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 由 自 在 她一如照片中打扮入时,只是妆化得更浓了。也一如照片里,手提包上的有一个小口袋,里面装着手机,玲珑精致的坠链露在外面。面对她,我象征性地红了红脸,叫她“慧姐姐”。她显然对我的表现很满意,很亲昵地询问我的年龄,爱好,和就读的学校。我乖巧地一一报上。老爸在一旁很欣慰地笑。眼见时机成熟,我腼腆地开口:“姐姐你的手机坠链好漂亮,可以给我看看吗?” 她毫无戒心地连同手机一起塞了给我。很漂亮的手机,和更漂亮的坠链,中间用一根极细的丝线连着。我拿在手里,细细翻看,很着迷地把玩。她笑,老爸无奈地摇头。上菜了,我惊觉地站了起来:“我去洗个手。”也没等老爸同意,就带着手机进了厕所。趁四下无人,我摸出口袋里的棕色小瓶。一分钟后,我回到餐桌。“对不起,刚刚忘了还给慧姐姐。” 她把手机接了过去,很仔细地审视了一遍并无大碍,便放心地把手机塞进包上的口袋,坠链依旧露在外面。我由衷地赞叹:“真的好漂亮,小心不见了。我们学校前阵子还有人手机被偷耶。” 老爸有点不高兴:“哪有人专偷不值钱的坠链?你这孩子怎么今天开口闭口都是手机?” 她心领神会地笑:“他是在暗示你给他买个手机。” “啊,被看穿了啊。”我害羞地低下了头。 4.梦魇重现总算名至实归的开学了。午休时,小汤进来宣布全体高三学生交钱买新校服。一石激起千层浪,马上反对的人站了起来。为什么高三了还得穿那傻乎乎的校服?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我不想搅和进去,很无聊地晃悠到原先的教室去缅怀一下。教学楼里的布局有点特别,正好围成一圈。高一底楼,高二三楼,顺时针依次是一班、语文办公室、二班、数学办公室、三班、英语办公室、四班、辅课老师办公室。至于高三,当然是“会当凌绝顶”的五楼。高三老师按班级分,五楼顺时针依次是文科班、文科班老师办公室、校长室、广播室、物理班、物理班老师办公室、化学班、化学班老师办公室。因为要经过老师办公室,所以班与班之间,大多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不知道老爸当年在这儿念书时是不是也这样。想到老爸,心里有点不自在。这里是老爸的母校,因此老爸一意孤行地要我中考志愿填这所学校。结果我的分数进市重点也绰绰有余,为此笨女人对老爸黑了两个月的脸,说他想毁了我的前程。我倒是无所谓,真进了市重点,那儿的学习氛围会把我逼疯的。正胡思乱想着,被一个大块头挡住去路。来人头小身宽,长得像只大橄榄。 “我们认识吗?”我问。 “废话!”他那可以大炼钢铁的眼神终于让我想起他是哪根葱。我竟然忘了自己已是高二三班的公敌。盘马弯弓只不发。我抱着看戏的心情看他想干嘛。 “喂!”海冷不丁从身后冒了出来。一头黑发。据说他后来被小汤狠克一顿,但他骨头太硬,最后还是小汤出了班费把他押到理发店把头发染回来的。“有人找你。”还是那样冷冰冰的脸,冷冰冰的口气。我马上猜到是谁,急急地转身上楼。橄榄做势想追上来。“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楼上是海学长的地盘,不许乱闯!”我回头笑嘻嘻地狐假虎威。他看看海,满脸不服气走了。学校门前是教育路,也就是学生口中的小吃一条街。街边的好几家小饭馆因为开学的关系生意恢复兴隆,我挑了一家价格昂贵却比较清静的坐下。 “手机坠子真的不见了。”念及此行的目的,她还是开了口。我接过她的手机来看,那根细细的丝绳断了,断口的地方,隐隐看得出焦痕。纯粹是赌运气的,没想到那一点点白磷真的挺有效。 “不会吧?都怪我乱讲话。好的不应坏的应。”我露出委屈又堪怜的表情。 “真的和你没关系?”说完,她又很不自在起来,觉得这样问太过分了,“我……只是随便问问,别放在心上。” 只是随便问问,别放在心上?这话好耳熟,记忆中有过相似的片断……如果不好说就算了,我只是随便问问,别放在心上……有人在朝我微笑,却掩不住落寞……我看着她的笑脸,不忍心了……现在想起来,不由得我像吃了苍蝇似的一阵恶心,让我实在无法再装腔作势下去。