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奈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低头啃咬他的喉结,激情像夜空的烟花一样炸开,四散飞溅,理智消弥得无影无踪,身体与身体间,只剩爱欲交缠的火热。
"滚--"龙千帆手脚软软地推搡着莫奈,本来很凌厉的话语被主人以近似呻吟的声调说出,半点气势也没有,不像骂人,倒像勾引。
莫奈从善如流地接受勾引,笑嘻嘻地制住他的手脚,低头问:"满足了吗?不满足的话我们再来。"
龙千帆被他赤裸裸的调戏激得双颊泛红,伸手扯住他的头发,威胁:"滚下去!"
吃得半饱的猫科动物撑起上身,笑吟吟地看着身下惨遭蹂躏的狐狸,手指轻佻地勾住他的下巴,说:"亲爱的,时候不早了,春宵苦短,怎能虚度?"
回答他的是一串咕噜噜的响声,龙千帆按住叫得像打雷一样的胃,抬起膝盖顶上去,撕开贴在身上的人体膏药,准备起身穿衣。
刚离开床又被一把拉回去,莫奈眨着一双墨绿的色狼之眼,手指抚上他的双唇:"饿了?"
废话!龙千帆不耐烦地瞪他,恨不得把那可恶的手指头当香肠啃。
莫奈顺手捡了件衣服披上,嬉皮笑脸地说:"幸好我早有准备。"
"?"龙千帆不解地看着他,莫奈低头偷了个吻,拉着他往厨房走,打开冰箱,取出一堆杂七杂八的微波食品,朝他呲呲牙:"你相公我虽然不会做菜,微波炉还是会用的。"
龙千帆抄着手靠在门上,神情若有所思,问:"不出去吃吗?"
莫奈指指墙上的表,十一点整,"更深露重,为一顿饭再收拾整齐出门,实在不值。"
"哦?"龙千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们好像还没有一起出去吃过饭。"
"急什么,以后有得是机会。"莫奈忙着把食物加热,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七天长假,他都计算好了,绝对要玩得畅快吃得舒心睡得风流。
"随你。"龙千帆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在餐桌前坐下,脸枕在交叠的手臂上,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诱人的香气飘了过来,莫奈端着热气腾腾的清粥小菜上桌,龙千帆抬头对上他温柔宠溺的眼神,突然觉得没了胃口,勉强动了几筷子,食不知味倒不如不吃,汤匙在粥里搅来搅去,半开半闭的双眼一直看着对面吃得很没形象的莫奈,不禁莞尔一笑,小鬼就是小鬼,这么多年没见,仍然是小鬼一只。
"你笑什么?"莫奈咽下口中的食物,挑眉问。
龙千帆迟疑了一下,轻声问:"你幸福吗?"
莫奈放下筷子,反问:"你觉得我幸福吗?"
龙千帆想了一下,随即摇头:"我不知道。"
幸与不幸,不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吗?
莫奈皱皱眉,隔着餐桌握住他的手,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千帆,你若对我有心,就一定能看得出来。"
如果你真爱一个人,就一定能理解他的渴求与禁忌,一定能体会到他快乐与悲伤,也一定能知晓他幸福或不幸。
掌心的热度烧灼着他的皮肤,龙千帆有稍许的惊讶,随后哈哈一笑,取过筷子开始大快朵颐,饿鬼投胎一样风卷残云,直到溜出一串满足的饱嗝,才抚着肚子瘫在椅子上。
饱暖思淫欲,在某些事情上配合已十分默契的两个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转移战场。
秋高气爽,清凉的早晨让人分外恋床。
淡薄的阳光射入窗帘,莫奈翻个身,将头埋入枕中,手臂无意识地探向身侧,却捞了个空,睁开惺忪睡眼,发现枕边人早不知去向,当下也没了赖床的心情。
换洗过后,龙千帆正好端上早点,含笑招呼他:"早啊!"
"早。"莫奈伸手揽过他的腰,含住他唇角优美的弧度,索了个深吻当开胃菜,邪邪一笑,"吃过饭去看电影怎么样?"
