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的最后一章————练央

文雨想呀想的，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小夜推出了门——不熟悉这片儿的小夜死活非叫他去接靳。



文雨在阜成门天桥上见到了靳。
没什么变化，如果非要说的话，那么有点改变的应该就是他的眼神，十分深沉，跟一年之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男孩简直没有可比性。被他那么沉默的死死盯住，文雨几乎都挂不住一脸的笑容了。



“……那个，你等久了吧。”
文雨努力的跟靳没话找话，偏偏靳不理会他这一套，枉费了他好一番的煞费苦心，靳始终只拿单音节词来应付他。
“嗯。”
“那……咱们走吧？”
“嗯。”



俩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即便文雨迟钝的像块石头，他也完全可以觉察到一直凝结在他背后的两道灼热的视线，灼热的几乎快要把人烧穿了。
文雨故意跟靳提起了小夜，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念叨小夜怎样怎样大方，怎样怎样招人喜欢。靳始终没有吭声，直到文雨用很认真的口吻说，靳，要是你不喜欢她的话，那我可就要追她了，我……我从高中那会儿就喜欢她。
靳一把抓紧了文雨的胳膊，扯着他一下子回过头。



文雨只瞧见了靳愤怒的眼神，整个人就给推着挤到了阴暗的角落，靳很生气的喘着气，下一秒温热的嘴唇就朝文雨压了过来。
其实文雨一开始就带点“故意”的意味，一个劲的挑偏僻的小路走——或者称他的这种举动为“下意识行为”更妥帖一些，总之他被靳顺势推进了阴暗的角落亲吻，完全是他自找的。



靳亲了他好半天才松嘴，他和文雨面对面的粗重的不停喘息，他俩谁也没想起来家里还有两个女孩等着。
靳说你终于肯见我了，当初你干吗躲我躲成那样？你知不知道你爸找到我们家，当着我爸我妈的面骂我变态，我们家都闹翻天了，到现在我妈还一见我就哭啼啼的……我今儿怎么着也得弄明白了，那会儿你干吗躲我？还跟你爸说什么我把你当娘们……我他妈的什么时候把你当娘们了？！操！你丫要是个娘们我他妈的连瞅都不会瞅你一眼！



文雨被靳这么一吼，觉得自个儿实在是理亏，耷拉个脑袋不敢看靳，只是小小声的哼哼，那不正常，咱俩那种关系就不正常，趁早断了吧，省得你妈再哭。
靳大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断？你以为断得了吗？
……怎么断不了？
靳凑近了文雨，你知道我怎么跟我爸妈说的？我告诉他们，我说我这辈子还就非李文雨不可了！别人我他妈的没那兴趣！



文雨的眼睛酸得发疼，他使劲眨巴眨巴眼，手放上靳的胸口，轻轻地推开靳，带着很重的鼻音，他说靳你别傻了，这世界上哪儿有谁非谁不可的事儿啊！也许过两天你跟小夜呆惯了又会觉得非她不可了……真的，靳，小夜多好，她那么喜欢你……
靳打断他，咬着牙说文雨你别逼我揍你！



靳说完这句话扭头就走，文雨下意识伸手出去一把拽住他，回过头来的靳没好气的摔开文雨的手，干吗你？你不是一个劲跟我这儿推荐小夜吗，我怎么也得过去瞧她一眼啊，真没准儿我跟她还就一下子看对眼了！
文雨低下了脑袋。




后来靳果真如文雨所愿的开始与小夜交往，文雨表面上笑得挺开心，可每次小夜一提起“她家”的靳怎样怎样，心里就忽悠忽悠的可着劲儿往外涌酸水。
文雨越来越鄙视这样的自己，可日子还是一天一天的照样过下去，学习，跳舞，女朋友……文雨哪一样也没给耽误，说到底，这世界上谁没了谁活不下去？
谁没了谁活不下去！



