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香+碎月金+魅梦兰+冷雨翠————siren

作者:siren  录入:12-02
来香
"送给你。"
在我的目光很不安定的游移于桌面上的烛火和面前的酒杯时,对面的男孩掏出了一个系着缎带的细巧匣子放在桌上,同时有一点迷茫的对我微笑。
手指在柔滑如水的丝绒匣面上轻轻掠过,那份丝绒特有的温润和细腻透过指尖,一点一点渗入胸口,凉凉的,仿佛带着夜的温度,让我饱涨着喜悦和幸福的心,慢慢浸入到缤纷至极之后的灰暗中。
"打开看看。"
他倾斜身体靠近桌子,两缕金色的额发闪着太阳般的辉泽,从左右两边微微覆住他的脸。这时我很想伸出手去拨一拨他的头发,然后亲昵的叮嘱一句,注意眼睛。就像普通情侣之间常做的那样。
不过我没有那么做,从来也没有那么做过。
虽然我不说,他也不说,但我们都知道,有些事情是属于另一个人的特权。
我拿起匣子,打开了它。
不出我的所料,静静躺在匣中的是一枚绿宝石戒指,大小正好适合我的左手无名指。我当然明白这代表什么,蛛丝般的甜蜜飘扬起来,同时又鞭子似的狠狠抽打我体内的防壁,痛得痉挛。
轻轻咬住下嘴唇,将匣子放回桌面。我笑得很灿烂。
"谢谢你,颢。"
而我灿烂的笑,是任谁见了也会动心的。
他夸张的舒一口气,举起酒杯,与我碰一下杯,而后一饮而尽。
我浅浅缓缓吞咽自己杯中的汁液,眼角余光瞄向桌上的戒指。那颗纯净无暇的绿宝石正在烛光的映射下流光溢彩,析出碧绿而寂寞的色彩。
绿宝石,据传说是女神维纳斯所钟爱的宝石。人们将其视为永恒、纯洁、忠诚的象征,定为五月的诞生石。
我和那个人的诞生石。
我不可能知道颢在买这颗戒指时心里想着什么,但我明白一点,那就是他绝对不清楚这颗戒指他到底是为了谁而买的。
我,或者那个人。
即使在开始时,他是为了我而去选戒指,但在晶莹碧透的绿宝石之间犹豫之时,他心中的影子,也会不知不觉变成另一个人的吧。
毕竟那个美丽而冷冷的人,是那么适合佩带绿色宝石。
我起身走到他旁边,像母亲亲吻自己的宝贝一般吻他的额头,在他耳边低低的重复。
"谢谢你。"
他是一个孩子。
即使他的年纪比我的大,即使他已经历过许多事,即使他是万众瞩目的流行天王,他也还只是一个孩子。
一个连爱、幸福、心之归属的定义也不清楚的孩子。
我爱这个孩子。
所以,我的梦必须醒了。

在半个小时前,也就是颢敲响我的房门之前,我看见了,颢的伙伴、朋友、拍档,那个深爱着颢、也是颢唯一所爱的人,悠。
他驾着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在我家楼下,副驾驶座上坐着的人是颢。从黄昏一直到入夜,那辆车停了多久,我就看了多久。而这期间,自始至终,那两个人也没有交谈过一句话,只让那份静到要窒息的伤感默默渲染开,沉沉的压抑在空气里。
我在楼上的窗内,他们在楼下的车内,我们三人之间构成了一个静止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任何一个随意的动作都可能意味着诀别、意味着结束、意味着伤害、意味着钻心刻骨的痛和永不磨灭的伤痕。
那一刻,我唯愿时间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若结局已是注定了的无可避免,那么至少,至少给我们一些时间来掩盖内心的情感,让我们面对结局时不至于过分惊慌失措。
远处的钟楼悠悠敲响九下,颢终于下车了。
沉黑夜色里,他的白色风衣和金色头发异常显眼。相较之下,他手里的那一大束红的像是血在燃烧的玫瑰反而黯淡了。
一步,两步,三步。颢越来越远离汽车与悠,越来越靠近我的房门。我无力的靠在玻璃窗上看着他走近,苦涩得想哭出来。
神啊,请告诉我,牺牲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换来的幸福,真的可以称之为幸福吗?
就在那时,就在我几乎要把牙咬碎掉,忍不住要竭力狂叫出来的时候,我看见悠推开车门,白色的身影一闪,轻捷如一只划破暮色的燕子般奔向颢,从身后抱住了他。我想,这无声的举动已是骄傲的悠所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让步,和请求。
颢的脚步停下了。我感到,时间再一次凝滞了。

