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嫖?"语气有些质疑。
想摇头,可是不行,越要越难受,不能摇,可又说不出话来。
"哼,还真看不出来,长得这般水灵,还来......"
喂,那边那个尖嗓子的,可不可以不要说话,听著实在是太刺耳了!
忽然,有人将我推倒在地,屁股好疼,推开我不要紧,可为什麽一定要把我推到地上,太过分了。
在地上坐了多久了?眼前这个身穿鹅黄衣衫想要扶起我的人是谁?
"终於找到你了,你怎麽会在这儿?他人呢?"
他在说谁?面目模糊,我看不清啊!算了,管你是谁,现在遇到我,算你倒霉了。
所以──
我很安心的──
吐在了他身上!
终於舒服了!
"你、你这个、你这个大笨蛋!!!"
一声惊雷,我猛然惊醒!完了!
栾!袭!月!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时,理应劈劈啪啪的爆出热烈的火花。可是我现在只想努力的缩起脖子安安静静的当只小乌龟。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面前这位阴翳的小哥儿显然拒绝接受我善意的道歉。
"你这个混蛋,为什麽每次见到你,我总是这麽倒霉!你说,你究竟是不是个扫把星!我真想宰了你!剥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啊!!!!!!!!!"
喂,老兄,我知道你恨愤怒,可是拜托别再捏我的脸了,真的要成面团了。
几经周折,某人终於发泄完了,拎著我的後衣领去了附近的衣料铺。
对啊,对啊,与其在大街上折腾我,让人家看热闹,倒不如赶紧把你那身脏衣服换下来,看我多聪明!呵呵!
心情很好啊,悠闲的喝著茶,上好的碧螺春。嗯,不错。
看著从刚刚换上新衣的栾袭月,嘴角不觉上扬,一扫之前悒郁,颇有恶作剧的快意。
晴风醉人,明明是初春,却已有了盛夏的景致,枝叶亭亭,恍如仙地。
正怡然自得,栾袭月很扫兴的问了一句:"我大哥呢?"
垮下脸来:"我都没有问你我二哥的下落,你为什麽要问你大哥?不公平。"
"啪啦"一张桌子干净利落的成了木屑。
"明来客栈!"毫不打顿哢,只怕下一掌会劈向我。
"哼,早说不就得了,装什麽算。"
来到客栈门前,手指抬起:"就是这儿。"没错,是明来客栈,只见其客如云集,令算帐的掌柜喜动眉梢,手下拨珠如飞。
"掌柜,你怎麽那麽开心?"我有些好奇,这几天,我瞧见的掌柜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兢兢颤颤的,现在怎麽这麽高兴。
"那当然,"掌柜头也没抬,眉飞色舞:"那两个扫把星可走了,有他们俩人在,谁还敢来住店。"
"噢,"我点点头:"我都不知道这里还有两个扫把星呢。"
"哎呦,客馆,您是不知道啊,那两个人一个是阎王爷在世,一个是......"话还没说完,掌柜的眼珠子突了出来。
"还有一个是什麽?"我认真的问。
"哎呦,我的小爷,您怎麽回来了,刚才栾爷已经退房了啊,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小人计较,嘿嘿,您就当我在放屁,啊,您想要什麽,尽管吩咐,小店一定照办,嘿嘿。"掌柜笑的灿烂,可我没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没关系,看栾袭月的表情,估摸他是明白了。
"你是说人已经走了?"干嘛这麽冷淡,没看到人家已经冒冷汗了吗?这个栾袭月好过分。
"是是是,"掌柜不停的拭著汗:"一个时辰前走的,给了房钱就走了,嘿嘿嘿嘿。"
我默不作声,栾袭风是真的生气了,不然他不会忘记给我留下银两,毕竟我身上一点盘缠都没有,怎麽去找二哥?可现在我更在意另一件事:"掌柜的,你刚才说的另一个扫把星究竟是谁啊,我怎麽没见到?"
