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缨接过匕首,恨恨的道,"沈玉,我技不如人,今日败于你手,不过你也不要得意,我今天是专门来送公文的,想必狄元帅现在已经看过了,你以为你这个轼父杀母的无耻贱人还能瞒元帅多久。"
...
沈玉望着秦缨远去的背影一动不动,仿佛雕像一般,方洪烈本不想出来,不过心中实在不忍,终于从花丛中站了出来,轻轻拍了拍沈玉的肩膀,"为那种人生气不值得。"
"我没有生气。"沈玉淡淡的摇了摇头。
"哦?我以为你会气得吐血呢。那你刚才干吗那么厉害,还动手打人?"
"秦缨心高气傲,是该让他吃点苦头,再者,他受了委屈,想必会向包大人倾诉,我不过是想让他帮我传个消息而已。"
"哇,你不怕他在信里把你骂得狗血淋头。"
"那正合我意。包大人见了这信一定也会安心了吧。"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不需要懂。"
"喂,你说明白呀?"
"我只是不想让包大人担心,他如果知道我打人,也就不会担心我会任人欺负了。"
"你的心思转得可真多,我怎么还是搞不明白,包大人为什么要担心你?"
"你这人可真烦。"
"呵呵,想叫我不烦你,给我点你的鲜血好啦?"
"你要我的血,做什么?"
"那个,你从小吃的药物实在很多,想必早已融入血液,我实话跟你说,我想要你的血,倒也并不是想研究怎么救你,因为我没那么大本事,只是觉得我或许能用那血制成解毒药丸,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用来救人一命呢。"
"你好无聊。"
"这怎么是无聊,你的血真是宝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给我点好了。"
"这么烦,你想要多少?"
"那个,当然是越多越好了,不过,你的身体也不太好,就给两碗吧。"
"方洪烈,你做梦去吧,我告诉你,我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以后少来烦我。"
"喂,"方洪烈冲着沈玉飞速离去的背影大叫,"那就少给点好了,一碗好不好?"
第三十三章
今天真是倒霉,碰见两个疯子,方洪烈和秦缨全是疯子,傻子,笨蛋,沈玉心中暗自咒骂,不知不觉竟来到狄青书房门外,刚转身要走,门内清朗的声音传来,"玉儿,这半日你去了哪里,都快中午了,不过,你来得正好,药刚煎好送过来,快进来把它喝了,一会该开午饭了。"
沈玉扫了一眼帅案,果然正在看公文,心中冷笑,迈步走了进来,端起药碗,一扬手,药碗径直飞出窗外,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这是做什么?"
"我从今以后不会再吃这药了,留着药碗也没用,不如一并毁了。"
"你?玉儿,你故意要激怒我么?"
"是又怎样?你可以用军规来处罚我呀。"
"你,真是无理取闹,看来真是太纵容你了。今日若不教训你,怕日后你会无法无天了。"
"无法无天,真是笑话,我本就是个轼父杀母无法无天的罪犯,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你?"
"我见过秦缨了,他刚才也想教训我,不过反被我教训了一顿,狄元帅不想问问事情的经过么?"冷哼了一声,"不过,若是元帅动手,我倒真不敢还手呢,毕竟要在这个鬼地方待三年呢。"
狄青一步步逼近沈玉,却见沈玉一脸蔑视的神情,浑不在意的目光,只觉心中刺痛,一把捉住沈玉双手,反剪双臂,手上用力, "不敢还手?你不是说没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么?"
沈玉吃痛的皱起眉毛,仍是不屑道,"任凭处置。"
"好,"狄青伸手点了沈玉几处穴道,一把抱起沈玉,回转内室,内室里有一张小床本是公务繁忙时临时休息用的,狄青转身坐到床上,却将沈玉横放在自己腿上,"我今天是得好好教训你。"一扯沈玉腰带,褪下裤子,抡起铁扇般的大手,照着如玉双丘狠狠打下。
真是好丢脸,居然被人脱了裤子打屁股,沈玉一时又气又急,而且,真的好疼,开始还咬牙忍耐,却只觉一下比一下重,屁股火烧火撩的疼,终于忍不住大叫,"你这算什么?哪有元帅这么打人的,好不要脸...唉呦,好痛,你这混蛋,坏人,唉呦,不要再打了,呜呜,不要打了,元帅,饶了我吧,呜呜,好丢脸,呜呜,好疼,真的很疼,疼啊,..."
"以后还敢不敢不吃药?"
"不吃,就是不吃!"
"啪啪"铁掌又快又急的狠狠落下。
"唉呦。该死的方洪烈,我饶不了你。"
"你说什么?"
"狄青,你去死。"
狄青一皱眉,这个玉儿,真是任性倔强,不严加管教是不行的,掌上加力。
"啊!痛,打死我了,啊!"
"还敢不敢不吃药?"
"呃,"沈玉喘息了一下,"啊!吃!"
"还任不任性,听不听话?"
