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名一方的艺妓,凤蝶乃男儿之身。
怀抱的琵琶,雕刻的诺言。
约定终生的河塘,相遇,食言?
连续的失踪是巧合?还是有隐情?
有情人终能眷属吗?
第一章
平静的湖面上波光粼粼,岸边开始聚集起众多观看的人们,他们全都在等待着什么,伸长了脖子。
远远的方向有一叶盖蓬船慢悠悠地向岸边驶来。殷红色的盖蓬鲜艳的色彩,一看便知道这是艺妓的花船。
人群靠拢了起来,船盖门缓缓生起。一个中年妈妈从里面走出来,回头伸手扶出一个娇巧的人儿。只听岸上是一片哗然,从船舱里出来的是一位身着素白长袍,束紧腰翘,怀抱一把琵琶端庄站立的男子。只见他放在琵琶上的手映着阳光的照耀发出白玉般的光芒,乌黑的青丝被耳颊边的头发束在脑后层层叠叠地扎了个蝴蝶髻,松散着摇动着诱惑着人。
他被搀扶着一路走下来,精致的脸蛋上点着两颗明亮的眸子,水灵灵的怪让人心里顿时生了怜惜之情。樱桃小嘴微微地冲众人一笑,下面便又是一阵口哨声。
这样的美貌纵使是本地长大的江南水乡女子见了也要自惭形秽。这世间怎得有这样及至的尤物,又有这般的美男子?
从岸边走过,围观的人中有平民百姓,富豪子弟,也有达官贵人。要知道,这名凤蝶的艺妓是一年才来这儿一次的。
拨开人群,妈妈把凤蝶带到一处河塘边。他抱着琵琶轻轻倚在河塘边的石柱边,抚摩着手中的琵琶发出哀伤的音符。
"贺郎。。。。。。"
轻声呼唤着一个人的名字,凤蝶闭上眸子,泪水便顺着脸颊滑落下来,砸在琴弦上炸开了一串串晶莹的花,落在石柱上把柱子也泡得酥软起来,滴入河塘中,满塘的荷花也争相绽放。
看着凤蝶不住的落泪,刘妈妈也有些心痛地看不下去,便上前劝阻道,"你又想起贺郎了吧,他已经不在了。还是忘了他啊。"
"不,妈妈。贺郎在等着我,我知道。"凤蝶回头看着刘妈妈,眸子里还有未落尽的眼泪,可眼神却异常的坚定。他又低头看着怀中的琵琶,微微笑着充满了憧憬。"这是贺郎送给我的,他没有忘记我,我们只是在等待着再次相逢。"
刘妈妈见无论如何也劝不了凤蝶,也只好摇头叹气随他去了。
"你这孩子,难道就真的同十二岁那年送来时的命运一样?总是要包自己弄得浑身是伤了还不肯罢休。"
拨弄的音符蓦然地走了调,凤蝶有些无奈地伸手抚摩自己的下身,眼睛里蓄满了回忆的痛苦,记忆中深渊的角落。
断断续续的记忆,那是不愿意想起的。凤蝶本是他被卖后的艺名。而自己本来的名字,早已跟着那场不堪回首的记忆尘封了。
十二岁那年的阳光是别样的骄裂,炙烤得大地没了生气。年幼的凤蝶不记得是被父母抛弃还是被人掳走,只是醒来时自己便呆在一间陌生的房子里。四周安静得恐怖。
他站立起来试图逃走。但年幼时就已经瘦弱的他无奈怎么样想办法也打不开门外的锁。他几乎要绝望了。
几个男人走了进来,一把抓住还沉浸于惶恐的凤蝶将他摁倒在地上。
记忆中是不认识的男人丑陋的面孔扭曲的虐笑和粗鲁的动作。。。还有自己哭号的声音。
"不。。。不要。。。啊。。。"
无论他怎么哭泣怎么嘶号 求饶都无济于事。男人们把他死死地摁在地上,淫荡地笑着,仿佛是在嘲笑他的无能弱小,你能被欺压玩弄。
衣服被撕烂了甩在一边,男人们的身体在凤蝶的眼前不断晃动着,下身的痛苦一直传递到心脏,喉咙。他一边吐一边哭,但男人们没有住手。撕裂下肢的痛楚不断穿插着,捅进抽出。这一切切身的痛苦才让他完全意识到这些都是真实的,不是梦。
这样的折磨从早上进行到晚上而后又进入了另一个天明。凤蝶的泪都已经流干了,脸上嘴角边都凝固着浑浊粘稠的液体,散发出一阵阵恶心的腥臭,泪水无论怎么冲洗都无法将它除去。
他只能哭,只可以哭。但痛苦没有至尽。
直到麻木,直到那群男人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发出满意的感叹。很舒服,很有意思。他们继续虐笑着,历历在目。可惜笔挺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的凤蝶无法感受得到他们口中所谓的舒服,有意思。他连屈辱都感觉不到了。好象在失去了下身之后就真的变成了供别人发泄肉欲的玩偶,死尸。