时间停滞的感觉我还有过一次,那是在他们的2002演唱会上,在悠跳"Let Me Fly"的独舞时。
我搜肠刮肚也只能想出一个词来形容当时的悠:美丽绝伦。
仿佛时间,空间,都停顿下来依附于他的指间,发梢,衣褶;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轻微的颦眉,每一次不经意流露出的冷寂眼神,甚至由他唱出的每一个音节,都是光彩夺目、灼灼生辉,让人无法逼视的。
坐在台下,看着这样的悠,我突然想起了一种花,夜来香。
白天里,这种花淡淡青碧色的枝干、闭拢的嫩白花冠是朴素不起眼的。然而一到了夜晚,雪白的花朵绽放的那一刻,伴着高贵淡雅的花香,夜来香释放出的是专属于黑夜的华美风情,以及神秘气息。
我知道了,颢的心,再不可能给第二个人了。至少,不会是完整的给另一个人。
见过晚间的夜来香的人,即使只有一眼,也永生不会忘记他的魅力。
更何况是被夜来香所爱的人。

颢极缓极缓的转过身,终于把悠抱在了双臂之间,抱得很紧,像是要穷尽所有的气力和一生的爱恋一样,紧紧,紧紧的抱住。
透过颢的肩,悠抬起头,望向上空,清秀端正如女子的脸上竟没有一丝表情。
没有表情--那是只有已经痛到悲哀到寂寞到麻木的人,才会有的表情。
悠心中的伤,远比颢所察觉到的要深。
颢的手揽在悠的腰上,一面顺着悠颈部的曲线,细致而温柔的吻上去。当吻延续到悠的脸颊时,我终于看出来了,颢吻的,是泪痕。
虚拟的泪水滑过的路线。
事实上悠并没有哭泣,但在颢眼里,他已经流泪了。所以他要如此温柔的吻他,带着满心的不忍和痛楚,吻去那一颗一颗并不存在的珍珠般的泪水,吻上他的和他的心上的烙痕。
爱一个人,是如此痛苦的事吗?
我的泪水,顺着冰凉的玻璃窗流下,印出两行湿漉漉的痕迹。在那个晚上我的唯一的泪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别的无法流泪的人而流的。

悠还是走了。推开颢,他再也没有回头。
颢在独自伫立了一段时间后,还是敲响了我的门。
而我,在那天晚上,接受了颢的求婚。

走在街上,看见路边的书摊上有他们的写真集,就买来翻了翻。看见书上写颢最喜欢的花是玫瑰,不由得莞尔。
胡说八道呢。
玫瑰云云,大概是悠喜欢的吧。
那个人最爱的花,该是夜来香。
不会在光下生存的花。清秀素雅的洁白花瓣。有点微苦的花香。他的永远的花。

在飞到纽约的航班上,我开始动笔写我给颢的最后一封信。
"......很抱歉,对你不辞而别。你送我的戒指,我带走了。我会一生珍惜它的。
能得到你的求婚,我真的很幸福。但我不能不自问,颢,你是怎么想的呢?与我在一起,你真的快乐吗?还是,只是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忘却太过沉重的爱情而休憩的场所罢了?
别误会,颢,我完全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爱你,远胜于爱自己。若我成为一个好的避风港供你休息,是能令你幸福的事,我也会很高兴的去做的。但在我看来,现在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你想逃避。至于你具体的在逃避什么,我不知道,也不会寻根究底。我只知道,你的逃避会伤害你自己,也会伤害你所重视的一切。
颢,你的人生怎么选择,是你自己的问题,我所能做的只有不去干涉,还有默默注视。但是真心的,希望你,还有你的花,幸福。
我爱你。请不要忘记。"

 

