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空旷的房间,和刚才的中心墓室差不多,但没有那么高,难道是其他墓室?
墙壁由某种微微发光的石头砌成,门口两边各放一盏山羊角形状的高脚油灯。
这里是黑山羊的地盘。
装潢约等于没有,一张床,一套桌椅,再带一个洗手间,没有了,和监狱差不多。
看女孩瘦弱的样子,她可能真是被监禁在这里。
难道她是另一个夏无尽吗?
他重新理顺到这里前发生的事。
苏禾的一道风没能抢过他,被太阳历石背面的【夏无尽】截胡。
【夏无尽】是夏源川、夏绵峰的姑姑,虽然按年份算,如果她还活着,已经七老八十,但也是现代人,却穿一身古代的红嫁衣。
这墓虽然埋着她,却不是她的墓,夏长风说过一些,考古队伍几进几出,磕磕绊绊,但还是有收获,那些文物已经追溯到了朝代。
这似乎是某位公主的墓,但巧的是,根据墓里的记载,这位公主也是被抛弃的私生女。
黑山羊还不是随便选人,人和鬼怪还要相性匹配,像另一种“合八字”,【夏无尽】应该是和墓中的女鬼融成了“观测七”。
云松大师趁他睡着,强迫他喝符水,和夏无尽换八字,就是为了让观测七在关键时刻缠住他。
所以观测七是教团那边的?教团帮助观测七夺舍,观测七帮助教团控制他这个祭品。
自家人知道自家人,苏禾没有再冲上来砍触手,直奔云松大师,他想得非常简单,和观测七浪费时间没用,先阻止献祭仪式……先杀掉这些碍事的家伙。
观测十二比他还先一步冲向云松大师,他要夺走仪式的控制权,而习瑞追着观测十二,就正好到云松大师附近。
习瑞以免被误伤,立刻用闪电勾住观测十二,用这家伙挡一下,都是他们自己人,总能绊住一下苏禾吧?
而且这个空档留得刚刚好,这一击下去,云松大师的脑袋可就……
但苏禾停都没停一下,什么自家人?家主他都照砍不误,他抽出观测十二腰间的刀,反手一挥,更狠厉的刀风荡过他们。
他们身后的几个教徒先裂成两半了,血横溅出去,为无形的刀风泼洒出形状。
云松大师用宝塔形状的法器把自己扣住,躲了起来,但刚进去,宝塔就碎了,为他挡了一灾。
更多刀风是冲黑山羊自己人来的,所以用观测十二当挡箭牌的习瑞反而比云松大师狼狈,吐出一口血。
他想,黑山羊说的也没错,教团确实爱学他们,没有同事爱,就是学他们一点没有家族爱。
“你是观测几来着?这么废物……啊,十二吧,那个废品中的废品。”苏禾嘲讽道,“也只有你这种毫无威胁的,家主才敢放在身边了。”
观测十二斗篷下的身形已经被刀风拧折了。
他不在意被嘲讽,但听不得别人对家主不敬,硬生生把自己的身体折回来,猛烈反击。
一瞬间成黑山羊的内斗了,但苏禾谁也不放过,于是又成了四方混战,一个个的,嘴里还不忘输出。
苏禾听着教团说太阳再次降临,说重归秩序,说他们黑山羊根本不懂太阳神,嗤笑一声:“知道太阳神从哪来的吗,就叫?”
而教徒们只是剖心挖肺,狂热跪拜磕头,喊叫不绝。
他们都太吵了。
那雾多多少少影响了谢潭,信息素比平时分泌得多,才招来墓室外的那些怪物,源源不断爬过通道,也加入教徒们。
他在这里失控可麻烦了。
于是谢潭摒弃他们所有人的存在,宁心静气,只盯着眼前可爱的系统猫猫。
猫猫似乎也知道,喵喵叫着,和他说话。
然而他的腺体还是一跳一跳。
还有一个原因。女鬼调戏他后,瞬间全燃烧起来的太阳历石存在感太强了。
火焰烧断触手,在女鬼的尖叫中,浓郁的力量寸寸地包裹住他,比女鬼的触手还霸道,像融进他存在的每一处。
他本能地想逃,可他一点也撼动不了。
他迷迷糊糊地想,这次没有陆今朝及时赶到了……太好了,这里乱死了,也太危险了。
然而他一抬头,就看到陆今朝站在通道入口,他们距离过远,他没看清他的表情,也不确定是不是他有所思的幻觉。
然后就是常明爱先陆今朝一步,一脚踏入墓室中。
包住他的黑色火焰更浓了,湮灭成了黑色的雾,填满整个空间,一瞬间,除他之外,仿佛一切静止了。
他只听到指针倒转的声音。
咔哒、咔哒。
眼前一片漆黑,意识也沉沦其中。
再睁开眼,就出现在这里。
云松大师最后说,这不是献祭仪式。
的确,火焰莫名暴涨后,他就觉得太阳历石不一样了,但还缺着什么。
而常明爱一踏进来,空缺就补上了。
所以是因为她的到来,外加太阳力量暴涨,意外激活了另一个仪式。
难道是……时间?
