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耳边回响着自己儿时的抱怨,自己家里曾是武学世家,自己从父母死后便被寄予重望,期待自己也能承袭家风,但自己却固执的不肯学,才会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逃.....
良久,东方义抬起头,伸手擦了擦脸,拭去了自颊上滑落的那两道液体,那不是眼泪,是雨水....
「下雨了!」
人群慌慌张张的从东方义身边跑过,而他自己只是缓缓的走着,突然的雨点很快的变成倾盆大雨,蔓芸给他的丝质上衣早已湿透,东方义无神的打量的四周,他一向难过不了多久,现在重要的是另外想办法救出玉烟,不然等自己学完武再去,只怕救回就的是一堆白骨了。
他看着雨中的人,脑中飞快的转动着,希望尽快找出救玉烟的方法,眼前却忽的一亮,那人是个不起眼的老人,或者说,是他的装扮不起眼,他约莫五六十,身着黑色长袍,眼中隐隐透出一抹光彩,英华内敛,散发出一股独特的气质。
「你不躲雨吗?」看他一个老人竟也和自己一般缓缓的走在雨中,东方义走上前问道,不知怎的,他就是打心眼里欣赏这个老人。
那人楞了一下,随后淡淡笑道,「这位小兄弟不也是吗,却怎的问我?」
东方义也是一怔,不禁大笑起来,「说的也是,反正前面也是有雨,就算跑了又有何用?」那人听了却是一笑,「那也不是这样说。」
东方义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那老人,似在等他接下去,对方瞥了他一眼,轻轻笑道,「站着不累吗?不如去找个地方坐下吧。」说完,竟也不等东方义答复,径自往一旁的饭馆走去,东方义见状,也急忙跟上,心里只觉这老人实在是很有趣。
「客倌要些什么?」店小二懒懒的看着浑身湿透的两人问道,心里不
禁暗叹,这番肯定是没有赏钱的了。
东方义看向那老人,伸手往怀里一摸,是有些银子,可那是蔓芸给的....
顿了一下,东方义转念又想,反正蔓芸给他这银子也是不怀好心,说白点就是男宠服侍她拿的赏钱,既然如此,又何必为了她遭人白眼?
东方义本就是个随便的个性,想通了这点后便毫不犹豫的从怀中掏出一锭白银往桌上一扔,反正不是他赚的钱,那还有客气的?当下照着以前弦和带他吃的胡乱点了一桌的菜和一壶上等龙井,这才问那老人道,「老先生想点些什么?」
那老人瞟了一眼东方义,淡淡的道,「我也不大饿,况且小兄弟都以点了这许多菜,也用不着再点什么了。」
东方义脸上一红,干笑几声,那老者也一笑,转向那发楞的店小二道,「打一斤白酒吧。」
那店小二如梦初醒,看着桌上那亮晃晃的银子,不禁赶忙收起懒洋洋的态度,狗颠尾巴似的向两人打了躬,陪笑的问了几句,这才收起那银子急急忙忙的去张罗饭菜了。
「那钱,不是你的吧?」半晌,那老人看着东方义缓缓问道,东方义一怔,笑道,「是啊,人家给的。」「女人还是仇人?」
「都有。」见那老人的神情怪异,知他在想什么,东方义淡淡的道,「反正人家给了,我就用,何必为了讨厌的人受苦?反而就是他给的我花起来才痛快。」
那老人一怔,东方义本以为他对自己的行为很不以为然,也不想多做解释,不料那老着竟扬起一抹淡笑,「也是,你还挺有趣的。」,
东方义一笑,没再答话,此时店小二端已将几道菜,白酒和龙井摆上桌,两人便各自饮着茶酒,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雨却也渐渐停了。
「啊!」
饭馆外传来一声惨呼,东方义放下手中的茶杯,也有不少人纷纷往门外看去。
「求求你,放了我吧,那是我丈夫欠的钱,不是我啊。」一名披头散发的女人跌坐在地上,粗布衣衫上沾满了泥泞,惊恐的看着前面的三个男子,双腿不住的往前蹬,手肘在地上都磨出血来。