我干脆单刀直入。“慧姐姐,你了解我家的经济情况吗?” “呀?”她似乎被我忽然提高的嗓音吓了一跳。 “我和你坦白说吧,直到三年前,老爸都是不管钱的。再说了,我老爸搞技术的,能有多少钱?当然,我想你一定考虑过这些了,重要的是喜欢嘛,对吧?”我挑衅地直视她的眼睛。她有些慌乱地点点头。 “不过,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慧姐姐你见我时特地化了晚宴妆,看穿着也很注意服饰搭配,可为什么会戴那么俗气的黄金手链。哦,你不会是只在见我老爸时才戴吧?难道……是老爸买给你的?” 她很快恢复了镇定,笑着默认。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看你往哪儿跑。 “类似的东西也有哦。譬如你那根白金项链,太粗了点,也不怎么和衣服配,应该也是见某个人时才戴的吧?”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丢给她。照片里只有她一人,却赫然带着一条白金项链。我用筷子拨了拨眼前的一盘菜,抬眼观察她的表情,看她盯着照片脸色发白,惶恐不安,于是很有成就感地继续往下说:“可惜那个人,不是我老爸。其实女人要迎合男人是件很容易的事,只不过你脚踩的船太多了。别的船,让我猜猜,是姓蒋,还是秦?啊,我怎么忘了,那些都是过去的船,至于现在,我还真是懒得查。” 我摊摊手,做出无所谓的表情。自 由 自 在 “我要去告诉你爸!”她忍无可忍,再也保不住风度。 “他会信吗?我不过是一个想连买手机都只会旁敲侧击暗示老爸的害羞大男生,怎么可能请得起私家侦探?至于你的坠子不见,只不过是个巧合,”我皱皱眉头,“恐怕你没有明白一件事,偷坠子比偷手机麻烦多了。而且下次,可能不仅仅是少了个坠子这么简单哦。” “你在威胁我?”她的声音变得有点沙哑。瞪着我的瞳孔,写满了恐惧与讶异。 “我怎么敢。我只是想帮你作个总结:”我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第一,你并不是只有我老爸一个目标;第二,你在我老爸那儿捞不到多少好处;第三,我老爸的儿子不像他那么好骗!慧阿姨!” 最后三个字,我说得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她黑着一张脸,起身。 “走之前,”我很有礼貌地微笑,“请把你的帐结了。我一个穷学生,没钱请你吃饭。” 她气愤地甩出一张大票,踩着高跟鞋郁郁地走了。真好,找零归我了。我高高兴兴地把钱收进口袋,对着桌上的菜自言自语:“偷听是很不礼貌的哦。” 海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在这一桌坐下。我把刚刚余下的最后一抹笑容送给他:“借手机用一下?”我接过海的手机,拨号。 “爸,她今天来我们学校。”我开门见山。 “什么?”老爸奇道。看来她还没来得及跟老爸告状。 “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跑到我们学校,同学会怎么看我?再说有什么事不能先和你说,一定要避着你?”我无辜的语气比海脸上惊讶的神情还要真实。然后,我很潇洒的把手机丢还给海,之后忽然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惊恐让我暂时忘了语言。我看清了海的眼睛,绿色的眼睛!一如那天晚上的那个影子,一双绿幽幽的诡异眼睛。这是人类的眼睛吗? 放学了。出校门时忽然横向杀出一只脚,好在我步履如燕,纵身一跳,没有摔倒。一抬眼,预谋绊我一跤的家伙戴着帽檐很宽的鸭舌帽,遮住了眼睛,只露出笑如新月的嘴。 “你个混蛋还有脸来见我?”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小风你还在生气?”微服出访的皓抱着个篮球一脸讨好,“一起去打球?” 放学铃声,向来是比空袭警报还有威慑力的。五分钟以后,整个学校空空如也。