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残血苍月

"这就当是我送给怜的礼物吧......别拿银两了......"
"这......既然莫月都这么说了......那好吧......"江蛊无奈地看向我，我依旧笑着。江蛊竞也选中了一件红色的长衫，鲜红的底色衬着金色的枫叶很是亮眼。
回到王府，刚踏进门就看见一个婢女飞也似地跑来。
"怎么了？菱儿？"
"少爷，王爷回来了！"
"真的？！太好了！"
才说着就从大堂走出一个倾长的人影。
"爹！你终于平安归来了！"江蛊箭步如飞地跑去，但他的爹却站在原地，眼睛硬生生地盯着我看。
"你！你......是葵盅的......什么人？！"
皇亲(1)
我不知道是怎么了，寂空大师和珉亲王为什么都认识娘？
"我......"z
"爹，我看不如先进屋再说吧。"
明明只是十几步的距离，这一刻却显得遥不可及。
"怜，自你我结识以来是有太多事情理不清了，乘着今天就讲明了吧。"
"我也这样觉得......葵盅她......是我娘......"我不知道说出这些是否触犯了娘的禁忌，但我实在想知道这些人和娘究竟是什么关系。
"你娘！......她还好吗？"珉亲王异常激动。
"她......过世已将近十年了......"y
"怎么会这样？她已经......我居然都不知道......"珉亲王的眉间出现一道深深的刻痕。
"王爷和娘以及寂空大师究竟是什么关系？"
"你娘以前是出身在京城富商葵家的，是葵家的独女。她不若平常女子，不甘屈居于男子之下，从小就喜欢逞强冒险。葵老爷原先很宠她，但想到将来要和沧家结为亲家就开始管教她。你娘当然不是这样容易被改变的人，她借口沧家是习武的世家，说服她爹让她到清泉派习武，而我恰巧比她早一天入门，就成了她的师兄......她资质甚好，很的师父的疼爱......日子久了，我和你娘生了爱慕之心，可是家世差距太大......在师父的劝说后就分开了......她也就此离开了清泉派......不想她竟......"
"原来如此......娘她......"她恨寂空大师吧？
"我听说师父被一个叫葵怜的男子杀了，你们既见过寂空大师，可知道此事？"
"这......爹......其实师父是......"
"我就是葵怜......"b
"什么！你为何要杀他？！"
"爹！师父是自杀的！"
"怎么可能！蛊儿！你有什么根据？"
"我验了师父的遗体，他是自断经脉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既然如此为何清泉派的人会说是他杀的？还有，为什么他是女子的装束？"
"师父的寿辰不是办了比武大会吗？怜他武艺出众，被师父带入经楼，我们因为太久都没有看见两人出来所以就进楼看个究竟，那时师父已经气绝。师兄们都气不过，说定是葵怜夺走了秘籍又杀了师父......"
"岂有此理！居然不弄清事实就给别人乱按罪名！你可否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被称为杀了寂空大师的人，我所说的话你会相信？"
"我相信蛊儿说的，你没有杀了师父。"h
"......你相信他的......那日寂空大师带我进入塔楼，我以为他是要按照约定给我秘籍，但他却要我去找我的爹，还说只有这样一切才会真正有一个了结。然后就用掌劈向自己的心脏......"
"据蛊儿所说，你武功如此之高，要了清泉派的秘籍有什么用？"
"我......我是受人之托......"
"谁？"
"我的师父......"
"他难道没有名号？"
"此事说来话长......娘生我以后就让我扮做女子，让我以女子的身份过活......爹并不爱娘和我......娘到死时还嘱咐我，要我以女子的身份活下去......怀的娘是我娘陪嫁的婢女，她很得宠......爹从不把我当做他的孩子......他断了我的锁骨后就请先生来家里教我识字、女红。莫月是镜花绣桩的绣娘，她知道真相后就请她的师父教我武艺......师父极其神秘......我从不曾见到过她的容貌......后来由于怀要和香凝公主成婚，我知道自己在沧府只是多余的存在便离开沧府到绣桩去了......"
皇亲(2)
"这样的话那蛊儿就是要带你入宫喽？"
"是的......"
"你一定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否则别说是你的性命，连我和蛊儿的性命也保不住啊！"
"这我自然明白，不劳王爷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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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远就可以听见皇宫内喧腾的欢闹声，皇城内外都点亮大大小小的红灯笼，不断有衣着华丽的人从朱雀大门进到宫廷。
"啊！是珉亲王他们！快站好队迎接！"守门的士兵眼尖地瞧见了我们乘坐的三顶轿子。
"恭迎珉亲王，小王爷......这......身后这位是......？"
"你对我带来的人有什么不满吗？"
"这......小的不敢......"门卫不停地抹着冷汗，"但......这皇家的宴席总是不敢让身份不明的人进去的......"
