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奈————颜若

"不会！"
"什麽！！！"我大惊："那岂不是让我和她单独见面！"
"叶星宝！"某人气的两眼发红："你刚才究竟有没有听到我说话！你这个破脑袋整天都在想什麽！！"
"别、别、小月，冷静！你、你可是‘静'王啊！"
"对！"栾袭月揪住我，咬牙切齿："叶星宝！我这辈子碰见你，算我......"突然气势又泄了下来。
"小月，你怎麽了？"
"你实话告诉我，如果救了薇悦，你是不是会死？"
"啊？"我一头懵了。
"别瞒我，我已经知道了，当初那位嫣妃就是为了救你伤了元神而死的，对不对？"
我低下头，想到嫣妃的无辜，心下酸酸的。
"果然......"栾袭月长叹一口气："你果然是个傻子。"
"小月，别难过，我不会死的。"
"你别安慰我。"
"小月，你在为我担心吗？"
"废话！"
心里莫名的感动，紧紧地搂住他，奇怪，明明比我还要大一岁，怎麽感觉想是多了个弟弟？
凤曦阁是一座精巧的楼阁，此刻，二楼的纱窗高挑著，窗下，一名清冷的女子正靠在窗边摇椅上看书，在她身後，站著一个明眸皓齿，一笑就露出两个小酒窝的丫环，正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她捶著背。屋子里绣被锦幄，珠帘翠幕，一缕似兰似麝的香气萦绕在室内。
门外，栾袭月紧紧握住我的手："不要担心，我就在门外守著。"
"嗯。"
小丫环请我进了屋，自己退了出去，我开始有些不知所措。
"叶公子。"
冰冷的声音让我吓了一跳，眼前的绝色女子清冷得会给人水晶般的错觉，那深黑的瞳人象是沈淀在晶莹里的哀愁。
哀愁吗？
栾薇悦！
看著她隆起的肚子，心下轻轻感叹：这个女人要做母亲了呢！
"叶公子。"
"啊？"
听到她叫我，只觉浑身血液都往头上冲，之前想对她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记得了，就这麽呆呆站著。突然，软软的手掌攀上脖子，温热的气息扑到耳边："叶公子是在哪里遇见皇上的？"猛的转过头，却正对上那双清冷的眼睛，稍稍畏缩了一下："烜、烜国。"
"是吗？公子就是烜国的皇帝叶星宝吧？"
我点点头，说实话，我没指望这样一个玲珑剔透的人会猜不到我的身份。
左手抚上我的脸庞，低低在我耳边吐气："那麽、你是如何迷惑住皇上的？"
"什麽？！"
没有回答我的惊愕，她冷静地说："今天，薇悦只是想告诉公子，皇上是我的，纵然他有後宫三千，他依然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在接触到她的目光时，我的心不知为何竟颤抖了一下。
"他、皇上是绝对不会......放开我的......"
恐怕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吧，在谈到栾袭风的时候，眼睛里散发的光，有多美，方才那种即将崩溃的眼神不见了，剔透的眼珠儿依旧是雾散後的清冷。
我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瘦小的身躯，比我坚强不知几倍。突然间，觉得好内疚。
身为皇後，她必须和众多女子分享一个夫君，不论她又多麽受宠，栾袭风依然不是她一个人的丈夫，所以她早早学会了隐忍，黯然伤神的认为这是顺理成章的。
轻轻握住她的手，心里五味杂陈："我是不会抢走他的，他心中只有你，从一开始，他接近我，对我好，只是为了让我心甘情愿的救你，你、其实很幸运。他不属於我，他爱的是你，他不爱我......"
我喃喃著，脸上冰凉的液体是什麽？
我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以为自己可以忘记，我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呵，其实我们谁也不属於谁，谁也不拥有谁。没有什麽好珍惜的。人和人之间看似纠缠不清其实从来都没有什麽关系，从来都是孤独的延伸。今日可以爱得死去活来，明天又恨不得挫骨扬灰。到最後什麽也不是，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断不会融到一起成为一个人。我累了，不想再继续这种无休止的烦恼。既然决定了要死心，那就彻底一些吧！
薇悦轻轻抱住我，梦呓般低语："我害怕，我只是害怕，除了他，我什麽都没了......"
