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卷西风----心悦

"你，为什么？"
"为什么？狄青，你应该知道，我当日曾向你提过两个条件，至今也没有改变，你既然不能心甘情愿，我也只好使些手段了。"
"你。"狄青痛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沈玉缓缓站起，几十个卫士呼啦一声团团围住沈玉，面对着数十枚弓箭，沈玉不由冷笑，"没想到堂堂一国公主，竟也是嬷宫传人。"
"不错，你既然知道嬷宫，就不要负隅顽抗了。乖乖就擒，也许我能饶你一命。"
"是吗？可惜我不会放过你。"身子如离弦之箭弹起，在众人都没有回过神时，清虹软剑已架上无双颈间。
"你，沈玉，我还真没想到你武功这么厉害。"
"叫你的侍卫放下武器，公主，烦劳你带我和狄青离开此地。"
"沈玉，你难道不想给狄青解除蛊毒么？"
"就算我想你肯么？公主，不要妄想耍什么花样，这世上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我相信我一定会找到克制蛊毒的办法。"
说话间二人已来至狄青身旁，"汉臣，你感觉怎么样，还能走么？"
狄青勉强抬头看向沈玉，无双，"还好。"
沈玉一手扶起狄青，"跟紧我。"
变故刹那间发生，狄青突然一掌击向沈玉胸口，沈玉粹不及防，这一掌正中胸口，身子跌出数丈，一口鲜血喷出，抬头盯着狄青木然的眸光，凄然一笑，"射魂术，无双公主，我还是小看了你。"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意识渐渐远离。

第四十七章
意识被一股巨烈的刺痛强行拉回现实，沈玉睁开双眼，身子已被吊起，脚尖刚能及地，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已经近乎麻痹的双臂上。耳畔传来无双公主的冷笑声，"狄青，给我抽这个奴才一百带水皮鞭。"
"是，主人。"狄青躬身接过侍卫递上的一条带着倒刺的皮鞭，又有侍卫抬来几捅盐水放在地上。
皮鞭沾着盐水呼啸而来，起落间血珠飞溅。
沈玉盯着狄青麻木的双眼："狄青，汉臣，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我是玉儿，我是你心爱的玉儿，还记得我们的誓言么？持子之手，与子偕老。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决。"
"啪"的一声，皮鞭掉地，狄青身形剧烈颤抖，"玉，玉儿。"
无双大惊失色，连点狄青几处大穴，"来人，将狄青先给我带下去。"走到沈玉面前，扬手一掌，"贱人。"
脸被打向一边，耳朵嗡嗡直响，沈玉甩了甩头，冷笑道，"公主错爱，这个贱字沈玉怎么担当得起，比起公主的手段，沈玉自愧不如。"
"啪"又是一掌甩过，"沈玉，你的确很聪明，也有手段，竟能破了我的射魂术，但你这样做，不但是你自讨苦吃，狄青也会很痛苦。"
"公主，没有人能真正控制一个人的心灵，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呸，你懂什么叫爱？来人，给我继续用刑。"
"公主，请问行刑多少？"
"不计多少，给我抽下他一层皮。"
"是。"
四个大汉手持皮鞭分别站在四个方位，一声令下，皮鞭雨点般落下，意识似乎又要远离。一时的昏迷后，总是会被更剧烈的疼痛惊醒。疼痛仿佛无休无止。
...
花厅灯火辉煌，无双公主烦躁的在室内走来走去。
"是哪个奴才惹得我们双儿这么生气。"夜色中，一条修长的身影闪了进来，来人一袭黑衣，全身上下也只有露出的脸是白色的，仿佛已经融入黑夜之中。
"无常？你怎么来了。"
"我是月夜圣使呀，黑夜正是我出没的好时候，听妹妹说你这段日子以来总是心事重重，我来看看。"
"那丫头真是多嘴。"
"她也是好心嘛，"无常嘻嘻一笑，"我看院子里吊着个小人，还在用刑呢，是不是他惹双儿生气呀。可怜见的，要是真的生气，杀了算了。"
"杀了他倒是便宜他了，我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哦？这么厉害？我倒要见识见识是什么样的人惹得我们无双公主这么生气？你想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么，找我好了，鞭打么，呵呵，也太幼稚了。"说罢转身走出花厅，来到院中，无双公主也跟了出来，一摆手，"先停下。"行刑大汉领命躬身退到一旁。
沈玉已经陷入极度的昏迷之中，无常伸出一根手指抬起沈玉的下颌，"还真是个可人儿。"
无双冷哼一声，"贱人。"
无常嘻嘻一笑，"不过，他既惹我们双儿生气，就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使出分筋错骨手法连点沈玉几处大穴。
疼，浑身筋脉似乎被扯断，骨头似乎也已错位，耳畔传来轻笑声,"分筋错骨，这个滋味好受么？"
使尽全身力气才能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中，只见一个黑衣男子站在面前，已经没有力气抬头去看他的相貌，"你是？"
"我是月嬷宫的月夜圣使无常。"
"真是罗嗦，你直接说你叫月无常不就得了。"
"聪明，我又名月夜无常。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得罪我们的无双公主啦。"
沈玉想要笑，可是已经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勉强嘴角上扬，"我得罪公主的地方多了？不过这里是大厅广众，说出来恐怕有损公主的名节，你附耳上来，我告诉你。"
"哦？那好。"无常果真凑上耳朵，只觉温热的气息吹在耳畔，"我曾经逼得她不得不脱光自己的衣服给我穿上，而且，还抢了她心爱的男人。"
"哈，哈哈，哈哈哈，啊！"耳朵突然被咬住，但只是被狠狠咬了一下，便松了口。
"你属狗的，还咬人。"无常摸了摸耳朵，还好，只是咬破了点皮，没有大碍，要不然自己这么英俊，岂不要毁容了。
沈玉剧烈的咳了一阵，"你应该感谢我不吃人肉。否则你这只耳朵可就没了。"
"有意思，哈哈，真是有意思，哈哈。"
"你笑什么？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无双一脸不悦的站在一边。
"啊，没，没什么，这小家伙挺有意思的。怪不得能把你气得半死。"
"你闹够没有，没事给我滚会宫去。"
"呵呵，不急不急，无双，把这小家伙给我好了，我保准不出三天把他调教的服服帖帖。"
"休想。我不会放过沈玉，也不会把他给你，不过，你刚才不是吃过亏了，还想收服他，我告诉你，他居然能破了我的射魂术，你想收服他，恐怕是痴人说梦。他现在正在受分筋错骨之痛，也没有向你求饶，不是么？"
无常愣了愣，"沈玉？他居然能破你的射魂术，心智果然异于常人，"
指尖顺着沈玉胸口伤痕下划，鲜血涌出，无常收回手指放到鼻尖闻了闻，"无双，看来你不想放手也不成了，我恐怕他就是药使一直想找的人。"
"什么？你不是开玩笑吧。"
"这关系到少主的性命，我怎么会开玩笑，不信你闻闻，他的血液里有股子药香呢。"