谢潭第一次有些惊疑不定,逆转时间?那确实需要更多的力量。
“今年是哪一年?”他问。
小女孩被打断思路:“不知道,我好久没出去了。”
谢潭一怔,对了,她被关在这里,暗无天日的,又怎么会知道呢?
看她陷入另一个问题里苦思冥想,他的声音放得更轻:“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哪一年都好。”
小女孩便歪了下头,突然跳下床铺,哒哒跑过来。
谢潭下意识蹲下,保持持平的高度。
小女孩认真地说:“我还是觉得你是仙女教母。”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舞会要开始了,但他们都把我忘了!”小女孩气鼓鼓地说。
“是么。”谢潭没听懂,不知道怎么接。
小孩子的情绪变得快,她活泼地说:“因为我没用,他们都说我是最没用的小废物。”
难道她真是观测之一?
苏禾骂观测十二是最废物的,但那个青年的声音听着是男的,而且苏禾眼里谁不是废物?
他再次想起发烫的长发符咒……难道这就是棺材主人?前房主?
谢潭心里认真多了,看着她傻乐的脸:“你不生气吗?”
“他们说他们的,他们还说黑山羊是神在人间的转世呢,可惜他们不是,所以我当然也不是小废物啦。”小女孩插着腰,骄傲地说,“我厉害着呢。”
她笑起来,神采飞扬,瘦弱的身躯和乱糟糟的头发都不能遮掩住。
但头发被她甩得更乱了,女孩胡乱地抹了抹,一下子又像被自己的尾巴缠住的猫。
“我帮你扎起来吧,你有皮筋吗?”谢潭问。
女孩:“有的有的,在……额,上次出去被我弄丢了。”
她蔫下来,谢潭也知道了,她被忘在这里,自然也没有新皮筋了。
他招招手,让她离得更近一些,再让她转过去,拿出自己不用的那条黑色皮筋:“你喜欢高一点还是低一点的?”
“高的!”女孩说,“甩起来像小尾巴,好玩。”
“好。”谢潭轻轻拢起她的头发,怕扯到她,动作放得很慢,五指梳过她的发间,神情专注。
他没敢绑太死,以免她难受,最后绑了一个完美的高马尾。
他第一次给别人扎头发,左右看了看,松口气。
女孩一叠声地赞叹:“真好看!你的手真巧,手法也专业,我喜欢!我睡觉也不要动了。”
谢潭失笑:“这里没有镜子,你又看不到,少夸我了。”
“谁说我看不到。”小女孩转过身,突然踮起脚,凑得很近,直直看着谢潭眼睛里的自己,弯起嘴角,“果然好看。”
她突然的凑近让谢潭一僵,但怕突然后撤,她站不稳扑倒在地,就忍住没动。
门外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谢潭得以错开眼神,指向门外,问她来的是谁。
女孩小声说:“带我去看大镜子的。”
看谢潭没说话,女孩解释道:“嗯,就是一块会冒黑烟的黑色大镜子,哎呀,先别说了,你快躲起来,让他们发现就糟糕了!”
她房间太空了,只有床和桌椅,床太低,藏不了,只好把他推到洗手间。
谢潭没有抗拒,小女孩踮脚握着门把手,严肃着一张小脸:“我会拦住他们,千万不能出来,这不是十二点钟声的事了,明白吗,仙女教母?”
谢潭:“……”所以为什么还是仙女教母?
而且就这么一点地方,哪里能藏住人。
小女孩:盯。
仙女教母配合地拉上浴帘。
门敲两下就被推开了,领头男人旁若无人地走进来,先四处看了看:“我刚才怎么听见说话声。”
小女孩眨眼:“没人和我说话,我再不自说自话,要憋死了……喂,这里是我的房间吧,你们擅闯就算了,现在这是干什么?”
“我想我敲过门了。”领头男人敷衍一句,向里走。
小女孩没拦着他,但冷声说:“哦,上次进‘密室’,你也敲门了吗?差点就和我一起进去了呢,你什么时候也变成我的同类了吗?”