龙千帆拍开他的爪子,把牛奶递给他:"上午会有客人来。"
"那下午--"莫奈不依不饶,龙千帆看了他一眼,黑瞳中带着纵容的笑意:"先吃饭。"
莫奈把脸埋在他后颈窝,清爽的香气沁入鼻端,他收紧了怀抱,咕哝了一句:"真糟,我好像爱上你了。"
怀中的身体一僵,很快放松下来,轻轻地推开他,脸庞泛起浅浅的绯红:"吃饭!"
害羞了!
莫奈耸耸肩,坐下开动。
饭桌上少不了打情骂俏动手动脚,莫奈吃得开心玩得更开心,甜丝丝的感觉漾满胸口,让人不饮也醉。
磨蹭到十点才下餐桌,这时内线响起,龙千帆按下免提,听到管理员报告:"龙先生,楼下有几位先生找您。"
"请他们上来,谢谢。"龙千帆收了线,回头对上端着茶杯出来的莫奈,后者随口问了句:"你的客人来了?"
龙千帆点头,突然神秘地一笑,说:"你认识的,莫奈。"
"你家人吗?"莫奈心不在焉地抿了口热茶,门铃响了,龙千帆解开中控锁,把客人迎进来,莫奈手抖了一下,几滴水珠溅上手背,难以置信地扫过那几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孔,最后把目光定在房主人身上,后者回了他个稍安勿躁的笑容,解释道:"希克斯总管亲自来接你回国了,王子殿下。"
喀嚓--莫奈似乎听到自己心脏破裂的声音,回过神来,却发现只是手中的骨瓷杯碎裂开来,鲜血顺着指缝滴在真皮沙发上,混着淡褐色的茶汁,晕成模糊不清的印记。
满室寂然,希克斯和他的下属们恭立在玄关处,讶异地瞪大了眼,不知如何是好,龙千帆闲闲地靠坐在对面沙发上,冷眼旁观。
莫奈深吸了口气,抽过张纸巾拭去沙发上的污渍,声音有难以觉察的颤抖:"抱歉,弄脏了你的沙发。"
龙千帆眼中闪过一丝怜惜,转瞬即逝:"疼吗,莫奈?"
莫奈抬眼看他,不明白自己为何竟笑得出来,沾染着鲜血的手指划向胸口:"比不上这里疼。"
龙千帆垂下眼帘,轻唤了声:"希克斯,东西呢?"
希克斯走上前,将一只檀木箱放在矮几上,忍不住伸手向莫奈:"殿下,您的手......"
"别管我!"莫奈厉声喝道,眼中是负伤野兽一般的痛楚与绝望,希克斯被吓了一跳,颤抖着手打开箱子,将通体滑腻透明的绿松石展现在众人面前,纯澈无瑕,光彩夺目。
镇国之宝,天堂之门。
莫奈双手握拳,轻声问:"千帆,你想要的,是这个吗?"
龙千帆点点头,绽开无懈可击的笑容,无情地掐灭他的最后一丝幻想。
"原来......都是假的......"莫奈喃喃自语,美丽的绿瞳冷得像冰,直直地看着他,"呵呵......我居然,居然会以为你不会再伤害我......"
龙千帆低叹一声,取出药箱,蹲在他身前,帮他处理伤口,白皙俊美的面孔没有半点情绪波动:"莫奈,你该长大了。"
没有受伤的手无法遏制地抚上他的后颈,感受着指端平滑温热的肌肤,心中如同被万根针芒扎刺般疼痛,莫奈咬住唇,他宁愿被欺骗,也不愿再被抛弃,宁愿被愚弄,也不愿接受背叛,宁愿被毁灭,也不愿被出卖。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度浑沌不堪的大脑再度开始运转,莫奈低头问:"你怀疑我是蛇牙?"
龙千帆挑眉一笑:"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你。"
轻柔的语声像刀子一样刺进他的耳膜,莫奈脸色变得煞白,双唇也没了血色。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默,凝滞得让人发疯的空气挤压着肺部,全身上下每一块骨头,每一条肌肉都在叫嚣着,喧嚷着,然而高傲的自尊监控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莫奈平静地看着对方小心翼翼地为自己包扎伤口,胸中早已波涛翻涌。
"好了。"龙千帆擦去残留在肌肤上的血迹,站起身来,"以后小心。"
以后小心?!
