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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都是明明白白的,可是,可是一听说他病得连上朝也要请假,双脚就仿佛有自己意志似的往
这里走,等反应过来就已经站在这里了。有一分气恼,有二分不甘心,还有七分,却都是担心。
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萧天卓一进门,迎面就见沈默毫无形象地瘫在太师椅上,整个人滑落一大半,半坐半躺,官帽摆
在一边的桌上,右手拿块手巾捂住乌青的右眼眶,左手拿着一件公文,正半眯着眼在看。
萧天卓一阵生气,看他一副没事的样子,自己急急的来,倒显得可笑。然而心里,同时又不由自
主的暗暗松了一口气。
萧天卓板着脸道:"沈大人不是病得不能上朝么?怎么倒有力气办公?"
沈默一见萧天卓,忙站起来戴上官帽,礼了礼官服,绕过桌子过来行礼。听萧天卓问他,便答道
:"回皇上,臣拿俸禄是给朝廷办事的,可不敢有所怠慢。"
萧天卓一听他开口,吓了一大跳,怎么嘶哑成这样了。
"你,你真病了?"伸手去触他的额头,沈默退了退,没避开。萧天卓只觉触手处一片火烫,皱
紧眉头道:"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还不休息。"
沈默扯着哑嗓子道:"皇上放心,一点小病,死不了。"
萧天卓怒道:"你这是做给谁看?你要人说朕是暴君吗,虐待官员?朕跟你说,你休息也是休息
,不休息也得休息。"
"呵呵"沈默这哑哑地一笑,"臣只听说过逼着做工的,可没听过逼着休息的。臣这么尽忠职赏
,还盼着皇上赏呢。"
萧天卓一脸唾弃地道:"赏什么?声音这么难听,还牙尖嘴利的,听着就难受。"
指了指后面的行榻,恶狠狠地说:"快去睡好,再多话朕就治你个欺君之罪。"
沈默摸摸鼻子,乖乖走过去,躺下,回过头去却在萧天卓在椅子上坐下了,不禁好奇地问:"皇
上,您怎么还不回宫。"
却被萧天卓凶恶万分地瞪了一眼,"闭嘴!"顿了顿,又道:"把眼睛也闭上。"
沈默一直以为被别人看着自己是绝对睡不着的。但他到底昨晚风雨里折腾了大半夜,又发着高烧
,不一会儿就睡死了过去。
只觉得整个人似在漫无边际的白色云海里浮浮沉沉,飘飘荡荡,浑身无一丝气力,不知何所来,
不知何所终。偶尔似乎快要醒过来,却又沉入了黑甜乡。迷迷糊糊地感觉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稳稳
地揽住自己喂自己喝了药,又用帕子不停地为自己擦拭,一直温柔地照顾着自己。
沈默醒来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他一时间有些迷惑,分不清身在何处,回想
起那双温柔的手,也不知究竟是真是幻。
坐起来长长地吐了口气,倒觉得身上松快了许多。披了件外衣,走到门边一开门,门外已是晚霞
漫天,夕阳映得半个天空红通通的,那满树的紫微花也似涂上了一层胭脂,娇艳可爱,凉风徐来,尚
带一丝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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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尘封的昨日,那逝去的年华,以为渐行渐远,却总在不经意间,袭上心头。
夏日傍晚的凉风,吹去了一天的闷热,令人遍体生凉,最是可爱。
不过这是对于正常人来说的。
沈府的后巷里,沈默扶着墙低着头,慢慢走着,咬紧牙关,拒绝正视身上传来的阵阵刺痛。
一辆华丽的马车,从身边疾驰而过,沈默侧过身子,让了让。真是的,这么小的巷子还非要打这
儿过,得给人添多少麻烦啊。
"吁--"马车却停住了。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来人在沈默身边站住了。
"沈文嘉?你怎么会这样?"来人不可置信的问。
沈默抬头一看:"啊,原来是太子啊。您回宫么?慢走,不送了。"
低下头,又准备绕过去,萧天卓却不肯放了。一瞥之下,就见他额头上红肿了一大块,嘴角还破
了,衣服也破了好几块,一副狼狈的样子。
"沈文嘉,你别给我打哈哈蒙混过去,说吧,倒底怎么回事?"一把拉住了他。
"嘶-"沈默倒抽一口冷气,痛死了。以目示意要萧天卓放手,不料萧天卓却不为所动,一副你不
说我就不放你痛死也是自找你自己看着办吧的样子。
沈默叹了口气苦笑道:"太子殿下您就打算在这儿审我么?"
萧天卓一愣,道:"你跟我来。"拉着他上了马车,这才放手。
马车缓缓动了,沈默自动自发地拉过几个软垫子,衬在身下,小心翼翼地靠下去,直到确定没碰
到任何伤口,这才惬意地松了口气。
萧天卓翻出车上的小药箱,拿出一个小小的白瓷瓶,坐到沈默身边,拔开塞子,往他额头倒了下
去。
"啊--"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传出车外,幸好这里偏僻,没吓到行人,只惊起老树昏鸦三两只。
"呱~~呱~~",乌鸦愤怒地绕车三圈,以示抗议,表以为我们是鸟就可以欺负,鸟也是有宁静生
活的权利滴。
"你~~你~~"沈默手颤抖如风中落叶,直指凶手,"你到底会不会上药啊?!你有没有给人上过
药啊?!"