谁知掌柜竟然利索的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小爷啊,您老人家就饶了我吧,小人以後再也不敢了啊。"
这戏唱的算哪一出啊?莫名其妙!
栾袭月倒是神色镇定,一撩衣襟准备走人,可悲的是他刚走到门口便发现自己走不动了,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正死皮赖脸的趴在地上,紧紧地抱住他的腿:"嘿嘿,小月,可不可以带我一起走,我,嘿嘿,我没银子。"
"啪"一叠银票甩在我面前。
"嘿嘿,我不认识路。你、你知道的,嘿嘿。"
某人脸色铁青,终於蹦出一句:"管小爷屁事!"
我欲泫欲哭,小嘴张了张,最终却什麽也说不出来,一滴泪从睫毛上滚落,划过晶莹如玉的面颊,最後,干脆低下头,用双手护住,嘤嘤的哭泣起来:"小月,你说过不会不管我的,我离开大哥和二哥,你就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你怎麽可以丢下我,你怎麽可以,呜呜呜呜......"
大街上人来人往,人们停下来纷纷指责栾袭月。
"瞧那小公子多可怜啊,那人怎麽忍心!"
"八成是让那小子花言巧语骗出家门的,人面兽心哦!"
"长的人模人样的,没想到这般铁石心肠!"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
过多的指责,说实话,我在旁边听得都替栾袭月脸红,更不用说某人天生脸皮薄,更是受不得这种诽谤。
"你这个!!......"
我知道,你想宰了我!剥我的皮!抽我的筋!喝我的血!吃我的肉!可是我更想知道的是──你现在会怎麽办。
"我、我不认识他。"某人双颊绯红,半天憋出一句十分没有说服力的话。
果不其然,众人的指责愈加厉害,可怜的栾袭月。
我露出可怜兮兮仿佛将要被抛弃的眼神:"小月,你、你走吧,和我在一起只会连累你,我、我不认识你,你、你快走吧,我不要成为你的负担,呜呜......"
我的遭遇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愤慨,栾袭月终於招架不住,扶起我,温柔的说:"宝宝,我是怕你跟著我受苦啊,现在我下定决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我要永远陪著你,宝宝,你可愿永远陪在我身边?"
那喷火的双目分明在说:"小样儿的,带著你没关系,不许扯我後退!敢和我玩花样,看我不整死你!"
我立刻抱住栾袭月嚎啕大哭:"小月,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哇啊......"
最终,我们在众人的祝福与感慨中离开了廉州......
"真小气!"我不停的嘀咕著,自打离了廉州,栾袭月就没给过我好脸色。更可恶的是他居然剥夺了我吃美食的权利,为什麽他大鱼大肉,我却只能萝卜咸菜!什麽叫银两不够!分明是在报复我!
"小月,我饿了。"肚子咕噜咕噜叫,刚才那顿饭根本无法下咽,偏偏那个混蛋又在我面前吃什麽银耳陈皮炖乳鸽、荷香笼仔鸭、淮杞炖鹌鹑,嗯,好像还有个燕巢凤尾虾,哇,
好想吃,满怀希望的看著栾袭月。
"哼!"某人头一扭,背过身去,权当我不存在。
我心里的火那个大啊,却只能干瞪眼,人家不理你,你又能怎麽样,更何况那人现在还是你的衣食父母,万万得罪不起!
此时一个热络的声音插了进来:"客倌要用膳还是住宿?"我眨眨眼,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我们所在的地方是客栈门口。
"住店。"栾袭月冷声冷语。
"二位客馆,请里面坐。"小二儿露了出标准的职业笑容用字正腔圆的小二儿语调应道。客栈人进人出,川流不息,食客们高声纵谈,很是热闹,其中挎刀带剑的亦不在少数,甚至还有几名仗剑的华服男女,也许是哪个世家的公子小姐。我和栾袭月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可怜巴巴的望著正在点菜的人,某人洋洋洒洒点了几道菜,最後来了一句:"再来一盘萝卜咸菜。"
我惊声尖叫:"栾袭月,你当真要让我饿死吗!!!!"