世间七大美色之
碎月金

狭狭的巷子浸在雨里。烟雨。柔而细的。斑驳的高墙耸立两旁,间中一线浅灰的天,投下淡淡的影。脚下青石板铺成的路,凹凸而圆滑,一块拼着一块,向远处弯曲。
他撑着日本竹伞,缓缓走着。伞面上斜斜的横着八重樱绚烂的花枝,素雅而风情。樱开到极致,淡粉色花瓣的幻影被雨水打落,坠入地里。花落一地如雪,他的布鞋轻轻覆在上面,悄无声息。
空巷在雨中遥遥延伸,脚步因而渐见沉重。本想等待雨停后的月色,但春雨如烟如雾,下得没有尽头。他也唯有一笑。
雨音寂寂。却有微渺的歌声,不知从何处响起。
于是站定。纯白的长袍下摆近地,染上一圈水晕。
他向来喜欢细心聆听春夜持续不断的雨声,总也听不厌。他还爱在雨后走出去,呼吸冰冷湿润的空气,看着雨水在地面静静流动,水面闪着光的倒影。于是光也流动起来,滟潋地摇碎一轮月之金黄。
他的魔术师也曾在这样的雨后,幽冥寂静的夜晚,以月亮的碎片来赞喻他的金发。他正用小炉煨着红茶,于是顺手送上淡甜微苦的茶盏,透过氲氲热气对那闇夜的男子微笑。
那时的他,幸福如秋日的湖面,满溢而平静。所以不曾了解,他所爱之人深邃的眼底,承载着怎样激剧的痛楚煎熬。
碎月金,便是仿如月光碎片般的澄净与温柔,亦会灼伤躲藏在黑暗里的眼。
乐声琮琮,他在伞下静静聆听。只在某处停顿、兼作重音的单一旋律,由远而近,空空落落,一下一下敲击到他心里。手握的竹伞在风中倾动,略略一斜。樱幻惑的盛开,旋即绽落。
对不起、对不起。我最宝贝的黄金。
都是我的错。所以。所以。请最爱的你再等一下。
永远不可忘记的,他在茫然中些微感觉到的,嘴唇轻贴在自己手背上的触感,以及黑发男人轻淡的吐词和深重的气息。
温柔的言语中蕴着、已不可用"悲伤"来形容的凄怆情感。
他和魔术师一起,生活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他们看着时代更迭,人类最终战胜了自然,魔物也仅只存在于传说。软弱的人造出的小小光亮,一个一个汇集起来,让夜里的天空发光。于是真正沉邃的夜色,几乎再没有看过。
他喜欢在空旷无物的地方看日落。书里所写的夕阳,总是从海里落下。他看见的景象,却是光芒在地平线那端消失,墨色慢慢从海平面涌出,一丝丝的渲染铺陈,缓慢而强势的融入天,与海,与地。
他的魔术师喜欢在半夜里,开盏灰蓝光泽的落地灯,坐在自家的吧台前,看着玻璃外的霓虹透过自己的倒影一闪一灭。喝一杯淡酒,想一些无人知晓的事,听着同一首歌。
他满足于幸福,可是他的魔术师却始终对他坠入魔道一事,坚持着近乎愚昧的负疚。
所以终于有一天,他要为他实行人化之术。
乐声少顿。再起时,旋律里已有微妙的差异。
他握住伞柄的手慢慢松开,失去支点的竹伞于雨中倾斜挣扎,终究坠地。
日式的纸伞上绘着名为"樱"的花的图样。短命而华美的花凝在纸上,谢复开,开复谢。固有永生的绮丽,然而寂寞。
他仰起脸来,雨水顺着侧面的脸颊滑下。美丽的脸上,金色的眼,黑的瞳孔。结辫的金发被雨水沾湿,自肩头静静滑落。
"......拉普耶鲁......"
似乎包含着欣慰与不知所措的呼声从身后发出,他的肩一颤,神色之间沉谧难言。
"......拉普耶鲁?"
再转过身时,脸上已泛出柔美的笑意。
"好久不见。布拉德。"

