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一片凄凉,始作俑者们大气不敢出,只闻得我与二哥伤心欲绝的哭涕声,良久,栾袭月指著我们,结结巴巴的问他大哥:"这、这兄弟、三、三人,都这......这麽爱......哭?"
问这句话的後果就是二哥小心翼翼的放好我,然後腾的站起来破口大骂:"臭小子,爷爷我发泄情绪关你屁事!你兄长不是什麽好东西,你定然也不是什麽好鸟,少在大爷面前碍事,立马给我滚蛋!"
那栾袭月涨红了脸,想必打娘胎起就未曾受过这等气,当下二话不说,抽出腰间软剑,直刺二哥门面。
唉,刚才酒楼一役,我算是明白了什麽叫做真正的高手,用龙翌冥的话说,二哥的身手也就是对付一下街头流氓,但是之前我也曾对栾袭月说过,他练功的时候没有我二哥好看,其实也就是说他那点功夫连我二哥也赢不了,所以没几下,那只暴躁的小狮子便让二哥的银鞭捆了个结结实实。
正当二哥欲习惯性的往其身上踹时,栾袭风忽然挡在二哥身前:"舍弟多有冒犯,还望茗王海涵!"言语虽然客道,口气却十分不悦,自家弟弟被打,任谁都不会开心吧。二哥是聪明人,焉能听不出?打的正爽却突然被打断,双目气的充血,正待发作,龙翌冥从身後紧紧地圈住二哥,皱眉道:"别闹了,他好歹是翊国小王爷,你多少该懂点礼数。"
"礼数?哈、哈"二哥有些神经质的发笑:"那种东西早在你妹妹滢蓉公主出嫁的时候就没了,就没了,你知道的,不是吗?不是吗!"
苍然的声撕力竭,喊得我的心隐隐作痛。
龙翌冥眼中闪过一丝阴郁,突然一个耳光将二哥打倒在地。
"二哥!!"我大喊,慌忙跑过去抱紧二哥。
"本以为过了三年你多少会开窍,没想到还是一样固执、冥顽不灵,实在是有损你茗王才冠天下的美誉!"
二哥默不作声,细细的为我擦去脸上的泪痕,亮若星辰的眼眸紧紧地盯著我,轻声软语:"我要那些虚名做什麽!宝宝,真後悔将你送到这儿来,可还想做那劳什子皇帝?"
我拼命的摇头。
美人嫣然一笑:"那就甭管什麽烜国了,谁愿做那皇帝便让谁做去,咱们兄弟三人一起游荡江湖如何?"
江、湖!
内心顿时波涛汹涌:"好棒!好棒!江湖、江湖、我要和大哥、二哥闯江湖!"
"不行!"龙翌冥一声怒喝制止了还在欢呼雀跃的我:"江湖是说创就能闯的吗!就凭你那三角猫的功夫外加这个累赘?!"
二哥柳眉一挑、朱唇一撇:"还有大哥呢,你休想制住我,大哥的功夫虽说不是天下第一,却也鲜有对手,用不著你假惺惺的瞎操心!"
"小天啊,不是为兄说你,"栾袭风凉凉的答著:"就是因为你那大哥,你们这江湖才闯不成啊。"
我的心怦然一动,扯了扯二哥,悄声说:"大哥好像被栾袭风给卖了。"
"卖、了?"二哥显是吃了一惊。
"宝宝!"栾袭风失声大叫:"早说过了切莫听人胡言乱语!"
但二哥显然是找到了泄恨的目标,一步一步的走向栾袭风......
其实,就武功而言,二哥根本不是那只狐狸的对手,但是请不要忘记龙翌冥那个大色狼,很明显他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著美人吃亏的,想要色狼不出手,就只能不伤害我二哥,所以栾袭风躲啊躲啊,一个不留神就吃了二哥一鞭,不幸的是二哥并未就此罢手,一腔怒火岂是一鞭就能解决的,但是还有一个问题是不可以忽略的,虽然龙翌冥无形中成了二哥的靠山,可栾家小弟也不是吃素的,颈上一寒,栾袭月的软剑已经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你这个男生女像的妖人,放开我皇兄!否则我就杀了这个呆瓜!"言之凿凿却底气不足,唉,小狮子,你也认为这种行为很缺德吧?
