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鼾声大响,就是不理东。锦笑的眉眼弯弯好不得意,三年来也不算完全没有代价,至少现在东会跟他顶嘴、会跟他抗议、会跟他撒娇。再久一点,只要再久一点,或许他卑微的心愿就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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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叭!”的一声,一份报纸直直甩在东的面前。
「你为什麽接这档舞台剧?」虽然从没敢要求东事事跟他商量,但锦也没想到这麽大的消息他竟是自报纸上看到。
正在研读剧本的东头也不抬,淡淡说道:「什麽时候我接工作得经过你批准了?」
「别的我不管,可这出戏为了效果得在舞台上淋雨,整整二个月的时间,你的身体吃得消?!」
是啊! 他竟大意的忘了,他心脏本来不好,这时节过敏又犯的特别厉害,鼻子、喉咙都不舒服,要是再感染上风寒,整个冬天可就难过了,难怪锦这麽生气。可…这剧本真的难得的好啊!
「辞演吧!」看出东的迟疑,锦打铁趁热的要求。
「可是…我已经答应角川导演的邀约了,而且剧本真的很棒吔!」不演实在可惜!
「好戏时时都有,那里就差这一部。」
「瞧你说的外行话,难道每部好戏都会找我演?!」东嗤笑道。
向来知道东吃软不吃硬的个性,锦自背後揽著东,半闹半劝:「你是杰尼斯的台柱,多少好剧本等著你挑,干嘛非得自讨苦吃。」
东”噗”地笑出声来:「这麽恶心的话你也说的出口,咱们同一个团体,捧我不等於捧你自己。」话声一转,半是认真道:「我不像你,随时都有大导演等你,这对我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
少年队是当今最红的杰尼斯偶像团体,成员三人各具魅力,虽说杰尼斯的养成训练早让旗下偶像个个兼具实力才艺,但天生气质使然,东和克还是难脱偶像范围,倒是锦,那种张扬狡黠的夸耀偏又揉和书卷彬彬的温润,加上天生对舞台的敏感,才出道就吸引不少注目,经过几年磨鍊褪去了青涩,时至今日,已是艺能界内知名导演及制作人的爱将。
东心思单纯,纯粹就事论事,话中并无他意,但听在锦耳中,却像东在与他比较什麽。
锦想自己对他毫无保留,并不多加辩解,当下即道:「东想演那个导演的戏,我去问一问也不妨事,再不,这部戏推了,我请角川演导另外帮你量身订做一部也行。」
东极是傲气,锦这话听来好似在施舍他什麽,心里本已有的五分犹豫全都消失无踪,语气冷硬,再不退让:「不必,我就要演这部。」
眉头一皱,锦并没料到是自己刚才一句话把事情逼向绝境,只道东仍是舍不得放弃,於是好言好语又劝:「这部戏虽然不错但实在伤身,角川导演那里我还说的上几句话…」
「锦又何必客气?!」东冷淡笑道:「你那里只是说的上几句话,你要不想我演,直接跟角川导演说你想演不就得了,反正这戏他本来就属意你。」
这时锦才听出不对,抿抿唇:「我没这个意思…」
「那就别再说了,我心意已定。」
「东…」锦仍是想劝。
「我不想为这件事跟你翻脸。」冷然的瞥了锦一眼,东的话声比他的眼神更加冷淡。
锦终於给东激恼了,自己这样低声下气、好说歹说不也是为了他的身体,不料他却半点不领情,既然他自己都不在乎,自己又何必担这个心?!
想到这里,不由愤愤脱口:「这次你要再生病,别想我照顾你。」
性倔的东如何禁得起,也自冷冷回嘴:「我可从没要求过你的照顾。」
「这麽说来,这几年是我自作多情罗?!」想不到自己多年的付出竟换得这一句,
锦的心寒了,眸,也冷了。
看到锦的脸色,东知道自己说的太过份,这些年若不是锦的支持照护,他如何撑得过?!心虚的抿著唇,正要道歉…
锦已幽幽开口:「东,我爱你。」不想再隐藏自己的心情,是死?!是活?!是断?!
是续?!就交给命运决定吧!