"哈哈！"江蛊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是跟你开玩笑啦！这位是镜花绣桩的当家，是皇上让我带他来赴宴的，这是入宫的许可。"
"原、原来如此，请，请！"门卫见了通行证立刻眉开眼笑地放了行。
"臣弟参见皇上！"
"侄儿给皇上请安！"随着珉亲王父子的请安作揖，我也叩首作揖。
"都是自家人还讲什么规矩！况且四弟你刚平定了西南叛乱，此次宴席理应为你接风才是！都请起吧！"
"谢皇上。"虽然珉亲王父子都获准起身，可我尚未能起身，依旧只是低头作揖。
"蛊儿，你身后这位莫非就是你所提起的那位‘莫月'姑娘？"
"正是，皇上说了要见，侄儿自然带到。"
"莫姑娘，平身。"
"谢皇上！"我虽起了身却不敢抬头，生怕犯了宫里的规矩。
"怎么？你怕政？"
"小女子身份卑微，能来赴皇上家宴已是荣幸之至，怎敢轻易一睹龙颜？"
"哈哈哈！无妨！既然政让你来赴政的家宴又怎么会在意这些事？抬起头来。"
"谢皇上。"抬头只见四周环坐着皇子公主、后宫嫔妃，皆是皇室的人，而群臣都只能坐于殿外的广场。
"政听皇后说蛊儿此次选的布料材质上好，图样精美，故而想见见这绣桩的当家人。虽已听蛊儿说镜花绣桩的当家是才貌双全，却也想不到会是如此年轻的姑娘。"
"多谢皇上的夸奖，小女子只懂一些手工活，上不得台面，哪里值得这番美言......"
"我看倒不是这样啊。"远处的龙座传来一个稳重高雅的女声，循声而去，那龙座上的女子约莫四十来岁，身着金色绫绡制成的外衣，容貌虽不及侧座一些嫔妃，却透出一种和蔼与威严。想必此人就是皇后。皇后自龙座下来走到我的面前。
"皇后娘娘......"我赶忙弓身作揖。
"果然是聪明的姑娘。哀家曾微服出宫打听京城绣桩的事，所有被询问的百姓没有不夸赞你的。哀家也听说了你与曹家少爷的那段故事。哀家派人去镜花绣桩看过，可惜你平日从不轻易露面才想着让皇上今日也一并请你赴宴。今日一见果然不是徒有虚名。"
"小女子不敢当......"
"别老是‘小女子'地唤自己了，你也有名讳，不是吗？"
"......"
"呵呵，皇上，她这样也算是守了规矩，她爱怎么自称就随她吧。"
"既然皇后这么说......那就这么办吧。"
宴席中我看见怀就坐在皇上的左前方，可见是很受皇上的喜爱了......虽然耳边是欢闹的乐律，我却无法沉浸其中......
从来都没有......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宴席，这样的气氛，这样的场合......我从来都没有被允许参加过，而今天......
皇亲（3）
"莫月？......莫月？"耳边传来了轻声的呼唤，我才缓过神来。
"......江公子......？"
"你怎么不吃东西光在那里发呆啊？"
"没......只是有点......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什么？"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却又失神了......
"莫月，皇上在问你话......"江蛊用手轻轻地推了我一下。我真的该感谢他，否则我就这样回不过神的话可能就会触怒龙颜了......
"回皇上......因为自小就不曾出席过什么宴席......而现在自己却身在国宴的场所......所以才......"
"哦？不曾参加过宴席？可是一个出身平凡的女子不可能当上镜花绣桩的当家吧？"虽然是在询问，但那语气显然是对我产生了怀疑。
"你一定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否则别说是你的性命，连我和蛊儿的性命也保不住啊！"珉亲王的话在耳边响起......
"......皇上说的是......小女子能成为镜花绣桩的当家有很大的部分是因为运气......因为儿时的玩伴进了镜花绣桩，所以小女子也就有幸成为了其中之一......至于能当上当家，小女子可是从来都不曾奢望过的......"
"哦？是这么回事？看来民间的故事的确是千奇百怪啊！哈哈！"
"莫月，既然你现在已经是当家人了也就无须再挂念过去的事情了。你说你不习惯国宴那不如就住进宫里，习惯了就好。而且我也正想向你讨教讨教刺绣的学问呢！这样可好？"
"皇后的美意......小女子......怎么敢拒绝......"z
"恩。皇上，让人为莫月姑娘打点一下幽月宫吧。那里平日就静谧，不怕被别人打扰，何况这宫名和莫月姑娘的名字还有些机缘呢。"
"一切就依皇后的意思办。"
一场宴席，我无时不刻地感觉到怀投来的目光，却都只是故意避开......宴席一结束怀便带着香凝公主早早离开，仿佛不愿再多看我一眼......
