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秋月————宇宁

作者：宇宁  录入：12-07

黄月希看看林晓风又转过头看看肖巧儿，鬼使神差般，像被魔鬼附了身，突然大声感叹道：林晓风啊林晓风，我怎么就这么傻呢，以前我一直以为你不是这种人，以为你跟我不一样，没想到，你不仅跟我一样，竟然还选择跟这种下三滥的人在一起，我为什么就那么傻，那天吻了你，还内疚了好长时间，以为污染了你什么，把你带坏了，现在我知道了，你他妈也不过是个骚货，还不是跟男人在一起，我黄月希真是错了，错在不该从小就喜欢你，浪费我那么多感情！
说完，黄月希就向门外奔了出去，林晓风被他撞到地上，脑子里更是乱成一麻。黄月希刚才跟他都说了什么，他说他喜欢他，从小就喜欢他，他当然明白这种喜欢不是单纯的那种哥哥对弟弟的爱，而是……而是，林晓风甚至紧张的无法呼吸。他心痛如绞地蹲了下来，眼泪就大滴大滴地顺着脸颊落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肖巧儿轻轻抚着林晓风的背，说道：你没事吧，晓风？
晓风？你振作点好不好？
他已经走了，你要是真不愿意他误解我们，就去跟他说清楚啊，我不关心他怎样，但我担心你有没有事？你明白吗，晓风？
林晓风在十分钟后，做了一生当中最大的决定，他从地上顽强地站了起来，扫视了一遍四周后，发足狂奔了出去。他已经好多年没这样热血沸腾，早在福利院，他这种激情就被磨灭到不剩一点痕迹，现在他为了另一人，他不顾任何代价追了出去，只为了，给他，一个解释。
赶到大门口的时候，远远就看见有人在跟看门大爷吵架。
为什么不让我出去，老子还非要出去了，这他妈什么破学校，你们凭什么关着学生不让出去，我操！
你是哪个班的学生，怎么这么出口成脏，报上名来，明天告儿你们班主任去。
黄月希正要举起拳头来要打，林晓风即时赶到，一把夺了下来。
月希！
黄月希看到他时，怔住了，之后又拼命地从林晓风身边退了过去：你不要碰我。
月希！你听我说好不好，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我和巧儿没在一起，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
林晓风一时答不上话来。
说不出来吧！黄月希讪笑道。
不是！林晓风口气坚决地说道：我跟肖巧儿根本就没什么，他说今天晚上他们宿舍只有一个人，觉得寂寞，才搬到我这边来的，他是我朋友，当然我也不能拒绝，所以才发生这样的事，你全都误会了！
呵呵！黄月希还是冷笑着：现在你说什么，都是真的啦，我又没证据，不过……人家都把枕头搬过来了，倒真是用心。
月希！林晓风只觉得无力，全神贯注地看着黄月希，像是下定了决心，一字一句说道：好，你这样说，那我告诉你，我不喜欢男孩子，我根本就不是那种人，行了吗？
黄月希也呆呆望定了他，他没想到林晓风会突然这样说，林晓风像更来了劲，跟黄月希赌气，也跟自己赌气似的：我不喜欢男孩子，过去不喜欢，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喜欢，行不行了？
那刻的黄月希很想抱住林晓风，让他待在自己的怀里，可是，他已完全失去了勇气，他觉得他做了天下最蠢的事，他想哭，却哭不出来，终咧开嘴，突然笑了：好！好！非常好！我明白了，非常明白了！我也不会再说出像今天那样的傻话，你也大可以全部忘掉，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以后，我们依然是从前的林晓风和从前的黄月希！
黄月希可能不知道在那一刻想哭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还有林晓风。林晓风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是激情昂扬地出来要跟黄月希解释吗，可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精神疲惫地只想躺下，然后再不起来。黄月希走了，看门老头已在黄月希寒若彻骨的眼神下打着哆嗦为他开了偏门，黄月希步履坚定地走了出去。
