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爱你,我爱你,我还是爱你…」东平淡的表情第一次让锦感到恐惧。
无所谓的低低笑了起来,东没有焦距的眼神显得特别飘乎:「看来,我们老是错过呢!」
紧抓著东的手,强逼他看著自己,锦坚定的说:「不会再错过了,东,我们重新开始吧!」
「太迟了…」垂下眸,东说得极为淡然:「锦,我没法和你在一起。让它过去吧! 你忘了,你还有京香。」
「你要回到罗伦斯身边?!」
「你问得好奇怪!」东真的笑了,笑得极为开怀:「我一个人不能吗!?非得有人陪著才行?!罗伦斯和你…我都不要不行吗?!」
听过东梦中的呓语,知道他倔强的性子,这话不是玩笑,东是打定主意一个人过,再不要受这情爱牵绊。他外表清雅冷淡,感情却十分敏感脆弱,受了这样的伤害是大有可能这麽做。
锦不由一阵心慌,握著东的手,抓得死紧:「别…你不要人陪,那你陪我吧!」
抽出自己的手,轻轻抚上锦的脸,东柔声道:「别这样,都不像你了。」
东轻轻揩去锦颊上的泪,锦才知自己竟流了泪。
「失去你,我…还能是我吗?!」锦嘶声问出。
心怎麽还会痛呢!?不是死了吗?!脸上滑过的温热又是什麽!?怔怔看著锦,东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看著东眼角滑下的泪,锦的心不禁大力鼓动著,还是疼惜,更多的却是狂喜。东,你对我还是有情的,你不愿承认只不过是想逃避罢了,因为你怕再受到伤害是吗?!我不会再伤你了,所以这次无论如何我不再让你逃。
锦太笃定东的心软还有他对自己的深深愧疚,虽然不愿以此当武器,但为了不失去东,锦也顾不得了。
「东知道这一年我是怎麽过的?!」锦沈沈问道。
摇摇头,东不愿听,就怕已经冰封的心再次融化。
但锦却幽幽的续继说道:「每天一睁眼,我都问自己一遍,怎麽我还活著,怎麽我还能活得下去…」
锦的一字一句重重撞在心上,东都能听到自己武装在心房外层层防护碎裂崩落的声音…
捂著耳朵,垂下眼睛,东低喊道:「别说了,锦,你别说了…」
捧起东的脸,吮去他的泪,最後落在他的唇,流连了好一阵,最後锦在东耳畔低声呢喃,那声音听来怆然却也冷酷:「东,你欠我的,你把我拉进地狱後就想独自抽身了吗?!只要你敢说对我没任何歉疚,你就走吧…」
抬头看著锦,东的眼倏然睁得大大的,如珍珠般晶莹的泪顺著脸颊滚落,那无声的泪珠却像火一样,把锦的心灼出一个个洞来,他伸手想抹却被东大力挥开。
突然,东抱著头嘶喊出声:「啊…啊…为什麽?!为什麽要这麽逼我…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到最後只剩低鸣,佛如受了伤的野兽般。
紧搂著东,锦的眼里蓄满了泪,怀里身躯不住的抽颤和低低的泣声搅得他肝肠寸断。
东,对不起! 才说了不再伤害你,但不这麽做,又怎麽留得住你,尤其在知道你也爱我後,我怎麽能再承受失去你的恸。
哭吧! 现在把你的泪和痛苦全流光吧! 因为从此刻起,我要重新得回你的心,得回你的爱,让你幸福得再感受不到一点委屈…
63
「终於等到锦织先生的电话,好让人心急啊!」电话那头的声音婉转悦耳、娇媚怡人。
「夫人这是什麽意思?!特意等我的电话吗?!」对橙接近东本就有所怀疑,这下听到鹰宫大人的话,锦不由戒心更甚。
「东山先生留下来了吗?!」女子答非所问:「可别枉费了我的一片好心。」
「不劳费心,不知夫人对鹰宫小姐的婚事…」
「锦织先生有所吩咐,小女子敢不照办,毕竟现在的鹰宫家可惹不起三合会啊! 倒是锦织先生和夏川小姐完婚时请务必记得给鹰宫家一张帖子。」
「谁说我要结婚了?!」
「锦织先生何必不好意思?!」鹰宫夫人娇笑了起来:「夏川家就差没昭告天下了,而且夏川小姐不是已经…嘻嘻…怀了你的孩子的吗?!」最後的笑声直似个调皮的小孩。
「鬼扯,她怎麽可能怀我的孩子!」锦冷斥一声。
「喔?!锦织先生还不知道吗?!糟糕,我太多嘴了,或许京香小姐想给您一个惊喜呢! 不过…这个好消息她不先告诉你,怎麽反而去对东山先生说呢? 好奇怪呀!」
是因为这样东才要离开的吗?!不是因为罗伦斯?!锦的心里波澜不断,後面的话他已无心再听…
*****
东失踪了,他竟然不告而别?!动员会众找了几天竟一点消息也没有,出入境处也查不到任何资料,他到底躲到那里去了?!