好想再像以前一样,笑著问他又是在开什麽玩笑,但锦的神色竟有些淡淡的悲哀,他…是认真的…,从未想过锦竟是这样的心情,他…不是被自己迫的吗?!
东一时间慌了,喃喃念道:「怎麽可能?! 锦…别开玩笑了,你…莫要把同情跟爱搞混了…」
「开玩笑?!」直视著东,锦笑得嘲讽:「如果十年光阴也能用一句开玩笑带过,那
就真是开玩笑了!」
「十年?!」东早已被锦突来的话震得头脑昏乱,什麽也不能反应,只能重覆著自己不明白的话。
「十年,我爱你十年了。」锦坚定认真的说道。
倏地抬起头,东惶惶然然,眼里有著祈求,唇角却勾起一个虚弱的笑:「锦和以前一样,只是说笑吧?!是吗?!」
要在以往,锦看到这神情定是掩著自己伤心笑著说”吓你的”,但这时他已无力再瞒,他连自己都救不了,如何能再救东?!
笑的比东还难看,锦再次重申:「是真的,每一次我都是认真的,只是你从来不相信。」
颓然倒进椅子里,捂著脸,东痛苦万分的低喊道:「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连锦也这麽对我?!」
不能明白东为何不能接受他的感情,锦钳著东的肩膀,强迫他看著自己,认真问道:「东能接受我的安慰为何不能接受我的爱?!让一个男人爱你,有什麽难吗?!」
东的眼神一凛,大手推开锦,像只负伤的野兽般:「我不要谁来爱我,我自己一个就行!」说罢竟要夺门而出。
锦见机的快,一把拉住东,把他拉跌回沙发上,发狠说道:「你一个人行?!那又何必求我抱你?!」
一句话激的东眼都红了,瞪著锦,好像要把他瞪出二个洞来,随後冷冷说道:「原来这就是我犯的错!」说著说著竟笑了起来:「我不该不知廉耻的招惹你,不该下贱的勾引你,才让你会错了意…」
「够了…」堵去东未竟的话语,锦心里痛极:「你要我走直说就是,不用这样伤害自己…」直直的看著东,眼底再不掩饰的尽是怜惜哀痛。
如果锦发狠、发怒倒也罢了,但他这付模样真让东半点发作不得,转过头去,东也不肯再说话,只在心里低声喊道,锦,别这样看我。我已经身在地狱,难道要再拖你下来?!别让我…别让我对你更愧疚…
见东神色冷淡,没打算要回应,锦苦笑不已:「果真不行吗?!好…好…」心碎也不过是这滋味了吧?!梦也该醒了,锦咬牙说出:「我放了你…也放了我自己…」
东的脸上仍是一贯的淡漠,但心…为何这麽痛,是因为锦的放弃,还是哀悼以後再没有锦的温柔慰藉,他…已无力分辨…
锦绝望的起身要走,却在转身时看见东紧闭的眼里落下二行清泪,那泪闪著点点星芒,好像心里乍现的一丝曙光。
锦忍不住一把搂住东,轻颤问道:「你…舍不得我吗?!」
舍得?!怎能舍得?!几年的相依相偎相持相扶早已成了生命的一部份。
原没期望得到任何回答,但肩上的人沈默片刻後竟微微颔首。
够了,这就够了! 锦紧拥著怀中的人,心是狂喜的吧! 只要东愿意回应,那怕只有一点点,他也愿在这寂寞的路上继续品嚐孤独。颊上的泪似在嘲笑著将获自由的心再度沦陷,但他,无悔…
2
「东,下礼拜的旅游计划取消了!」锦一进门就是沈沈一句。
抬眼看著锦,东掩不住讶异神色。奇了,这不是你计划好久的旅游吗?!