篮球场上,皓熟练地运球,三步上篮的一霎那,趁机跳起来抓球往我脸上掷。我眼明手快,轻松避开。 “你应该还记得吧,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打了我的脸!”他气乎乎地诉苦,“不过我还算好的……那天晚上跟我一块的人只不过将手搭在你肩上,就被你一个干净地过肩摔,再向后折断了他的手臂。天知道你欺骗世人的纤细外表下隐藏着多大的能力,难怪你总敢在深夜还到处乱晃……” 初次见面时,是初中吧。夜太黑,看不大清楚,但仍可看出他是个很漂亮的男孩,眼睛又黑又亮,黑眸深处跳动着一抹调皮,一头浓密的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显得很孩子气。但这个长得像芭比娃娃的孩子决不简单,打起架来超水准发挥,异常凶狠。比他那个同伴强多了,只可惜找错了对手,以至伤了他最宝贝的漂亮脸蛋。后来,当他发现我竟是他同校的学弟时,不甘心地卧薪尝胆,时不时再来挑战。无奈屡败屡战,屡战又屡败。他大受刺激,从此放弃武力上的争斗,洗心革面,发奋念书,成绩直线飙升。加上因为打篮球的关系,初三时,他的身高已窜到一米八。七分清秀加上三分自负,无疑,他是漂亮而吸引人的,是擦身而过时会忍不住想回头再看一眼的男孩。勿庸置疑地,他和一个长得酷似“莱昂那多”的家伙并列两大校草。很奇怪地,我和他化敌为友,和平共处。那时我在学校的广播台做音乐DJ,台词总是借鉴他收到的络绎不绝的情书,有时干脆让他帮我写稿子。他写的东西总是娓娓煽情,酸酸麻麻,害得让我一边读一边掉鸡皮疙瘩。然后他毕业了,没有返过校。我没有任何他的消息,也懒得问。再见到他时,我已经高一。自 由 自 在 那天奉命找两个逃值日的女生,然后看到他在操场上打球,大帮女生围着。一年不见,他的球技日益精湛。漂亮的左一挑篮,利落的右一闪身,像是滑着最优雅的舞步。只见他抄球得手,一个干净利落的扣篮,懒洋洋的眼神,黑豹般的敏捷,随之就是女生的尖叫,整个球场都跟着沸腾起来。他转过身子,他将汗湿的乱发重新绑好,毫不吝啬的对女球迷们大放电波,马上又引来一波尖叫。然后他那招牌笑容忽然消失,直直地盯着我的方向,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看他吃惊得被人抄了球都忘了追,我淡淡一笑,低头走我的路。他大概把我当成海市蜃楼了吧。我这个海市蜃楼再次出现,是在两个月后的冬季越野赛。虽然听说越高年级越早起跑,计算高中组成绩时却是不分年级的,所以高一会比较吃亏,但事实是我一路反超,跑得相当轻松。快到达终点时遇到他。 “哟,这位小帅哥好眼熟啊。”皓半是招呼半是挑衅。我冷冷的回了一句:“输给比自己小的人,当然会铭记于心。” 他已经累得没剩多少幽默感了,气道:“你小子别太过分哦。” “干嘛?要打架?我劝你免了,你也不想别人说你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弟,对不对?” “你还手无缚鸡之力?省省…… ……喂,你太不够意思了。不等我?” “省省说话的力气追上来吧。”…… 这场比赛让我明白什么叫“不以成败论英雄”,因为第一名的我被晾在一边无人理睬,和我拉开一大截的皓却被王子般的簇拥着,有人递水,有人递毛巾,有人递巧克力。好在我也习惯了冷遇,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独自休息。 “哟,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弟。原来你在这儿啊。给,”不知从哪个旮旯里钻出来的皓丢给我一块巧克力,“你的手在发抖,这是剧烈运动后的正常现象,说明你很缺乏直接能源物质,需要快点补充点糖份。”不愧为化学班的预备役。看我坐在地上大咬特咬那块巧克力,他温柔而有风度地拍拍我的脑袋。 “我是你的学长。高中三年就交给我吧,我保护你不受任何人欺负!” …… 皓捡起地上的球,跑到三分线外,远投,中了。他很得意地做了一个“V”的手势。“怎么样,厉害吧。