锦深深责怪自己误会了他,伤他太重。东这一走是存心再不相见! 想到这里,锦不禁黯然。後悔,噬著他的心,片刻也无法平静…
不对! 依东的个性,就算是要恩断义绝也会交待清楚,绝不可能这样一走了之,况且,就算他对自己没有责任,对杰尼斯却不可能就这麽撒手不管…京香?! 难道是她?! 一定是她! 锦急急夺门而出…
「东呢?!」
锦毫不掩饰对东的关切,刺得京香心中一痛。
「锦怎麽会到我这儿来找东山先生呢?!」掩下心里妒恨,京香娇声笑道。
「别装了,肯定是你,你把他怎麽了?!」
京香盈盈笑道:「现在没怎样,将来会不会怎样,就看锦的答案了。」
「答案?!」低低笑了声,那笑却冻得人心里发寒:「不就是想当锦织夫人嘛!」
「没错。我要成为你的妻子。」
「办不到!」锦拒绝的乾脆。
「锦,你不再考虑看看?!东山先生的性命可握在你手上。」京香不信锦能无动於衷。
「京香,我根本不爱你,怎麽和你结婚?!」锦淡淡的陈述著不会变更的事实。
「因为东山吗?!在他回来前,你不都允了我们的婚事?!他一出现,你就动摇了。」京香美目里爆出恨火,恨锦的无情,更恨东的出现…
「不干他的事,我只是认清我们之间的不可能。」
「为什麽?!为什麽不可能?!」京香失控大喊道:「他有什麽好?!他背叛你,让你这麽难过,为什麽你还对他念念不忘?!他根本不爱你,爱你的人是我啊!」
「我管不了你的爱,也管不了他的爱,」锦的眼神转为轻柔,越过了京香,落在远远的地方,连话声也变得恁般柔和:「我只顾得了我的爱…我爱东,我的眼睛这辈子只能追逐他,我的心这辈子只容得下他,今生今世再不可能爱别人了…」
「住口。」京香受不了大声喝道,只盼能一声喝断锦对东的所有爱念。
锦却不停,但眼里却已恢复冷锐:「京香,即便我娶了你,你能忍受吗?!你能忍受一辈子无法回应你的丈夫吗?!你要的不是婚姻,是爱,但我这辈子都无法给你。」
「不…」京香深受打击,疯狂的喊著:「既然得不到你的心,我也要你一辈子想著我。」京香掏出枪指著自己:「只有我知道东山先生的下落,我死了,他也会随我一同死去,只要你想起他,便一定会想起我! 哈哈哈…」京香泪流满面,眼神却坚定不移。
锦的眼里闪过无数光芒,转了无数情绪,最後转为阴冷:「京香,你想下地狱?! 好,我帮你找伴,只要你敢死,我保证让你夏川家家破人亡、血流成河,只要你狠得下心,你就死吧!」
森冷的眸子闪著噬血的杀意,看得京香不寒而栗、双脚打颤。锦会这麽做,为了东,他真会这麽做。
举著枪的手终是放了下来,京香软倒在地,哀泣不已。
64
黑暗房里的唯一光源是桌上蛋糕中间的蜡蠋,微微晃动的微弱火光在东的脸上跳耀,映著眼里的光芒,眩出惑人的瑰丽神采。
坐在地上,环著自己的膝,诚挚专注的低声唱著生日快乐。
「锦,生日快乐! 日日快乐!」愿上天把他的祝福送到锦身边。
「没有你,我怎麽可能快乐?!」
这声音…东慢慢转过头,看著来人,眼里一下蕴满水雾氲氤。
锦一把搂住了东,收紧了手臂,感受著他真真确确在怀里的满足,语一出口,声已哽咽:「真的是你,我…我好怕…」好怕再失去你,那种痛,我再也没办法承受。
轻轻挣开锦,东的眸光澄静,神情坦然,在他脸上已找不到前几日的哀痛神伤。
锦隐约觉得不对,却又说不出是哪里有问题,正待要问,东却笑道:「你来了正好,我有两年没陪你过生日,原以为今年也是,没想到你倒赶了过来。」
「京香没对你怎麽样吧?!」拉起东,锦的目光在他身上仔细巡梭,深怕漏看那个地方。
「没有。」东笑笑。张开手,转个圈主动配合锦的巡视。
瞧不出半点异样,锦才放下心来,拉著东又坐下。
