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在这双兔子眼的注视下还能吐出来,那我才是真正佩服我自己,还是忍忍吧,先到客栈再说。
"掌柜的,两间厢房。"栾袭月甩出一掂金元宝,切,显摆什麽啊,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只肥羊!
"哎吆,这位客馆,小店已经住满了,您二位还是别处去吧。"掌柜一脸抱歉,估计是对那掂金元宝动心了。
"住满了?"
"是啊,客馆,这几个月来,苏南可是人来人往,热闹著呢,别说是小店了,就是别家恐怕也住满了。"
栾袭月这人急脾气,我迅速退离三尺,省得惹祸上身。
变脸了,变脸了,变脸了,哈哈,栾袭月要发火了。我在一旁很不厚道的幸灾乐祸。
此时,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袭月,你终於来了。"
抬头一看,楼上负手站立著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人,俊朗挺拔的面容,似笑非笑的表情,一袭素色长衫,腰间系一根青色丝绦,悬著一块玉璧,此外别无饰物,可周身上下却贵气逼人。
最终还是见面了──栾袭风!!
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原来就是这样。只要不是债主,每个人的心情都会很愉快。特别是从此我不必再看栾袭月的脸色过日子了。
但是他不生气了吗?内心忐忑不安。
栾袭风沈默著,目光久久的在我脸上流连。那种感觉真的很像轻抚,温柔细水一样洗过我的眼眉。
我在紧张什麽啊?明明被抛弃的人是我,明明是他不好,对,是他的错,我没有错,绝对没有!
别看了,浑身不自在,隐隐约约竟然透著心虚。
"大哥。"某人打破这一丝尴尬:"你定了几间房?"
栾袭月啊栾袭月,我从未觉得你是如此可爱,回到宫里我一定会早晚三柱香的供著你,小爷您就安心的去吧,呵呵。
"一间。"
什麽?
"一、一间?"
"不过咱们可以两人一间,倒还凑合,至於另一个,和掌柜商量商量应该可以在柴房睡一宿。"
某人的脸一垮:"谁和谁一间?"
栾袭风快速的瞥了我一眼,施施然一句话,立刻就让我泄气万分:"当然是咱们哥俩儿一间。"
可恶,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嫖娼的明明是他,他到底在生个什麽气!更可恶的是栾袭月居然一脸天真:"好啊、好啊。"欣喜言於表,这个自私自利的家夥,不仗义!妄废我们一路上同甘共苦,虽然甘的是我,苦的是他,可是你有掉半根毫毛吗!现在居然让我一个人去睡柴房,你,你......
"哇......"我一把搂住栾袭月的脖子大哭:"小月,你怎麽可以这样,这十几天来,咱们同吃、同睡、同洗澡,感情可比那亲兄弟还要亲啊!你当真舍得丢下我一人?!人家不依啊!!哇......"
"你、你放开我!"栾袭月奋力挣扎想要逃出我八掌鱼的魔爪,眼神飘忽不定,显然是害怕至极!哎呀呀,这一路走来,你都不知道做了几次负心汉了,我都不介意再做一回伤心人,你计较个什麽劲儿啊。
果不其然,栾袭风黑著一张脸,似乎很愤怒却又硬压了下来的结果使他整张面孔都扭曲了,真是糟蹋了,咬牙切齿:"你们两个都给我去睡柴房!"说完转身回了房间,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我停止了哭闹,栾袭月傻愣愣得让我搂著,仿佛依然不能接受睡柴房的现实。我也好不到哪儿去,肚子饿得咕咕叫,看样子,我的财神一时半会儿是换不了人了,扯扯石化中的某人:"小月,我饿。"
怎麽没反应?拍拍他的脸,捏捏他的鼻子,拉拉他的头发,某人开始僵硬的转头面向我,呵呵,有反应了,有反应了,大餐、大餐,终於可以吃饭了,呵呵!
"你这个只知道吃的天下第一大笨蛋!"栾袭月当堂给我一记暴栗:"柴房!柴房!我们要睡柴房了!你知不知道!"