第四十八章
宽大的药室中架着一口巨大的铜鼎，鼎下堆满木柴，月嬷宫的宫主月栖梧此时正坐在高台上的太师椅上，支着腮，看着巨鼎，"无病，药材都备齐了。"
"启禀主上，所有药材均以备齐，"药使月无病躬身回答，"只是缺少一味药引，这药引可以点火时与药材同煮三年，也可以在三年后成药时放入。火一旦点燃，中间不能出现任何差错，断不可熄灭，三年后这一鼎的药材也只是熬成一小碗，供少主饮用。属下请主上决断，是现在就点火还是再等等看。若是现在点火，三年后若是找不到药引，这药也白费了。"
"骄儿的病？"
"少主练月嬷神功以至走火入魔，平常倒也没有什么？魔性若是发作，一次会比一次痛苦，但月嬷神功又不可半途而废，只有继续练下去，以少主的进度，三年后当可练至最后一层，这也是最要命的时刻，必须服下这个解药才成，若是少主进度缓一缓，也许还能拖个四五年。"
"唉，只是苦了骄儿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他练那月嬷神功。还是再缓缓吧，看看能不能找到药引。"
"启禀主上，夜使无常回来了，他说可能找到了药引，让药使过去看看。"一个小童进门跪禀。
"哦？直接让他带着药引到这来。" 月栖梧大喜过望，"无病，一会儿你仔细看看是不是。"
"是，主上。"
一袭黑衣的无常肩上扛着一个血人走了进来，肩膀一抖，血人载到地上，一声不响，单膝跪地："属下参见主上。"
"起来吧。"月栖梧一摆手，指着地上的血人，"他，就是药引？怎么这么脏。"
"启禀主上，他刚受了刑，属下还没来得及给他清洗..."
"无病，你过去看看。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不会死了吧。"
"这小子年纪不大，不过诡计多端，属下怕他多生变故，所以点了他的穴道，封了他的内力。"
无病蹲下身子，先是诊了诊脉，接着又闻了闻血味，伸指解了沈玉的穴道，等了半刻还不见醒转，啪啪两掌拍向天突、气舍穴道。沈玉一皱眉，像是强忍痛楚，慢慢睁开双眼。
"你叫什么？哪里人氏？"
沈玉慢慢扫视了一下众人，目光最后锁定无常，"无常圣使，你可真够笨的，连这些都没有告诉他们么？"
无常嘿嘿笑了笑，"小家伙，现在还不老实，这可是我们嬷宫禁地，乖乖回答问话，否则有你苦头吃。"
"快说。"无病眸光变冷。
"你身上一股子药味，我很讨厌，你最好离我远点。否则我可不保准什么时候会恶心的吐你一身。"
"啪"的一声，无病气得扬手一掌，沈玉脑袋一下子又磕到地上，还没回过神，熟悉的疼痛袭来。
"没用的，分筋错骨手法我早就用过，这小家伙倔强的很，你可小心点，他不但会气死人，还会咬人呢。"
"你老实点，乖乖回答我的问话，否则可不只有分筋错骨这么简单了。"
"我讨厌回答那些明知故问的问题，你们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折磨一个没有还手能力的人，你们很威风么？"
无病冷笑一声，一伸手，几枚细如牛毛的银针没入沈玉体内。
"啊"的一声，沈玉痛得在地上不住翻滚。
"算了算了，无病，放过他吧，他叫沈玉，大宋人氏。"
无病走过去一把抓住沈玉衣领，"你还听不听话？"
听不听话？脑海中似乎浮现起狄青那温柔又严厉的话语"还任不任性，听不听话？"不由苦笑，汉臣，幸亏你不在这里，否则你一定会很伤心。
"快说！"
"你还想知道什么？无常不是告诉你了么？"
"我要你亲自说。还有，你是不是吃过很多珍贵的药材？"
"你是这宫里最好的大夫吧，难道看不出来么？还用我告诉你。"
"你，还想吃苦？"
"不，我为什么要吃苦？是你的话问得太没有意义。"