男人一顿。
除了家主,密室只有人祭的祭品们可以进,连看管和护送的族人都是禁止入内的。
他实在是好奇那到底是什么,上次借着护送小丫头,推开一点门,想往里看一眼,虽然很快缩回来,但一旦被发现……可不是受罚那么简单。
他转回头,换了一幅和蔼的面孔:“就在刚才,烟雾镜有异动,恐怕是超凡的力量为我等指引,才如此谨慎行动,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我知道你素来乖巧懂事。”
女孩看他没有再走向洗手间,心里松一口气,神情则是假装慢慢消融,软了下来:“那就走吧。”
领头男人牵起她的手,走出门,对身边比了一个手势。
女孩才注意到,门边还靠着一个比她大一些的男孩,十二三岁的样子,满脸桀骜。
男孩懒懒散散地进屋,还有两个族人跟着,直奔洗手间。
女孩眼睛一瞪,反身要钻回屋子,被领头男人死死扼住手臂。
她抬起头,男人还是和蔼的样子。
“别担心,不会随便动你的东西,我们要对你的安全负责,而且,你也知道吧,即使你是烟雾镜的祭品,也不能带外人进入黑山羊,如有违反,遵循家规,我可以处决你……”
“既然我是神的祭品,神都没处决我,你又有什么资格?”
嘴上不示弱,但力量悬殊,她还是没能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推开洗手间的门,听着浴帘被拉开。
“怎么样,小禾?”领头男人温声问。
男孩跳出来,不耐烦地掏掏耳朵:“什么都没有,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耳背?”
另外两个族人也摇头,就是里面没人的意思。
男人眯起眼睛,还是有点不相信,他放开女孩,亲自去看。
洗手间就那么小,空无一人。
他看向跟来的女孩,小女孩已经稳住了神情,挑眉回视,像在问“怎么说”?
“看来没有人闯入,这下我就放心了,走吧。”
确定了没人,他也不再牵她的手,步履速度也没再顾及女孩的小短腿,自顾自往外走。
男孩翻个白眼,对女孩抬抬下巴,示意她跟上,就和两个族人先一步出门。
他们都在前面,女孩悄悄回头,一直就在洗手间里的谢潭慢悠悠走出来,走在她身边。
他们对视,一起眨了眨眼睛。
他们确定了。
只有她能看见他。
第91章 阴桃花(21)
领头男人走一半就不管了, 显然,这个小废物不值得他亲自护送,他和颜悦色把任务交给苏禾, 把自己的亲卫都带走了。
苏禾早知道男人的德行,出了女孩的房间, 就没把他们当领路人, 男人无用的嘱咐一句也没听,走向另一条路, 只回头看女孩一眼:“跟上。”
女孩也愉快地无视了他们, 跟上男孩。
谢潭就坠在两个小孩身后,轻飘飘看了一眼表情不悦的领头男人。
这是女孩这个祭品的看管者。
男人突然感到有点冷, 直觉戳痛他的神经, 四下看了看。
什么也没有。
真是, 昨晚喝酒喝多了,没休息好, 又被那女孩唬住, 自己吓自己了。
“走吧。”
每条路都差不多,和发淡淡光亮的房间不同, 通道都狭窄黑暗,像怪物的食道, 他们是小小的虫子, 无知无觉地爬向它的胃袋。
完全记不住路。
被领到深处,他们终于在一扇石门前停下, 门上雕刻的正是太阳历石的图案。
苏禾用自己的发结一贴, 厚重的大门无声推开,里面还有一条漆黑通道,尽头还有一扇石门。
烟雾镜就在石门后。
他却没再往里走, 靠在一边,眼睛都懒得睁:“别待太久了,反正你这个小废物也引不出镜子的反应,想躲懒就回你的屋子去。”
女孩认真地盯着他的脸:“小狼同学,你今天出门洗脸了吗,眼角这里,不干净哦?”
苏禾下意识一抹,什么也没有,就知道被耍了,冷冷看去,女孩已经跳进他不能进的通道内,回头对他做鬼脸。
苏禾:#
算了,不和小废物计较。
他冷哼一声,闭上眼睛,又靠回去。
在石门合上前,他突然说:“就算带了什么进去,也只会被神的力量碾碎。”
女孩心说,真够敏锐的,虽然他看不见谢潭,但还是察觉到了什么。
但她和谢潭只是淡定地往前走,完全当他的话是耳旁风。
谢潭不在意这个,只是看着他们的互动。
苏禾这个年纪……那么女孩不是【夏无尽】,【夏无尽】比他大。
他摸着口袋里的长发,那她就是棺材主人了。
这个时候,女孩就和苏禾认识了。
而女孩道:“听他们胡说。”
谢潭很轻微地挑了一下眉:“这是对我这个幽灵的自信吗?”