看到桌上精巧的蛋榚,锦不禁笑问:「你做的?」
「一个小小蛋糕还难不倒我。」东也笑答。
「那我等一会儿可要好好嚐嚐了。」
「何必等一会儿? 现在就可以嚐了。」东拿起一旁的刀子要切,却被锦按下。
「等等,我还没许愿呢!」说完合起双掌,闭上眼睛,锦嘴里叽哩咕碌地念念有词。
东耐心等著也不催促,过了好一会儿,锦才念完一长串的心愿。
「许完了?!真是贪心。」东轻声笑道。
「我是三年做一次许,自然讲的久一些。」
东心思剔透,自然明白锦是说他不在的二个生日都没有好好度过,但他不愿多谈,只淡笑不语。拿起刀准备要切蛋糕,手却突然被锦握住,他抽走了刀子,拉著东的手紧紧压在自己心上。
一如既往的真挚情意深深望进东的眼里,锦柔声问道:「东不想知道我许什麽愿吗?!」
怎麽可能不知! 东暗叹一声,但陪你一世已是不可能了。
勉强挤出一抹笑,东说道:「我不是老天爷,也没法实现你的心愿,还是不听的好。」想抽出自己的手,不料却被锦握的死紧,半分不能移动。
「这心愿老天爷也帮不上忙。」锦定定的看著东,口气愈加温柔婉和:「天底下只有一个人能实现。」
心知锦要说什麽,东转过头去不肯搭腔。
锦心里叹了口气,料想东一时还不肯原谅他,他却不肯放弃,故做轻松的问道:「东刚刚不是还祝我生日快乐吗?!难道只是嘴里说说。」
东垂下眼眸不语,自东的侧脸只看得到他颤动不停的眼睫,锦也不逼他,只是静静的等著。
久久,东才轻舒一句:「我是真心诚意,但你现在的心愿,我却帮不上忙。」
「你有心自然帮得上,除非…」锦歩歩进逼。
「你不必拿话挤兑我。」抬起头,东淡笑道:「就算我现在答应你,日後也不可能办到。与其让你那时恨我,不如现在说清楚。」
锦的眼神黯了下来:「是啊! 你原是不怕我恨的,否则当初就不会离开我,我这个心愿原也是痴人说梦。」
那落寞口气听得东的身子震颤一下,紧抿著嘴唇,好一会儿才道:「锦,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好吗?!」
「不好!」用力捶了桌面一拳,锦激动的低吼道:「一点也不好! 我没法像你一样提得起放得下,你明知我有多爱你…你…纵是还不能原谅我,还不能爱我,也让我爱你…好吗…」说到最後已是忍不住声泪俱下。
锦一番椎心泣血,听得东再忍不住,泪顺腮而下,低声喃道:「你这样执著,只是害了自己,还要累得我…不得安宁…」
「我就要你不得安宁,烦到你忍耐不下,你就会答应我了。」
「笨蛋! 便是我忍耐不下,也没法答应你了。」东的话里竟有一抹明显可辨的感伤。
「为什麽?!」用力钳住东的肩膀,锦只觉心里阵阵发寒,从一进门东的神色就不对,那时便有不好预感,不过被他岔了话去没再注意,这时预感又升了起来,好像毒蛇的舌信般,在他心里钻来窜去,惶恐难安。
东笑得凄苦,还未答话,只听得他闷吟一声,突然捂著胸腹,弯下腰来。
锦连忙去扶,却见他嘴角不断淌出血来。
「东?!」锦惊呼一声:「你到底怎麽了?!」
没有回覆锦的问话,东淡淡的笑开,伸出手轻抚著锦的脸,那麽专心,那麽仔细,他柔声说道:「锦,我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回日本来,就是再见你…对不起…对不起…不要想我太久,不要伤心太久…」
唇角的血随著话语愈涌愈急,映著雪白的衬衫、映著东苍白的脸,更加显得妖艳夺目。
锦怎麽也止不住东自嘴里吐出的血,再听他若有所指的话意,不禁吓得心神俱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