林晓风一直在背后静静看着他，夜已经深了，月亮露出水洗过的半张脸，偷窥着人世的这一切，林晓风想要转身，却一屁股坐了下来，无声地哭了。

14
林晓风期末考试已经结束了，离春节也没剩几天。黄箫亚开车把他接了回来，听黄箫亚说，林晓风才知道，黄月希也已考完试，不过一直没回家，住在学校。林晓风没有问什么，答案他或许知道，但又不是十分清楚。
一个周末，黄箫亚叫林晓风去学校找黄月希，问他可去她家过年，因为黄月希的爸爸黄嘉义临时有事回了美国，黄兴业也因为想儿媳妇，跟黄嘉义一块走了，临走时也问过黄月希，不过黄月希拒绝了，因此导致在这个传统佳节，只剩下了黄月希一个人。
黄箫亚问林晓风时，林晓风没有拒绝，因为他实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黄月希是他表哥，黄箫亚让他去问他可回家过年这再正常不过。
一大早，林晓风就搭了公车去了黄月希的学校，早上黄箫亚已经打过电话给黄月希，告诉他晓风要去他那。林晓风虽站在电话旁，但也没听清电话那头到底说了什么，是充满愉悦地说哦好呀，还是平淡无奇说这样啊随便他。林晓风坐在颠簸的公车上时，不能不说他一点都不担心，事实上，他是忧心忡忡的，他很害怕在见到黄月希时该说些什么，想或许黄月希也在为见面该说些什么担心，那既然这样，两人又何必再要见面。那一刹那，林晓风差点就准备在下一站下去，然后回去骗黄箫亚说黄月希不在寝室。
林晓风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下车，他想两人迟早要见面，晚一刻不如早一刻，更何况上次的事他没有错，他何必怕他。
林晓风怀着这样的心情到了黄月希的学校。站在大门前，大理石的大门气势恢宏地矗立在眼前，镶嵌着的石英因不同角度射上去的阳光折射出耀眼的光。林晓风在门旁边站了一会，然后才拿出手机给黄月希拨了电话。
月希吗？林晓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地说，像一汪平静的湖水，他抬起眼看了看校门对着的那条大道，直到那边传来同样波澜不惊的声音，林晓风才收回目光，精神专注地讲电话。
晓风？那边像不是非常肯定地询问了一句。
林晓风嗯了一声。
哦，那什么，我现在在寝室，你一个人过来吧。黄月希的声音非常低沉，也非常纯净，但过度的纯净，让林晓风不禁想起了之前他们在学校吵架时的那个状况，林晓风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那样激烈争吵过的两人如今竟也能这样坦然相对，同时又觉得有些伤感。
林晓风答应了一声，准备挂断电话，没想到在这之前，黄月希便先于他，把电话挂断了。
林晓风拿着手机，过了半晌，才缓缓把手机放到书包里。林晓风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站在大门口，眺望了一次已铺满落叶的校园，才迈步走了进去。
黄月希的宿舍他去过的，因此他也不用黄月希出来接，他也庆幸幸好黄月希没出来，这样正好给他足够的时间，想好等会见到黄月希时该说些什么话。实际上，林晓风在长达一个小时的车程上时就一直在想见到黄月希该说什么了，只是颠簸的公车还有嘈杂涌动的人群，让他一刻也静不下心来。
经过*大食堂，林晓风突然记得当初陪黄月希来报道，还有之后好多次来他们学校玩时，黄月希在这个食堂都请林晓风吃过饭，*大食堂不大，不过环境好，不凑在吃饭高峰期去，人也不多，黄月希曾经就和他围着一张不大的桌子面对面乐呵呵地吃过饭。不知为什么，林晓风觉得有些难过，虽说现在黄月希可能还会请他吃饭，也点一桌子菜，但毕竟不同了，黄月希把什么都已经说明白，两人就再难心无芥蒂坐在一起。