两年前我说过保护你的,没有食言吧?” 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这也叫保护?”皓一点也没有生气,把手放在我的脑袋上。我晃晃头,却没甩开它。 “小风,你好像一直极度地避免与人接触。是不是以为不认识对方,就不怕对方背叛自己,以及彼此互相伤害?可是这样会很寂寞的。其实人生来就是孤独的。就是因为有朋友,才不会寂寞。知不知道寂寞会让人感到心痛,尤其你表面冷酷无情,心却像玻璃一样纤细脆弱……” “你觉得背动画片的台词很好玩吗?”我很不高兴得打断了他。 “风,我是你的朋友吗?”他很认真地问。 “你是我的扫把星!” “现在连我都走了,没有一个朋友,你不寂寞吗?” 我无所谓,不想搭理他。 “你知道吗,这个学校里最舍不得的人是你。”说完这句,他马上紧紧抿着双唇,牙齿隐在里面暗暗的加重着力道,仿佛想加重他的认真程度。我扭头避开他的目光。操场那边,有人悄无声息地站着,是海。隔开那么远的距离,他应该听不到我们的对话。海好像察觉到我的注目,转身走了。 “皓,”我望望远处那个隐约的人影,“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小忙。” …… 一个人在外面晃悠了不知多久,还是挡不住疲倦回到家,躺在床上,闭上眼睡觉。黑色,绝望的黑色……自 由 自 在 黑色的天空,黑色的城堡,黑色的阶梯蜿蜒向上似乎没有尽头。腐臭的气味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什么人在窃窃私语,打破了空气的紧绷。空荡荡的城堡了,唧唧咕咕的声音从墙壁那头里断续地传出来,急促的喘息,痛苦的呻吟,愤怒的低吼…… 远远看见有个影子从阶梯拐角处走了过来,他有着像深沉的黑暗一样的头发。我听得到自己心脏的跳动。他越靠越近。黑暗中,他有一双绿色的眼睛。诡异的绿色。他撩起长衫的下摆,我看见那是一双脚踝以下被齐齐切去的正在腐化沾满血污的腿…… “暗夜一族,自以为抓住人心的弱点呐。真好笑,你们真以为我怕了夜风吗?!”这么说着,我的身体仍不知所措地紧张起来,手心全是汗。 “呵呵……”他干涩地笑了。陌生的笑容和陌生的声线,那一瞬间,臭味消失,喧闹停止。冷漠的笑容,仿佛他身处另一个时空,俯视着我可笑的表演。我紧咬住下唇,克制住自己,大声呵斥道:“夜风,你少给我装蒜,那断脚根本不是你的!” 喊着话,我醒了。夜风是谁?上次那个寒星又是谁?夜澹又是谁?与我有关吗?我不明白。阳光从窗外进来,撒了一屋。抱着枕头,我却觉得冷。 10.红颜祸水知道吗?世上最悲惨的事不是妻离子散被通缉,不是家徒四壁当乞丐,更不是孤身荒岛无救援,而是逃课的清晨被电话铃声吵醒。 “小风,这次你一定要帮我啊。”皓在电话那头假哭。 “又怎么了?”我睡眼迷蒙,有气无力地问。 “你知道,我以前就提过,家教中心报名费收得很贵,还两头收钱,赚得厉害。所以拉,我和同学合办了一个……” “你还真是实干派。”我讽刺道,“是无证的吧,这违法!” “我知道我知道,你听我说完,结果大学生来报名的没几个,家长孩子倒是急吼吼的,我们这边现在狂缺教师啊。小风你一定要帮忙……”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再见。”不由分说,我挂掉了电话,继续睡。不知过了多久,海又开始叫魂: “喂,喂,起床啦,起床啦!” “嗯。” “还睡?快十点了。” “嗯。” “‘嗯’了还不起来?” “嗯。” 硬的不行,海开始采取怀柔政策。“外面太阳很好,起来晒晒?” “嗯……我宁愿钻被子。” “钻被子还要自己发热,很累的。” “嗯?”自 由 自 在 “再不起来,路上的钱都要被捡完了。” “嗯……不会的,周末大家都赖床,丢钱的人一定还没出门。”我含含糊糊地咕哝着,思路却超级清晰。 “叮”一枚硬币落地的声音。“唰”地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我翻身下床,同时启动最灵敏的金属探测仪进行定位。觅得,捡起,然后小心翼翼地擦,咧嘴开心地笑。 “终于起来啦。”