怜惜的拍著她的背，想起栾傲对她的无情，这个女子其实是很可怜的吧。
轻轻抚上她隆起的肚子，希望能够感觉生命的迹象，出乎意料，平实的温柔匪夷所思的满上来，充盈著我的心。
"谢谢你。"
看著薇悦微红的脸颊，一句轻柔的"谢谢你"好象梦中的语言，带著翅膀，扑腾的飞向天空，化成了幸福，这次是真的可以放开了！
出了房门，栾袭月果然守在外面。
"说完了？"
"嗯。"
"没事吧？"
"当然！"
"叶、叶星宝，你、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我一霎不霎地注视著他，使劲眨了眨眼，吐出两个字："不要！"
某人惊诧的睁大了眼，没想到我会这麽干脆的拒绝，瞬间冷下神情："为什麽？"。
"那个，"我一脸幽怨的瞥了他一眼。"小月，我可是娇弱无依，单纯可爱，楚楚可怜的少年郎啊，绝对不能去做危险的事情，你应该去找一个强壮有力、武功高强、智慧出众、权利无边的大帅哥才对嘛。"
故意拉长的撒娇语气，让栾袭月的脸色变了又变，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白，终於忍不住爆发出来："叶星宝！你敢戏耍本王？"
"王爷殿下，人家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啊，我还不想死，我不要啊！！！！"我泫然欲泣，就差没指天发誓了。
这次，某人的脸色是真的铁青了，蓦然扣上我的咽喉："我什麽时候说让你去送死了！"
"你、你从来就没有让我帮过忙，如果不是极其危险的事，你怎麽会想到我，你一定是想让我当替罪羔羊是不是！"
栾袭月两眼腥红、咬牙切齿："叶星宝！你不要欺人太甚！帮我把事情办了，我不会亏待你！"
直觉告诉我，八成和栾袭风脱不了关系，实在不想面对他。但现在该怎麽办？宁死不屈？算了，我又不是二哥，做不出来的。直接把他敲昏然後自己逃走，不可以，不可以，我怎麽可以做出如此暴力的事情呢，再说了，我打的过他吗？
那就只好，只好，出绝招了，嘿嘿......
你威胁我！你威胁我！你竟然威胁我！我就、我就、我就哭给你看！
说到做到，我小嘴一撇，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了下来。
而扣著我脖子的仁兄，大概没想到我是这种反应，对於他而言，我们三兄弟哭起来是绝对很能刺激人神经的一件事。
但是栾袭月接下来却完全没有我想象中的过激行为，只是缓和了神色，温柔的擦干净我脸上的泪珠："算了，本就与你没什麽关系，实在不该拉你下水。"
透过哭得朦胧的视线，我疑惑的望著他，这人是栾袭月吗？！什麽时候这麽温柔了？！
天忽然变了颜色，本来一碧万里的晴空似乎被尘土染上一般，瞬间阴了下来。
我哀怨的瞪著头顶上忽然聚集起来的乌云，抽抽噎噎："小月。"
"干嘛！"照说这栾袭月说起话来声音也是悦耳动听，怎麽现在倒像是十把锯子锯来锯去，让人牙根都涩涩发痒！
"要、要下雨了。"
"嗯，夏天到了。"
"已经是夏天了啊，时间过的真快。"
"说什麽呢！先去见太医吧！"
某人脸上多了份烦躁，若非不得已，他又怎会找我帮忙，心下竟有些揣揣不安，毕竟栾袭月帮过我很多忙，明里暗里还让我耍了不少次，拒绝他是不是显得我太不仗义了？皱起眉，心中有种难言的怪异感，唇开了几下，终究还是什麽都没说出来。
进了屋，却见栾傲正在那里等我，老御医在一旁唯唯诺诺的站著。
"宝贝儿，聊完了？"某人很大爷的靠在太师椅上。
"嗯。"
老御医颤颤兢兢的走过来："公、公子，可以了吗？"
"啊？啊，好啊。"我大大咧咧，胳膊一伸："来吧！"
撸起袖子，露出上面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栾傲脸色一变，沈声道："怎麽回事！"
御医手一哆嗦，"扑通"一声跪下了。
这老头子都这麽大岁数了，动作还这麽利索，真是不容易。
"这是为薇悦输血时留下的吗？伤痕怎麽会这麽深？"
"咚！"
我越过栾傲的肩膀看去，咦？这老太医怎麽又晕了？
疑惑的看向栾袭月，袭月一耸肩，摆明了不掺和，使了个眼神，两个侍卫眼明手快的将太医抬了出去。
手腕一痛，立即回神："哈、哈，其实太医下手已经很轻了，你别、别......"