「少他娘的啰唆,爷们看上了你是你运气,要不是你长的不错,大爷可还不想上呢。」其中一名男子满脸淫秽的笑容,说着便伸手在那女人脸上重重拧了一把,那女人惊的呆了,竟不反抗,其它两人见状便也纷纷伸手要抓她。
「好痛!那个不长眼的敢打你爷爷!?」蓦地一个尖刺的物事在那男人脸上刮出一道痕迹,虽只是擦到,但也痛的那男人又叫又跳,转头看向一旁的饭馆,里头的掌柜和客人也全惊的呆了,只一桌前的两人依然镇定,似乎完全没见到似的,那男人一阵怒喝,脸涨的通红。
「是你们!?」
19
馆里的人听那大汗一声怒喝,全惊的傻了,数十道目光纷纷射向桌前低头沈思的男子和一脸漠然的老人,店内霎时一片死及,只看的那男人好不耐烦。
「回话啊,龟孙子打了你爷爷就不敢认了!?尽低着头做什么!?」那男人瞥了眼一旁的老人,方才打到他的那双筷子力道极重,自不会是这个老废物打的,那便只有那个低着头的兔爷儿了。
想着,那男子已大步踏进了馆里,只吓得掌柜和店小二缩在一旁,气都不敢喘一口,那男人两三步走到东方义面前,见他依然是低着头,不禁大怒,伸手便去揪东方义的领子,不料手还没沾到他身,只听得那大汉一声惨呼,一个壮硕的身影轰的撞上墙角。
「终于肯动手了吗?」那老人看着站起身的东方义调侃道,东方义一震,看着那男人,却想起蔓芸和何伯男等人的身影。
"凭我的实力,终究只能打败这种人....."
其实方才动手的并不是自己,虽然他也是有这个意思,但要出手时程誉锡和玉烟的脸登时在心头萦绕不去,不料那老人竟随手拿起桌上的筷子,头也不回的射了出去,力道方位拿捏之准令人骇然。
东方义还在发楞,那老人却站起身来,轻拍他的肩膀道,「小子,当我徒弟吧,这样就不必烦恼那么多,对我来说也是件好事。」
东方义一震,老人的话像催眠着自己一般,他缓缓的抬起头,眼中是少见的茫然,「可是来不及了.....」
那老人一笑,伸手覆住东方义的右掌,眼里闪着异样的光彩,「不会来不及,否则我又怎敢向你这般提议?」
说着,手上忽一用劲,东方义一声闷哼,只觉一股热流从自己掌中窜入,却甚是舒服,不禁满脸诧色的看向那老人。
「咦?」不只东方义,现下就连那老人都是一脸惊讶,若有所思的看了东方义一眼,却没作声,只放开了他的手,东方义也感疑惑,不明白眼前的老人在捣什么鬼,一旁的两个男人却蓦地冲了上来。
「啧,两个烦人的东西。」那老人一皱眉,又随手抄起桌上的筷子,轻轻一挥,只听那两人一声闷哼,一个抱胸一个抱肩的跪坐在地上,这几下来的迅捷,东方义还没反应过来,那老人回身向他问道,「那么,你答应吗?」「啊?」
东方义看向他,那老人年纪虽已过半百,但眼中仍是透着一抹精光,令人望而生敬,不敢违背,东方义竟脱口道,「好。」
那老者一笑,更不答话,拉着东方义便飘然离开了饭馆。
东方义呆呆的看着那老者施展轻功拉着她出了成,这几件事如兔起鸪落,来的实在太突然,让他不知该作何反应,又过了半晌,他才吞吞吐吐的道,「那个.....能不能先让我去办件事.....?」
那老人却像看透了东方义一般,微一蹙眉,斩钉截铁的道,「不行。」瞟了一眼满脸失望的东方义,不禁微微一笑,「我说了,绝对不会来不及,况且对付他们那种人,除了武力之外也别无他法,但是以你现在的实力连他们一根汗毛都伤不了,不如等到自己有了胜算再去。」
那老人不疾不徐的道来,听在东方义里却如凭空打了十几个霹雳一般,直到那老人在某座山上的林子里停下脚后,他才结结巴巴的道,「你....怎么会....」
那老者并不答话,径自找了个地方坐着,半晌才听他缓缓的道,「那时我碰巧经过那附近,见到你们两人逃跑的样子,也就知道了。」
东方义先是一怔,实在没想到那时附近竟然还有别人,随后又淡淡一笑,向那老人道,「是吗,反正那也不重要了,你现在还是先跟我说你的门派和名字,要教什么东西,先收了我这徒弟是正经。」
那老人不禁微微愕然,随即欣赏的笑了起来,自己果然没选错人....