看样子,他是真的神志不清了,反正我本身就是要睡柴房的人,现在也不过是拉个垫背的,做个伴儿多好啊,干嘛这麽想不开,大吼大叫实在是有损他偏偏佳公子的形象。
"小兄弟,哥哥有间房,要不要一起睡?"
我和栾袭月面面相觑,此人实在是......
典型的纨!子弟,典型的众星捧月,典型的见色心喜,典型的厚颜无耻,典型的口头豆腐,典型得让人哭笑不得,他、在、调戏、栾袭月?!
不管怎麽说。"君子不立危墙"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所以我迅速躲到了客栈最隐蔽的角落。
只见栾袭月一把揪住来人的衣襟,拉近两人的距离,微笑著问道:"你住哪个房间?"
那人怕是没想到小月会这麽主动,竟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天、天字号三、三号房。"
栾袭月双目一眯:"很好、很好!哼哼!"然後一顿拳打脚踢,待将那人揍成肉酱时,又很不厚道的将他扔出了客栈,这还不解气,又跑到门口,凤眸闪过一丝杀机,指著那个鼻青脸肿的猪头说什麽:"敢调戏本大爷,也不看看自己长的什麽德行!趁小爷还没失控赶紧给我滚,否则老子扒了你家祖坟......"骂骂咧咧,尽得二哥真传。
栾袭月现在的确是没有失控,否则後果绝不仅仅是将人揍一顿就了事,偏偏有人不识趣,那猪头颤抖的指著栾袭月:"你、你敢打我!我......"可惜话还没说完就在栾袭月一瞪之下仓皇而逃。
看到没什麽危险了,我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小月,你好棒!你的武功好厉害!天下第一哎!"
财神爷刚抖了威风,我这烧香的自然要马屁拍三通,遗憾的是我的功夫不到家,栾袭月一手挥开我,大摇大摆的向楼上走去。十几天来的经验告诉我,这是唯一的机会,再不行动,这柴房我就睡定了。於是,我死皮赖脸的缠了上去,跟著进了天字三号房。栾袭月这人心肠还是挺好的。至於楼下那些什麽"得罪了秦二公子"之类的话,栾袭月不去听,我也懒得在乎,秦二公子就是刚才那个猪头吧。管他呢,人家堂堂一个王爷害怕他不成?先添饱肚子再说吧,於是,我回头大喊:"掌柜的,把饭菜都端上来,好酒好肉的侍候著。"
"客官您稍等。"估计这种场面,掌柜的是看多了,见怪不怪,依旧红光满面的热情招待,啧啧,瞧这家客栈住的客人素质都不一样,该干嘛干嘛去,仿佛刚才那一场闹剧从未发生过,一个个好像早已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大风大浪的风范,佩服佩服!正在欣欣然,却听旁边两位姑娘在窃窃私语。
"今儿个这是第三回儿了吧?"
"可不是,刚才那个秦显也够倒霉的。"
"嘻嘻,当众调戏男人,这次多半也没脸找他大哥为他报仇了。"
......
秦显?他大哥?多少有些好奇,似乎有些来头,不过也不用怕,他大哥再有本事能敌的过栾袭月的大哥?开玩笑,就算要报仇,也得看翊国的老老少少们答不答应。
正在胡思乱想,耳旁传来掌柜忠厚的声音:"客官,您的菜。"
我眼神一亮,一听吃的大脑就一片空白似的挤出我最大的嗓门叫了起来:"小月吃饭了。"瞧,我连吃饭都想著你,对你够好了吧?说著推门而进。
咦?这是怎麽个情况?栾家兄弟俩个双双坐在桌旁,栾袭风怎麽也在这里?难道是等著一起吃晚饭?
再次详细的端详一下栾袭风,只觉得他举止雍然,气度尔雅,配上那张流光溢彩的脸庞,却也不逊明月几分。内心禁不住叹息,我还真是倒霉,居然爱上了一个这麽难缠的人物。
栾袭风淡淡一笑:"宝宝,我好想你,你呢?有没有想过我?"
