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衣公子————明王

作者:明王  录入:12-07

只要知道人是谁,就不难得知人在哪了。
一抹杀气闪过眼中。你死,或我死。终要有人消失。

这日,子离正要去刘家三公子的书房,路过花园,见刘燕至皱着眉,手中的玉兰被他蹂躏得憔悴不堪。
"刘兄可有为难之事?"子离很体谅的询问。寄人篱下,总要有点温情。
见到子离,刘燕至也不想隐瞒了,无奈的说出自己的心事。原来刘家的小女儿刘悦儿是杭州城内有名的才女,容貌姣好不说,单是聪慧灵性这点就足以让追求者填满整个西子湖。如今正值谈婚论嫁年龄的悦儿,今日竟收到了潘府的聘礼。
这潘府是杭州颇富有的一个家族,私下与地方官员有不少联系。
"这不是门当户对的联姻么?为何苦恼?"子离心下却已有点明了。
刘燕至却长叹一声:"坏就坏在这潘府与地方官员的勾结太厉害了!要与悦儿联姻的,是那最恶名昭著的四公子,将悦儿嫁给他无疑是将她推入火坑,可,可这潘府惹不得啊!只要潘府跟税官说一声,我家的漕运就要缴上好几倍的税!家破人亡只会是时间上的问题!"说着,玉兰就揉成了一团。
因为货运兴旺,不仅货物要缴税,漕运之人亦要缴税,而这税收高低的决定权则在当地官员手上。所以说这父母官如何,直接决定百姓的生死阿!
"想不到杭州竟有这样的硕鼠,若不及时治理,迟早大明江山会被这群硕鼠给蛀空。"子离感叹,心想,若是这宿主有了什么麻烦,自己也不好再呆下去,既然要在杭州呆上不短的时间,这事是怎么也得插手的。
"刘兄放心,我有办法。"展出一个完美的微笑,子离心思万转。

依旧是依栏院,依旧是胭脂笑脸,只是那地点已从房内转到了大堂,刚从客人那里出来的小英有点诧异:"公子今日怎么不入房中了?"子离微笑:"小英姑娘的价码太高,时常来此的我实在承受不起,只有来大堂混个痛快了。"
小英被他逗得呵呵一笑:"公子爱说笑,这样潇洒的模样哪里像个穷酸书生了。""可我偏就是个穷酸书生啊!只是生了副好皮囊而已。"
小英只当他是在说笑,干脆就着他坐在一旁,完全不理会身旁的眼光。"不知公子今日想聊些什么呢?"小英眼中带着好奇与期盼。这男子似是经历过许多有趣的事情,每次聊天都让自己开心不已。像是自己才是客人,而他就是那说书人。这让小英对他的好感一日日增加。
却听子离说:"姑娘可否告诉我你的生辰八字?"小英一愣:"公子是要给我算卦?""正是。姑娘想不想听呢?不过我的可比不上那些算命师傅来得准。"
"当然要听!"小英立刻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写给他。
子离看着她写的八字,沉吟了一会,才问道:"姑娘小的时候可是寄住过亲戚的加重?可这亲戚却经营失败,落了个家破人散的下场,姑娘苦难了许久,才来到这依栏院......不知对不对?"
只见小英泪眼朦胧,点点头:"这事我从未向人提起,公子实在厉害。"
子离安慰她:"姑娘别伤心,上天让你劳体肤,自然有他的涵义,从这卦象看来,姑娘不出两年,定能觅到一名知心人,从此过上幸福的日子。虽不会大富大贵,却也幸福美满。"
他的话音才落,就见一群姑娘围了上来:"小英好福气!出了去也能过上好日子。公子能否替我算算?""我也要!"......
子离耐心极好的安抚那些急想得知自己命运的女子:"姑娘们慢慢来,先给我看看你们的生辰八字!"
才说完,七八张生辰八字便被递到他眼前,让子离暗暗喊苦。
"李姑娘这卦象,象是会出现权贵人物,只要向南出征,便会有吉象出现。"听着那女子的低呼声,他又翻了一页,忽然叹道:"这卦与我算过的一卦好相像!"
众人便问是谁之卦,子离答道:"是刘燕至家的刘悦儿。这女子本是好卦象,可听说最近要与那潘府的四公子定亲,我便替她算了一卦,没想到竟成了凶卦。"
一说到潘府的四公子,整个大堂的静了下来。忽然坐在附近一桌的两人走过来,神色凶狠:"你说我们家公子怎么了!"
子离急忙讨好:"二位莫气,我不过是在劝告而已。潘公子若是要与那刘悦儿成亲,是万万不能的!我算了一卦,是困卦。入幽谷,幽不明啊!"
两人脸色一变,粗声催道:"给我说清楚!"