二哥果然停了下来,直盯栾袭月,忽然媚笑著走近几步,款款娇姿,步步生莲,飘逸若仙,好不妖娆,如果能忽略掉那如玉般纤美的手已青筋直爆的话......
我晓得二哥是个生气时比平时可怕十倍,微笑时又比平时可怕百倍的美人。其实旁观的两位亦是聪明人,早已感觉到气氛不对,偏偏又是好事之人,尤其是那个龙翌冥居然用那麽明目张胆、充满色欲的眼神看二哥,当真以为二哥不会废了他吗?
果不其然,二哥开始了让栾家兄弟永生难忘的谩骂,我都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那些污秽的字眼从他的嘴里!出来真得很让人震惊。骂了半个时辰,当中居然都没有重复,从他嘴里冒出来的是最泼辣的女子都会羞於出口字眼,奇怪的是这样的二哥居然让一旁的龙翌冥心满意足,赞不绝口:"这才是我要的叶星天!"
虾米?他是受虐狂吗?
一个清雅脱俗的美人怎会犹如泼妇骂街般的凶悍,很显然,栾袭月在经过时间不短的惊愕後,某一部分的潜能也被二哥给挖掘出来了,其实瞧著两个长得如此好看的人相互对骂在我而言是一种享受,偏头看著与栾袭风那张脸长的神似的栾袭月,心里默念道:"栾袭风,栾袭风,我喜欢你,可是你不喜欢我,怎麽办、怎麽办。没关系,我不会缠著你的,我会忘记你,趁自己尚未陷进去,这样,我们两个都不会为难,对不对?"
暗暗的下定了决心,瞅瞅栾袭月那一张一合的嘴巴,听不清说些什麽,慢慢的凑了上去......
时间停顿了吗?空间转换了吗?天地万物都静止了吗?
为什麽栾袭月僵住了身子?为什麽二哥不再谩骂?为什麽龙翌冥在那里似笑非笑?为什麽栾袭风的脸色如此难看?
是因为我吻了栾袭月吗?对了,我吻了栾袭月,只是轻轻的碰了碰他的唇而已,没有勇气面对栾袭风,所以利用了栾袭月。可是为什麽大家的表情都这麽奇怪?心里有些燥热,泯了泯唇,试图开口打破僵局,却见栾袭月两眼赤红头发凌乱,咬牙切齿神志不清,继而惨叫一声,夺门而出,远远传来:"完了,完了,初吻,我的初吻......"
我有些不乐意了,我的初吻不也一样让龙翌冥给夺走了,他还把舌头伸了进来呢!我只是轻轻碰了碰,寻求点安慰罢了,你有那麽心不甘情不愿吗?不禁垂头丧气的有些懊恼。
此时二哥神情疯狂的冲了上来,泪雨涟涟:"小弟啊,那浑小子有什麽好!你怎麽会看上他!二哥到底做错了什麽啊!老天啊!宝宝,不要抛弃二哥啊!"
二哥、二哥,你不必如此激动吧!怎麽说得好像我和你有一腿似的,你难道没有看到龙翌冥那杀人的眼神吗?杀气好浓啊!二哥啊,求你了,快放了我吧,我好害怕!
真是欲哭无泪啊......
龙翌冥凶神恶煞的疾步上前,不会吧,不要杀我啊,我不想死啊!两腿不停的发抖,这次居然很争气的没有倒下,只见化身修罗的某狼一甩手将二哥扛在肩上,全然不理会美人又打又咬的挣扎。
看著他们远远离去,二哥,说实话,你最好还是不要挣扎了,你真的不知道自己那个样子又多美吗?只会让那个畜生兽性大发的啊。心下微微叹息,美人要遭毒手了!
正在为二哥担忧,却忘记了眼前还剩下唯一一个,但也是最大的麻烦──栾袭风!!
