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梦————篱岛

经过了两年的努力，后勤的补给越来越困难，北方军队决定在冬天暂时撤退，回到故乡休息，而南北之间不便捷的交通，冬季的恶劣气候，也成为了天然的屏障，可以保护他们撤退而不受到偷袭，好好的修养。
8
格里佩特带着眩目的军衔和勋章回来了，与他的光芒相比，罗兰觉得自己做的工作简直微不足道。
"只有你自己看不起自己，要是没有舆论支持，没有后方的帮助，仗怎么打得下去？"格里佩特毫不客气的拍他的头，拍完了又勾住他的肩膀，把他紧紧勾在怀里。
"你怎么没有和部队一起回来，晚了这么多天？"罗兰奇怪的问，接到战友的通知时，他还放不下心，以为格里佩特是受了什么伤。
"这样不就可以不去参加什么会，早点见到你了？"格里佩特反问。
罗兰不信任的望着他。
格里佩特大声笑起来："我可没做什么坏事，是去帮你找礼物了。"
"礼物？"
"我不是说过回来的时候会送你东西吗？就是去找东西了。"
"是什么东西？太贵重的我可不要。"
"再贵重的你也得要！这可是你两年的生日礼物，加上两年的新年礼物！为了找它我可花了不少心思，赫琪，是吧？"格里佩特说着回过头去。
和他一起回来的赫琪正试图挣脱开爬在他身上的妹妹，听到格里佩特说话，慌忙点头。
他已经成了副官，在战场上几乎与格里佩特形影不离，即使现在也一样。
罗兰狐疑的看着两个人，半天也想不明白。

就这样，随着冬季的来临，生活好象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四个人团聚在一起。尽管大家都长大了，却还是好象没什么变化：罗兰沉默寡言，珊琦天真活泼，赫琪是最沉稳的，而格里佩特永远都像个大孩子，在街上走着走着，会忽然追着鸽子乱跑。
罗兰又忍不住想象他在战场上是不是也这样。
北方的冬季是最惬意的，因为恶劣的气候，所有的植物都无法生长，大家早早的预备好了食物，像冬眠的动物一般，干农活为生的居民整个冬天不做任何事，在自己的家里安然度过。
而对于征战了两年的人来说，现在更是难得的休息时间，连一向喜欢往外跑的格里佩特都破天荒的乖乖的，每天准时来罗兰家报道，看他写作，和他聊天。
有格里佩特的地方最重要，罗兰请了假，两个人天天在一起，幸好他的工作是摇笔杆子，否则上司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不过，即使难看也无所谓，格里佩特不是想见就能见的人。

他们的生活简单而快乐，每天早上，罗兰还没有醒的时候，格里佩特就会来到他家，偷偷溜进他的卧室，往他的被子里钻，重复的话也总是那么几句，什么"你真懒惰"，"浑身怎么冷冰冰的"之类的，两个人打闹一会儿，又聊一会儿天，让罗兰完全清醒过来。
每个星期二是他们最忙的时候，已经离开孤儿院的珊琦做了那里的义工，会带着孩子来罗兰家举行茶会，让他们朗诵自己写的童话和诗歌，互相交流。于是在那天上午，格里佩特和罗兰就要忙着搬沙发，做点心，然后接待那群精力十足的小家伙，等他们走了，又要把所有的座椅都搬回原来的地方。
罗兰喜欢小孩子，格里佩特也不讨厌，这段时间对他们来说是辛苦而快乐的，看到他们的样子，就能想起自己小的时候。
只是孩子们好象都很喜欢这个地方，每个星期，来的人都越来越多。
罗兰也烦恼过几次，想找个解决的办法，找个更大点的地方，可格里佩特总是心不在焉，好象根本不在意。
罗兰没有办法，只能尽量搬走家具，让所有想参加聚会的孩子都能进屋。

※※※z※※y※※z※※z※※※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新年就要到了，罗兰开始猜测，格里佩特曾经说过的礼物究竟是什么，可每次去问，他总是敷衍，而且经常会失踪，不再和平时一样准时来报道。
新年的前一天，天气特别的寒冷，罗兰盖上了最厚的被子，一个人蜷缩着睡懒觉，差不多到了中午的时候，才听到卧室门发出熟悉的声音。
温暖的东西没有钻进来，脸上却一阵阵的痒。
罗兰睁看眼睛，看见格里佩特正跪在床边望着他。
"新年好。"
"新年好。"
"快点起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格里佩特一边说，一边就把衣服丢给他，罗兰还想赖一回儿，却连被子也被掀了，几乎是被格里佩特拖着爬起来。