等男人们离开后,凤蝶望着天花板很久很久,他全身都已经痛到动不了,内心却异常的想笑,疯狂的笑,可从口中发出的还是呜咽。
他吃力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下肢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真的很像别人所说的"坏到不能用了"。但麻木的神经却让他感觉不到下身刺心扎肉的疼痛。
看着满地的自己的血,凤蝶终于笑了,很淡然的笑,闪烁的眸子里有鄙夷,对自己的。尽管身体早已感觉不到痛了,但心的痛却无经思考地袭入他的大脑。他打了个激灵,捂住胸口蜷缩成一团。身心的痛一齐击打着他幼小的身躯,几乎将他击垮。
太丑恶了,这样的自己。凤蝶用自己的手指掐着自己的手臂,直至指甲镶进肉里面,血再次汩汩流淌。
被爱之后还剩下什么,没有感情做铺垫的快感又等于什么。当一切可以麻痹神经的感受消失后只留下了满心的空虚。凤蝶蜷缩在家落里,他想父母,他想得到哪怕是半分的关怀。
得到了的,玩够了的几丢弃掉。那群男人见凤蝶长得还算标致,又有张白玉般的脸蛋便商量着把他卖了,卖给了刘妈妈。
当刘妈妈接过凤蝶时他双眼紧闭,像只奄奄一息的蝴蝶,稍稍一碰就会被折断了翅膀,化成了灰。下身还沾着已经凝固的血迹,粘在他弱小的躯体上显得格外显眼,让人心寒心痛。
"真是罪孽啊,本来是这么俊俏的孩子。"
刘妈妈叹着气把凤蝶抱进了船坞,又轻轻哄他入睡,他额上紧锁的眉头这才松开了许多。
他醒来看着身边的中年女子有些惊异但更多的是满目的混沌。人世见的冰冷他已经尝尽了,还有什么可以让他再无法承受。
刘妈妈伸出有些宽厚的手抚摩着他的脑袋,慈祥地笑着,心里暗暗的痛。这孩子才不过十二岁,就已经遭受人间最及至的痛楚。俊俏得像女孩子的脸上竟连一点血色都看不见,无数个受折磨的日夜把他眸子里的灵气都抹杀去了。
"孩子,叫什么名字?"
他愣愣地看着前面的女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索性不回答。
"既然不说那也就罢了。从今以后你就叫凤蝶。我是刘妈妈,以后就是你妈妈了。"
刘妈妈宽大的手又在凤蝶的头上摩挲着,把他摁回床上休息,尽管身处这种风月场所、醉纸金迷的交易中,她却还没有忘记人性的关爱。
凤蝶躺在床上,刘妈妈温暖的手握着他冰冷的手,热度带着关怀一齐传递到他的心底,炽热起来。他苍白地一笑,泪水又忍不住断线似的滴落下来。
第二章
回头看着妈妈,凤蝶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如今他已经是一带名妓了。或许是出于对过去的无法放下,他一直都以卖艺为生,却从未卖过身,只是。。。。。。
叹了口气,他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满塘的荷花,眸子里鼓动着流水般的忧郁,仿佛在对恋人告别,那是贺郎,那时他与贺郎相遇的地方,也是离别时的。
坐在船舱内凤蝶对着窗外的明月叹着气。他朝思夜想的贺郎不在他身边,尽管他能感受到恋人的气息却恐怕是。。。
"贺郎,你等我,你等我。。。"
泪水再次冉冉地流了出来,被月光照得闪着光芒,凄厉得透出寒光。
哎,这孩子真是水做的。刘妈妈在门口叹着哎,从他十二岁来到这儿来便是少言寡语,总让人感到接近不得。本以为两年前贺郎的出现可以让他有所改观,可。。。如今这孩子总是抱着贺郎给他的唯一的信物终日以泪洗面。
似乎是每年都是如此的样子,凤蝶独自抱着琵琶来到河塘边。大理石的柱子,雕花的栏杆,还有贺郎的气息。他倚着柱子探出脑袋盯着连波纹都没有的水发呆,这里是对贺郎思念的唯一见证之地,也是他唯一可以倾诉的地方。凤蝶落寞地望着水看着天,手指偶尔拨动一下琵琶弹出几点忧伤的音符,自己不禁又开始流泪感伤。一边擦着泪水一边安慰自己嘲讽自己。
"怎么这么不整齐,说是不在贺郎面前。。。"
水中又倒映出一个人影,凤蝶熟悉的人影,只可惜不是他所思念的贺郎。
刘妈妈。
"妈妈,有什么事吗?"
