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坚持到那一步。伯爵凝视着加布里艾尔的睡脸,暗暗地想。
加布里艾尔翻了个身,从被子里露出白色的细瘦手臂。金色的头发散在圆润的额头上,淡红色的嘴唇无意识地张开着。伯爵俯下身子从额头一路吻到下巴。触感和一个星期前稍有不同,加布里艾尔又瘦了。
"你又能坚持到哪一步?"
山下不断地有人被食尸鬼袭击。到处人心惶惶,就像当初的吸血鬼事件一样,在晚上是看不到有人出门的。然而不久之后,又开始出现被吸血鬼袭击的人。大家奔走相告说是吸血鬼回来了。教堂的牧师频繁地向人们发放圣水,加布里艾尔更是被祖父要求每天祷告外加用圣水沐浴。但显然是没有用处的。还是有人不断交出血液。
"进化还满顺利的......"伯爵望着窗外低声说道。
然而当事人自己却在经受着巨大的考验。麦格那斯呆在不见光的地下室,为没有办法驱散的对血液的渴望感到苦恼。他死死抓住陪着他的阿尔德的手腕,"阿尔德,你还是杀掉我吧!"
阿尔德温柔的抚摩麦格那斯铅灰蓝的面庞:"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我不能掌握自己吗?"z
"麦格那斯,就差几天了。只要捱过那几天,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你不是也这样期待着吗?"
"我现在这种样子,你也愿意和我在一起吗?"y
阿尔德扳正麦格那斯歪过去不看他眼睛的脸,"我不会因为样子的改变而停止爱你。"把嘴唇靠近他敏感的耳部,阿尔德轻声说:"我想做......可以吗?"没等回答就把手放到麦格那斯的衣服上去解扣子。
麦格那斯急忙抽手去阻止:"不行......我这个样子......太难看了......"
"一点也不难看......"阿尔德一边吻着麦格那斯的耳垂一边耳语似的喃呢。麦格那斯浑身一颤,手立刻停止不动了。阿尔德脱下麦格那斯的白礼服,顺着脖子吻下去,到小腹那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麦格那斯颤抖着呻吟出声。狡猾地在咬痕处舔了几下,阿尔德拉下麦格那斯的长裤,把手滑进两腿之间。麦格那斯立起一只膝盖,难耐地发出愉悦的声音。
细长的手指改到后门攻击,阿尔德用另一只手梳顺麦格那斯的头发, "疼不疼?"
麦格那斯摇摇头。b
阿尔德脱下自己的衣服,挤进麦格那斯的膝盖之间,用几近溺爱的方式轻柔爱抚着麦格那斯的分身。麦格那斯张开嘴唇,从外面能够看见开始悄悄变化的犬齿。阿尔德一鼓作气压进麦格那斯的身体,同时加重手劲给予麦格那斯前方刺激。
"难受吗?"g
麦格那斯没有说话。
阿尔德把麦格那斯拉向自己,这种行为带来的过深体位使麦格那斯闭起眼睛。"要是难受的话就咬我的脖子吧。我会把人类的血液从我的血里分离出来的。"
麦格那斯望向虚空的眼睛慢慢睁开,犹豫地看着阿尔德。
"没关系,不是一直这样过来了吗?"
麦格那斯终究将牙齿抵上阿尔德的脖颈咬了下去。
血液从尖牙开垦出的洞潺潺流出,麦格那斯伸出舌头去舔,温暖腥甜的液体从喉咙滑过,那种淋漓的爽快感和下半身的酥麻感结合在一起,麦格那斯只好一只手抓住阿尔德背部的衣料,一只手放在他的脖子上。
"咬得可真深哪......"阿尔德用余光去瞟麦格那斯沉醉的表情。
"已经够了......"麦格那斯擦擦唇角遗漏的血,抬手揽住阿尔德的肩膀。阿尔德扭头就要去吻他,突然又静止不动了。
"怎么了?"
"有谁来了......"阿尔德的手指按在麦格那斯的嘴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门的缝隙里有一点亮亮的光,阿尔德集中精神去听外面的声音。
"里面真的有魔鬼吗?"
