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塘悲————暗黑之翼

听着郭大少爷急促的呼吸声，凤蝶缓缓站起来，双眸里还牵着星点泪痕，望着郭大少爷的眼神中充满了惊喜。嘴角也微微上翘滑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是真快乐，还是？
没等凤蝶开口说话，郭大少爷先上前一步来到他跟前，抓住他的手腕，把头埋得很低。
"跟我出来一下，有些事情要对你说。。。"
凤蝶跃过郭大少爷的身体看着刘妈妈，见刘妈妈点了点头，这才温顺地跟丛郭大少爷离开了船坞。在走前还不忘抱起他的贺郎送给他的信物。
"郭公子，有什么事请说吧，凤蝶听着呢。"
"凤蝶，你是知道的，我爱你，真的真的。但是。。。"
郭大少爷有些踟躇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但他犹豫了半天还是下定了决心。
"但是，我父亲说如果我们继续在一起的话，他宁愿把我赶出家门，我。。。"
听了这番话，凤蝶却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仿佛这一切都是他早已预料到的事情。他瞥了眼空中的明月，感叹道："既然公子有公子的难处，凤蝶我也不再勉强。只是，我只求公子能在烟火大会那晚陪我赏月看烟火。自此以后，我不再打扰公子的清净生活。"
"好好，那我烟火大会那晚来找你。"
郭大少爷并非不喜欢凤蝶，但比起一个艺妓，玩物来说，他更喜欢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在他眼中爱情只是生活的附属品，调味剂。
看着远去的郭大少爷，凤蝶抚着手中的琵琶，淡淡地呼唤着一个人的名字。
"贺郎。。。。。。"

第六章
烟火大会那晚是灯火通明，漫天漫地的欢笑声。最后更是轰天的巨响。一朵朵烟火在空中绽放，散开，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不知是悲伤还是幸福过度的那个繁华的夜晚。凤蝶坐在红蓬船靠窗的位置准备离开这儿。
直到最终他也没能够见到他的贺郎。但从他的眼神中却没有看到任何失望。是他忘记了贺郎吗？不，他正痴情的盯着琵琶上贺郎刻的字，这足以向所有人宣告自己对贺郎的爱。

被传唤到衙门，好象理所当然似的，凤蝶看着坐在高高大堂上的那个人，杨成杨大人。依旧是那副肥硕大身躯让人怀疑他如何会有这样的身体。
在凤蝶身边的，是郭老爷和郭夫人。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郭夫人，凤蝶上下仔细打量起来。平常朴素的云母髻。本身长得就是眉清目秀，脸上也少有脂粉，素雅得一副名门大家的气质看得凤蝶都自惭形秽。和一个高洁的人站在一起总是让他想起自己不堪的过去，算不上光耀的工作，还有残破的身体。
郭夫人似乎也发现凤蝶一直在注视着她，便也转过头来看他，只是目光平淡得反倒好象事与己无关似的，同一旁的郭老爷完全成反比。
"艺妓凤蝶。"
惊堂木重重的敲在桌子上，发出沉重从地狱里发出的声音，同日前的烟火爆炸声一样响亮。凤蝶欠了欠身子跪在大堂上。
那杨大人见状赶紧站起来说道："凤蝶，本官并未过你是被告，何况你身子不太好，还是站起来说话。"
见凤蝶站起来把脸面向他，无耻的色相再次显露出来，但迫于在大堂上，杨大人还是坐定下来。
"本官接到报案，郭员外的儿子郭公子郭段在烟火大会那晚离奇失踪，据有人告知，他当晚曾和你凤蝶在一起过。"
杨大人顿了顿，瞟了一眼凤蝶，又接着说。
"不知道你可否知道这等事？"
没等凤蝶回答，郭老爷已经握紧了拳头向凤蝶冲了过去，要不是官差和郭夫人拦着他，这拳头恐怕早就落在凤蝶瘦弱的身体上了。
"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连婊子都不如。见我们家段儿不能养你了就起了杀心。恶毒，真是叵测的人。"
断断续续的叫骂声不绝入耳，凤蝶只是闭上眼睛不想看眼前的郭老爷。那些咒骂他听多了，真的太多了。被真正的妓女骂过，被其他的同行骂过，接待的客人骂过，官差骂过，百姓骂过，仿佛自己天生就是被人们所唾弃的。
"好了好了，今天就到这里，退堂。"
匆忙地退堂，凤蝶却被告知单独留下。他淡然地笑了笑，仿佛这又是早已经预料到了的，还是他已经对这些不再惊异了。他将手中的琵琶摸了又摸，看了再看，这才把它交给刘妈妈。
"妈妈，我不想让贺郎看到我这样。"
缀上了金银玉器的房间散发出雍容华贵的气势。但尽管如此也还是掩盖不了杨大人沁出来的欲望和凤蝶眸子里的忧伤坚毅。
"凤蝶呀，我的美人儿，我的心头肉。要知道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
躲在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房间里，杨大人终于释放出自己糜烂的欲望，贪婪地抚摩着凤蝶白嫩的手，嘴已经凑到凤蝶的脸上。凤蝶皱紧着眉头安然接受着眼前这个男人的"爱抚"，他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了。从大堂上看到他贪婪的眼神起就能知道。
"只要你陪我一个晚上我就无罪释放让你通行。这个交易很不错吧，反正你也不过是个出卖色相的，连肉体一起出卖了也算不了什么。"