刘妈妈有些不好意思,手扭在一团捏着揉着好象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凤蝶浅浅地一笑,他明白了妈妈的心事,从河塘边走过来伸出白嫩纤细的手拍着她的背部,平和说道:"我自小被妈妈养大,有什么为难的事妈妈就直说。"
被凤蝶这么一安慰刘妈妈反而更不好意思起来,她微叹了口气,不住得摇头。对于这件事情她也是超出了原则的。可她还是不得不说。
"城里的郭大少爷想请你去为他抚琴弹奏。。。只是,他希望你能上府去。。。"
不等妈妈结结巴巴地把话说完,凤蝶便有些不情愿地打断了。
"妈妈,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在外面接客吗?"
"可是郭大少爷在这里有钱有势,我们惹不起。"
看着妈妈也是一脸愁容,凤蝶也不再为难下去,只是轻叹着气,尔后抱起琵琶将脸贴上去,开始继续沉溺于与贺郎一起的快乐时光中。
"我去便是了。"
郭家的大院果然有富豪人家的气派,凤蝶被妈妈搀扶着从郭少爷派来的轿子里出来。门前伫立着两头石狮子。入门的洞口上也雕着花。一入内便是偌大的前院,正对面的是大厅。一旁的侍者指引他们从一旁绕过去。凤蝶瞥了眼大厅,像他这种身份的人是上不得大户人家的前厅的。一个出入于风月场所的艺妓,身为男人却要服侍男人,当男人的乐子,这样的自己是不被世俗所接受的。
弯过大厅便进入后院,院中有一片巨大的池塘,塘内开放着朵朵荷花,同凤蝶常留恋的几乎一模一样。塘边有一条石子小道,一直延伸到池塘中央的亭子边。亭子里是一片灯火辉煌,有一群男人围坐在一起,还有一群舞女挥舞着袖子,为生计而出卖自己。
和自己一样的人,凤蝶把怀中的琵琶抱得更紧了。
一眼望去,坐在最中央满身珠光宝气的应该就是郭大少爷了。围坐在他身边的还有另外三个男子。
凤蝶对他们欠了欠身子行了礼,抬头仔细瞧着今晚消受他的人。
猛然地,他的眼中出现一丝惊讶和惶恐,脚不紧后退一步,怀中的琵琶颤动起来。
那郭大少爷见凤蝶就站在他面前,便摆手把舞女们唤走,径自站起来走近他,不断地打量眼前的玩物。一袭素白的长袍,袍角下的粉色绣花鞋忽隐忽现。比洁白的长袍更白嫩的是凤蝶那如玉般的肌肤,细长的脖子仿佛只需要一只手就可以折断。脆弱得想让人毁掉。
睫毛遮住星眸给上面铺上一层朦胧,青丝系成的蝴蝶髻松散地挂在脑后,婉然是一只精致的挂线木偶。
"这就是凤蝶啊,果然是美丽细致,可爱动人。"
坐在桌边的另三个男人也跟着附和点头微笑。凤蝶也低头颔首。
"来,我向你引见。这边三位都是城里的名人。这是本县的父母官杨大人,这位是李秀才,他可是才高八斗,今年就要去上京赶考,过不了几日便要出行了,而这位是本城的大商人泉先生。"
凤蝶低着头瞟了他们一眼,似是相识又似是围见过。
"各位大人实在是面善,我们是否见过面?去年烟火大会大人们可否参加过?"