萧天卓一脸无辜,摊开手道:"我没机会给人上药啊,你是第一个,你也不用觉得太荣幸。"
晕~~~
成试验品了。
沈默一把夺过药瓶,干笑两声道:"不敢劳驾太子殿下您,我自己来吧。"开玩笑,等他给自己
上完药,自己就是第一个因为上药而痛死的人了,这种荣幸不要也罢。
萧天卓坐到他对面,双手抱胸,看着他擦药,严肃地问道:"好吧,现在说说,怎么伤的?"
"打架伤的。"
"和谁打架?"
"不认识的人?"
"为什么打架?"
"看他不顺眼。"
"为什么看他不顺眼?"
"没为什么?"
"什么是没为什么?"
"没为什么的意思就是因为所以,自然道理。"
"沈文嘉!"萧天卓终于忍无可忍,吼了出来:"你这是什么态度,给我好好回答。"
沈默一脸天真:"我是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萧天卓黑着脸看他。
沈默陪笑道:"好吧,您继续。"
"在哪儿打的架?"
"回凤楼"
"回凤楼是什么地方?"
"不是吧"沈默一脸不信,剑眉一挑,斜看了他一眼,"殿下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当然是真不知道才要问你,我干嘛要装不知道啊。"萧天卓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没见过这么难
弄的人。
"青楼。"沈默飞快地说出两个字。
"啊?"萧天卓没准备好一时没听清楚。
"青--楼"沈默这次以媲美教幼儿牙牙学语的速度慢慢地,非常有耐心地说。
= =////
"你去青楼做什么?"
"不是吧,太子殿下连个也要问?"沈默一脸吃惊状。
"你!你去青楼跟人争风吃醋才打架受伤的?"萧天卓终于把事情串了起来,又大声吼了出来。
手一抖,好痛!
伤口被自己不小心重重按了一下,沈默哀怨地看了他一眼,算了,还是回家再擦吧。
"到底是不是?"那人又吼了一次。
"是啊是啊。"沈默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你!你怎么能这样?"萧天卓一脸愤怒地看着他。
沈默痞痞一笑,道:"这个很平常啊,人不风流枉少年嘛。人家都去得,我怎么就去不得。君不
见多少佳话故事,绝妙好诗都出自青楼么?"
萧天卓被他一句话堵住,说不过他,只得悻悻地道:"我只是怕你带坏文安。"
沈默收敛了笑容,看着他冷冷地道:"那放心,你的小安是天底下最单纯善良的人,跟我这种人
自然不同,绝不会被我带坏的。"
萧天卓张了张嘴,却想不出该说什么,顿了顿,才道:"你以后也少去那种地方,那种下九流的
地方去了也有损你的身份。"
沈默挂着淡淡的嘲讽似的微笑道:"我又没有人家弟弟好去勾引,不去那种地方该去哪儿啊?"
"好好好,"萧天卓怒道:"当我没说,当我多管闲事,沈文嘉,你请便吧。下次你就算被人打
死在我面前我也决不管你。"
沈默淡淡地一抱拳,道:"殿下,告辞"从车上跳了下去,真是的,又得走那么长路回去了。
"沈默"萧天卓从车里喊住他,扔出一样东西,"你擦过的药,我不要了,你带走吧。"
沈默看了眼滚在脚边的瓷瓶,你不要的,我就该捡么?
沈默抬起头,毫不留恋走进晚风里。
可恶!那是天山雪莲加几十味上等名贵药材制成的疗伤圣药。
"我们走。"萧天卓恨恨地放下车帘。
地平线上,最后一缕霞光渐渐淡去,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依旧静静地躺着,等着接受月光的洗礼
。
两个人,到底是天生犯冲呢还是前世结的仇,永远不能和平共处。明明不是敌人,却总是针锋相
对,从最初的相识到如今,居然不曾改变,也是个奇迹吧。
那个人啊,也只有生病的时候,才会乖顺一点。不过,还是宁愿,他生龙活虎地和自己针锋相对
啊。
为什么还是没虐出来呢?偶对不起亲们的信任,对不起同志们的关怀(哭着跑下~~)
勤政殿
萧天卓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眼光缓缓扫过群臣,扫过那个熟悉的位置。
他回来了。
整整十天,萧天卓绝对没有刻意记着,也没有用心去数,只不过是刚巧知道而已。
治个风寒用得着那么久吗?不是休了一天就去礼部办公了吗?用得着十天不来上朝吗?虽说没什
么大事,可身为朝廷一品大员,就该以身作则啊。
萧天卓当然不是想要看见他,萧天卓恨他,萧天卓讨厌他,见不到他最好,不,是最好永远不要
见到他。
想也知道那个家伙,为什么不来。那样要面子的人,若要他个熊猫眼出来被人嘲笑,只怕比杀了
他还叫他难受,真是任性的要命,一点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哼!