"肯定有,妈妈说好多人都被魔鬼杀死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是小孩子的声音。阿尔德松了口气,抱紧麦格那斯。两个人就这样拥抱在一起,直到下一次狩猎的开始。
四处寻找上佳的猎物,阿尔德行走在街道上。毕竟身体里有一半吸血鬼的血统,直射的阳光让阿尔德感到疲惫。不知不觉想起抛弃自己消失的父亲,阿尔德有点伤感。再怎么怨恨他,心里总还是想见到的。
缺少父亲长大的阿尔德开始回想母亲和他仅有的几次对话,从中寻找关于父亲的描述。金色的齐肩长发,银灰色的眼睛,白皙的皮肤......越看越像迎面而来的穿着斗篷的男人。他的旁边是......加布里艾尔?
加布里艾尔怎么会和其他男人在一起?
阿尔德的延伸穿透到加布里艾尔的眼睛里,对方也不甘示弱地凝视他。不对,那不是加布里艾尔。分明是看陌生人的神情。先前注意到的男人却不高兴了,伸手搂住少年的肩膀,挑衅似的望想阿尔德。男人的嘴唇微张,做出"妄想"的口型。
在他人开起来相当不愉快的动作却对阿尔德有莫明的亲切感,大概是因为他那张像父亲的脸吧。突然萌发的兴趣促使阿尔德上前去询问男人的名字。
男人敏锐地盯住阿尔德的蓝眼睛,手臂一刻也不离开少年的身体。
"你没必要知道。"
"纯种......他是你的食物?"阿尔德问出了非常荒唐的问题。
"艾利可不是我的食物。"男人的眼神变了,像要把阿尔德撕裂似的冷冷看着他。少年也不服气地看向阿尔德,"你以为谁都是食物啊"的表情明显写在脸上。
阿尔德还想再问,男人已经不耐烦了,拉起少年就走。
阿尔德无奈地笑笑,既而继续寻找暗黑中的猎物。在他的内心深处,依然默默等着父亲的召唤。
这个时候麦格那斯在地下室里等着阿尔德,伴随巨大的恐惧。没人能够预料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处于进化虚弱状态的麦格那斯感到心慌意乱。静谧的地下室,能清楚地听见外面的声响。
"我害怕......"
又是小孩子。
"怕什么......只要一把火烧掉就好了。我听爷爷说吸血鬼怕火。"
"真的?"
"只要消灭他,我们就是镇上的英雄了。"
火?消灭?麦格那斯一下站起来,左手紧紧抓住右手手肘处的衣料。对于新血(指刚刚从人类转化的吸血鬼)来说,火与太阳的功效是等同的,更何况是比新血还要弱的食尸鬼。
要冲出去吗?面对耀眼的阳光,麦格那斯不认为自己能在被太阳烤成灰烬以前找到下一个藏身之地。
焦急地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小孩子们闯进来了。点燃的火把照亮了麦格那斯的脸,小孩子们尖利的叫声震得麦格那斯鼓膜发麻。他蓝灰色的皮肤,长而尖锐的指甲,就像孩子们在童话书里看到的魔鬼特征。
大一点的孩子慌忙叫他们抛出火把,随即抱着头跑了出去。火把点燃了麦格那斯周围的东西,熊熊烧起来。那样耀眼的红色,炽热的温度,麦格那斯有眩晕的感觉。火焰逐渐延伸到他的身上,舔舐起他的皮肤。
已经快不行了。
外面好象来了大人,想要把火扑灭。
"不要不要!里面有魔鬼啊!"小孩子们哭着说道。
"那干脆将房子也一起烧掉!"于是火焰在房顶上蔓延。
整栋房子冲天的火焰照亮了小镇的天空。阿尔德茫然地望着,回去已经太迟了。
大火烧了足足一个晚上。
阿尔德落寞地坐在废墟当中。到处都是白灰,不知道哪些才是属于麦格那斯的。
"想让他复活么?"伯爵来了,开口就是冷冽的嘲讽。食尸鬼是不能复活的。
阿尔德无声地笑了。
"你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我?"