街道上安安静静的，所有人都在为迎接新年做准备，格里佩特一路快步走，罗兰披着厚厚的大衣，吃力的跟在后面。因为急着跟上，他连问话的时间都没有，被催促着转过好几个街角，往郊外走去。
9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往西南方向走，罗兰觉得越来越热，把围巾和帽子都扯了下来，他知道再走下去就是波伦谢克城的边界，那里有分布着一些小城镇，既不属于北方，又不在南方国都的管辖之下，因为地势极低，那里的气候要比波伦谢克城暖和的多。
"再走就出城了，到底要去哪里？"他奇怪的问。
"跟着我走就是了。"格里佩特一把拉住他，沿着乡间小路，罗兰感觉到每走一步都越来越往下，温度也越来越高。
经过了一段荒芜人烟的小路，面前渐渐出现一个小镇，被森林包围着，地上积着薄薄的雪，不远处零星分布着几幢小屋，烟囱里正冒出细白的烟来。
这里好象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完全找不到被战争影响的痕迹。
"到了。"被牵着跑过几条路，格里佩特终于停了下来，罗兰累的直喘气，顺便把外套也脱了。
他抬起头看，面前是一幢砖砌的小屋，门前有一个小小的花园，到春天的时候，这里完全可以被装扮的很美丽。
门紧紧的关着，看不出有人居住的痕迹。
"这是......？"他犹豫着问。
"你的。"格里佩特简短的回答，脸上带着骄傲的神色。
"我的？"
"你走过去，看看门上的牌子。"
罗兰眨了眨眼睛，转身走上门前的台阶，高高的门框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歪歪斜斜的刻着一行字。
"波伦谢克......文学社？"
"我人笨，"格里佩特在后面不好意思的抓着头发，"想不出什么有新意的名字，要是你不喜欢就改了吧。"
"这是送给我的？"罗兰回过头。
"是啊，我本来是想，找一个好地方让你能专心写作，后来看那个茶会的人太多，你家都装不下了，所以想，干脆把这间屋子改成聚会的地方，成立一个文学社，也好玩的更高兴。"格里佩特飞快的说完话，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你不喜欢？是不是离家太远？"
罗兰摇头，走到花园边，抚摸着坚硬的石台。
"你推迟回来的时间，就是为了找这个？"
"是啊，好难找，最后还是赫琪提起了这个地方，又暖和，又安静，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安静的地方？"格里佩特说着，从后面抱住他。
"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快点回答我。"
"你送什么我都会喜欢的，可是......这个......也太贵重了。"
"不要说贵重，今天就算我把整个国家都送给你，你也得收下。"
"格里佩特......"罗兰还想说话，却像哽住了一般，只能用力抓住他的手指，紧紧的捏着。
即使只看着外面，他也能想象出里面会被布置的多舒适多衬他的意，格里佩特只做最完美的事，连一件新年礼物，都让人说不出一点点的不满意。
完美到他都不知该怎样表达谢意，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完全自由的空间，整日与纸笔为伍，正是他最希望的生活。
格里佩特将他的梦想变为了现实。z
"我该怎么谢你才好......你怎么就知道......就知道我要什么。"罗兰转过身，因为激动而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我什么都知道。"格里佩特轻轻捏他的脸："你要谢我也容易，吻我一下。"
罗兰诧异的抬起头，迎上格里佩特认真而又带着一点恶作剧的眼神。
"从来都是我吻你，你偶尔也该主动一下。"
"我才不愿意......"罗兰小声嘀咕。y
"那原来以前都是被逼的。"格里佩特露出失望的表情。
"不是的......"b
"那就快吻，趁现在没有人。"
罗兰皱起眉，四下张望，确定真的没有人，才偷偷的走近几步，踮起脚来。
格里佩特故意挺直身子，让罗兰非常困难的贴住自己的嘴唇。
好不容易吻到了，腰突然被一把抱住，罗兰张口想喊，格里佩特趁机侵犯进来，吸住他的舌，从来没有这么深的吻，吻的罗兰几乎喘不过气来。
分离开的时候，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
格里佩特仍然不放手，把罗兰按在怀里。
"以后，别出去工作了。"g
"不工作我哪有饭吃？"罗兰还没有缓过气，吃力的问。
"我给你吃。"
"别闹了，我又不是老爷爷，还干得动活。"
"我可没闹，你别去干活了，我养你。"格里佩服特低下头，凑到罗兰的耳边，"和我结婚好不好？"
罗兰吃惊的一颤，从格里佩特怀里挣脱开，吃惊的望着他。