"呜呜..."沈玉满腹委屈地爬在狄青腿上哭了起来。
"还不想听话?"狄青面色一沉,铁掌再次落下。
"啊!不要打了,我听话,听话,呜呜..."
狄青怜惜的扳过趴在腿上的身子,轻轻搂在怀里,沈玉仍是不停的哭泣,抬起梨花带雨的小脸,"若是早这么听话,何必吃这苦头。"
"呜呜,你居然这么打我。呜呜,快解开我穴道。"
"我不这么打你,你会长记性?"温柔的拭去眼角的泪水。
"你冤枉人,人家根本没有任性。"
手一僵,真是不记疼,再次把怀里哭泣的小人摁回腿上,做势欲打,只见原本光洁如玉的双丘已肿得老高,红的几欲滴出血来,心下怜惜,不过今日若不叫你改口,日后可如何管教,正要狠心落掌,沈玉已经哇哇大叫,"不要打了,是我错,我以后一定听话。呜呜..."
狄青有些无奈,真是拿这个玉儿没有办法,不过今天打得够重了,自己的手劲并不轻,心中暗叹一声,伸指解了沈玉的穴道,重将哭泣的小人搂回怀里,"今日先饶了你,以后再不可任性了,如若再犯,一定重责不饶。"感觉怀里的身子一僵,腹部突然一阵剧痛,身子直飞了出去,跌落地上。
第三十四章
"狄青,你这个自以为是的混蛋。"沈玉没想到这一拳居然轻易打中,也是一愣,由于身体脱离了狄青的怀抱,向床上跌去,"唉呦,好疼"。屁股一粘到床板便觉钻心的刺痛,连忙用手去揉,这才惊觉裤子早已褪至膝盖,脸上顿时一片绯红,急忙伸手去提。
狄青捂着小腹慢慢站起,这个玉儿,下手可真够狠的,却见床上的小人惊惶失措的在拉扯自己的裤子,不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惹来小人恼怒的瞪了一眼。不由苦笑:"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该消气了吧。"慢慢走近。
"不要过来!"沈玉惊慌的直往床里躲。
"别怕,我不打你。"
"谁怕了,你也太自大了吧。"沈玉冷哼一声。
"不怕?看来是打得不重。"
"你,你这混蛋,你要再敢乱来,我决不饶你。"
"应该是我不饶你吧。"狄青轻笑着,"玉儿,你不是说过要听话的么,怎么,这么快就不讲信用了呀。"
"哼,我又不是君子,干吗要讲信用。"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你既人如其玉,自然是温润君子。"
"呸,我是十恶不赦的小人。"
"好,你是小人,"狄青来到床边缓缓坐下,"玉儿,知道我为什么打你?"
"哼。"
"第一,你太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故意作践自己;第二,你不信我。"
"什么?我不信你?哼,是你从来就没有信过我吧。"
"你以为我看过公文就会不信任你?就会认为你是轼父杀母十恶不赦的罪犯么?"
"难道不是么?我本就是如此。"
"玉儿,你又要作践自己么?我就是气你这样。我与你相处这么多天,难道还看不出你的为人么?"
"相识多久?不过几十天而已,你就能断定一个人么?"
"玉儿,我承认,我并没有完全看透你。不过有一点我是肯定的,你虽然有些骄纵任性,但心地还是善良的。"
"你才骄纵任性!"
"这么犟嘴,难道不是任性?"
"你?"
"玉儿,那日战场你受伤昏迷,我曾向杨岩询问过你,他向我介绍了你的身世,并提及开封府的公文,我原本并未放在心上,没想到他到记得派人送来,不过,你人既在我军中,公文送到此处也是合情合理。玉儿,你不要误会。"
"误会?哼,你爱看不看,我能误会什么?"
"玉儿,你以为我看过公文就会不信任你,还故意作践自己,你知道我有多心痛么?我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么?"
"我到还真没见过你分清什么是非了?"
"玉儿,那公文想必你很熟悉,第一份是今年四月初七大梁县成交开封府的公文,说你调戏二娘未遂,杀人灭口。第二份是五月初五,还是大梁县成交开封府的公文,说你轼父。短短一个月时间,你既被押送开封,又是如何从开封返回大梁的,三个月后,开封府才结案,公文上只字未提你犯过罪状,只有一句军前效力。玉儿,我知道这当中一定有很多隐情,连包大人都要避讳,玉儿,你甚至不是发配充军呢,有哪个犯人不面上刺字?"
"我毕竟也算皇亲国戚,你怎么不想这种黥首贱刑是不上我身的呢?"
"玉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要犟嘴,你难道要我去怀疑包大人么?玉儿,我知道你有很多隐情,这隐情是你宁愿作践自己也不愿为自己分辨一分。"
"你,你既看得这么清楚,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打我?呜呜..."
"玉儿,"狄青身手搂过抽泣的小人,"我打你是因为你太任性了,好好的药你不吃,还非要作贱自己,一点也不信任我。"
"呜呜,我凭什么要信任你?呜呜,是你不信我。"
"玉儿,我还不够信任你么?"
"我从没对你说过假话,我说吃药没用,你还非要我吃?"