一边想着,那老人答道,「我叫洪炼生,本来我们这派是没有什么名字的,不过因为以前祖师爷常在轩国的晦苍山出现,所以外人便叫我们晦苍派,本派一向不很注重那些麻烦的礼节,所以拜师叩头那些什么的就不用了,至于要教你的东西嘛.....」
洪炼生忽一停顿,笑道,「我看你八成是没学过乐器的吧,你又急着救人,就先从药学和暗器教起好了,免得你抱怨。」
东方义不禁一惊,毒药和暗器一向是两门精深的学问,其困难度绝不逊于剑法,怎会先从这两项教起?而且何必要会音乐......?
像看穿了东方义的心思,洪炼生一笑,淡淡的道,「用药和暗器自然是门深奥的学问,但以你的情况,学这两样是最必要且见效最快的,毕竟若是敌人在暗,我们固然是极难防范,可若是情况颠倒过来也是一般,至于问你懂不懂乐理,当然是因为这个了。」
说着,洪炼生从怀里拿出一把通体莹白的玉笛来,笑道,「因为本派一直以来都是用玉笛做武器,但试想,一个不会笛的人成天拿着一把笛子挥弄成什么样子?所以本派学徒在学武时通常也会兼学乐理,但你又是慢不得的,所以这玉笛只得先搁着了。」
洪炼生又把玉笛摆回怀中,蓦地异常严肃的看着东方义,一双黑眸凛然生威,看的东方义手心微微冒汗。
「在收你为徒之前,我得先跟你说明了,」洪炼生紧盯着东方义道,「本派武功强调的是悟性和根骨,因此个人修为除了看努力之外大部分平的却是个人资质,并不是勉强便能学成的,这样你还肯吗?」
东方义一听是这事,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笑道,「当然了,若是随便就能学成的武功我还不想学呢。」反正他对自己的天分一向是极有自信的。
洪炼生一笑,他并没有告诉东方义,其实方才在店里他便已经试过了他的资质,晦苍派因为武功强调的特质不同于一般,资质的判断便显的异常重要,因此早在当初创派的人便已想出了一套筛选方法,便是将自身的气经由脉络输进他人体内,沿着对方的经脉游走,藉以引出对方身体原有的气,由气的量和状态便可知晓对方的身体状况,心理状态和资质等等。
而当时洪炼生得到的及果却让他大吃一惊,东方义这人能说是少见的天才,料定能在一个月内将暗器等等练到旁人花上一年才能达到的境界,至于洪炼生会这样隐瞒东方义其实说穿了就是因为他想看看自己的这个首徒是否具备应有的自信罢了。
「喂,你到底教不教啊,竟然敢发呆,还是你太老走不动了啊!?」见洪炼生说到一半竟然便自顾的发起楞,东方义的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可还赶着救人啊,哪来的这闲工夫,于是嘴上也不客气起来。
洪炼生一笑,对东方义的态度不以为仵,只道,「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三十二岁,这是易容术,方便我外出。」
说着,洪炼生伸手在脸上一抹,将脸上的装扮卸下,露出他的本来面目,却让东方义惊的呆了。
原本坐在他眼前的老人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男子面貌清雅绝伦,眉目间隐隐透出一抹哀伤却带着狂傲的神情,原本老人身上不起眼的粗布衣衫穿在他身上却显的高雅出尘,全身简直没半点烟火气息。
「别看了,吃下去吧。」洪炼生似乎对这种惊叹的目光感到习以为常,只是推推东方义,给了他一个朱红色的药丸,「师组从前曾是个修真之人,炼这丹药可让人的内力快速的增长,正适合你。」
东方义回过神,连忙将丹药吃了下去,不想洪炼生又忘了告诉他,这丹药虽然能帮助内力增长,但也得看个人的修行如何,且必须有一定的资质才能吃下,否则若是达不到应有的修行标准,可是有性命之忧的,不过等到东方义后来知晓,发觉拜错师傅时已经来不及了......