"也许吸血鬼,最终都只能是一个人。"阿尔德望向伯爵,意味深长地结束对话。
夜莺、玫瑰以及死亡
最近时常能听见一只夜莺的歌声。
加布里艾尔能在窗前的树上看见它,活泼的小东西跳来跳去。加布里艾尔尝试着和它说话,但是夜莺毫不理睬。夜莺的眼里只看得见瓦尔达勒伯爵,伯爵站在窗前的时候,它会唱起美妙的歌来。
伯爵却无动于衷。就像是从来没有看到过它的身影,听到过它的声音,伯爵的眼神总是停留在别处。
夜莺生气了,第二天飞到了别的枝头上,离平常待的地方远远的。百无聊赖的加布里艾尔看不到它,心里很失望。因为他的身体日渐虚弱,老男爵禁止加布里艾尔离开城堡。落寞的情绪涌上来,加布里艾尔的手指反复绞着袖口的花边。
伯爵从背后环住加布里艾尔,脸贴着脸,"在看什么?"
"那只夜莺不见了。"
"哦,那么个小东西,大概是有了情人,就不再来了。"
"鸟也会有情人吗?"加布里艾尔侧过头,以认真的姿态响应伯爵的回答。
"鸟也是生命......"
"鸟还可以得到身体成为人哦!"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来的吉尔罗依,这么对加布里艾尔说道。
原本只是个小小花匠的吉尔罗依,使了些小手段,得到了老男爵的欢心,升到了加布里艾尔专署仆人的位置上。
"是把灵魂放进身体里吗?"加布里艾尔来了兴趣,抓住吉尔罗依的衣服询问。
"是的,我认识一个人,能够制造出合适的身体。"
"要是那只夜莺能变成人,一定会很不错吧!"加布里艾尔半眯起眼睛,雀跃地幻想。
预备现身的夜莺停在窗户的角落里,听见了。得到一个人类的身体...
...成为一个人......夜莺的内心洋溢出激昂的火花。
它等到晚上,飞进了吉尔罗依的房间。
红棕色头发的吸血鬼正坐在那里微笑着看它。
夜莺扑棱着翅膀飞到吉尔罗依的手背上,仰起小小的脑袋看他。连眼瞳也是红棕色的吸血鬼用手指慢慢抚摩它的羽毛,"真的想要变成人吗?"
夜莺小小叫了一声算是回答。
"变成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吉尔罗依提醒夜莺。
夜莺的黑色眼睛亮了亮。
还是想要变成人类。
吉尔罗依带着夜莺找到了森林中的魔女。知道了来意,魔女拿出了一根玫瑰的刺。
"把它扎在胸口上,"魔女对夜莺说,"好让它吸收你的血,这样我才能得到制造身体的材料。"
[没有别的办法吗?]夜莺求助似的眼神看向吉尔罗依。
"但是你必须先付给我报酬。"魔女接着说。
报酬?
"我不可能免费工作吧,所以你得给我些有意思的东西。你有什么?"
夜莺有的就只是一副好歌喉而已。
"那么,就把声音给我吧。"
不!没了声音,还怎么去吸引伯爵的注意?由于激动而分外闪亮的夜莺的黑色眼睛浮现出拒绝的神情。吉尔罗依坐在一旁玩味地笑着,手指卷起不长的头发,不言不语。
"不舍得吗?那把眼睛给我。"
夜莺同意了。
吉尔罗依帮助夜莺把刺推进小小的胸膛,感觉手心里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以坚决的姿态承受住痛苦的小东西,努力睁起快要闭合的眼睛望向吉尔罗依。
吸血鬼用沉默来回应它,转身拉起魔女的手吻吻,消失在弥漫的夜间暗色中。
刺在夜莺身体里的次一点一点张开脉络,贪婪地吸食血液,在顶端开出大朵大朵鲜艳的玫瑰。玫瑰长得越快,夜莺的身体就萎缩得越厉害,到最后已经完全被花遮盖不见了。
这时候的加布里艾尔坐在床上抱着膝盖,一个劲尔想着吉尔罗依说的制造身体的事。消瘦的身体也无法阻挡少年的热烈幻想,加布里艾尔的头埋在双膝间,发出短暂的笑声。
伯爵没找着他,便直接进了卧室。加布里艾尔听见房间里有脚步声,一抬头看见伯爵皱着眉头的脸。
伸手去抚摩伯爵眉间的褶皱,"为什么不高兴啊?"