"莫月，你在宫中保重......我和爹就先回王府了......"
"莫月明白，珉亲王、江公子，恕不能远送......"
在一名宫女的带领下，穿梭了无数宫殿后终于到达幽月宫。
幽月宫占地不大，两层的楼阁安排了四位宫女看顾。周围花草丛生，小桥流水，惬意得很。
我就这样按照娘的步调进了宫......
时光如梭，仅仅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快要入冬了。皇后每天都召见我与她一同绣花，我总觉得这感觉就像怀离开的那些日子里有莫月陪伴一样，一点都不觉得寂寞......
"怜。"y
我颤抖了一下。虽说我早就预料到进了皇宫之后娘一定会有所动作，但......
"哼！怎么？在宫里过惯了舒坦的日子就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属下不敢......"皇宫戒备如此森严娘居然都可以进得来......
"怕你是口是心非吧。"依旧没有任何感情的问话莫名地带来一股寒意。
"属下不曾忘记门主的吩咐，一切任凭门主的命令行事。"
"你的功夫已经不下于我，但我却可以轻易的杀了你。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属下愚钝......"z
"我早已警告过你，不要投入感情，你自己想想可有做到？"
"......"z
"江湖中人切忌弱点曝于人眼，一旦你的弱点被人利用往往都不得好死，避免的最好方法就是没有弱点。"
"门主所说极是。"
"下次不要再让我看见你有什么感情！"
"......"
"回答我！"
"......是......"
"很好。若是再被我发现你对什么人怀有感情的话我可不会再客气了。这于你于人都不是什么好事吧？"
"是......"
"这样就对了。此次你进宫的任务就是伺机刺杀皇上。"
"什么......"还没等我问完娘就已经消失在眼前......

皇亲（4）
"千万恨......恨极在天涯......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
啪啪啪--
身后传来一阵掌声，不禁吓了我一跳。
"皇后娘娘......"
"莫月，你果然有才啊。哀家没听错的话方才吟的是温先生的梦江南吧？"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
"好端端的怎么就想起这词了呢？是不是宫里的日子太沉闷？"
"莫月不敢......"
"哀家明白。不如今日我们就去花园散散心如何？"
"一切都听从娘娘的安排。"
皇家的花园经过精心设计，虽然岔路极多，但最终会汇集到一起，不至于迷路。
"如何？心情好些了吗？"
"多谢娘娘关心......已经好多了。"
"恩。这就好。"
"莫月始终有一事不明白......不知......"
"你旦说无妨。"
"娘娘怎么会要召见莫月？"
"呵呵，我早料到你会问了。蛊儿他自从年头巧遇了你之后就常说起你。虽然蛊儿从小就爱结交朋友，但我是头一次听他这么爱说一个姑娘的事。我猜想着蛊儿或许是有些动心了才想见见你本人。你果真如同传闻中的一样啊，才貌双全啊。"
"娘娘过奖了......"
"你觉得蛊儿如何？"
"娘娘误会了......我们只是挚友......"
"你这么觉得？"
"......"的确，在他不知道我的身份之前他也许是喜欢我......可现在......只是朋友......
"聪明如你，应该看得明白。"
"莫月从来不敢有非分之想......"
"冰虞姐姐，你说那莫月，只不过是个绣桩的姑娘，居然能让皇后那么宠爱！"
"雁鳕妹妹，你说这些又有何用？那莫月确实生得好看......"
"姐姐！可不能让这平民女子抢了咱们在娘娘面前的位置啊！我们一定得想办法才是！"
"大胆！"
"皇、皇后娘娘！"两位妃子急忙下跪。
"我原以为你们皆是善良贤淑之人，心肠怎么如此不堪？后宫争宠的事也不少见了，你们又想再兴风作浪吗？！"
"不、不敢。"
"你们说该怎么伐？"
"皇后娘娘！这两位娘娘说的没错......莫月本是一介草民，能得到娘娘喜爱甚感荣幸......万万不能在让其他的娘娘因我而受罚了啊......"
"莫月，这是我后宫的事，不容你插嘴。你先回幽月宫去。"
"......是......"
又是一场皇室的家宴，大堂之中皆是尊贵之躯，包括那天的冰虞、雁鳕。听说后来两位娘娘是被罚在暗室跪了一天，对于养尊处优的她们而言必定是吃了大苦头。愤恨的眼神不断朝我投来。
我不想将娘的任务付诸实践而和江蛊聊着，他乘着这机会告诉了我一些绣桩的事。突然间，我看见雁鳕的手边有什么向皇上的方向飞去。情急之下我抽出腰间的软剑挡在皇上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