第四十九章
"算了，无病。" 月栖梧一摆手，"看来他是不会听话的，能不能确定他就是药引。"
"主上，属下敢断定他就是我们需要的药引，而且比我想象的好得多。"
"那就好，既然已经断定，他听不听话又有什么关系。来人，去把浴捅抬来，就在这里，把他给我洗干净了。无病，可以点火了。"
月栖梧走下高台，站在沈玉脚边，"沈玉，我很欣赏你，可惜，为了骄儿，你非死不可。"
"你是月嬷宫的宫主？"
"不错，我是月栖梧，知道你会怎么死么？一会我会命人给你沐浴，看见这个大鼎了么？火已经点燃了，等水烧开之时，也是你沐浴完毕之时，我会命人把你投入大鼎。你的身子会在这个鼎里煮上三年，最后熬成一小碗药。"
沈玉听得直犯恶心，可是胃里空空如也，只是呕出了几口酸水。"我没想到，美丽圣洁的月嬷女神传人竟是一群吃人的豺狼。"
"你说什么也没用，很抱歉，你非死不可。"
浴捅已经摆好，一桶一桶温热的泉水不断倒入，无病扬手扔过去一个盐灌，倒水的小童躬身接住。冲着沈玉一笑，"这可是上好的精盐，一会他们会好好给你清洗。"
沈玉看了无病一眼，凄然一笑，那笑容说不出的动人心魄，在场众人无不震撼。
月栖梧低叹一声，"可惜，你若不是药人，我会收你在身边，你也会是骄儿一个很好的玩伴。"
沈玉微笑着看着熊熊燃烧的的炉火，"这个情形到让我想起战国时蔺相如的慷慨赴鼎，也让我想起汉武帝的能臣主父偃的一句话‘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可惜我没有他们那样的抱负，却得到了他们梦想的结局。"
无病上前一把扯下沈玉的腰带，几下就褪光了全身衣物，拎起秀丽长发，一把扔进浴捅。
扑通一声，沈玉只感觉天旋地转般掉进浴捅，钻心的疼痛袭来，身子一机灵，猛地站起，却又站立不稳，无力的倒入水中。几个小童七手八脚的揉搓起来。
时间一点点的在流逝，温泉水也早已变冷，沈玉静静的泡在已经冰凉的盐水中，感受着刺骨的疼懂，心中却十分平静，终于要死了么？死了就可以去见爹爹，娘亲和二娘了，那边也不会孤单。只是狄青，我不能遵守我的誓言了，但愿你能逃离牢笼，完成我的心愿，治好润儿。泪珠不觉滚落，沈玉呀沈玉，你为什么要流泪，你应该笑呀，使尽眨了眨眼睛，逼回眸中的泪水，脸上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
月栖梧始终注视着沈玉的一举一动，最后竟看大一个光彩夺目的笑容，心中也觉凄然，"沈玉，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或许我可以帮你完成。"
眸光转向月栖梧，沈玉迟疑的道，"我想要无双公主放了狄青，你可以帮我么？"
"狄青？那是什么人？跟双儿有什么关系？"
"主上，水已经开始翻滚，应该很快就会沸腾了。" 无病躬身回禀。
"好，将沈玉架起来，准备投鼎。"
身子被两个壮汉抬起，走上高台。
"扔！"一生令下，赤裸的身子感受着沸腾的的水汽直坠而下。

第五十章
门"砰"的一声被打开，空中一道白绫闪电般卷住沈玉赤裸的身子，拉回怀中。"父亲，我没有想到你们真的会找个人来，来熬药，若是真的把他投入鼎中，我就是死也不会喝这碗药的。"
"天骄！"
"少主！"
"天骄，为父知道这很残忍，可是，骄儿，难道你要我这个做父亲的眼睁睁的看着爱儿惨死么？"
"父亲，天骄从小蒙父亲教诲，习文学武，无不是为光大我嬷宫，保佑我月氏百姓，这样一命换一命的事情，我无论如何也做不来。"
"少主，主上完全是为了你呀，时间还来得及，你还是快把沈玉投入鼎中吧，再晚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