"没说过假话?你刚不是还说自己轼父杀母么?"
"呜呜,那不算,我不要吃药。"
"玉儿,"狄青有些无奈,轻轻抚摸沈玉柔亮的黑发,沈玉哭得越发厉害,狄青知道沈玉心中一定积满了委屈,由他发泄一下也好,就不再劝解,只是轻轻的拍打。哭声渐不可闻,"玉儿?"试探的叫了一声,没有反应,仔细一看,不由苦笑,这个玉儿,居然就这么睡着了。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抱他回卧室去睡吧。
第三十五章
沈玉是被一声惊雷给吓醒的,睁开眼一看,四周一片漆黑,下雨了,不过并不觉得寒冷,想要起身,怎么不能动,这才惊觉自己居然睡在一个人的怀里,想要推开,一个闪电劈下来,正好看见狄青清亮的双眸,温柔的笑脸,"醒了?"
"嗯"沈玉大窘。
"饿不饿?你从中午一直睡到现在,一定饿了吧,我去厨房给你做碗面吧。"说罢起身欲行。
"不要,外面下着雨呢。"伸手扯住狄青的衣襟。
"没事的,我去去就来。"衣襟被紧紧扯住,"怎么,害怕打雷么?"
"不是,我其实也不是很饿,你不要走。"
"那先吃点桂花糕吧。"看着沈玉哀求的小脸终是重新坐回床上,"幸好还有点准备。"从桌上拿了一碟桂花糕递给沈玉。
沈玉拿了一个小口的吃着,又就着狄青的手喝了几口水,吃完一个就不再吃了。
"不吃了?"
"嗯。"
"那还睡不睡得着?"
"我怎么睡在这里?"一直都是睡在外室的小床上啊。
"下雨了,天气凉,里面会暖和些。"狄青重又把沈玉搂回怀里。
沈玉静静的听着窗外噼啪的雨点声,半响没有说话。
"在想什么?"
"每当下雨,我都会想起我的小表弟润儿。"
"哦?"
"你弄疼我了。"感觉狄青搂得太紧了,沈玉不悦的皱皱眉。
"为什么会想起表弟?"狄青稍微松了松手。
"我和润儿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
"哦?"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十七年前那年三月初六晚上下了入春的第一场春雨,直到第二天辰时才停,我们也是那时出生的。"
"那怎么你是哥哥,他是弟弟?"
"嗯?一看就知道了,他那么弱小,肯定我是哥哥了。当年小表弟一出生,姑父也就是我师父就给我小表弟起名叫萧润,字雨歇。当时薛大侠还取笑说人家孩儿都是年满弱冠才取字,哪有当爹的这么心急的。"
"是挺心急的,你爹有没有给你取字呀?"
"你哪里知道师父不是心急是害怕呀。至于我的名字么,我爹当时说‘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既然你的儿子叫润儿,我的儿子就叫玉儿好了'。"
"你说了那么多,我都听不明白谁是谁了。"
"真是笨。"
"从头说好么?"
"好吧。我爹爹你是知道的,我还有一个姑姑叫沈落雁,姑父萧长天,人称中州大侠,在武林中威望很高,自从娶了姑姑之后,就把所居逍遥山庄改名为落雁山庄。他们有三个儿子,长子萧沛,次子萧澣,小三就是润儿。姑父也有一个妹妹叫萧秋水,嫁给了薛秉仁大侠,婚后育有一女名叫涣清。十八年前,爹娘去落雁山庄做客,当时诊断出娘和姑母都怀了三个月的身孕,当时爹爹和姑父都很高兴,曾经戏言要指腹为婚呢。没想到,魔教教主竟来挑衅,山庄内一场激战,姑母替我娘挡了一掌,那教主也被我爹和姑父击败,负伤离去。可是姑母受的那一掌是魔教至毒阴掌,当时性命几乎不保,爹爹苦思冥想还是想不出如何解毒,最后终于下了一个决定,既然不能把毒逼出体外,就把毒逼向胎盘,这本是一个舍子救母的方法,原也没有指望胎儿能够存活,爹娘一直留在山庄照料姑母,直到分娩。润儿的出生实在是个惊喜,但是从胎里便一直吸食毒物,爹爹当时言道润儿活不过三个月,不过爹爹不甘心,一直想方设法为润儿解毒,甚至取了润儿的少量鲜血,亲自饮下试药,但是润儿实在是不能再承受一点点的差错了,婴儿的体质毕竟与大人的不同,所以爹爹决定让我试药。"
狄青心中一惊,不自觉紧了紧双臂。
沈玉回头一笑,"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原本就应该是我受的苦,润儿实在是太可怜了。 所以我从出生时起一直是吃药长大的,甚至比润儿吃的都多,可以说是尝便百草。吃药是有很多忌讳的,所以我从没有吃过什么油腻荤腥的饭菜。润儿病情好转的时候我们也会回沈园住上一段时间,爹爹也一直在研究,住不多久就会回到落雁山庄。母亲在我三岁那年便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