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卷西风----心悦

第二十九章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过了一月，这一月可是什么都不用想，沈玉整天是吃了睡，睡了吃，捷报一个接一个传来，狄青一举攻克金汤城，烧毁西夏粮草数万，后又收复宥州，元昊已经兵败求和，退回西夏去了，沈玉笑吟吟得坐在窗边，看着开的正旺的一盆菊花，端起小童刚刚送来的药碗，一下子倒在花盆中。
"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这么养病的？"
阳光般的笑容在见到狄青满脸黑线的站在门口时一点点消退，沈玉被那灼人的视线盯得有些手脚无挫，心虚得开口："元帅回来了，恭喜你打了大胜仗呢，怎么打了胜仗还不高兴么？"
狄青一步步靠近，巨大的压力袭来。沈玉感觉就好像喘不过气来似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狄青一把抱起沈玉，轻轻放到床上，身手欲解沈玉的衣襟。
"你干什么？"沈玉顿时慌了，身手欲拦。
"乖，别动，我看看你的伤好了没有。"狄青解开沈玉胸前衣襟，那三十六枚钉伤只剩下点点白痕，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翻过沈玉的身子，看了看背后的，接着就欲去褪沈玉的裤子，吓得沈玉连忙一滚，滚到床里沿，"不用看了，我的伤已经全好了。"
"外伤是好了，可是你还是不应该把药倒掉，我要怎么罚你才好，一定要你记住这个教训。"
"不要，不要罚我，玉儿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玉儿伤好了，也该回渭州伙房了，玉儿再不敢烦劳元帅了。"
竟敢说要走，狄青眼一眯："不准走，我就罚你以后做我的贴身小厮。"
"可是，玉儿还有工作呀，韩将军那里。"
"我去跟韩奇说，你哪儿也不准去。"
望着狄青转身出门的身影，沈玉悄悄吐了一下舌头，这个狄青，跟想象中的大英雄有些不一样呢，自己竟有一些被宠爱的感觉呢，真好，只是要自己做小厮，自己可从来没伺候过人呢。
"玉儿。"
"花迁，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望着床边不知何时进来的花迁，沈玉一时懊恼，看来警觉性真是差了好多呀。
"玉儿，"此时的花迁看上去竟有一丝伤感，"你喜欢狄青，是么？"
"你胡说什么？"
"你竟让他解你的衣襟，"花迁痛苦的皱起眉头，"你们才认识几天哪。"
"你，你不要乱讲。"沈玉一时心惊无比，自己怎么可能会喜欢狄青呢。
"玉儿，难道我这些日子以来对你做的还不够么？"
"花迁，我"
"我承认，无论人品，武功，还是相貌，狄青都是上上之选，可是，玉儿，他那种人肩负的道义太多，是不可能全心全意的去爱一个人的。"
"花迁，你不要误会，我"
"玉儿，我想我会离开一阵子。"
"你？"
"如果我现在再继续纠缠下去，你只怕会更加讨厌我，所以，我选择离开，但是我不会放弃，玉儿，我会一直等着你，直到你被狄青舍弃。"
"你在说什么？"
"玉儿，"花迁古怪的笑了一下，"你迟早有一天会明白的，我走了。"