这两个显然是潘府的人,猜到这点的姑娘们都忍不住让开一些位子,而子离依旧说道:"六三,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卦象上就是这么说的。阴柔凌驾于阳刚之上,人感困窦,祸不单行,已经饱受各种磨难,家门又惨遭不幸,这实在是不吉祥的兆头。刘悦儿本身是吉卦,可嫁入潘府,恐怕会引起命盘的变化。说到底,就是两人八字相克,实在不宜成亲。"
见他说得头头是道,方才又说中了那么多女子的身世与遭遇,两人心下有点动摇,语气也从质问变成了询问:"那公子该如何是好?"
"困卦无水,君子以致命遂志。作为君子应当处于困境而不气馁,为志向就算牺牲性命也不应惧怕。"子离从桌上的筷筒中取出一支竹筷,沾了沾碗里的茶水,就着水痕在桌上画了一个卦象,"臀困于株木,入于幽谷,三岁不譀。"
瞄了一眼满头雾水的众人,他勾起一抹不易见的笑:"屁股卡在木桩上坐立不安,退隐到幽深的山谷里,三年不与外人相见。这就是四公子该做的。"
两人抽气。别说三年不见外人,就是三天公子都未必能撑得下去。
子离只是将筷子扔到桌上,冷笑:"若是你家公子不信,你可让他在自家呆上一天,如不出所料,明日会有一贵人怀揣三色玉前去潘府拜访。"
这三色玉是世间难间的奇宝,会有贵人出现这许是巧合,可这三色玉也一同出现,那就不能单单说是巧合了。两人对视了一下,觉得此人的话可信度颇高,朝子离拱手道谢:"刚才多有得罪。多谢公子的指点!"说着,便急匆匆地走了出去,向府里报告这惊人的消息。
见子离嘴角还挂着笑意,小英忍不住问道:"公子刚才所言是真的吗?"
子离却拧头看她,眼神极其无辜:"我为何要说些骗人的话?要是被拆穿了,以潘府的能力,我还敢在这里混吗?"
小英一想,也对,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出这样可笑的问题来。
"天生相克,这两人恐怕就是这样了吧。"说着,他的笑意更加深了。
他当然不是胡扯。
至少不是全部胡扯。
略通周易的他虽然不是百算百中,可通过对他人深色语句的观察,他得出的卦象又有了一份可靠的参考,得出的结论自然可信度颇高。
但刘悦儿与潘家四公子天生相克,四公子要绝人三年,这些话自然是鬼扯。说出来就为了让深信阴阳八卦的潘老爷子断绝与刘家的联姻。
说到三色玉贵人,那可是他买通潘府门子,得知江苏巡抚近期将来杭州巡游,必会到潘府落脚,推算了一下时间,定然是在明日。至于三色玉,他早就听江苏来的商人说江苏巡抚搜得了一块三色玉,去到哪都会带着。
这些事情普通人怎会去留意?而向来对奇闻轶事都兴趣盎然的子离说起这些事,却比真正算命的人来得精准。
算命这种东西,你要真信了,也算是真的。要不信,它也能说个八九不离十。
所以当潘老爷子听说了子离的卦象,又在第二天看到江苏巡抚的到来,别且收到他的允许观赏了三色玉的模样后,立刻收回了给刘府的聘礼。得知这一消息的刘燕至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却深信是子离的帮忙,再三感激后,又塞了一笔重金给他。子离笑笑,还是收下了。
把这件事给解决后,他这才能做自己的正事。
依栏院的姑娘自从被子离算过命后,都相当喜欢他的到来,甚至哀求老鸨不要收取他的费用,老鸨盘算了半天,为了讨姑娘们的欢心,只得答应了。这下不用顾及金钱的子离,来得更是勤快。
当然,只说话不做其它事,依旧是他的风格。院里的姑娘们早就芳心暗许,甚至暗地里打赌谁能让这个风度翩翩的公子为她留宿。
这日,才进门的子离便被老鸨拉住,她笑嘻嘻的将他往楼上推:"公子,我们这新来了个绝色姑娘,她听说你的事后,怎么也要与你见上一面呢!"
子离苦笑:"我现在不是客人,这样好吗?"
"没事,没事,我什么时候受过公子的钱了。"老鸨说谎不眨眼。
新来的人知道的东西自然更多。子离完全不顾老鸨口中如何形容这女子的天仙之姿,满脑是对自己从未听过的奇闻与那几人消息的好奇。
谁知老鸨把自己推进房中的霎那,添了句:"这姑娘是新入行的,公子可要好好开导开导。"
一盆冷水泼到头上。新入行,代表之前还是个纯洁女子,不过颠沛流离了许久才落入风尘。虽然这么说很对不起她,不过目前自己最想要的,还是有关那几人的消息。尽管如此,总不能退出来说不要了吧?对女子留有一份尊敬的他还是走了进去。
却见房内挂了个乌纱帘,帘后有一桌一椅,还有个纤细的身影,这帘子刚好遮住了那人的上半身,留出桌面以上的空间。
子离笑道:"姑娘难道不愿见我么?"
问话隔了许久,都没有回应。子离正要好奇的走上前一探究竟,只见桌上那双白晰纤长的素手抓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放到案前,似乎等着子离来取。
拿过那张纸,子离这才明白:"姑娘不愿说话?"
一阵嬉笑声从身后响起,他转头一看,才发现门后原来还站着名少女。
少女模样玲珑可爱,眼神中闪着聪慧的光芒:"亏我们还听说公子才气逼人,善解人意呢,少......小姐不过是说自己愿与公子纸上谈兵,不愿唇枪舌剑而已。"
子离却反笑:"纸上谈兵怎是这种用法?"
少女眼睛一瞪,很是不满:"即是成语,它组成这样子就是要说明这个意思嘛!还不是你们这些臭书呆子应要给他换成别的意思!"
子离一愣,不由大笑:"的确如此!"
少女还想说些什么,只听帘后一声轻咳,只得赶紧打住。
女子又写了些东西,子离一看:你可叫我红绫,那是我的丫鬟,无笙。
"红绫,无笙。好名字。"有这样一个伶牙俐齿的丫鬟,这主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虽然得不到什么有用消息,可这样纸上谈兵也挺有意思。
"听说公子精通八卦?"
"不算精通,略懂而已。"
"那日公子可是替人算了一卦,得困卦?"
"正是。"
"公子既说了六三,为何不说九四?"
接过纸的子离一惊,忍不住扬起嘴角:"姑娘可否为我解释一下九四?"
"不许叫姑娘,叫我红绫。"没想到她竟这样写到。
子离哈哈一笑,将姑娘二字划去,改成红绫。
"来徐徐,困于金车,吝,有终。虽会遇到一些困难,但最终会有好的结局。"清丽的字体竟带着一丝刚劲之气,也许与这女子骨子里那股傲劲不无关系。
果真是个聪慧的女子!子离眼中充满赞赏之意。