"啊......哈,哈,哈......"几乎连笑都不会笑了。看著栾袭风那张阎王脸,我的第一个反应是傻笑,第二个反应还是傻笑,第三个,第四个......直到第十个反应之後,我才收起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以後再也不和栾袭月玩亲亲了。"低著头,好似忏悔一般,却不见对方有任何反应。
干嘛黑著一张脸,不就是轻轻碰了碰栾袭月嘛,用得著生那麽大气?就算你喜欢栾袭月,可是我也喜欢你啊,从他身上讨点儿安慰都不成吗?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愤怒、越想越痛苦,眼圈一红、鼻子一酸,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了。不想让他看到这麽窝囊的自己,虽说以前也曾经在他面前哭得淅沥哗啦的,可是那不一样,说不出为什麽不一样,反正就是不一样。
天,阴沈沈的,乌云堆积著蓄谋一场暴风雨,空气中满是水气的味道,潮湿得让人浑身酸疼,懒得动。
神经再粗的人,也能意识到此刻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我终於发现矛头不太对劲,栾袭风的眼中闪烁著一种危险的光芒,如同处於黑暗深处的猎豹盯上它所要狙杀的猎物般,露出嗜血的眼神。
就算我笨得可以,我也不可能像个傻子般呆站在这里,慢慢往旁边移动。
栾袭风似乎看透我的想法,一个箭步向前勒住我的脖子。
"想不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以後不许你碰袭月,否则我拔了你的皮。"说得咬牙切齿,八成是恨不得现在就想剐了我。
呆呆的吹著风,不知道栾袭风什麽时候走的,也不记得他走时到底说了些什麽,反正迷迷糊糊地就发现自己呆坐在地上,风一吹好象清醒了点,脑子很乱,好象什麽事都想起来了,又好象什麽事都没想起来,总之,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忽然想起栾袭月就住在对面,随手捡了块石头就打上门去了。
"栾袭月,你个大混蛋!"
房门被一脚踢开,某人双拳紧握,手拿白绫,长约三尺,咦,难道刚才打扰他上吊了?双眼红肿,嗯,看来是哭了很久。
"本王从未受过如此侮辱,今日你居然敢当众轻薄於我,我、我绞死你!"顿时,一个目露凶光的修罗恶狠狠的扑上来,我撒腿就跑,边跑边喊:"鬼啊,有鬼啊!!"可恶的是满府的丫头侍卫们居然无一人阻拦,反而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纷纷交头接耳,以好奇的眼光打量、细语评论著我这个昨天还是坐上宾的身份不明的公子究竟犯了什麽人神共愤的大罪要被他们家王爷亲自就地正法。
以前曾说过,我的体力不是很好,或者说是很不好,大概绕著府里跑了两圈就支撑不住了,晕过去之前看著奔过来的栾袭月,心里仍是那个不吉利的念头──我、死、定、了!
晕过去是一件好事,可以不理会没完没了的奏折,可以不在乎栾袭月凶恶的目光,甚至可以忽略栾袭风带来的心痛的感觉。
当你醒来时,也是一件好事,尤其是躺在一张舒适干净的床上,房间宽敞明亮,屋外明媚的阳光就那麽明晃晃的诱惑你,舒服!当真是舒服极了,满意的伸了个懒腰,便打算进行新一轮的睡眠。此时,令人不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醒了就起床,和我走。"
我一个激灵便坐了起来:"栾袭月?!"
没有善意的眼神、没有丝毫温度的音调,全身上下只能用恐怖二字形容的少年──怕是气还没消吧。
"走?往哪走?"我有些不解:"你要和我私奔吗?"
此语一出,栾袭月一蹦三丈高,只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旁边的小环欲笑不敢,抿紧双唇,憋得脸都紫了。
"叶星宝,你、故、意、的!" 某人脸都白了,算了,不玩了,现在想想,昨天他也挺可怜的,大概、算是我欺负了他吧。可怜的孩子,可转眼一想,他比我还大一岁呢,凭什麽不能让著我点儿啊,微微有些不满。
"去哪儿?"
"大哥要带你出去转转。"好生硬的口气。
心潮起伏,呼吸有些紊乱,叶星宝啊叶星宝,你可一定要顶住,昨天不是下定决心要对栾袭风斩断情丝吗?稳住、稳住。
"大哥说要带你去补偿昨天的损失,大吃一顿。"
"我去!"没有丝毫犹豫,却又立刻後悔,叶星宝,你个大笨蛋,难怪二哥常说你是只为了填饱肚子而生存的愚蠢的动物,只要眼前摆满一堆可口的美食,就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给卖了。对了,好像还没看到二哥。
一把揪住栾袭月的衣襟:"我二哥呢?"