望着花迁翩然而出的身影，沈玉心中竟有一丝失落，自己真的喜欢狄青么？不可能啊，痛苦的蜷起身子，自己这是怎么了？

第三十章
做小厮的生涯就这样开始了，倒没有想象中艰难，既不用给他洗脸梳头，也用不着端茶倒水，就是不能离开，好像狄青只要看到他就行了。这一日午饭端上来，沈玉坐在窗边把玩着一枝摘下的菊花，他向来是不跟狄青一块吃饭的，只是等他吃完了，自己再去厨房吃点。日子有些无聊呢。
"过来。沈玉，我叫你过来，你要我说几遍。"
沈玉一愣，转过身："干什么？"
"过来吃饭。"
"我一会去厨房吃。"
"我叫你过来吃饭，快点过来坐下。"
沈玉无奈的站起身，来到狄青身边坐下。看了一眼桌上的四个小菜，红烧茄子，清蒸排骨，鲜鱼羹，尖椒豆角，没有一样合自己胃口，就乘了一碗小米粥，慢慢的喝起来。
"怎么不吃菜？"
"不爱吃。"
"不爱吃就不吃，你还真是大家公子出身。"冷笑一声。
沈玉一滞，"我是大家公子出身，我对饮食很挑剔，我不会伺候人，你可以不要我伺候呀，让我走呀。"
"我哪里敢要你伺候，你看看这段日子以来，倒是谁伺候谁呢。"
"我，"沈玉腾的站起，"既然用不着我伺候，我这就走。"说罢转身就走。
"你要是敢踏出这个门槛就军法从事。"
身子颤抖，几乎站立不稳，自己这算是什么呢。
颤抖的身子被搂进一个温暖的怀里，狄青望着沈玉隐隐透着泪光的双眸，不觉心痛，"怎么就气成这样，我不过说句玩笑话而已，就是想让你吃顿饭，你这么瘦，不吃饭可怎么行。"缓缓搂着沈玉坐回桌边。夹了一块排骨到沈玉碗里，"快吃吧。"
隐忍的泪珠终于滚落腮边，"我真的吃不下。"
"怎么，菜不合口味，你喜欢吃什么，下次我叫厨下做来，你身子这么单薄，应该多吃点鱼肉之类的补补。"
"我从来不吃油腻荤腥的东西。"
"哦？那你难不成是吃素食长大的？"眉头皱起。
"嗯。"轻轻点头。
"那你吃的太没营养了，怪不得这么瘦，你应该尝试一些别的东西，这个鱼羹很鲜美，你试着尝尝。"说着用勺子舀了一小碗鱼汤放在沈玉面前。
望着狄青期待的目光，沈玉心里有丝迟疑，现在又不用吃什么药，也没什么好忌口的，或许可以尝尝，试探的喝了一小口。
"怎么样？"
"不好喝。"
"慢慢就习惯了，鱼汤很补人的。"
狄青看着沈玉喝完一小碗鱼汤，心情大好，不由开怀大吃起来。
二人饭毕，沈玉动手收拾碗筷，狄青笑道，"今儿个怎么勤快了。"
"我什么都不干，岂不是又要说我不会伺候了。"
"你只伺候我就成，这个让他们收拾。"
"我好不容易勤快一回，你就让我活动活动好了，我送到厨房后就回来。"
...
一连数日，沈玉都是乖乖的陪着狄青用饭，再没有挑剔什么饮食，连狄青夹过来的排骨，鸡肉也都一一吃了。狄青满心欢喜，可是望着沈玉原本已有些红润的脸色这几日越发的苍白起来，心里竟有些不安起来，似乎有什么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内。这一日饭毕，收拾完碗筷，沈玉提着食盒迈出门槛的时候竟似乎被绊了一下，隐隐有摔倒之势，像是强自忍耐踉跄着走去，狄青心中疑惑，再也按捺不住，暗中尾随其后。
转过回廊，狄青一下子呆住了，只见沈玉几乎跪扶着食盒，剧烈的呕吐着，好办天才回过神，抢上前去搂住仍在颤抖的身子，望着毫无血色的苍白容颜，几乎落下泪来，"玉儿，对不起。"
沈玉平复了一下喘息，偎依在狄青怀里，感受着身后的温暖，勉强笑道，"我不过是饭菜不太合胃口，呕吐了一下，你不要大惊小怪。"
"都是我不好，我明知你胃口不好，却还是强迫你吃..."