这个问题?我仔细想了想,好像没有,整日里和栾袭月吵吵闹闹,哪有什麽闲功夫,偶尔想想还会心痛痛的,不如不想,人啊,善待自己的方式之一,就是对自己诚实。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不容易,何苦别扭著为难自己?既然会疼,还是不要想的好。於是,我很不明智的摇了摇头。
栾袭风皮笑肉不笑的扯著嘴角,端丽的俊颜上闪过危险的讯息。被他笑的发毛的栾袭月不由自主的退缩了一下,敷衍一句:"我、我先走了。" 就匆匆溜掉。
"不吃饭了?"我追喊道:"那泡椒乳鸽、朵颐辣子鸡、太极兰花、红烧甲鱼我可全吃了啊,别说我没给你留,你回来可不许骂我,我可是事先声明过的,我......"
话还没说完,栾袭月抄起走廊扶手上的花盆向我仍过来:"你这个只知道吃的饭桶!!"我慌忙躲避,一个闪身,人已不见踪影,轻功还蛮好的嘛。转身回房,嘿嘿,大餐大餐......
糟了,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大麻烦。
深沈的霸气在眉宇间流露无疑,平添一股摄人的邪魅,看来竟有几分骇人,栾袭风,我没做错什麽事吧?
刚才还好好的,怎麽这一会儿就阴著个脸给谁看啊。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天生的坏脾气和翻脸如翻书的本事可不是区区年月可以改变的。要命!
"那个,你要不要吃饭?"虽然无话可说,可人不能不吃饭,尤其是我。
"我想喝酒。"
"噢,那好。"你喝酒,我吃饭,嘿嘿,大餐都是我的。不再犹豫,急忙扑上那只辣子鸡,好吃。
"宝宝,为什麽不想我呢?我可是天天在想你,连我自己都感到吃惊呢。"某人幽幽开口。
怎麽这会儿又柔情似水了?
虽然栾袭风的心情飘忽不定,但这丝毫不影响我的胃口,一顿饭下来,饱饱的,爬上床再美美的睡一觉,嗯,赛过活神仙。
嗯?什麽东西压在我身上?好重。
睁开眼,栾袭风?怎麽还没走?他正用一种掺杂著愤怒不甘和刀刃一样冷酷的眼神看著我。
"我说过了,别忽视我的存在!在你眼里我还比不上刚才那堆吃的吗!"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吧:"那个,这是我和小月的房间。"
"我和他换房间了。"
"噢,那我去找他。"
"找他干什麽!"
"睡觉。"
总好过和你在一起吧,特别是现在,我是不是该喊"救命"?或者是"非礼?"
忽然,某人浑身激荡出一股爆裂之气,眼神也犹如利剑般闪烁著寒光。
我一哆嗦:"栾、栾袭风,别这样,会让人家以为你没安好心的。"
他微眯著眼睛,缩小的瞳孔里有野性般的光芒。"我本来就没安好心。"
虾米?我知道他很厚脸皮,但是脸皮厚到这种程度著实让我吃了一惊。
"哈、哈。" 我讪笑著,企图缓和气氛,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激怒他。
"呵呵,宝宝我想吻你。"低沈的笑声震动著我柔滑的皮肤。大脑一片空白,他,在征求我的意见?这个人真是栾袭风?
迷糊中,似乎有个温热的东西在我脸上轻轻流连著,慢慢滑到我的唇上,那是什麽?沈沈的思绪中,我不愿去多想,只感觉是那样的轻柔带著一丝的甜味。 似乎我现在正躺在百花丛中,享受著迷人的香味和那柔软的感觉,真想就这麽一直躺下去,一直睡下去......
"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猛地睁开眼睛,栾袭风低声咒骂了一句,还未反应过来,掌柜已经连滚带爬的进来了。嘿,这年头当掌柜的都有这嗜好,想来那前一次也是被一位猪头掌柜打扰的,心里多少有些窃喜。
栾袭风正待发作,掌柜的大喘一口气:"栾公子,不好了,那位栾少爷被人掳走了!!"
什麽?栾袭月被人掳走?绑匪太可怜了,这不是拿自己的脑袋当球踢嘛。
栾袭风倒是镇定,俊眉一挑:"当众掳人?是那个秦显干的?"