10
"你不愿意？"格里佩特站在原地不动，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表情，"我向你保证我不会死在战场上的。"
"不要说这种话！"罗兰大声阻止，捂住他的嘴。
"答应吗？"格里佩特反握住他的手腕。
罗兰像不明白似的，紧紧盯着他看，突然一下子笑起来。
"要是我不答应会怎么样？"
"我就马上把你拖进屋子里，然后这样那样！"格里佩特严肃的说。
"我又不是女孩，有用吗？"
"试试看就知道了，乖小孩！"
趁罗兰发愣的一瞬间，格里佩特冲过去一把抱住他，往屋子里拖，罗兰即使在这个时候反应都是慢腾腾的，就这么跌跌撞撞的跟着他走。
这个新年，是第一次两个人单独度过的。
而接下来的日子对他们来说都是幸福的，格里佩特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窝在沙发里，听罗兰用温和的声音朗诵自己或者别人的诗歌，翻页的时候偶尔会抬一下头，不经意般的略过格里佩特的身上。格里佩特从来没能在罗兰那里讨到一句"我爱你"，只有很可怜的在这个时候，才能感觉到自己是被爱着的。
这种暧昧不清的态度让人心焦，可他就是迷恋。
宽敞的大屋里铺着橡木地板，加上厚羊毛毯，壁炉，以及足够的沙发，文学社就这样成型了，成为一个可爱的小组织，像罗兰的游乐场一般。尽管嘴上不说，这种详和的气氛他却十分喜欢，午茶，书本，纸张的味道，可爱的孩子，都是让他感觉到幸福的东西。
格里佩特从来都把他的喜好拿捏的这么准，让他无言表达自己的谢意。

"......从此以后，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稚嫩的声音读完了最后一句话，朗诵者合上书本，对着周围的听众鞠躬，热情的掌声响了起来。
"好的，念的非常好，尤其是骑士战斗的那段......"罗兰站起来拍拍孩子的肩膀，不紧不慢的发表评语，格里佩特在一边偷笑，罗兰永远只在举行文学社活动的时候才能如此流利的说这么多话。
"今天回去要写的是诗歌，主题是春天，下个星期来的时候朗读，那今天就到这里吧。"
小社员们挨个跳下沙发，和罗兰拥抱亲吻，又整齐的排好队伍，让珊琦和赫琪领着离开。
格里佩特也站起来，和罗兰一起送他们到门口。
"我昨天和家里人说了。"最后一个孩子说完再见，格里佩特立刻踢上门，把罗兰按在怀里。
"说什么？"罗兰一边问，一边握住他的手。
"我们的事，已经是第3次说了，又被骂了一顿。"
"好了，再说几次也一样，我们以后是要养育继承人的，他们没揍你一顿已经是客气。"
"我还没讲完呢，他们提了条件。"
"条件？"罗兰诧异的转过脸来。
"你听我慢慢说。"格里佩特拉开窗帘，让房间更加明亮一些，另一只手还是拥着罗兰不肯放。
"虽然有点勉强，不过他们说了，只要这次把皇帝搞垮，他们就让我们在一起。你要知道，如果皇帝不在了，帝制也就被废除，全国就是平等的了，波伦谢克城将只是一个行政区，由民主选举决定领导者，我们不再享有特权，也就不用再养育什么继承人了。"
"可是......"
"我知道你要说胜负的问题，没关系，即使这次不能完全胜利，还有以后，为了我们能在一起，我一定会想办法把皇帝轰走，搞垮王族，然后弄一大笔奖金，后半生就不用愁了。"
说着说着，格里佩特便眉飞色舞起来，罗兰低着头直笑。
"你的梦还做的真远。"
"不做梦多没意思，"格里佩特瞪了他一眼，"不过我可跟你说，你可别以为有了我就能成天享乐，春天开战的时候，给我好好写报道！"
"说我享乐的可只有你，再胡说，我可真的辞职不干了，就说是格里佩特滥用职权，不许我工作！"
"很快你就不用工作了，半年，一年......顶多也就两三年吧，我一定会胜利的。"
罗兰转过身去，勾住格里佩特的脖子："无论过几年都无所谓，不过有一件事，你绝对不可以做，要是做了，我就和你决裂。"
"我知道，不许看上别人。"格里佩特嬉笑。
"根本不是！！"
"那是什么？"
"你可千万不要垂涎皇帝的位子，自己坐了上去。我知道你有这个实力的。"罗兰露出严肃的表情，满是不可妥协的语气。
格里佩特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罗兰，你真觉得这样好？"
11
"怎样？"
"如果我们真的能赢，缇桑就会恢复最原始的部落制，军队也会全部解散，这是整个北方的目标，但是，这样真的好吗？你读过这么多书，不可能不知道，这样的制度根本不利于一个国家的发展，如果你喜欢缇桑的话，就应该想办法让它变的更繁荣。"
"缇桑繁荣不繁荣，自有历史来判断，我不想干涉，只想做我喜欢的选择。"罗兰惟独在这件事上，是不让一分的。在他眼里，自己只是历史的旁观者，并没有资格去改变它。
格里佩特很想嘲笑他读这么多书，思维却如此的狭隘，但是他没有说出口。罗兰是一个追求自由的人，喜欢没有约束的生活，同时也希望身边的一切也能够自由，而帝制对他来说是一种束缚臣民的制度，他当然不会喜欢。
"格里佩特，"罗兰凑过来，"我就这么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我。"
"我知道。"
"你能不能做保证？别人的事我不管，但你要保证，绝对不会对皇帝的位置有兴趣。"
"我保证......"格里佩特不想让罗兰不高兴，只打算先应付过去，以后再慢慢说服他。
"我保证，绝对不会对王位有一丝一毫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