“当然啦,你可是会隐形诶,哦,不是你的能力吗,那不就更说明你是独属于我的守护灵吗!”
女孩欢呼一声,轻巧地转过身,倒着走,马尾辫在小脑袋后一甩一甩:“守护灵先生请放心,告诉你一个秘密,只有我们有的祭品知道——根本没有神明哦。”
谢潭看向她。
她说:“那只是一块蕴含巨大能量的黑镜子,家族意外得到的,并且使用了里面的力量,因为那力量太恐怖了,他们怕里面有神明,触怒了对方,所以备了我们这些祭品。
“之前就献祭过,在镜子前怎么开膛破肚,镜子都没有反应,家族已经认定镜子里没有意识啦,只是一团可怖的能量体。
“看他们肆无忌惮挥霍力量就知道了,他们把镜子当成自家的能源站了。我们这最后一批,都是家里最没天赋的,我听说还有不是族中人的呢,只是家族装样子用的,拉个不存在的神孝敬,扯起大旗,图个名正言顺,自称黑山羊是神在人间的转世。
“我就更坚信里面没有神了,要我说,那么多威风名号的至高神,转世却是一群‘山羊’,若是那位神真存在,早被我们家这群大言不惭的家伙气醒了。”
这条甬道更加柔软,像在蠕动,因为环境太黑了,也看不清什么材质,谢潭摸了一下……只觉得被反舔了一下。
可能这是某种怪物的体内,被做成了隐秘的通道。
谢潭这样想,可怖的震动就从深处荡来,深处的石门打开,他们被一路卷进去。
女孩习以为常,还安慰他,镜子的力量混乱不定,偶尔就有这样的波动。
于是谢潭见到了传说中的烟雾镜。
和女孩说的一样,巨大的空间里,弥漫黑色的烟雾,难以视物,走路艰难。
而尽头,就是一块巨大的黑曜石镜子,黑烟都从镜中冒出。
尺寸上,镜子和墓室里的太阳历石差不多,但望进漆黑的镜子里,谢潭就想起镜教团联络和办法会的那片空间,无边无垠的黑暗,像整个夜色铺开在眼前。
这块镜子,也许远不止它表现出的这么大。
烟雾镜,特斯卡特利波卡,谢潭顿了一下……此处省略好多邪恶的称号。
但他觉得不一定真是那位神明。
毕竟如果真有这位神,就会有其他神明,而且《奇谭》也有各种国家的怪谈改编,那就不止阿兹特克一个神话体系了。
世界就这么大,到时候什么女娲玉帝如来佛祖耶稣宙斯奥丁的,恐怖怪谈漫画就变成玄幻神魔大战了。
这块镜子应该是有如同烟雾镜般的部分力量,在《奇谭》的世界中,犹如故事的本源,一切由它开始?
那么,又产生一个新的问题,到底有没有太阳神?
还是,太阳神只是黑山羊和镜教团为了坑蒙拐骗,瞎编出来的?
“咦?”
女孩疑惑的声音,拉回谢潭的注意里,她仔细地看过镜子的每一处,里外都不放过。
谢潭心里一咯噔:“镜子里有什么吗?”
女孩一声“嗯”拖很长,仍然不肯错过一点,像要把这块大镜子看透了。
许久,她终于得出结论,严肃地说:“什么都没有。”
“嗯?”谢潭疑惑。
看这么仔细,他以为是镜子里有什么东西呢。
什么都没有,这不是她早就知道的吗?