没有无声的反抗，更没有挣扎。凤蝶任面前的人将他拥在怀里，用几乎要折断他的力量抱紧他，让舌尖在口中探索互相缠绕。素白的衣服霍然地被撕扯开。白玉般的肌肤坦然暴露在空气中散发出栀子花般迷人的香气。
"再没有见过这么美的肉体了，品尝起来一定很美味。"
红了眼的男人舔拭着湿润的舌头，猛扎了上去。
"啊。。。。。。"
是痛苦，是快感，是屈辱，还是不堪的回忆。凤蝶已经不能记得那是什么滋味。他只知道自己被摁倒在床上，真如一只蝴蝶摊平在梦魇中。巨大而汹涌丑陋的肉体压在自己身上，扭动着。一阵阵如火如潮的鼓动奔涌而来，穿插着自己的呻吟，唾液还有精液和更多深入骨子里的痛苦。下肢流动出来的是自己的污秽。
和十二岁那年一样的被凌虐的感觉。他即而又想到了贺郎，为他打伞，将他轻拥，贺郎的微笑，贺郎的肌肤身躯，他甜蜜的吻，口中的温度。他答应贺郎只属于他的。泪水又开始涌动，和痛苦的液体混合在一起，洒了一身。
颓废得连麻木都感觉不到，凤蝶浑身全沉浸在疼痛快感交杂的感受中。他躺在床上，手触摸到下身被凌虐过的地方，顿时有数万根针刺过般痛。他柔美的面孔拧了起来，身体不由的蜷缩。
白色的被单似乎想隐藏住他内心的负罪感，但或掩或明反而让他感到自己被映衬得更加卑贱丑陋，纵使镜子里照出的是傲视的美貌。

红蓬小船离开了这个水域。凤蝶穿着一袭素白的衣裳坐在窗户边静静看着河面上稍纵即逝的景色。怀中依旧抱着琵琶，贺郎的信物。刘妈妈进来见他还是那副模样，叹息道："凤蝶，过去了的就让他过去，不要再追究了。"
听到刘妈妈的话凤蝶抬起头，嫣然笑了，面若桃花。
"妈妈，我离贺郎又近了一步。"

时光流逝着又是一年。红蓬穿荡漾在河面上回到了这座城镇。依旧是满岸微观的人，依旧是成片对凤蝶美貌的惊叹声。
城内的清花河塘在这个季节已经开始吐花苞了。凤蝶怀抱着贺郎送他的琵琶倚在石柱上，对着满塘的河水低吟倾诉，仿佛他的心上人就住在这河塘中。
"贺郎，我来看你了。今年也有烟火大会，你会来陪我吗？我们又要食言了。"
轻轻拨弄着弦，琵琶便开始演奏出同水和谐荡漾的旋律。惹得河面上的花苞都忍不住想要随着音乐进入高潮而一起绽放。路边的人也停下步子聆听从河塘边传出的神乐，看着这个美丽的男子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同满塘的荷花相互映衬，格外赏心悦目。
"真是好音乐，好音乐！"