漆黑的眸子盛满深不见底的温柔，似乎，从来，我都抵挡不住他的眼睛。
"唉，"他轻叹一声，牵起我的手，放到唇上细细碎吻："以後断不会让你再受这般苦。"
霎时，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身边的栾袭月身子明显一震，看样子也是吓的不轻，更可恶的是，这个不讲义气的居然转身就逃，顺手还关上了门！什麽意思！！
"宝贝儿......"
"嗯？"我神神在在，心里盘算著栾袭月怕大哥怕的要死，趁大哥现在还没走，一定要让他替我好生教训教训，出口恶气！
"你想不想做？"
两人靠的这麽近，他说得轻巧，低低诱惑，一只手掐住我扭来扭去的腰，死紧，动一动就加一分力。
"做什麽？"我脸红气喘。
"做爱。"他一下子又捏住我耳朵，往我耳朵里一个劲吹气，非常烫。我哈哈干笑，手舞足蹈，只有该死的腰不听使唤，一个劲软绵绵，好象戳漏了劲的皮球。
"别、别开玩笑。"
"那好，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我有没有开玩笑！"
看著栾傲的眼神开始蕴漾出迷雾般的暧昧，欲望的潮湿......
危险，心中一阵悸动，不！不行！还是逃吧！惊恐的看著他，我不想重蹈荒唐的覆辙！不想再陷入什麽情情爱爱之中！
要逃的步子被栾傲轻而易举的挡住，抓牢手腕不顾我的反抗，将我拖向床铺，强势的动作拽得我踉踉跄跄，一时间竟分不清眼前这个霸道的男人到底是不是栾傲！心中的恐惧瞬间被更多的愤怒所替代，一直担心的事就要发生，而我却阻止不了！
栾傲将我按躺在软软的床铺上，修美的手有效的压制住我所有激烈的动作。
好大的力气！浑身冰凉的看著他，喉底不自觉得发出绝望的低吟.
栾傲俯下身子，凑到我的耳边，用极富魅力的嗓音轻声道："我只是想给你快乐......"他的气息吹拂过侧颊，惹地发丝微微浮动，这本是句温柔的话语，却让我惊吓般的瞪大双眼，毛骨耸然的发著抖。
那磁性的嗓音变得暗哑如醇酒般使人微醺，他低喃著："我希望你永远记得我，不要忘记我，你怎麽能忘了我......"
"我不想爱的，爱了就是任人宰割......他们本来可以很幸福地活著，结果如何？这一爱下去，便是将生命系於他人之手，从此後生生死死是喜是悲都不由得自己。宝贝儿，其实，你很残忍！"
悠然微抬头看著他，眼底有些怒意，却更多迷茫："你到底在说什麽？我听不懂！"伸手抓住他的袖子，似乎有什麽很重要的事要来到眼前般，让我又烦躁又期待，有些不确定甚至恐惧，却又觉得无尽惆怅......
"你到底怎麽了？栾傲，你到底怎麽了？"
"如果星雨......"