"春天的冷,是要淋了雨以后才会知道的。"
他微笑着,点燃壁炉里的火。又取出松软的大毛巾,覆盖自己和对方的头顶。金色的发辫松散开,直垂至脚踵。
"拉普耶鲁,你好像变了一些......"
他回顾,右手被牵抬而起,举至与眼相平行的位置。金发男子望向他的薄冰般蓝色眼瞳里,带着欲言又止的怀念与无奈。
"是啊。"
他收回手淡淡应答,脸上一抹虚幻的笑容。
房门无声的滑开,在明黄色木纹地板上摇曳出一道悠长的黑影。
出现在房间外的少年捧着盛了酒与酒杯的托盘,腼腆的笑着,叫他作:先生。
他点头,手臂轻抬,拂过少年的头顶。未曾忽略已落坐于一旁的金发男子不动声色的目光。
这一次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呢?收养了太多次,连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不过不重要。
他的手指从黑发中掠过。由指尖流过的触感,温驯,柔韧,冰凉。
不掺杂纤毫异色的纯正黑发与瞳。除了这个以外的东西,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门再度关上后,他靠近已经自顾自的开始喝酒的男人,拿起毛巾,由额至耳后,再至脖颈,帮他一点一点擦干脸上发上的水滴。男人放下酒杯,握住一缕他的发,缠绕在指尖。极近的距离内,他嗅到对方呼吸里的浅浅酒香。
微凉的嘴唇迟疑着贴上他的脸颊,反复数次。男人清而低的声线悲哀的在他耳边重复着。
"拉普耶鲁,拉普耶鲁,究竟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肯原谅我呢?"
他的眼透过男子的肩,看着台面上的花插。那枝芍药放了太久,曾经的绿叶红花早已衰败,绿的一点一点灰黄,红的一点一点往黑里枯。
"原谅......原谅什么呢?人化之术的失败?你的感情?还是,你对魔术师的背叛?"
拥紧他的手臂无力的松开。他直起身,居高临下望进那双衰弱着痛苦着的眼里,只微笑而不再言语。
我曾经不断的祈祷......愿能保有幸福......
祈求,祈求。用脆弱的言语祈求被宽恕的,是曾经为了不遗忘而犯下的,自己的和他人的那么深的罪。
而看到的,却是在瞬间就被破坏的微小愿望。
这样的我,还能原谅谁呢?

青色的鸟从天上飞过,遗下美丽的翎羽,优雅的,悠扬的,从半空下落。
他站在栅栏之后,眺望,眺望。静静垂下的双手自然交叠在身前,眼里含着温柔的焦灼。
前方是无限的空间。幼小的男童坐在石阶上,黑发垂落下来,看不清脸。
他已向前伸出手。跟我来。
孩子的手很小。小小的拳头紧紧的握住他的食指。
他和孩子并排走着。他的被握住的手指越来越紧,越来越痛,令他微微皱眉。
哪里才是可以栖留的终点?
一路并行的脚步,终于停滞在后方。失去支点的手咻然一坠。身旁风行处,已是了无痕迹。

"......做梦了......"
蓦的惊醒后,第一眼看见的,是窗外天空白净的颜色。于是坐起身来,以手支额。
每天清早醒来想起的第一件事情,是你无法摆脱的。
谁说过的话,在耳边柔柔回响,忘不掉。
人究竟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够淡忘过去?
他的手因循下落。那只十指都修剪得很干净的美丽的手,擦过嘴唇,顺着咽喉,到锁骨,一直缓缓抓下去。
直到胸口那个,曾经叫做心的地方才停下。
据说人的身体里会产生这样一种痛。首先激烈进攻,而后慢慢淹没。眼睛。嘴唇。手。脚。头。肚子。一点一点的腐蚀侵袭。
到心。灵魂。生命。
既没有伤口,也不会流血。那是别人不知道的痛。是眼睛看不到的痛。那是人不能够原谅自己,而由软弱里制造出的惩罚。
连死亡也无法终止的痛,以及,连死亡也无法终结的爱。

布拉德带来的礼物,是数十粒钻石,以及伊修卡送的一只海螺。
将海螺凑到耳边,可听见海潮的呼啸声音。伊修卡果真是心细如发的孩子。
看着铺陈于黑色丝绒之上的闪亮矿石,他随意拾起一枚,随意似的看。
某国的传说中,钻石是由眼泪凝结而成。
无数女性为着这样的传说柔肠百结,认为那是浪漫的极至。他却不懂,若真如传说所述,那颗连眼泪也会变成石头的心,是否太过坚硬?
他不喜欢宝石,无论奢华或灵秀,璀璨或内敛。经历千百年沉积洗练的矿物,对于他来说,始终也是冰冷坚硬。他适合的东西,是有如在阳光温暖的午后烘培的一盏新茗,或者初春雪地里开出的第一朵红花之类柔软芳香惹人爱怜之物。

推书 20234-12-02 :你的内裤我设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