海得意地冷笑。我没睬他,把掌心的一元硬币擦到珵亮,握在手心,爬上床,若无其事继续睡。闭着眼睛,很好奇他此时的脸色呢。 “哼,看谁狠得过谁。”我听见他赌气的声音。 “哐啷朗叮当……¥%@$#!¥!#@%¥)!%$¥@$^¥……¥##%¥”好多枚硬币落地的声音。 “七枚一元的,三枚五角的,一共十枚,合计八元五角。飞来横财啊,真是个幸运的早晨!”刚说完推测,只听“嗖”的一声,我已经趴在地上,开始地毯式搜寻。散落的硬币从床边蜿蜒至门口。海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表情,不知是诧异我盲目自信的判断,还是纳闷我竟然为了几枚破硬币不顾形象的跪在地上捡。管他呢,积少成多嘛。看看手里七枚一元的,三枚五角的,扣除之前的一元,应该还有一枚才对。听错了?不可能。我对自己的听力予以绝对的信任。难道是他搞鬼?我起身拍拍衣服,抬头挺胸走到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面对面。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安的神色。 “嘿”大喝同时,我闪电般伸出脚狠狠踩了他的右脚。他像只被烫伤的小猫一样跳出三丈开外。我低头一看。没有硬币!还以为被他踩在脚底下。失策。难道,在门外?穿着睡衣跑到房门外,果然,最后一枚一元的,我真是神乎奇迹啊。庆幸之余,毫无心机地弯腰就捡。 “啪”,身后的房门被海锁了。狡猾地笑着,海边甩钥匙边吊儿郎当地下楼去了。我指天发誓从今往后睡前一定要好好锁好门窗,锁好门窗一定要记得把钥匙拔下来收好。算,看在九元五角的份上,我就不计较。我真是个天才,睡衣都选有口袋的。十分钟后,按捺不住的海再冲上楼时,发现我裹着他挂在楼梯口的外套蜷在房门口,正睡得香甜…… “起来!”海终于恼羞成怒,抓着我的衣领把我往上提,朝我的脸吼:“我快饿死了!” 我很贤惠地端上热气腾腾的早餐,却面临某大爷的无礼挑剔。他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又把它丢回原处。“馒头是昨天的,都发黄了,我不吃。” 我乖乖地收起馒头,放回锅里,再往水里加了些醋,继续蒸。五分钟后,那些馒头重新粉墨登场,个个昨日黄花,全摇身一变,成了白白嫩嫩的今日新宠。海拿起一个有缺口的,张大嘴,对比了一下牙印,奇怪地皱皱眉,之后怡然自得地大嚼起来。 “迷信表面,早晚栽在女人手里,不是被骗就是被甩。”我没掩饰自己嘲讽的口气,他的“狮子吼”害得我现在耳鼓膜仍在痛。海脸色一变,但很快掩饰过去。当他吃完馒头,心安理得地喝他的第三碗粥时,我忍不住开口奚落:“再吃下去,午饭都可以免了。” 他气势汹汹地回顶了一句:“是谁睡得像死猪一样,叫都叫不起。” “我再晚起都知道自己做饭,自己养活自己。” 意料之中,海脸色倏地一变:“我住这儿是付房租的!” “对,用你爸的信用卡。” “什么意思?你今天存心找茬是不是?”他手里的碗被摔在桌上,“哐”地一声悲鸣,奇迹般地没碎。不愧是我家的饭碗,久受我的熏陶,知道爱惜自我,帮我省钱。 “我只是看不惯有些人口口声声离家出走,到头来还是靠爸妈的钱,成天顶着张信用卡装大少爷。” “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我早看你小子不顺眼了,别以为在你家就你最大!”海的拳头毫不留情的直冲面门。我狂喜,多久了,终于可以好好打场架了。当初也就是他无端搅了一场痛快的好架。所以,这是他欠我的。三分钟后,厨房一片狼藉。桌子翻了,碗碎了一地(亏我刚刚夸过它),温热的粥胡乱撒在桌上,地上。海捂着脚坐在地上,忍住疼,不吭声,想吃人的样子。 “不打了?”我面有愠色,“你也太没分寸了。一出拳就想打我的脸,我当然不会手下留情。你看看,把我这里砸得乱七八糟,就到此为止吧。” 他死鸭子嘴硬:“哼,我还没输。”
你这个笨蛋————原毁
作者:原毁 录入:1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