这下子全店的客人都看过来了,也有不少有窃窃偷笑议论著。我可以视而不见,听之任之,没有任何尴尬,忽视身边足以杀死人的目光,整一个儿"我赖定你了"的无耻形象。栾袭月却脸色红得恨不得找个地洞去钻,因为大家都一脸鄙夷的望著他,很快,一天之内,某人就从负心汉沦落到了施虐者,两者天差地别,可都为世人所不齿,果然,没多久,栾袭月表情僵硬地蹦出两个字:"点菜!"
我万分惊喜,两手一摆,准备实现我梦寐以求的大餐:"无为熏鸭、蜜汁红芋 、莲枣肉方、莲蓬鸡糕、珊瑚金钩、翡翠虾环、虾胶龙凤卷、金华玉树鸡、香油龙凤腿、炸菊花虾包外加一份糖醋咕噜肉。"
小二儿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响,才十分疑惑的看了看栾袭月。
"点完了?"栾袭月悠闲的品了品茶。
"完了,就先这些好了,呵呵呵呵。"我心满意足傻笑著。
"那就好。"栾袭月放下茶杯,转头扭向小二儿:"给他上盘萝卜咸菜!"
......
好倒霉,连著吃了两顿萝卜咸菜,揉揉饱受蹂躏的肚子。好难受。
磨磨悠悠的来到栾袭月的客房:"小月,我好难受,我想吃饭啊。"
"不是刚吃了吗?别来烦我,滚!"
不行了,为了我的大餐,我豁出去了,我嗖地站了起来,悲忿满腔、义愤填膺、苦大仇深地哀求道:"小月,我错了,你就让我吃吧,我再也不敢惹你生气了,我想吃冰糖湘莲、西湖醋鱼、芙蓉鸡片,实在不行鸡香饼、宫保鸡丁、素酿南瓜也能将就。"说著说著,眼泪就流了出来。
听到我哭,栾袭月向我转过头来,直直的望著我,那种目光仿佛穿过内心直视灵魂一样,冰晶般清冽,这样的注视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想吃饭?"某人忽然奸诈一笑,果然是亲兄弟,骨子里都带著一副地痞样儿:"没问题。"
话是这麽说,可我怎麽总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
果然,半柱香的时间里,房内就多了满满一大缸的桂花蜜露,份量多的足以把我淹死十次。
各种珍馐美食铺天盖地摆满了整个房间,前进一步便能踩到一只脆皮鸭,後退一步又能踩到一尾糖醋银鱼,如此阵势,直看得我胃部翻腾不已。
栾袭月倚在门口,冷笑道,"吃罢。你只要张口,随便往哪里咬过去都能吃到美味,这样的安排不知烜王可满意?"
我想我半个月之内是不想碰这些菜肴了。
挣扎了半日,我终於从一堆鸡鸭鱼肉里爬起来,穿过这满屋的油腻杯盘,磕磕碰碰的走出门外。
待双脚站稳,回头看看那个堆成肉山的房间,不由又是一阵反胃。
当前之计,还是去吃份素菜吧!
自顾跑到楼下,大喊:"小二儿,来份儿萝卜咸菜!"
......
之後几日,对栾袭月,我是马屁之,谄媚之,讨好之,道路虽然曲折,所幸结果是美好的。栾袭月终於开恩,允许我和他吃同一份儿菜了,告别了萝卜咸菜,我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好精神啊!可万事要小心,栾袭月这人管杀不管埋,千万不能得罪,所以我小心翼翼,只求不犯错便万事大吉。
可有一件事让我很不爽,那就是──暖碧石。真搞不懂,为什麽兄弟两个都这麽感兴趣,栾袭风我可以理解,栾袭月又是怎麽回事?
虽不情愿,可还是在栾袭月恶狠狠的瞪视下,我被迫放弃了回烜国的计划,和他踏上了去苏南王家的路......