「嗯…我要去相亲?!」看出东的疑惑,锦答道。
「相亲?!」东不可置信的重复一次,随後垂下眼,再抬头时,眼底已是笑意盈盈:「祝你相亲顺利。」
「就这样?!」锦挑著眉,口气略微尖锐。
笑了笑,东说道:「难不成要我先预祝你新婚愉快?!」
「你…」压下心里的愤怒,锦凝声问道:「这是你的真心话?!」
低下头不敢与锦的视线接触,东的声音刻意的轻快:「锦大我一岁也该是结婚的年纪了。」
「你呢?!也想结婚吗?!」
「我?!」东轻笑二声:「还没考虑呢!」
锦沈默了一会儿才摇摇头道:「该说你无情还是该说你体贴?!」顿了一下,口气不再平稳:「东,有时我真恨你。你对我的感情中到底有没有…爱情。」
好难回答但有差别吗?!东苦笑著:「自然…有的。」
明显的迟疑和犹豫让锦的脸上浮上一层苦涩和难堪:「如果你有一丝一毫爱我,怎麽还能这麽若无其事的说著伤害我的话?!」
锦受伤的神情让东有些难受,不由解释道:「锦,我只是不想成为你的负担。不论你做任何决定都不必顾虑我。」
「就是这样!」再忍不下激动情绪,锦突然咆啸起来:「你总是这样,时时刻刻提醒我,你随时都可以离开我,随时都能摆脱我,是我狠心拉著你不放,而不是你真心要跟我一起!」
紧皱著眉,东实在不知自己说错什麽、做错什麽,让锦发这麽大脾气。
抿著嘴,东还是低声解释:「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这段感情本来就是个错误,终有一天你会认清。
不懂! 东,你始终不懂。就如同你对我的感情始终没有爱情这一项一样。不要我为难,你真体贴啊! 我倒宁愿你为难我,表示你还有些在乎我,而不是像现在…大方的让我欲哭无泪。没有回应的爱好累! 在你心里始终是我为难了你,是吗?!
心灰意懒的一句:「东,我们…结束了。」
锦走时如来时那般突然、也那般啮著东的心。听到锦要去相亲,心里竟有些酸楚,听到锦说”结束了”竟有些…心痛。
东想自己还是自私的吧?!总是利用锦的温柔来逃避。锦终有一天不愿再当自己的避风港,早知道的不是?!也早有准备的不是?!可为何到了这一天,心还是莫名的痛了起来?!依赖太久也太深了吧!
看著锦走出门,关上门,心里的光亮和温暖彷佛也被带走,留下来的只剩冰冷和黑暗、无依和怅然…
*****
「找我什麽事?!」锦一脸的不耐,口气也不甚客气。
Johnny拿出一张纸条,伸到锦的面前:「东的休假行程。」
锦冷著脸没有要拿的意思:「我不需要。」
Johnny挑了挑眉,将纸条放在桌上:「打算放弃了?!」
「不放又能如何?!」口气虽然冷硬却听得出无奈。
轻笑了笑,Johnny道:「我还道你打死不退呢!」脸上的笑带著看好戏的意味。
「不退行吗?!」锦笑得苦涩:「几年了,东…他始终爱不了我,还是太勉强了吧! 」
「你不愿勉强他却宁愿勉强自己,倒真是疼他。」Johnny閒閒凉凉的说道:「但你确定自己的判断没错吗?!东真的不爱你吗?!」
「错不了的。」抬起头,眼光越过Johnny落在窗外的蓝天,自嘲说道:「我要相亲,他却祝我新婚愉快,呵,终於能摆脱我的纠缠,他恐怕…高兴的很,难怪照样休他的假。」
「嗯…」Johnny不置可否,只盯著纸条慢悠悠的说道:「这麽怕冷的人却去北海道,还真是高兴的昏了头了。」说罢,迳自起身,临到门口,又道:「如果对你没用,就扔了吧。」
北海道吗…
『东,这次休假去北海道好不好!?』
『不要! 冷死了,又不是熊,找地方冬眠吗?!』
『不怕! 我给你温暖。比赤道还要热的温暖喔!』
『呵呵…那种温暖我才不要!』
『可是我想在漫天雪花的银白里跟你说爱你嘛! 只差白花花的雪景了。』
『…嘻嘻…这种话也有分景色说的啊?!』
『那当然! 晴天、阴天、雨天、清晨、午後、黄昏…不论在什麽时侯,不论看到什麽景致,就算我不在东身边,你也能时时想著我爱你。』
後来心疼东怕冷,还是舍了北海道,不料他却自己去了。还可以再期待?!还可以再希望吗?!拿起纸条的手竟有些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