第七章
一阵鼓掌声突然插了进来，刚刚停在路边欣赏音乐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但随即又都一起继续赶路了。
"真是诗意啊，有美乐，我美人，还有美景。恐怕就连京城也找不到这等美妙的意境了。"
顺着赞美声望去，站在离凤蝶不远的是李秀才，不，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对郭家弯腰哈背的穷酸秀才了。去年那一上京赶考，他竟拿了个探花回来，如今虽然还没分配个一官半职，但看样子不久以后便会在这儿附近哪个地方弄到了官位坐坐。今日回来这里便是想同几个旧相识叙叙旧，顺便卖弄自己。能再次遇到凤蝶，他更是心花怒放。
凤蝶见到李秀才，不，是李探花穿得一身光鲜，手中还拿着把折扇，那副看不起别人的傲慢气势更显示了出来，简直是用眼角看人。凤蝶不屑地哼了声，但旋即还是露出一副平淡的微笑。
"是李探花李大人。久不相间，您身体可否安康？"
说罢还欠了欠身体表示礼节。他偷偷用眼角瞟了李秀才一眼，眸子里闪现出一丝模糊不明的光。
"凤蝶真是是抬举我了。我是运气好又承蒙圣上皇恩才能得到这三甲之三的，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还是叫我李秀才比较顺耳。"
嘴里虽然是这么说，可李秀才听着凤蝶一口一个"探花"，"大人"的称呼着，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他整了整衣服，"唰"地甩开折扇走向凤蝶那边。
"哎呀呀，才不过一年，你又变得更漂亮了。身段更修长娇柔了，皮肤也更水嫩白皙了，真是白玉天珍。"
被李秀才不断的吹捧，凤蝶一点也不高兴。李秀才向他身上靠了过来，他有些不情愿地挪动了一下，尽量与李秀才隔着一定距离。
贺郎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同乡，这世上的读书人中怎么会有这样一个败类。凤蝶不禁皱起眉头。
想归想，凤蝶也还是懂事的人，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来决定事情。他不过是个小小的艺妓，被别人玩弄在手掌中的偶人，想要生存不得以他也要出卖自己的尊严。可笑，他哼了一声，自己讥讽着自己，像这样一个出卖自己为生的存在的自己从那十二岁起便已经是没了尊严的人。如果说有人给过他片刻尊严关爱的恐怕就只有贺郎了。
贺郎，我的贺郎。凤蝶不禁又感到眼眶中有了热潮。
"既然如此，我就称你为李公子好了。"
"好好。这公子之意可是对心上人的称呼，好意境，含蓄大方。"
李秀才挥动着手中的折扇一副诗情昂然的模样。凤蝶瘪了瘪嘴，谁说公子是心上人的意思？那我的心上人岂不是成堆成打了。
映着这满塘含苞欲放的荷花，又有凤蝶这可以算是数一数二的名妓在身边陪伴，李秀才真是春风得意。他试探着伸出手搭在凤蝶的肩膀上，见凤蝶没有挣扎便大胆地把他搂进怀里。脸几乎与凤蝶接触上，那细腻的肌肤，修长的睫毛，水灵而深邃的眸子，还有让人垂涎的红唇。纵使是个男子，要能同他共度一夜良宵，也不枉此行。
"哎呀，李公子，天色已经这么晚了，我如果回去晚了，妈妈会担心的。"
凤蝶猛然从李秀才的怀里挣脱，仓促地冲他行了个礼，也不顾李秀才一犹未尽的冲他招手，抱紧了怀中的琵琶跑远了。