20
山林中放眼望去一片苍翠,其中一株树下坐着一个气质出尘的男子,风度娴雅的看着前方,而旁边却是及不相称的一个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金发青年。
「喂.....你到底是什么做的.....根本不是人嘛......」东方义哀怨的看向洪炼生,打那天起,洪炼生给他的特训就是每天早晚绕林跑三周,接着教授暗器,药学和内功心法,吃饭时顺便听他讲解音律,一切都很平常,全是东方义料想的到的,除了洪炼生的最后一项训练。
「为什么一定要打伤你才能下山啊!?」对于东方义的怒吼,洪炼生倒是一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样子,(废话,一天三次照三餐来要怎么不习惯?)缓缓的扫了东方义一眼,轻松的道,「因为这是最快了解你实力进步和攻击盲点的方法。」
一句话让东方义登时如泄了气一般,软软的坐到地上,洪炼生的确没说错,每次他们两人过完招后洪炼生便会详细的指导他方才应该如何出招,用什么招,的确是最快的方法。
「你还在发呆啊,不怕来不及救人吗?」东方义一震,转头看向洪炼生,眼中满是愤恨,洪炼生也了解,东方义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蔓芸宅子的方向,和当初为了救他而满身伤疤的程誉锡。
和东方义相处了这段日子,洪炼生也大致听他说了自己的事,包括筹誉锡,蔓芸,连他是异世界的人这事都知道了,不过最让他震惊的还是独孤家的事....
又看向东方义,只见他还在发楞,不过这段日子下来,洪炼生也很了解他,只要说出了这句话,过不了多久他就会重新燃起斗志的。
果然,此时东方义霍的站起身,一咬牙,转身走向离洪炼生约莫一丈外的地方,又回身道,「那,我就继续了,你小心点吧。」
洪炼生轻轻一笑,东方义跟着他学武已经快一个月,实力的进展实在出乎他意料之外,自己每次应战从不放水,但东方义来这的第二天便已经适应且能还击他一招,至于内力的增长更是让他讶异,要知道那丹药虽然能帮助他内息成长的速度,却不是无条件的增加,还得看个人下的苦功,东方义吃下那丹药竟没有一点不适已经让他惊叹,没想到还能让他的内力成长到原本需修练十年才有的境界,真可谓是把那丹药的功用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了。
「领死吧!」东方义呼一踏步,脚一登地,身子如燕掠水一般疾跃而上,晦苍派擅长的多是小巧迅捷,借力打力的功夫,而轻功暗器更是出名的强项,东方义为了救人加之本身对轻功也有兴趣,于此道下的功夫自然也多,这一跃姿势端雅迅捷,已是常人所无的境界。
东方义此时已至洪炼生身前尺许,左手蓦地一挥,白光闪动,数十枚暗器分向洪炼生打来。
「没大没小的小鬼,叫你师傅领死还早着呢。」洪炼生一笑,身子倏的后跃,大袖一挥,单凭一阵疾风便把东方义练了半天的满天花雨给尽数打下,连一枚都近不了身。
虽见自己的攻击被打下,东方义仍不慌不忙,只见洪炼生从怀中拿出玉笛站在当处,心下一动,同样拿出一把敌来,不同的是洪炼生的乃是白玉所制,而东方义的玉笛则通体翠绿,吹口旁带着几点殷红,也是价值不斐的上等货。
洪炼生见东方义拿着笛子向自己打来,不禁一声轻笑,东方义自从向他学乐后便也要求要学玉笛的功夫,洪炼生便把自己以前的笛子给了他,练了一阵,竟也略有小成,不过拿来对付他还嫌太早。
此时东方义已斜斜刺出一下,见洪炼生横笛欲挡,轻巧的在空中画个半圆,反手撩上,洪炼生微一挑眉,手腕一翻,竟不理会东方义的攻击,后发先至,已刺向东方义胸前,饶是东方义反应奇速,百忙中闪了开去,却也吓出一身冷汗,洪炼生微微一笑,待东方义正方手忙脚乱之际,不待招式用老,已转向一边,东方义招架不及,只见洪炼生在他肩上巨骨穴稍一虚点,些下雪亮,只得垂手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