"夜莺就要变成人了......"
"真的吗?我好想看看......"手指不知不觉移动到眉毛上,顺着生长的线路慢慢滑行。伯爵的眼神严厉起来,警告性地盯住加布里艾尔。加布里艾尔不为所动地向下移动手指,停在伯爵的嘴唇边。伯爵一把抓住加布里艾尔的手,将嘴唇凑上去。紧紧粘合在一起的四片唇瓣发出湿润的声音,伯爵的手放在加布里艾尔的后脑勺上,触到柔软的头发。加布里艾尔大胆地把手伸进伯爵的衣服里,摸他厚实的胸膛。
连身体也是冰冷的。
伯爵摇摇头,抓住加布里艾尔的手,用舌头爱抚每一个指尖。加布里艾尔敏感地做出要缩回的动作,伯爵便把嘴唇移开,去啃他裸露在衣领间的锁骨。加布里艾尔耸起肩膀,眼睛闭着,睫毛一抖一抖的,有疼痛也有欢娱。伯爵按捺不住地又去吻他。加不里艾尔略微仰起头,就靠在伯爵的怀里不动了。
晕过去了。
"时间快到了......"伯爵轻轻把他放在床上,俯视加布里艾尔有点苍白的脸。"要到极限了......"
吉尔罗依带回来一个少年。
花一样美丽的容颜,少年的眼睛却是暗淡无光的。
"我看不见。"他缓慢地说。加布里艾尔惊讶地瞪大蓝色的双瞳,少年白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那你叫什么名字?"
"多伊,我叫多伊。"
大概是察觉到众人怜悯的眼神,多伊抓住身旁吉尔罗依的衣服。
"伯爵......也在这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加布里艾尔望向伯爵,奇怪这个少年为什么会知道他。伯爵却站起来走到多伊面前把手伸给他,"是的,我在这。"
多伊手忙脚乱地握住伯爵的手,心里一阵喜悦。但是接下来伯爵俯在他耳边低沉着说出的一番话让他大为失望,"走吧,你不属于这儿。"
多伊的嘴唇扯开一道凄厉的弧线,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悲哀。伯爵放开他的手,拉拉领结,对上吉尔罗依的眼神。吉尔罗依一反常态地闭紧嘴巴,表面平静内心澎湃。
"就让他留下来吧,祖父也不许我出门,现在多了个可以说话的人不是很好么?"加布里艾尔脸上漾起笑容,似乎很高兴。
多伊也咧开嘴角,绽放出艳丽的微笑。
就这样,多伊住进了城堡,每天陪加布里艾尔聊天。老男爵因为加布里艾尔的健康状况对他管束日渐严厉,本来还担心他会不会一直憔悴下去,见到鲜活的多伊,认为能给孙子带来生气,也就由他去了。
陪着加布里艾尔,就能遇到伯爵。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是能听到他的声音。在内心默默回响伯爵样子的多伊一方面对让他住进来的加布里艾尔感到感激,一方面又因为伯爵只与加布里艾尔亲近心生嫉妒。
他决定从加布里艾尔的嘴里探探情况。
"伯爵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恩......要具体描述的话我也说不上来。大概是温情吧。"
只接受过伯爵冷言冷语的多伊非常不甘,立即捉住加布里艾尔的手对他说:"伯爵对我总是很冷淡,您看怎么办?"
"是么?那我要向他好好说说你,也许他是对你不太了解吧?"
多伊浮起胜利的笑容。
但是没有多大效果。伯爵还是老样子,一发现多伊靠近就拉开距离,并且对他说自己讨厌与花过多的接触。
"我不是花啊。"
"身体不就是花做的么?"伯爵背对着他坐在壁炉前,用火钳拨弄炉子里烧剩的灰烬。
多伊咬紧下唇不让泪水掉下来。是的,他并不是像加布里艾尔一样的真正人类,他是把灵魂放在特制身体里的怪物。脸颊上凉凉的,多伊用手去摸,摸到了一双手。
"离开吧,离开这里。不久之后,我也要走了。"是伯爵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