“之前都是推测,推测,那叫什么,逻辑推理?我要有看穿烟雾镜的本事,就不至于当最后这批代号‘垃圾回收’的祭品啦。”
女孩盯着镜子,镜面的漆黑像倒进了她的眼睛里:“但现在……我是真的‘看’清了,镜子里只有一片黑暗,确实是空的。”
她骄傲地抬起下巴:“我就说我想的没错,就是没有什么神明的嘛。”她转过来,一脸求夸夸的表情。
谢潭却皱眉道:“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女孩突然能“看”见镜子里了,这样的能力说不定能让她摆脱祭品的行列,谢潭总觉得,烟雾镜没有那么简单。
但他没有忘记,从未来回看,她极有可能是“观测”之一。
她突然能看见,说不定就与此有关。
他不确定现在预言是否出现,观测计划是否开始,只能嘱咐她保住这个秘密。
女孩一怔,心里隐秘的喜悦也冷却一些了,她不知道未来的事,但她了解黑山羊,他是对的,这只能是秘密。
“我答应你。”她拽了拽他的手,谢潭就弯下腰,她用小小的指尖揉开他的眉头,“所以不要担心。”
她可能是看脸的属性大爆发,第一次见他就喜欢得很,她的喜怒不讲道理地与他相连,似乎能感受他所有的情绪,见不得他难过。
谢潭的眉头松开了,等女孩收回手,他才想起来,他连躲的意识都忘记升起来了,也想起来,她刚才求表扬的神情。
他摸摸她的头:“很厉害。”
女孩扬起笑脸:“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谢潭没有告诉她。
他最初以为这是逆转时间,但只有女孩能看到他,又动摇了他的想法。
就像女孩说的,他更像她的背后灵,一个不该存在于这个时间的幻影。
他不可能让女孩为他做许多的冒险,所以他能做的改变有限,他能不能改变都难说。
毕竟,哪怕是真正的逆转时间,也可能只是在补全既定的命运轨道。
他更觉得这像一场梦,是过去的留痕、旧日的残像,而他是误入时间蜃楼的旁观者。
至于为什么女孩能看到他,谢潭又有点心虚。
暴涨的太阳力量,加上抵达的指针,让太阳历石成为表盘,而成为表轴心的不是他,应该是他身上的长发。
他还记得漫画内容和论坛的推测,是那团长发让预言显灵,棺材主人也许是家主之前炼成的观测之眼。
真正的观测之眼,说不定真能看穿过去与未来呢?
那看到他就不稀奇了。
以免对她有更多影响,还是不要告诉她名字了。
谢潭:“既然我是你的守护灵,你给我取一个名字吧。”
“哎呀,这样可以吗?”虽然这么问,但女孩的眼睛已经完全亮起来了。
谢潭颔首,但许久没等到女孩再次的声音,一看她,又在苦思冥想,而且比哪一次都认真、都苦恼。
这是准备起个什么天仙的名字吗?谢潭说:“随便起一个就好了,方便称呼。”
“那不行,我的守护灵,名字一定要好听,写起来也要很好看。”女孩郑重地说完,又僵住了,她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但我认识的字不多……”
“那就随便说一个你认识的字。”
“不能随便,下次我向他们要一本字典,我要好好起,你给我一点时间。”女孩把黑山羊和烟雾镜都抛诸脑后,现在,守护灵的名字就是她面临的最重要问题。
“那在你想好前,先叫我‘七’吧,数字也好记。”谢潭不想看她为这样的小事烦恼,想了想,就借系统猫猫的编号用一下了,反正他和猫猫在一条贼船上。
“小七?”女孩歪头叫道。
谢潭轻轻应了一声,然后说:“你呢,我叫你什么?”
女孩没有犹豫地说:“那你叫我‘六’好了。”
谢潭一顿,为什么是六,难道她会是观测六?
女孩就兴奋地说:“像特工交接一样,我们都有自己的代号!”完全就是觉得好玩的样子。
她抬起小脑袋,甜着嗓子,又叫一声:“小七!”
谢潭配合道:“嗯,小六。”
“小七,我们走吧。”女孩拉起他的手。
谢潭牵住她,看向烟雾镜:“看一眼就走吗?”这能行吗?
“所以说只是做样子啦,平常我会多待一会,反正他们送我到这里就走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虽然只有一个空空的大镜子,但也算放放风嘛,还可以把镜子当树洞,说悄悄话,这里谁也到不了,谁也看不见,它是一个好的倾听者。”
“那今天是?”
“现在我有你了!”小六扬起小脸,笑道,“而且今天是小狼同学护送我,他会等我,所以就不待太久了。”
他们离开供奉烟雾镜的密室,里面的这道石门缓缓合上,小六转过头和谢潭说话,无意间瞥一眼里面的镜子。
她突然灵通的双眼好像看到……镜子空荡荡的黑里,多了一个点?
比镜子本身还黑。
作者有话说:
阿潭的阴桃花是追来了
如小六所说, 他们出去的时候,苏禾虽然等得不耐烦,但他确实没走。
回程的路上, 小六趁机向苏禾讨要字典,苏禾拒绝, 说我不是你的跑腿, 小六软磨硬泡,说你最帅了, 苏禾烦不胜烦, 小六不厌其烦,最后, 苏禾败, 妥协, 让她闭嘴,小六欢呼。
小六把着门, 活泼地说一连串溢美之词, 苏禾耸拉着眼睛,还是满脸不耐烦, 但谢潭注意到,他一句都没打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