隔着帘子,看不清红绫的神情,却见她写道:"公子不嫌弃,我替公子算一卦如何?"
"当然可以。"
红绫并没有考虑多久,提笔就写下一长串的话:"公子并非凡人,现在不过是潜龙勿用。公子心中有事,来此地的原因不能为外人道也,而公子深谋远虑,却会在最后发现自己百密一疏,出现意料外的结局。"
一段话看得子离冷汗孜孜,心想这人幸好不是自己的仇家,否则算出自己来此的真正目的,恐怕葬身此处的就会是自己了。
就在此时,无笙呵呵笑了出来:"我看这书呆子也就是来此花天酒地,还会有什么原因呢!"
子离真想就这么糊弄过去,可看似这红绫并不是一般女子,只好心思一转,编出了个理由:"红绫说得对。其实这次我来,只是为了找我的妹妹。"
子离没看到,握笔的那手震了震。
"我自小无父无母,与妹妹相依为命,却不料在十岁那年,她被人贩子拐走,从此杳无音讯。两年前,我终于有了一笔小钱,便开始四处搜寻妹妹的下落。来这些烟花巷子里,也只是想从姑娘们的口中询问出妹妹的下落罢了。"
说话的时候,神情黯淡,即使是知道真相的人也难免会产生同情之心。
"公子可真念情。"无笙的语气中带着笑意。
"公子真会为了被抢走的人而四处奔走寻找么?"红绫忽然写道。
......这两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子离忽然这么觉得。可再三打量这两人,既不像自己的仇家,也不像相识的旧人。更何况,这五年来他不曾在任何地方稳定落脚,怎会有人得知自己的过去?若是尚书府的人就更说不过去了。
也许真是无意说出的话而已。这样想着,他便放下了警戒之心。
"这是当然,不过,也要考虑对方的感受阿......"他想起了自己对血衣的放手。这样一条蛟龙,困在自己身边,终会互相伤害的吧?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也?若不亲口去问,公子何以得知对方的感受?"红绫依旧不肯放过。
子离低头。许久苦笑道:"他非鱼,而是龙,浅水会困住他,不如让他直入九天。"
却见红绫"啪"一声,将笔用力拍在桌上,转身进入寝室内,不再出来。
子离一愣,疑惑的看向同样嘟起嘴的无笙。
"公子真正是个书呆子!你可曾想过被你遗忘的那人感觉会如何?真是顽固不化,不可救药!!死脑筋!"一口气骂完,也转身离去。
唉,多久没被人这样骂过了?
他知道血衣也许会痛苦。可他还小,时间的流逝会让他的记忆更快消逝。再次碰面不就证明了这点么?
还是遗忘了好。