刚送走了一位客人，凤蝶疲倦地坐在靠窗口的椅子上休息。只见刘妈妈从外面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人，仔细一看，正是李秀才。凤蝶赶紧站起来要行礼，可身子突然没站稳就要摔倒下去，李秀才赶紧跑上前一把扶住了他。
"小心点，你身子弱。"
"真是的，谢谢李公子了。"
凤蝶站稳了脚跟，静静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曾几何时，贺郎也在他快跌倒时慌张地冲过来扶住他，还小心地叮咛他小心。一股熟悉的暖流涌入了他的脑海，贺郎的好一时间全充斥着凤蝶的脑海，思念的孤寂让他忍不住又有想落泪的感伤。
"今天我来找凤蝶是想请你到杨大人家为我们抚曲助兴。"
又是去抚曲助兴。凤蝶皱了下眉头，客气地说道："李公子也该知道我身子不好，不出外接待客人的。。。"
"不必担心，当日我会亲自来接你。"
经李秀才这么一说，凤蝶也不便再继续推辞下去，再说。。。
"既然李公子如此盛情相请，凤蝶我也只好从命了。"
"那数日后再见。"
总走了李秀才，凤蝶的嘴抽动了一下，忍了许久的泪水"哗啦"地流了出来。他望着窗外的月亮，低声呼唤着
"贺郎，贺郎。。。。。。"

月色如画，李秀才既没有准备轿子，也没雇佣交通工具，只是独自一人来到船坞。凤蝶见他只身一人前来，心里有点为难，却也没说出来。
他们一路走在街道上，路上的人还算不少，挺热闹的。以前贺郎也是这么陪凤蝶出来逛街的。李秀才走在路上身边有凤蝶相陪，甚是高兴。他伸出手搂住凤蝶的细腰，更还是感觉飘飘欲仙。
"这儿的月色也不错。恩，搞不好皇上能让我在这儿工作。到时候凤蝶就不需要离开这里了。"
凤蝶在一旁附和点头应承。他放眼看到不远出郭家的房子，大门敞开着，里面透不出任何人的气息。
"可惜，我走后不久郭兄就离奇失踪了，郭伯父也因为不想留在这个伤心的地方和郭伯母一起离开这个城镇。"
舍不得儿子套不着狼，是吗。。。凤蝶缄默了。

那晚，凤蝶继续抚着他的琵琶，坐在他眼前的人没有变，还是杨大人，李秀才和商人泉先生。变的只有郭大少爷的失踪，但这却一点也不打扰他们的兴致。
忘恩负义。
"凤蝶的音乐奏得更动人了，那悠扬，那美感。。。"
"没错，没错。还有他那美貌也是更精致。。。"
"更重要的是他变得更柔情似水了。。。"
整晚的话题都围绕着凤蝶展开，除了开始的那几句寒颤，大抵就没再离开这个话题了。看着他们一个个眼睛都直勾勾地停在凤蝶的身上，贪婪的淫欲掩都掩盖不住。
好不容易到最后话题终于从凤蝶身上移开了，却又移到了另一个不开心的话题上。
"杨大人，你三年的任期快满了吧。怎么样，下一任让小弟我也坐坐？"
听这论调就知道是出自李秀才之口，只有他才会心比天高不知收敛。
"哪里，李老弟当然不会到我这个偏僻小地来做官，肯定有大前途。"
话虽是这么说，谁又不知道杨大人和泉先生商官勾结从中得到不少利益，这样一个肥差谁会愿意让给别人？杨大人瞪了李秀才一眼，惟恐他是想把自己挤出局。眼睛里也突显出一丝凶光。

第八章
"凤蝶，你想学什么。总要通晓一两件乐器。"
刘妈妈和蔼的面孔又显现在凤蝶的面前，她的手中拿着的全是乐器。
"妈妈，我想学吹笛子。"
"这可不行，你今后是要用这些手艺来接待客人的，学古筝，扬琴，琵琶？"
"可是妈妈，外面放牛的大哥哥都吹。。。"
"他们长到了都是干粗俗活的，你和他们不一样。听妈妈的话，学古筝。"
"不要，不要，我还是学琵琶好了。"

梦醒。那是他小时候的事了，凤蝶回忆着，不禁呵呵地笑出声来。那段光景也算是他童年不幸中最辛苦也是最快乐的日子了。每天被刘妈妈手把手的教他琵琶，虽然总是有赖皮不愿意练习被骂，或是割破了手指的时候，但那段安宁的生活无忧无虑，风雨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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