尽管林晓风已经尽量拖延时间，但最终还是站在了黄月希宿舍楼的楼前。林晓风抬起头，先看了眼黄月希的宿舍。黄月希的宿舍朝南，阳台正对着路边，从大门处刚好能看见被阳光照得光亮的阳台，还有零零落落晒着的几件衣服。林晓风仅仅就瞟了那么一眼，看见阳台上恍惚间闪过一个人，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又不见了。林晓风不由一阵心慌，他不敢想那人真的是黄月希，这么说他等他已经很久，还是说只是恰好出来晒晒太阳然后不小心被他撞见了，因为觉得不妥，才又回到房间里。
林晓风在楼长阿姨处先登了记，说找黄月希，又把随身携带的学生证丢到了那里，才被上了楼。现在正逢寒假期间，宿舍楼也因此管的比较严，学校害怕有闲杂人进到楼里偷东西。林晓风上了二层，拐了几个弯，才到黄月希的宿舍。林晓风站在门口，轻轻敲了一下门，他不敢太大声，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
很快，门就在里面打开了。黄月希站在门口，没有什么表情地看了他，然后说了一句：你来了？
林晓风点了点头，黄月希已经转身走了进去，林晓风跟着进去后，才慢慢带上了门。
喝水吗？黄月希问他，人则坐到了电脑前，并不看他。
林晓风自己找张椅子坐下，宿舍里没有其他人，显然早已收拾完行李回家过年，因为没有黄月希咄咄逼人的目光，林晓风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才答道：不用了。
黄月希又开始玩起了他的电脑，是现在流行的网络游戏魔兽，林晓风没玩过，但听他们班的同学说过，一些着迷的人为了它废寝忘食都有的。
林晓风坐在他背后看了阵，过了会才说道：过年你回家吗？
黄月希的身体因为林晓风的突然开口明显抖了一下，像是被吓到，又像是别的什么原因，林晓风想黄月希也一定想说些什么吧，只因为没想好，才迟迟没有开口。
黄月希手上依然没有停，也没有回头，说：啊，可能回去。
林晓风又说道：你姑很想让你回家过年，你爸都回美国了，你就跟我一块过吧。
黄月希笑了下：怎么，你不介意吗？
林晓风顿了顿：为什么介意？黄阿姨是你姑，你到他那去过年，我能介意什么？
黄月希又冷笑一声：你知道我说什么。
林晓风没有再说话。
电脑屏幕亮着，林晓风坐在黄月希背后，能看见他不停滑动着鼠标，键盘也被按的咳咳响。林晓风很想站起来说要走，但好几次也没鼓起勇气。
你在这吃饭吗？
我走了。
两人同时开口，都微微愣了下。
林晓风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黄月希也站起来转过了身子，电脑屏幕还在显示着打打杀杀的景象。
还是在这吃完饭再走吧。

黄月希换好衣服，又拿上书包，才和林晓风一块出了宿舍。
林晓风一直静静跟在他身后，黄月希也一直埋着头只管往前走。
现在离吃中饭的时间还有点早，食堂里只有少量的人在大厅里流窜。黄月希让林晓风坐一会，他去买饭。林晓风就捡了个角落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视野很好，能看到对面篮球场上那些打篮球的男生矫健的身影。
林晓风刚发了会呆，黄月希端着饭盘子就来了。
吃吧。
林晓风从黄月希手里接过筷子，就噗噗吃了起来。在平时，他吃饭是很慢的，是细嚼慢咽的那种，但今天这顿，他吃的有些心不在焉，并狼吞虎咽。他草草扒了两口饭，又挑看起来像可口的菜吃了点，就结束了。
黄月希看了他一眼：怎么，就吃好了吗？
林晓风点了点头：嗯，今天不怎么饿，早上吃过早饭来的。
那好，我也不吃了。边说着，边要帮林晓风端饭盘子。林晓风一手夺了下来。
黄月希愣了一下，呆住没动：怎么，你是不是有点害怕我？
林晓风尴尬地笑了笑：怎么会！
那你怕什么？
我没有！
黄月希没有再说话，依旧把林晓风的饭盘子端了起来，顾自帮他送到了回收处。林晓风跟在黄月希身后又走了阵，憋了好长时间，才叫住他：月希！
黄月希回过了头。
我要回去了。
黄月希点点头：嗯，我知道。
那我走了。
你走吧。
林晓风说要走，可还是待在原地站了几秒钟。
嗯，那我真走了。
你走吧。