(六)
"小月,你是怎麽从那个什麽盟主手里逃出来的?我二哥到底怎麽样了?"
这几天,我和栾袭月过得还算融洽,所谓融洽是指他已经不会再动不动就想掐死我了。确定自己性命无忧,我脑中紧绷的那根铉总算是松了下来。其实他人不坏,可是每当我们俩个碰到一起,总会有人气得发狂,当然那个人不会是我,或许我真是他的扫把星。尤其是当他用那双深黑色的眼睛死死的看著我,然後,眼白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变红,有时我还真有点拿不准他是想哭,还是想杀人。所以我也就不确定是该喊"保重"还是喊"救命"。
不过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还活著,没有缺胳膊少腿,更没有人气的吐血而亡,所以现在我们相处得还算融洽,这已经是一个不小的进步了。
"是颜雷煌,真受不了,身为一国之君居然不晓得武林盟主的大名。"
栾袭月一翻白眼:"他抓我做什麽?人家找的是你大哥,你二哥不会有事的,更何况有龙翌冥跟著,他吃不了亏的。"
就是因为有龙翌冥在,我才担心,想那个颜雷煌也不会把我二哥怎麽样的,真正的威胁就是那只色狼啊!!!
"那个颜雷煌很厉害吗?好像栾袭风和龙翌冥见了他都会礼让三分。"
栾袭月立即瞪大了双眼,表情还是丝毫不为所动的冷漠,只是望向我的时候,眼睛里似乎飘过一丝怜悯。
"算了,如果是你可以原谅,毕竟天底下傻子当皇帝这种事还是很少见的。"
某人在将我狠狠地贬低一番後,开始一本正经的向我传授为君之道。
"这风月大陆国家不少,可江湖只有一个,也就是说在朝廷之外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并不是你做了皇帝就能控制得了的,这点你明白吗?"
我点点头。
"很好,乖。"栾袭月像哄三岁小孩一样难得的放缓了语气:"那些江湖中人或许不会把皇帝放在眼里,但一定会听从武林盟主的号令,对他们而言,颜雷煌才是真命天子,倘如他想谋反,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每位君王都会让他三分。所幸这位颜盟主还比较合作,倒是给咱们省了不少麻烦。"
"噢。"我算是明白了这栾袭风为什麽也会有人模人样的时候了,可我大哥是怎麽回事?
"他为什麽要追杀我大哥?"
"哼!"栾袭月眸中光芒辉璨,一片狡诈之色:"谁知道,据说是叶星雨勾引了人家妹子。"
我心里一顿,难道怀毓的娘亲就是颜雷煌的妹妹?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反正你也帮不了他们,俗话说的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万年',放心,你大哥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我深叹一口气,难怪人家都叫当皇帝的"万岁",那皇帝可不都是一群祸害嘛,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眼下的问题是苏南已近在眼前,那暖碧石......
瞅瞅栾袭月:"咱们真的要去苏南?"
"当然。"某人立即兴致高昂:"咱们要加快速度,毕竟,王家的献宝大会只剩十天了,刚才在客栈看到的那些人八成也是冲著暖碧石去的。"
"我不想去啊,好无聊。"
"不去也待去,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接著,二话不说将我扛到马上飞奔起来,可恶,连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明知道我不会骑马还跑这麽快,栾袭月,你够狠!
......
一路颠簸,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了,终於停了下来,解脱了!
"好了,到了。"栾袭月将我抱下马:"走。"伸手要将我带进客栈。
"小月,我想吐。"或许我不该说,毕竟他对我这种行为深恶痛绝,小气,不就是一件衣裳嘛,你又不是买不起!
果然,某人的眼睛又慢慢的,慢慢的变红了。这次我学乖了,他是想掐死我,不是被我感动了。不过,过了很久,他的手也没放到我的脖子上,久久的望著我,嘴角慢慢的挤出几个音:"有胆量,你就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