莫奈几乎要笑出声来,心脏的部位已痛得麻木,神情却一片平静,绿瞳像透明的宝石般清澈美丽,大手抚上龙千帆光滑的面颊--
"恭喜你,再次将我由天堂打落地狱。"
莫奈没有进行任何反抗就被带走了,一方面是他的骄傲与自尊不允许他有任何示弱的失态行为,另一方面,牛奶里混的药物终于发挥了功效,男人很快陷入昏迷。
龙千帆阖上房门,在落地窗前俯瞰那些人开车远去,抬起手凑到面前,出神地凝视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
十月初的温度,却让他的指尖变得冰凉,素白的肌肤上沾染着腥红血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莫奈,傻孩子,怎么能让同一个人,伤你两次呢?
伸手取过木箱中的无价之宝,轻轻摩挲着它冷凝柔润的躯体,唇角勾起一弯嘲讽的笑。
然后,用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掷向对面的墙--
无论多么珍贵的东西,毁灭总是一瞬间的事,脆弱而美丽,巨响过后,被莫奈的国民们视为神谕的天堂之门,支离破碎。
跌坐在沙发上,瞪着不远处晶莹闪亮的碎片,一遍遍地告诉自己--
天堂,遥不可及。
一五、
一层秋雨一层凉,国庆假期下了几天的雨,空气阴冷潮湿,让人骨头都要发霉。
龙千帆一直在加班,连累得他手下几名干将也跟着忙得团团转,老总的心情和工作效率直接挂勾,公司高层都在猜测谁惹着他了,不过,一向从容淡定不紧不慢的人变身为利润发动机,董事会是相当乐见的。
自从莫奈被打包送走后,龙千帆的脸色就没有放晴过,有意无意地揽了一堆事务来处理,忙得像旧社会被压迫剥削的包身工,唯一的区别在于他不满意了可以发火骂人,不像小包只有挨骂的份儿。
人到变态的时候情绪通常游走于两个极端,就像月球两面一样,向阳的一面热得烤人,背阴的一面又冷得连钢铁都要冻崩,每天在公司实行超高压暴力统治,深夜回到住所,疲倦至极的无力感一拥而上,房间同以往一样整齐舒适,却有着说不出的清冷空虚,柔软的丝质被单包裹着冰凉的手脚,整夜都无法温暖,一晚上无数次从浅眠中惊醒,身旁只有一片寂静的黑暗,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次日早晨刚好带着黑眼圈和满肚子抑郁去公司压榨下属。
公关部的美女们都在猜测老总是不是恋爱症候群,或者是干脆被骗财骗色骗感情了。
猜归猜,没人敢去证实或证伪,老总最近活像碗特大号刨冰,虽然俊美迷人依旧,可是又冷又硬又尖锐,近身者不敢迎视,迎视者背后发寒。
几天来龙千帆一直在不厌其烦地得罪人,长假结束后更加变本加厉,假期中叶家又找过他,叶家夫妇满脸鄙夷又降尊纡贵的表情惹翻了他,假期后股市一开盘,龙千帆即投入大笔资金把叶氏的股票砸到跌停,又适时捅出其财务漏洞,使对方一路下挫,欲振乏力,再加上几笔重要业务被莫名其妙地撬走,一下子陷入债务危机,股权拍卖两度流标,最后被某家不知名的公司低调收购,叶氏家族威风八面的时代,宣告结束。
惨遭池鱼之殃的不止外人,任何一个踩到他痛脚的人都逃不了被秒杀的命运,例如某日在饭桌上,小猫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看看这张脸还以为被甩的人是你。"第二天就被忠心耿耿的保镖们押解到大学报到,开始了叫苦不迭的乖学生生活。
甩人还是被甩,这是一个问题,按理来说这种无聊的东西不应该困扰到龙千帆日理万机的大脑,只是连日来喜怒无常的情绪实在不复当时快刀斩乱麻的果决,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明明都是假的,为什么自己会时不时地想起他呢?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个眼神每个笑容,甚至每一次激烈交缠,都真真切切地印在他脑海中,这其中,几分真几分假,竟连自己也渐渐分不清楚了。
小猫好像也蛮冤的,不忙了该去看看他。
周一上午,最是双休日过后懒筋难抽精神难振的时候,公司里上上下下却精神高度紧张,时刻准备着,准备着被骂得狗血淋头,一时如大难来临,人人自危。
情况特殊,让龙千帆眉头打了三个结的是他上午才得到的消息:节前竞标的两块地皮被对手公司抢去,拟好的开发计划胎死腹中,前功尽弃不说,真正要命的是价码只比自己这边高出半个百分点,明显是后院起火,公司出了内鬼,需要清理门户。
下午叫电信公司的人来大规模检修线路,同时从安全部调了所有高层的资料,微机室全面出动,所有电脑都检查了一遍,架势做得十足,不明就里的员工们被吓得一愣一愣的,发起人龙千帆却丢下草木皆兵的公司,跷班约了龙政泽喝下午茶。
"你这张怨男脸让我想起西门大妈。"龙政泽一见面就捅了他一刀。
龙千帆被呛住了,连咳带喘地,一张俊脸涨得通红,顺过气来,回敬道:"瞎了你的狗眼了?!"