林晓风真转过身子，开始往回走。刚才他就是经过这条路来的，现在不到一个小时，他又要原路返回了。他有些难过，又觉得松了口气，他满怀心思地前来，不就是怕不知该怎么面对黄月希，现在见到了，也没什么事。林晓风情不自禁深叹了口气，正要转过弯，往直通学校大门的主干道走去，黄月希突然在他身后叫住他。
晓风！
林晓风有些不解地回过头，同时也有些不安，他不想像港台的肥皂剧那样，别扭的男主角在女主角即将离开时突然叫住她然后告诉她他爱他。
林晓风怔怔地盯住了黄月希，期待着黄月希究竟会说出什么话。
黄月希同样站在十米之外的地方目不转睛盯住了他。他看见他张口了，可又闭上。
林晓风问了句：什么事？
黄月希摆了摆手：没有什么，你还是走吧，告诉我姑，我会回去过年的。说完就转身走了。
林晓风站在原处看着他的背影很久，才默默转过身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15
大年三十，黄月希去他姑姑家过年前先回家了一趟。房子因为一直有佣人看管，最近也是因为要过春节才回老家的。家具的陈设都是老样子，甚至连各色的玻璃杯摆放的位置都是一样的。液晶电视的橱柜里依然放着高中时他就一直爱玩的PS机和各式游戏卡，几张早看到掉牙的影碟也整齐地堆放在一起，黄月希记得在他卧房里一个被他锁起来的抽屉里还放着几张不便被人看到的禁碟，那是他某天在地摊上偶尔看到了，下了很大勇气才偷偷摸摸地从小贩手中买下来，黄月希不敢放在学校，才在某天回家把它锁在了抽屉里。
黄月希没有换衣服，就在床上倒下来。明天就要去姑姑家了，林晓风肯定也会在，他们两人又要面对面面对彼此，黄月希不由地感到一份紧张还有一份疲惫。那种压抑的感觉是用语言说不出来的，像沉重的铅块压在心里，翻来覆去却怎么也摆脱不掉。黄月希脱掉了外衣，在没有开暖气的房间就打着赤膊，然后钻进浴室，冲了个凉水澡。当刺骨的水从他的头顶直淋到脚跟时，黄月希整个头脑都清明了起来，他甩了甩头发，飞起的水滴溅到旁边的镜子上。黄月希想了句：去他妈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第二天，是阳光普照的一天。黄月希醒来的时候，因为头天晚上忘记把窗帘拉上，冬日里和煦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暖洋洋地照射了进来。黄月希翻了个身，又懒洋洋伸了个懒腰，才拿过放在床头柜的闹钟，看了眼现在已经几点。
九点正是这个城市在冬季时令马上要热闹起来的时候，黄月希裸着身就坐了起来，虽然很冷，但因为有阳光直接照着，还是感到了那么点暖，更甚于穿着衣服能感受到阳光的抚恤。黄月希刚要拿衣服穿上，电话铃就响了起来。
月希吗？你怎么还不来啊？不是答应过要来过年的，怎么还赖在家里。
黄月希松了口气，幸好不是林晓风打来了，不然他会紧张到不知说什么话。他懒洋洋回了一句：嗯，正在穿衣服，一个小时后就会到吧。

穿戴整齐的黄月希站在大门口，等了很长时间才拦到一辆出租车，虽然过年，但还是有很多出行的人。人人都行色匆匆，但都洋溢着喜气。比预定时间已经晚了将近半个小时了，而他才上车，他也不是非常急，甚至有些庆幸时间在被一点点拖延。
今天的他穿了一件明黄色的羽绒棉袄，修长高大的身材因为被包裹在臃肿里面显得平淡无奇，在夏季里只穿着简单的贴身T恤和略旧的牛仔裤都会引起一大群女孩子注目，这也是黄月希值得骄傲的地方，老天不仅给了他优渥的出生背景，连外形都给了他可以用来自傲的条件，可在感到无限满足的同时，也感到那么一丝伤感，为什么感情他就不能如意呢，更离谱的是竟安排他喜欢上一个男人。
黄月希在无限遐想的同时，车子已经停在了黄箫亚那幢大别墅前。黄月希付了帐，从车上下来后，直接就按了门铃。
林晓风接的电话。
谁？
黄月希有那么一分钟的迟疑，本来紧贴着屏幕的身体也不禁向后退了一步，看着电子屏幕上林晓风没有什么波澜的脸，赌气般也强自镇定下了精神，声音也不由变大了些：是我！开门！

推书 20234-12-07 :《大雨中————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