Red Angel。
最开始文雨是听小夜在无意中说起，说有那么一个地方，环境不错，领舞的小男孩也跳得不错，因此便在脑海里隐约留下了点印象，之后的某一天实在闲得难受，这才动了心思，跑过去瞧了一眼。
望着台上舞动的身躯，文雨心中曾经对Hip-hop的迷恋立马重又燃烧起来，舞是靳教的，每次跳舞，他都觉得自己跟靳又联系到了一块，于是越发的沉浸在舞蹈之中难以自拔了。



地方是小夜介绍的，文雨心里早就隐约的期待着能在这里看到靳，可是当他真瞧见了靳，心情却一下子变得郁卒的不得了，特别是见到靳毫无顾忌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吻小夜——这是他与靳之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到的，他们始终不可能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见不得阳光的关系，还是尽早断了的好！
文雨总拿这样的话来说服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一些有的没的。



在Red Angel见过靳一次后，文雨便时不时的经常可以看见他，有时他是和小夜一块来，但更多的时候只有靳他一个人出现。
文雨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了，在瞧见靳之后，是松一口气还是提心吊胆？他自个儿也弄不清楚了。
不过他时常不由自主的拿目光瞟靳，却是连他也苦恼但却始终控制不住的举动。



然后文雨在某次习惯性的瞟过去一眼的时候，竟然瞧见靳跟人打了起来，对方居然抡着椅子往靳身上砸！
他顿时就忍不住了，大吼大叫的奔过去，没多想就替靳挨了这一下，抡得他的后背那叫一个疼啊！文雨龇牙咧嘴的扑到靳的怀里，疼得什么都顾不得了。
恍恍惚惚间，文雨隐约看见了靳的眼睛里闪着久违了的赤红的光，靳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抄起一边的酒瓶照着对方的脑袋瓜砸了下去。
文雨觉得身上的疼痛已经蔓延到心脏里头去了，剜得他生疼生疼。



事情最终不了了之，但文雨却退了学。
其实把整个性质恶劣的打架事件捅到学校去的并不是文雨的同学，而是靳。
那天靳临走时跟他说，就算你恨我，有些事情我还是会做的。所以当文雨被叫到系主任面前，他什么都明白了。
他云淡风清的离开了大学，开始专职在Red Angel里跳Hip-hop。



后来靳每天晚上都来看文雨跳舞，坐在角落里。
小夜也来，却不是跟他一块，文雨觉得他这辈子要是真说有对不起的人，那就只有小夜了。



文雨曾经也认为自己很对不起靳，尤其是听靳说因为他文雨所以跟家里人都闹翻了之后。但是当文雨十分潇洒的跟主任们说拜拜的时候，他觉得他从此解脱了，他跟靳之间，再没有谁对不起谁！
尽管靳原本并没想到他会因为这件事退学，靳他以为顶多就是一处分，靳他太气文雨了，他气糊涂了以致于他完全忽略了文雨天不怕地不怕的倔强性格。
文雨他其实什么都不在乎——可就是这样什么都不在乎的他偏偏在跟靳的关系上死活也转不过弯。



文雨拼命的把靳往小夜身边推，他以为他喜欢的男孩和他喜欢的女孩在一块能够得到幸福，他觉得他在一旁远远望着他俩的幸福就算是幸福了，于是他尽最大努力忽略着他心里的绞痛。
可最终还是失败了。



那天靳冲小夜大喊着说什么他以后就只爱她小夜一个，再也没有别人了！
然后那个“别人”听见了，晕倒了，还丢脸丢到了姥姥家的摔下了台。



心脏一剜一剜的疼得都麻木了，浑身沉重的抬不起胳膊，文雨歪倒在地板上，意识倒清醒的很，他很清晰的听见靳在叫他的名字，叫得特大声，震得他的耳膜隐隐的发疼。
当时的文雨只有一个想法，他想他真的是太对不起小夜了。