"我自己也想尝试一下啊，怨不得你。"
"玉儿，你，你不该瞒我。"双手抱起沈玉，回到卧室，轻轻放到床上。心中绞痛，"我叫人去请方大夫。"
"不要。"沈玉强忍不适，拉住狄青的手臂，"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不用麻烦老人家了。"
"玉儿，"狄青有些无奈，"你太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了。"招手叫过一个校卫，"去请方大夫来一趟。"
沈玉嘴一噘，翻身面朝里躺去，"是你叫人家尝试的，现在反倒怪我。"
"是，都是我不对，"身手扳过闹别扭的小人，"我向你道歉。"话锋一转，"不过，你也有错，既然吃着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
"人家可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这样还有错呀？"撇撇嘴。
"看来你还是不知道你错在哪里。你呀，我可拿你怎么办好。"
...
"让我看看，这是又怎么了。"方老大夫一脸不悦的走了进来，刚想午睡就被人叫起，自然不会高兴。
"方大夫，玉儿身子不舒服，麻烦您给瞧瞧。"
"元帅让一下，不要站在这儿碍事。"手指搭上皓腕，仔细诊了诊脉。
"心肺两虚，脾胃不合，沈玉，你还想不想活了。"
"我..."
"我给你开的调理身子的药有没有按时吃？"
"呃..."
"哼，肯定没好好吃，你这么不合作，我看这病是不用瞧了。"
"先生息怒。"狄青赶忙拦住转身欲行的老大夫，"我以后一定会监督他吃药，先生还是再看看吧。"
"看有什么用，煎好的药不吃，胃不好还要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真是不想活了。"
"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看着他，先生还是再开些药吧。"狄青连忙陪笑。
"我开的药一定要按时吃。还有，要忌口，不要吃油腻荤腥的东西。"
...
望着老大夫颤悠悠的出了房门，沈玉不由叹气，"哪里就那样严重了，真是的..."
"你还敢说，以后如果再敢把药倒掉，我一定不饶你。"
"哦，"小脸皱成苦瓜，"怎么总是我不对。"

第三十一章
金秋时节，后花园中满园菊花盛开，白的欺霜赛雪，黄的灿烂如金，绿的晶莹翡翠，更有娇艳动人的葛衣菊，顶部是紫色，中部变淡，渐又过渡给红色。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沈玉漫步花丛，慢声吟哦。
"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试上高楼清入骨，岂知春色嗾人狂。"
"方先生？也有雅兴赏菊？"
"这帅府也只这一处景色可以一观了。"
"这边城附近倒也有几处景色，先生若不嫌路远，倒是可以去六盘山看看。"
"老了，懒得动了。"
沈玉噗哧一笑："先生年纪不过五十吧，如何算老？"
军医一愣，自己须发皆白，旁人都以为自己年过古稀，这孩子是如何看出来的，"你这孩子眼光倒准，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先生莫非忘了，我也是懂医术的。"
"看你的容貌倒让我想起一个人来，"老军医上下打量了一下沈玉，"你又姓沈，该不会是..."