月色黯淡的夜里,舜王府静得阴森。一道剑光闪过,只听血肉飞溅的声音。黑色的身影跃上墙头,迅速溶入夜色里。没多会,一个声音划破静谧:"有刺客!!"
瞬间,整个王府灯火通明,所有的士兵都紧张的搜寻刺客的下落,唯恐一点闪失而被判失职。
早已躲到阴暗处的子离松了口气。为了不让自己刺杀的目的太过明显,他还顺带刺伤了几个小喽罗,制造王府刺客的假象。
瞧见那些笨护卫都朝着王爷的寝室跑去,他才站起来,快步沿着屋脊朝门口奔去。该死,这个王爷究竟吞了百姓多少血汗粮?竟然把这王府建得这么大!
正因为看到大门而高兴,眼前忽然闪出一个白色身影。纤细的身形,泛着寒光的长剑,还有............那张世间女子都自叹不如的精致脸蛋......
子离脚步不稳的晃了晃,差点从屋顶上掉下去!
见鬼了......
见鬼了!!!
不......是鬼见人了!他自己才是鬼!
那双如星眸子正狠狠地瞪着自己,一幅恨不得把自己碎尸万段的表情。
子离忽然想起红绫算的那卦:百密一疏。他果真是疏了一点,否则本该伤心离去的血衣怎么会站在自己面前!
"这个......"他想说些什么,可刚才的动作声音太大,引起了护卫的注意,一群人愤怒的冲过来,企图抓住这名入侵者,向王爷讨赏。
"事出有因,稍后再说......"不是很潇洒的朝血衣挥挥手,子离狼狈的逃离了王府。出于对自己轻功的自信,他才不怕血衣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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