小臂骨折。
这是文雨被靳火速拉至安贞医院后才知道的。
据说自从靳和小夜在一起了，靳和父母的关系才逐渐的缓和，此时靳更是充分利用了这一点，仗着他家老子是院长就开始乱来，非要叫文雨留院观察，说是怕病情恶化。
当时靳急赤白脸的跟一帮医生护士吵吵，文雨在一边瞧着，他脑门子上那叫一个汗！文雨觉得那会儿的靳特给他们北医丢人，一名牌大学的学生楞说小臂骨折也有恶化的可能，他要不是院长家的少爷，人家医院一准儿拨110轰他出去了。



后来医院方面倒同意破例一次，可文雨死活不肯住院。
靳没办法，靳他哪儿犟得过文雨那小子呀？！他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粉无奈的放文雨回家了。



靳送文雨回家，然后就借口照顾病人死皮赖脸的不肯走了。
文雨好言好语的劝他，说到小夜还跟家等着的时候，一句话没完，下半句就直接流进靳的口中。
再往后发生的事情已经一目了然了。



靳一边亲吻文雨，一边把他往床上带。
尽管将近两年没有被开发的某个部位紧窒得难以进入，不过这点小事对于久别重逢的两具躯体来说，完全算不上障碍。
果然，没过多一会儿，靳就听见了久违了的高亢嘹亮的“叫床声”再次响起，靳感动得眼圈都红了——虽然文雨始终坚定地认为靳的眼睛红是他禽兽加级的表现。



那天做到最后，文雨已经累得没力气再胡思乱想一些有的没的，他十分老实的窝进靳的臂弯，很快睡熟。
他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下午，睡得死沉死沉的，最后他还是被一阵吵死人的门铃声给吵醒的。



文雨张开眼睛，身边早没了靳的踪影。回想起前一晚上的激情，红透了脸蛋的同时又一次恶习不改的做起了自我批判——那关系是不正常的，得断！
然后他勉强起来开门，见到是小夜，一股歉疚感立马油然而生。



文雨和小夜聊了一下午，最后又被去而复返的她逼问了一番他和靳的故事。文雨杂七杂八的拣紧要的说了一通，小夜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其间小夜眼里闪现的久违的狼光则叫他浑身一阵一阵的直发寒。
女人真可怕。
终于送走了小夜的文雨这样想到。



小夜前脚刚离开，靳紧跟着就敲响了文雨家的大门。
文雨故意一脸淡漠的对他说：“来找小夜吧，她刚走，你赶快去追兴许就能追上。”
靳却一把搂住文雨，抱着他进了里屋，“小王八蛋，别总惦记着气我，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着呢！”
文雨抵抗无效，被靳扔上了床。



靳说：“我刚才跟外边碰上小夜了，她正跟Hammer在一块呢！”
文雨一呆，“Hammer？”
“Red Angel的幕后老板，来头不小吧！”靳一边说一边爬上了床，缓慢的覆上文雨的身体，“文雨……”
“干吗？”
“我被小夜抛弃了……她是你推给我的，所以你得负责善后……”



文雨正努力跟靳解着他衣服的灵活手指搏斗，“放手！靳，这不正常！”
“小夜要我告诉你……”
“什么？……唔唔……”
靳亲了文雨一大口，这才满意的继续说道：“她说连启香都跟她哥在一块了，你干吗不能接受靳呀？”
“……启香？我都不知道……”



“小夜还说……”
“啊？”
“她说以她老资历同人狼的经验，对付你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叫你下不了床，让你没工夫想那些有的没的！”光是一个亲吻就足以叫文雨红着小脸，乖乖的张开大腿，靳实在觉得小夜说的没错，他发誓以后绝对要将这一点贯彻到底，他要多拿身体跟文雨对话。
“什……唔……”
文雨巨想骂小夜那个一肚子馊水的臭丫头，可小嘴刚刚张了一半就被强制消音了。他大不情愿的皱起了小脸，呜呜哝哝的拿胳膊缠上了靳的脖颈。