沈玉挑了挑眉，这老军医怎么话说一半就不说了，"先生想到了什么人"
"呃，"军医一愣，回过神来，"让我想起了二十年前的武林第一美人沈落雁小姐。"
"她是我姑母。"沈玉微微笑起来，姑母是武林第一美人，怎么从没听姑父姑母提起过呢。
"怪不得，"老军医冷笑一声，"你是沈澄风的儿子吧，真没想到他这么狠心，不过，也只有他能造就出你这么一个药人吧。"
"先生，"沈玉痛苦的皱起眉，"请不要辱及先父。"
"沈澄风竟逝去了？" 老军医一时语涩，"唉，当年我们也算有过数面之缘。"
"先生名讳是上洪下烈吧。"
"你怎么知道？" 老军医一愣，方洪烈这个名字军中没有几个人知道。
"先父十多年前曾经寻找过先生，没想到先生竟在军营。"
"我已经在军营呆了二十年了，"方洪烈叹了口气，"当年我曾受过杨延昭元帅的恩惠，便发誓终身在军营追随杨元帅，后来杨元帅不幸战死，我在军营也待习惯了，三年前，西线战事吃紧，我便来到了狄元帅营中。"
"先生精忠报国，令人尊敬。"深深施礼。
"娃娃不要多礼，我没你说的那么高尚，我不过也是没地方可去罢了。"方洪烈摆了摆手，"不过，你父亲当年为什么找我？不会是跟炼你这药人有关吧。"
"先生，"沈玉有些恼怒，"有很多事情是不能仅凭一两个表象就可以下定结论的，先生这么说未免武断，请恕沈玉不能奉陪了。"
"喂，你不要走，再陪我说说话。"一把拉住沈玉衣襟，"好了，我不清楚事实，我以偏盖全，我向你道歉，我再不提这事了，行不？"
沈玉无奈的抽会被拉住的衣襟，这个老军医怎么跟个顽童似的。心下叹气，还是转移话题好了，"先生当年号称神医，想必应该很了解我的病情，我吃什么药都没用的，怎么那日当着狄元帅那样说，害得我这几日好苦。"想起这几日被狄青逼着吃药的情景，不由瞪了老军医一眼。
方洪烈嘿嘿笑了笑，"虽然吃药没什么用，不过吃总比不吃好，再者说，我看狄青那小子怕是真的喜欢你，而你恐怕也喜欢他吧，我这样做不过是想增进你们的感情而已。"
"你？你胡说什么。"
"小娃娃，感情是要把握机会的，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真是无聊，我再也不要吃你开的药了。"转身就走。
方洪烈哈哈大笑，"娃娃，我可是好心帮你，你应该好好谢我才对，怎么走得那么快，我还想要你点鲜血呢。"

第三十二章
脸如火烧，沈玉一路疾行，都怪那个无聊的老头，害的自己现在心跳加速，转出月亮门的时候，差点撞上人，"对不起，"赶紧抬头，"是秦大人呀，您怎么到这来了。"
秦缨面色不善的看着沈玉，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去，沈玉吓了一跳，急忙闪身避开，自己又没有撞上他，有必要发那么大火么。
这一巴掌居然没打中，秦缨心中更加气恼，"沈玉，你好大胆。"
"不知玉儿犯了什么过错，秦大人如此生气？玉儿向您赔礼了。"
"沈玉，我没想到你这么无耻下贱！"
" 大人这话从何说起？"
"沈玉，我原以为我那一巴掌能够打醒你，真是没想到你后来仍跟那个淫贼纠缠不清，现在，现在居然想勾引狄元帅。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怎么配是澄风先生的儿子，如此海棠带羞，妩媚动人，这是又想勾引谁呢。"
"啪"的一声脆响，秦缨突然愣住了，半天没回过神，沈玉竟敢动手打自己，再看沈玉，身子瑟瑟发抖，脸色气得煞白，不由脑羞成怒，"沈玉，你竟敢殴打朝廷命官。是不是被元帅宠坏了，忘了军规法纪，哼，我今天就代你父亲教训你。"
"秦缨，请自重。"
"自重？你懂得什么叫自重么？"
"秦缨，人贵有自知之明"沈玉冷笑一声，"不管我是什么人，下贱也好，无耻也罢，我毕竟是我爹的亲生儿子，你又是什么人？凭 你也配代我爹教训我，"
"你？无耻。"秦缨一拳打去。
沈玉侧身躲避，一边招架一边言道，"看来你是真的没有自知之明，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和我动手。"一脚踢中左肋，秦缨身子斜飞了出去，重重摔落地上，"我以前敬重你们是包大人手下，所以任由你们欺辱，现在看来，你真是一点没有值得人尊敬的地方。这是你的匕首，早就想还给你，一直没有机会，今天就物归原主吧。"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仍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