然而心头,那一丝怦怦跳的雀跃又是所为何来?
"诸位爱卿,"萧天卓朗声道:"朕昨夜收到安西大将军送来的急函,赤华国欲派遣王子白拓诚
来访,与我朝结友好之盟,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萧天卓话一说完,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下面众臣议论纷纷。
不怪他们失仪,实在是两国的关系着实不能用友好两个字来形容。
萧氏王朝建国一百余年,传至萧天卓已是第五代,赤华国建国比萧氏王朝略晚些,此前是游牧民
族,位于萧氏王朝西面,自萧氏建国起,赤华国因为贪图中原民阜物丰,一直不曾断过对边疆的抢掠
,天朝也不曾停止过出兵抗击,两国打打停停上百年,死了不知多少人,几可称为世仇。直至萧天卓
的父亲德宗时,派遣大将军宁风率二十万大军,大败赤华大军于武安城,并一直将他们赶过武安河,
武安之战赤华国元气大伤,这才有了这近五年的安宁。
现在赤华国突然说要与天朝结盟,怎能不引起众臣的惊疑。
有人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一定不安好心,不必理睬。
有人说一定既然他们送上门来,那不必客气,叫他们俯首称臣,年年纳贡,出出这近百来的怨气
。
也有人说那个好战的民族既然肯软下来示好,一定是国内出了什么大事,为防外患所以才来这一
招,不如派大军乘机一鼓作气灭了他们,来个一劳永逸
也有一些大臣说万事和为贵,既然他们有心示好,我们就顺水推舟,与他们结下盟约,多一个朋
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萧天卓悠闲地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兴味盎然的看着众臣各抒已见。
视线略略地停在那抹修长的身影上,却正迎上他抬起头,回给他一个微笑,一个明朗欣然的微笑
。
恭喜你,这一刻,终于来了。
月光下,年轻的太子意气奋发:"我的功业不会建立在战争上,不论成败,战争,永远是先伤已
,后伤人,无论是哪国的子民,都不会好过。我不敢说要让天下永远太平,但有生之年,我会尽我所
能,给他们一个太平盛世,让我的子民忘记战争给他们带来的痛苦与创伤,不再担惊受怕,平安喜乐
地过日子。"
是的,这一刻,终于来了。
萧天卓嘴角微微翘起,那个明朗的微笑,让他有一种莫逆于心的欣喜,他知道他是知道的。
萧天卓清了清嗓子,待众臣安静下来,才道:"我朝与赤华国结有宿怨,但逝者已矣,来者可追
,总抓着过去不放,于我们又有什么好处。若两国结盟,今后我们的百姓就不用担惊受怕,时时受侵
边之苦,两国还可以通商贸易,互通有无,改善边境人民的生活,西面又多了道屏障,可谓有百利而
无一害。若说到他们有何不良居心,则我朝精兵强将如云,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更何况现在他们主
动向我们示好,难道我们连他们也不如,硬要把两国的关系往不归路上推?"
一番话说下来,众大臣自然纷纷附和,皇上英明明见万里臣等万万不及,有些刚刚不赞同的顿时
懊悔莫及,直怪自己没眼光。
萧天卓即命人八百里快递传旨安西大将军邀请赤华国太子来访,同时命右丞相王审言与礼部尚书
沈默共同主持赤华太子来访诸事宜。
下了朝,王审言走近沈默,笑道:"沈大人,这说起安排接待赤华国太子之事,老朽实在一窍不
通,就得多劳烦你了,我呀,也就担个虚名儿,但凡有什么需要,你只管开口,我来负责调停,你就
放开手脚去做吧。"
沈默也笑道:"有丞相大人替我撑腰,我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只要您放得下心,我可就不客气了
。"
王审言哈哈一笑,拍了拍沈默的肩膀道:"文嘉贤侄家学渊源,皇上知人善任,除了你,还真找
不出更适合办这事儿的人了,皇上都这么信任你了,老朽自然更不在话下了。"
正说着,内侍过来传旨,命两人去沉香亭见驾。
沉香亭
萧天卓召见他们,也无非是就接待的事嘱咐勉励了几句,两人一一应下了。
萧天卓让王审言先走,留下了沈默。王审言走前对沈默笑笑,似在说看吧,果然皇上也是这个意
思,你可是正主儿呢。
萧天卓待王审言走了,方道:"王丞相是忠厚长者,有些话和他说了也没用,还有几句我要提醒
你。"
沈默头一歪,眯了眯眼不善地道:"皇上的意思难道是说我不够忠厚?"
萧天卓疑惑万状地反问道:"难道你忠厚?"
= =
沈默拱了拱手:"皇上英明,臣忘尘莫及。"(我可没有你奸诈 = =)
"哪里哪里,沈大人切莫妄自菲薄,过分谦虚就是虚伪了。"萧天卓笑眯眯地道。
就像两只刺猬,一靠近就忍不住相互攻击,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人无比亲切啊。
来的这么晚,还只有这么点,实在惭愧。今天听了首很好听的歌醉卧红尘,想下载找了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