"哼,在後院,看刚才龙翌冥跟偷了猫腥似的,恐怕你二哥现在是起不了床了。"
无意理会栾袭月的话里带刺,径自冲向了後院。
摸到了二哥的房间,欣喜的顾不上敲门,推开想拦路的丫环就推门而入!结果是早起的色狼有便宜揩,赚到了一副美人春睡图,
"嗯......"
大概是被我进屋的声音惊醒,二哥懒洋洋的半支起身,锦被顺著体线滑落,露出赤裸白皙,引人血脉暴张的光滑脊背上布满了青紫吻痕。
青丝零乱,睡眼腥松,一副被蹂躏得很彻底的样子,刚刚醒转的他,哪里还有狡诈恶毒的犀利,宛如一朵睡莲,悄然绽开在那里,眼含秋雾,有几分无奈、几分无力、几分无辜......
"二哥......"
不由自主的压低声音,总觉得不想破坏眼前的这幅美景。放轻脚步走过去,倚上软榻,随手撩过他一捋乌发,凑到指缝间摩挲。滑顺轻柔的触感,让我本能地逸出一声叹息。怎麽就没有注意过呢?二哥,你这模样,你那脾气,分明就是让男人来蹂躏的嘛。不过......
这话,我是打死也不会说的!
"二哥,咱们出去逛逛好不好?"
"不去,累。"二哥气息有些虚弱。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很累,可是这里能罩著我的也只有你了,二哥,你就受点累吧,不然你的宝宝可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我心一横:"二哥,栾袭风让我去。"
"什麽!"美人儿顿时来了精神:"那我非去不可,宝宝啊,那只狐狸对你不怀好意,无论如何二哥都不能让你羊入狐口!"
"没关系宝贝儿,如果你累了,我可以抱著你的。"不知何时,龙翌冥倚在门上,一脸痞笑:"昨晚你还真是热情,反应比上次好多了......"
砰,一个茶杯扔过去,二哥扭曲著脸,半晌吐出一个字:"滚!"
今天天气好晴朗啊,可为什麽我身边的气氛这麽压抑呢?大家的脸色都好难看啊!原本就约我出来的栾袭风,保护我的二哥,保护二哥的龙翌冥,以及口口声声要保护栾袭风的栾袭月。
嗯?你也用不著这麽瞪我啊,你确实不是我二哥的对手,再说了,你大哥如果真想活命,我二哥能奈何得了他?开玩笑!
还有一点很可疑,昨天还对我们热情非常的老板们今天怎麽像是活见鬼了,一个个全关门了,更有甚者还很过分的嚷嚷著:"关门!放狗!"
整条大街冷冷清清,好郁闷!
"叶星天!"低沈的声音从背後传来。
众人皆是一愣,大家都没感觉到有人在跟踪吗?那只能说明这个人的武功一定很高,他找二哥做什麽?皱皱眉头,来者头带纱笠,并不以真面目示人,这让我很反感。
二哥倒是冷静,一言不发,龙翌冥微一施礼:"颜盟主屈尊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就龙翌冥的态度而言,来者应该大有来头,盟主?不知道是哪里的。
"我找玉儿,与他人无关!"好冰啊,和之前装腔作势的龙翌冥有的一拼。等等,玉儿?
我悄悄问二哥:"二哥,玉儿可是你拐带的良家女子?"
二哥一个拳头挥过来:"笨蛋,他说的是怀毓。"
怀毓?我那长的粉妆玉琢的四岁小侄儿?他怎麽可能与人结仇!
"二哥?"纱笠下的目光猛地射向我,我吓的不自觉的後退,却被栾袭风接个正著:"颜盟主应该去找星雨吧,我等可是毫不知情!"
"我若知道那个败类在哪儿,也就不会这麽劳师动众了,还请翊王指点一二。"
劳师动众?这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吗?
心下正在迷惑,街道两旁的屋顶上已经站满人了,今天赶集的人还真是奇怪,瞧他们穿的花花绿绿,有拿剑的,有拿刀的,有拿棍的,还有拿大锤的......有男有女,其中还有几个是光头,嘻嘻,不知道有没有太监,这是在唱大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