"当然当然,每年的烟火大会我们都会一齐参加。"
"只可惜今年我是不能陪各位了。小生还要赶考。"
李秀才从座位上站起来,冲另三个人抱歉地笑着,仰头就把杯中的酒喝掉。尔后又用一脸趾高气扬的神态看着他们,其他人没发现,凤蝶这种久经风月的人一看便知道。
偷偷得横了李秀才一眼,凤蝶没有做声。
郭大少爷听了这番话,眼珠咕噜地转动了几下,马上又换上一张媚笑的面孔,随口赔笑着:"所以说嘛,我今天请凤蝶来为我们助兴,也是为了给李兄接风洗尘。"
"来,为我们未来的金科状元干杯。"
说罢他径自端起着上的酒一饮而尽。
有钱人之间的客套。凤蝶小声哼了句。郭大少爷的心思他明白得很,倘若李秀才他日真的有所成就郭家就用得着他了。
不过这种官场利益没有戳穿的必要。
"那么就请凤蝶为我们奏上几曲。"
凤蝶再次欠了欠身子,抱紧了怀中的琵琶,盯着贺郎的信物的眸子中闪烁出一丝皎洁不知深意的气息。他伸出修长的手指顺着弦开始滑动。
从缓慢忧伤的到快速奔放激昂的曲子无一不演奏到。一曲又一曲,一首又一首。坐在他面前的四个人痴迷地看着他的人听着他勾魂的曲子,不时的发出畅快的大笑。
饮酒吃菜。凤蝶的额角沁出一滴滴汗水,他已经不停歇地奏了数首名曲,早就精疲力竭了。
第三章
这曲终于奏完了,刘妈妈看着凤蝶额上不断流出的汗水心里也着急,她走到凤蝶身边拿出手帕为他擦去汗水。
"各位老爷,天色已经很晚了,凤蝶也奏了这么久,是不是。。。"
经刘妈妈这么一提醒,这四个人才像梦醒了似的,收回刚才色眯眯的眼神,又装出正人君子的样子。
"果然是天色不早了,今天也辛苦凤蝶了。李兄上京赶考可得弄个状元哦。"
"不敢当不敢当,小生尽力而为就是了。"
临走前凤蝶冲他们行了个礼,抱紧怀中的琵琶。
"四位公子,若还有机会,我再为各位抚曲。"
回到船里,妈妈心疼地为凤蝶洗去手中破裂的伤口,鲜红的血细密地流出来,把白手帕都染红了一大片。
同时也染痛了凤蝶的心。
"妈妈,妈妈。。。"
对着这些血,凤蝶带着哭腔地呼唤着。过去的记忆让他见不得血,特别是自己的。
看着手中自己的血,凤蝶的眸子模糊起来,泪水瑟瑟地落下来,滑入口中,苦涩无比。他脑中又出现了十二岁那年眼前的那群丑陋的男子们的面孔,叫嚣声和自己求救的声音,呻吟声,下肢的血染红了他的全身。
一阵刺痛从下身传递上来,他知道,那只是臆想出来的,但内心却无法逃避,反而痛得更厉害了。而且居然开始有了反应,羞得脸都红了。
"不怕不怕,马上就好了。"
刘妈妈不知道他浑身颤抖的真正原因,还一个劲地安慰受惊似的凤蝶,一面小心地用热水冷水交替清洗伤口。要知道做艺妓这一行的,露在客人面前的部分是最重要的,凤蝶的本钱便是他的脸蛋和手了。
一边包扎好伤口一边在凤蝶身边嘀咕着。刘妈妈在身边的感觉一如既往的让凤蝶安心,他把头埋下来浅浅地笑了,身体也没有刚才颤抖得那么厉害。
"贺郎。"
凤蝶看着桌上的琵琶又忍不住叹息起来,娇柔地呼唤起心上人的名字,眼神淡然无神。
一旁的刘妈妈看了无不心疼,叹息着说道:"你就是放不下贺郎。他若真的爱你又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你又何苦在那河塘边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