尾声



后来……



靳跟文雨说，我们都得学会妥协……
文雨特不客气的拿鼻子哼哼，推了他脑袋一把，少跟我玩这套！装什么深沉呢你？！哄小丫头片子的那一套你也敢用我这儿？活腻味了你？要妥协是不？自个儿蹲墙角慢慢妥协去！
靳笑起来，伸长胳膊把文雨搂进了怀里，揉着他的脑袋亲吻着他的浓密的黑发，他说文雨其实你得庆幸，庆幸我终究也不是容易妥协的人。
文雨瘪着嘴，抱住靳的腰抱得死紧死紧的，他跟靳的怀里闷了老半天，才蓦地一嗓子号了出来。




接着后来……



一个礼拜都没能出门的文雨被逼无奈的拿他老爸老妈压靳，抱着电话威胁靳说你要再敢往前一步我就叫我爸我妈过来赶你！
平心而论，文雨大体上还是一个挺具威胁性的大男孩，尤其他就跟举把大刀似的抓着电话冲靳咆哮个不停，震撼力绝对一流。
靳都楞了，两眼发直的呆在原地朝文雨上上下下的瞧，差点没流下几道哈喇子来。



“……文雨……”
“干吗？！”狂没好气。
“你成心叫我忍不下去……”
“我呸！瞎说！”
“……那你干吗不穿好衣服就跟我眼前乱晃，我他妈的都不成了！”
“……”文雨的小脸顿时涨出了个姹紫嫣红。



衣服早就在之前的攻坚战当中光荣的阵亡了，此时的文雨一丝不挂的朝靳高举着电话，光溜溜的小身子在靳眼里简直就是一览无余！
超一流的震撼效果弄得靳立马就立正升旗了。
他急不可耐的冲文雨直扑过去，野兽的不得了的劲头吓得文雨楞没敢动换，任凭某头变了身的野兽一把抓住自个儿搂得死紧。
话机掉到了地上，谁也顾不上管它，俩人啃咬着就爬上了床。




尽管成功的上演了一场“剿匪记”，被文雨拿电话威胁的那件事还是在靳的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他努力思索了半个钟头，终于下定决心，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一切都给解决掉，省得文雨那小王八蛋抱着这借口不撒手，成天胡思乱想的转他那点儿小心思！
于是靳干脆将他自个儿家的两位，以及文雨家的两位，一块给请到了文雨目前暂住的小公寓里——来他个一锅端！



当靳他搂紧了文雨信誓旦旦的说他这辈子非文雨不可的时候，那四位的反应跟他的预想差不了多少——靳他妈妈第一个号哭起来，文雨他妈紧随其后。而剩下俩大老爷们则铁青着脸的一言不发。



然后文雨他爸先缓过神来，粗着嗓子冲文雨吼，儿子你给我过来！
文雨眼睛酸得发疼，没敢跟他爸对视，也不吭气，只是把抱着靳的胳膊缠得更紧了些。



文雨他爸气得脸色又青了一层，嘴巴张了再张，突然恶狠狠的转过头，劈头盖脸的就朝靳他老子吼骂过去。
瞅靳那脾气，就知道他老子不是什么善茬儿！本来火就直往上拱，正愁没个地儿发泄呢，这可倒好！文雨他爸居然送上门了！
得，开骂！



文雨他爸吼：“他妈的混帐东西！医生了不起？医院就专他妈的出变态！我儿子就是被你们家那小兔崽子给带坏的！”
靳他老子骂：“狗屁！你们做生意的那叫一个奸！中国几千年奸商全他妈的出你们家了！我儿子好端端的，就是叫你们家那小混蛋给算计上了！”
文雨他爸接着吼：“……你丫打小就不是一好东西！你儿子就是他妈的被你给污染了！”
靳他老子接着骂：“你他妈的才不是好东西呢！你儿子摊上你丫这么一个老子，算他倒了八辈子霉了！”
“……你变态！”
“你奸商！”
“你混蛋！”
“你龌龊！”
“你二皮脸！”
“你不要脸！”



靳打了个呵欠，搂着文雨征求意见，“……要不，咱俩先撤我那儿去？”
文雨的小脑袋点呀点的，“好啊好啊，我困得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