龙政泽不以为忤地笑:"你负人,又不是人负你,这么大怨气做什么?"
龙千帆皱眉,不解地看着他:"谁负谁了?你唱什么春秋大戏?"
和他相处真的需要强悍的意志力才能忍住不在被逼疯之前一拳轰上去,龙政泽叹了口气,说:"你这几天造的炮灰还少吗?别怪我挖苦你,你现在的表现生生就是苦情戏里失去了才想到要珍惜、想挽回又悔之晚矣的男猪,万一拿了金马奖记得给我签名。"
龙千帆瞪了他几秒钟,终于没绷住笑出声来:"你以为我在后悔?"
"你会吗?"龙政泽给了他个无可奈何的眼神,"宠物养熟了总会舍不得,是不是?"
龙千帆点点头,端起茶杯凑到唇边,幽幽的香气熨贴着肌肤,让人不由自主地心情舒缓下来。
"公司闹得人仰马翻,不怕打草惊蛇?"龙政泽拿出一叠资料递给他,问。
"做做样子而已,没料错的话我快被咬到了。"龙千帆抽了几张过去,数日来自毁形象弄得公司里低气压弥漫,主要是为了引蛇出洞,次要的,他确实不爽,而他不爽的时候是见不得别人好过的,扯一群人垫背,情理之中。
"最新版本的八卦是你龙大经理为情所困,而对方是潜入你身边的商业间谍,骗了投标底价后逃之夭夭,于是阁下冲冠一怒,找无辜民众泄火。"龙政泽咬了一口点心,懒懒地转述闲话。
似曾相识的戏码,龙千帆不怒反笑,说:"过几天你就能听到终结版,龙大经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与对手公司私相授受,出卖公司机密,身败名裂,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像老鼠一样缩在阴沟里过完后半生。"
龙政泽笑吟吟地看着他,拍了拍手,赞道:"好创意,不过你放心,兄弟不会让你混得那么惨。"
龙千帆笑得优雅,俨然出尘绝世佳公子:"你有什么打算?"
"安全部是查不出东西来的,一般的公司不会对秘书做安全调查。"龙政泽提醒了一句,对方眼光闪动了一下,问:"你怀疑婷婷?"
"你忘了她有前科?"龙政泽翻开资料指给他看,"三年前的光轩事件。"
龙千帆手指无意识地轻敲桌面,婷婷跟了他三年,于公,干练沉稳从未出过差错,于私,三年前那个弱女子血流满地倒在暗巷中时,恰巧路过的龙千帆及时发现并送医,救了她一命,刺伤她的男人是混入光轩公司的间谍,为得商业情报接近婷婷,利用她得到内部消息后想杀人灭口,婷婷获救后一度心如死灰,后来投入龙千帆麾下,成为得力助手。
当时只查到那个男人是蛇牙的手下,还没追出更多线索那人就被上头灭了口,而当时光轩的情报,正是卖给了美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