是铁石心肠,真拿他填坑,老东西们也不会认!”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找到一个替身。”女人幽幽看向他,“我已经死了一个孩子,不能再死一个,那就让别人去死。”
“哪给你找替身?你当家族那些人是傻子……”
女人从怀里拿出一段头发编的金刚结,男人一下子止住了声,像怕惊扰什么。
他想起来了。
每个族人都要用自己的头发做结,由家族浸入圣水,戴在身上,可以得到神灵保佑。
但被神灵保佑,同样也有神明的印记,当年他和妻子商量,老大的发结换进一半假的,并趁机把孩子送出去。
他们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只希望把老大的一半命换出家族的命运之外,给他争得一条活路。
却没想到,反而换出这样的结局。
而剩下那一半真发留在他们手里。
女人将发结扔进油灯,将灯放进棺材里,一上一下,幽幽火光照亮她冷硬的下半张脸。
“泼水节有那么多学生来旅游,总有在这种事上有些天赋的,我记得那个人不就是笛大的?用老大的发结洗魂,替身就会拥有他的记忆,以为自己就是家族旁系的少爷了,只需拖住几天,把老二安稳送走。”
她说完,抱起墓碑前的花束,抽出几根古怪的针状花瓣白花,洒向空中。
风将花瓣带进树林深处,也带出一个幽幽的身影,隔着很远,就闻到一股浓烈的尸臭,令人作呕。
夫妻俩返回景区,已经不见踪影,人皮怪物与空荡的坟墓擦肩而过,走向荒无人烟的车道。
远处,正有一辆巴士驶来。
夜晚,海岸公路上只有一辆旅游巴士。
密如鬼魅的树林向后倒退,在风中招手,像要揽住向前行驶的车。
车灯照亮车前的一块区域,一直空空荡荡。
巴士已经过了波光粼粼景区,再有十分钟就能到达目的地余晖尽头。
一滴水打在车玻璃上,然后是更多细小的水滴,下起了毛毛雨。
司机提了一点速,希望在下大前,他们就到了。
雨刷摇摆,车灯扫过沿路的一点树林,有一个人影正拖着什么东西在林中前行。
司机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有在意。
然而车往前开一段距离,他再次看到树林里有人在拖东西前行。
司机原本的一点疲劳立刻被惊飞了,看向后视镜。
树叶簌簌,林中寂静,哪有什么人影?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作者(脑子生锈阿巴阿巴版)
新故事略卡,容我慢慢写老大们
第40章 沉睡的魔咒(4)
司机重新看向前方, 那个人影就站在道路中央,他一惊,紧急刹车, 车却不听使唤,晚一步才停下, 他撞到人了!
全车人因为惯性向前倾, 忙问发生了什么。
前排一个乘客也看见了路中央的人影,说突然有人冒出来, 可能撞到人了。
司机赶紧下车, 车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碾在车轮下的人皮慢慢张开、扩散,像撑薄的面皮, 颜色越来越淡, 近乎透明, 从车底向上,将巴士包住了。
这是被头发缝在一起的许多块不规则形状的人皮, 如今极限延伸, 缝合的地方被撑开,像一只只眼睛睁开了, 打量车内的每一个人,寻找能看见它的人。
能看见它的人, 就是“有些天赋”的人。
但遗憾的是, 没有游客看到无声罩住大巴的人皮怪物,他们用消防锤打碎了车窗。
不过也没什么, 因为缝合处的“眼睛们”因流动的空气, 终于闻清了若有若无的气味,已经忘记工作,挤向一个车窗, 整块皮被拉向一处。
所有“眼睛”挤在一个车窗里,痴迷地盯着沉睡的少年。
就是他了。
谢潭被吵醒,慢慢睁开眼。
缝合的裂口迅速散开,人皮从大巴蜕下。
门也能开了,司机和几名热心乘客下车,道路上却空无一人。
他们前前后后检查一遍,确定没有人,只当是夜晚的树影让人看错了。
毕竟这趟车已经开了三个小时,司机乘客都有点疲劳。
他们回到车上,车似乎也出了一点问题,开不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