"不、不知道,"掌柜连连後退:"门、门、门外。"
门外?对哦,现在才注意到外面好吵哦!
不再废话,栾袭风抱起我匆匆走出房门。
哇啊,只见众人将客栈团团围住,正齐刷刷的抬头仰望,指指点点,热闹非凡,这景儿,活像哪家小姐抛绣球招亲。当然,前提是要忽略挂在客栈房顶的那条红幅,偏偏著红幅又忽略不得,上面歪歪扭扭的写著:"栾翊!要救你老弟!月牙山!"够简洁也够罗嗦,这绑匪一定很无聊,居然用这麽大的排场。
"嘿嘿!"我得意一笑,别误会,我并没有因为栾袭月的遭遇而幸灾乐祸,只不过是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竟会见到写的比我的字还要烂的狗扒,嘿嘿,凡事多对比对比,心里多少总会舒服些。
栾袭风嘴角一撇,喃喃自语:"还以为是什麽大人物,不就是二十两银子嘛,有五、六年了吧?"转头又朝我笑得阳光灿烂:"宝宝,想不想去玩?"
我使劲点点头,指著那些狗扒:"你仇家?"
某人笑的依旧开心:"对!不过,这客栈是待不下去了,最近苏南聚集了大批武林中人,现在搞了这麽一出,所有人都晓得了栾翊在这儿,万一被他们撞上,这麻烦可就大了。"
"可是现在天色已晚,咱们睡哪儿?"
"呵呵,宝宝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绝对!不会!比柴房!差!呵呵。"
柴房?!是这样的标准吗?会不会低了点儿?不过这话可不能乱说,否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某人很可能会潇洒的挥挥手将我再次遗弃,到头来,倒霉的还是我,财神爷虽然换了人,我这烧香的还是乖乖的继续供著吧!
路上,栾袭风开始向我介绍绑匪的情况,大体上就是某人初入江湖,在那月牙山上遇到一山贼,结果抢劫的反被抢,虽然区区二十两在栾袭风看来不算什麽,但是,那可是人家辛辛苦苦在这儿山头堵了十几天的劳动成果,就这样白白的付之东流了,更可恨的是某人发现了从中得乐趣,抢了银两还不算,愣是在那月牙山赖著不走了,将他人的饭碗活生生的抢了过来,直到遇上我大哥,两人臭气相投,一拍即合,竟结伴畅游江湖去了,至此,人家吃饭的家夥才算是保了下来,你说,这梁子是不是结大了!
不过有个疑问:"凭小月的功夫,连一个山贼都打不过?"
栾袭风贼贼一笑:"宝宝,你可知道刚才那群人为何要将客栈团团围住?"
"看热闹?"
"呵呵,看热闹是没错,不过,真正吸引他们的便是‘月牙山'三字了。听说当年那个山贼已经建了一个山寨,做起了山大王,袭月的武功虽说不高,倒也不弱,凭他们那两下子是不可能制住他的,应该是有人从中捣鬼。"
"谁?"我没来由的一阵紧张。
"不知道,这样才有意思,对不对?"
变态一个!心里狠狠的下了一个决定。
"心高气傲,整日瞎逞能,该给他点儿苦头尝尝了。"栾袭风低声说到。
"你是说小月?"
"除了他还有谁?连自保都困难,真怀疑你们是怎麽顺顺当当来到苏南的。"
停下马:"好了,今晚就在这儿睡吧。"
这儿?我环顾四周,除了前方那片幽黑的树林,其余三方空空如也,一览无余。
柴房呢?那至少是间屋子,所谓的不会比柴房差就是指露宿?
"在这儿?连林子也不进吗?"有些不敢相信,我期望得到否定的答案。
但某人却一脸无辜:"林子里会有很多野兽,怎麽?宝宝,你不满意?"
"不会、不会,哈哈。"瞧他那表情,大有我一但表示不满就会把我单独扔进林子里的架势,面对这只老狐狸,天大的不满也要往肚里咽。唉,我好歹也是堂堂一国之主,怎麽会沦落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