"大哥怎麽了？"
"在你心中，我和星雨谁比较重要？"
"大哥！"在这一点上，我是不会有丝毫犹豫的！
栾傲陡然泄气，有些哭笑不得："你果然很残忍，就不会安慰我一下吗？不过......我很开心，真的。"
"我不明白。"
"没关系，如果是星雨的话，真的没关系。"
"栾傲，你到底怎麽了？是不是有事情？"
"叶星宝。"栾傲一脸正经，这是我第一次听他叫我名字，态度不禁严肃起来。
"叶星宝，我栾傲发誓，今生今世绝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啊？"
"所以......"栾傲眼中充满哀怨："爱我吧，好不好？爱我吧......"
我惊的舌头打结，心脏扑扑乱跳，见栾傲没再有什麽动静，几乎怀疑刚才那句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是自己的幻想，那麽就当它是错觉吧。被他吓得手脚麻木，脑子乱得像锅粥，暂时动弹不了，又怕刺激到他，所以只是咬著唇用尽全身的力量挤出一句："天色不早了，先召见御医吧，有什麽事以後再说。"自己都有点惊讶自己的声音是那麽的稳定，连一点颤音都没有，我是不是真的很残忍？！
除了宫，心里若得若失，眼皮开始上下打假，疲惫不已。
"宝贝儿，想不想逛街？"
"现在？"我瞅了瞅满天繁星，疑惑非常。
"对，今天是暖淇节，街上一定很热闹。"
"哎？有热闹看哎？"听到这儿，我立即眉开眼笑。
烟花的光，花灯的光，暧昧的花火两相辉映，果真是天上人间的良辰美景。大街上人流涌动，回荡盈盈笑语。暖淇节，胜却人间无数。
"真的好热闹哎。"我左手糖葫芦，右手小泥人，左转右看，不亦乐乎。栾傲的心情似乎也不错，一路温文尔雅、关怀备至，特别是他长的风流潇洒，玉树临风，惹得不少女子脸红心跳、回眸观望。这个拈花惹草的色狼！
顺著架设在水面上的拱桥走至顶端。时至夜半，不知哪家人家又开始了放烟火，"！！！"连串巨响，突然间彩莲舫和赛明月一个赶著一个迸炸，千枝万叶满天星，琼盏玉台在火光中飞旋转绕，亮一个闪一个，烟硝晦迷中，又有八仙捧寿喷溅著星火，各显神通；七圣降世浑身冒火，灿烂争开，光影飞溅。 我与栾傲抬起眼看了半晌，不由得痴了。不是没看过烟花，在皇城中，更美丽更奇诡的烟火也是有的，但却不曾於民间这般放松、自在！
鸦青暮空皆被星芒照得明灭绚彩，触目无尽的空旷明远，绮丽炫目得让人从心底颤栗。大街上一片叫好之声，热闹非凡，芸芸众生，你我不过沧海一粟罢了。
手被人轻轻牵住，回首，栾傲轻轻一笑，那笑容，绝对是迷死人不偿命的。瞧吧，上天就是这般不公。
"宝贝儿，我会好生爱你的！"
"这是誓言吗？"
"是！"
闭上眼睛，一下一下，嘴唇被轻啄，心终於还是动摇了！
街上行人匆匆，我红著脸慌忙摆脱他的拥抱，光天化日......不对不对，是大庭广众之下，这也实在太羞人了，幸好没人注意，不然这下可糗大了！
眼睛四处乱瞟，忽然定住了！使劲儿揪著栾傲的袖子乱摇，磕磕巴巴的说："那、那个......"
"宝贝儿，怎麽了？"栾傲不明所以，顺著我的目光望去，只见桥下三人神情各异，气氛紧张。
栾、栾袭月和秦远，还有......
二、二哥？？！！！

（十五）
桥下，二哥眉头紧皱，秦远一脸吃惊，栾袭月神情悲愤，三人齐刷刷的看著我们。
这、这是怎麽回事？心下一惊，难不成刚才的事，他们都、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