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万万岁————killer

榭：我是不在乎。

羿：你再说一次。

榭：看开点吧。我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的，你早该习惯了。

羿：明明是你混帐，凭什么要我习惯？〈看见榭筝冷笑，心里很火大却又不想逞口舌之争〉算了，你最喜欢说
些鬼话惹我生气，然后暗地里偷笑，是不是？我才不上你的当。

榭：果然骗不了你。

羿：〈瞪他一眼，坐下〉你打算怎么说服品岩？

榭：我告诉他，我有办法把一个人变成比他或烈尧可怕一百倍的魔王，如果他有兴趣就别碍我的事。他一定会
答应的，他最爱看戏。

羿：把人变成魔王？少夸口了。你是指谁？你自己？

榭：当然不是，我在魔王之上。

羿：别笑死我了。

榭：信不信由你，妖魔再强，杀人还是要用法术，我使个眼色就可以把尸骨堆成山。你等着瞧吧。

羿：好啊。不过就算你能摆平品岩，我也不信你能打得过牧天。连上一个人界都是被他毁掉的呢。

榭：他是怎么办到的？

羿：他把阴阳两气的秩序弄乱了。阴阳气一开始乱窜，人界就炸裂了。

榭：这么简单？

羿：问题是那个咒语只有他会啊！

榭：无所谓，反正他也不会轻易用这招。

羿：不过你要彻底隔离妖魔可难了。

榭：隔离妖魔？怎么可能啊。

羿：什么叫做「怎么可能」，这不是你要做的事吗？

榭：你觉得我真有这么笨吗？人类哪打得过妖魔。

羿：你是说你没这个打算？

榭：你领悟力真高。

羿：那你在这穷忙什么？

榭：我说过了，演出好戏。你刚才不是看到了吗？很精采吧？

羿：这么说来，三百年来每次你都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榭：我没那么风趣。至少第一次我是认真的，后来就越来越搞不清楚我在做什么了。这回我就想，反正是一定
不成的，何不干脆好好搅和一下？

羿：你怎么知道一定不成？

榭：同样的事情看多了，就会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羿：总会有意外吧？也许这次真的能赢啊。

榭：又怎样？打倒了妖魔，从此人界就会天下太平吗？门都没有。人类一定会给自己惹更大的麻烦，一个解决
了，马上又来一个，永远没完没了。讲得更白一点，人类是没有救的，再多的英雄也救不了。哼，英雄自
己就是祸根，愈强的人愈麻烦。怨灵力是很强没错，天晓得练到最后会不会搞出什么收拾不了的怪物来。

羿：那你为什么要练？

榭：我就是要看看会有什么后果啊。

羿：〈凝视他许久，彷佛看见怪物〉我真的，早晚会被你吓死。

榭：吓死人的事多着呢。也许，这次战役我会死掉也不一定。

羿：胡说！

榭：你刚才不是说总会有意外吗？

羿：这个不算。我君的时间封印是绝对不会失效的。

榭：还有人跟我说妖魔王绝对不会消失呢。

羿：不要乱扯！我会牢牢看着你，在我君回来之前，不会让你少半根头发。

榭：如果，只是如果，我真的死了，而且是全尸的话，你把它冰冻起来，容貌不会损坏，可以做成雕像放在烈
尧的大厅里给他当装饰，这样也算交差了。

羿：我君才不要那种东西。

榭：你最好劝他将就点，这是最好的情况了，搞不好连「那种东西」都没有。

羿：什么最好的情况！如果你死了他会消失啊！

榭：那我也没办法了。

羿：不要讲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榭：吵什么呀，我还没死呢。〈羿无法了解他的思考模式，一脸困惑地瞪着他。榭筝脑中忽然灵光一现，开始
无视羿的存在，自己盘算起来〉啊！我有个新主意，保证以前从来没有人想过。品岩一定会喜欢的，太精
采了。

羿：什么啊？

榭：还不晓得成不成，不对，一定可以，妖魔王无所不能，那个女英也没什么毛病。最快一年就可以知道，如
果等打完仗还没结果，那品岩就太差了。

羿：自言自语请小声一点，再不然讲些别人听得懂的话。

榭：你不必懂，等着看就行了。

羿：〈摇头〉我不得不承认，以前那个假仁假义的你比现在这个怪胎可爱多了。

榭：我还以为你从来没看我顺眼过呢。

羿：没错，我是不喜欢你。别的不说，光看你对我君那种态度就生气。

榭：不能怪我，应付妖魔王很辛苦的。

羿：辛苦什么？我君哪次不是处处顺着你？

榭：没错，死缠着我不放，未经我同意胡乱给我下什么时间封印，他真是太顺着我了。

羿：他想留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难道错了？给你下咒也是为你好，希望你长生不老，这也错了？

榭：当然没错，谁叫他是魔王，他永远都是对的。

羿：你少不识好歹了。

榭：他根本就不管我的想法，谁晓得他不会哪天一时兴起，把我变成小猫小狗？

羿：你没救了。你对那些跟你过不去的人好声好气，却把全心关照你的人当仇人！用点脑袋行不行？

榭：硬塞给你一堆东西，硬逼你回报，而你永远逃不出他手掌心，这种人不是仇人是什么？

羿：跟他在一起，真的那么痛苦吗？

榭：很痛苦，非常痛苦，但是现在已经不要紧了。

羿：我本来以为你只是笨，没想到你居然是非不分。你知道他对你有多客气吗？他明明可以在你刚出生的时候
把你拐到魔界去，为什么要让你在人界好好地长大，等你成人才出现在你面前？他随时可以下咒让你乖乖
听话，为什么还要忍受你对他乱发脾气？如果他真的要摆布你，你今天还能坐在这里胡说八道吗？〈榭筝
不语〉你离家的时候，他要我去保护你，他吩咐我：「帮助他，但不要干涉。绝对不要告诉他该怎么做，
让他随心所欲。」这样你还要说他困着你吗？没有人比他更重视你的自由啊！

榭：正因为他太优待我了，才可怕。

羿：什么？

榭：妖魔王是靠不住的。如果哪一天我喜欢上了别人，他还会让我自由吗？

羿：好吧，他会吃醋。但谁不会吃醋？而且你并没有喜欢谁啊。

榭：我不可能会喜欢上别人的，因为我不敢想象妖魔王吃醋的样子。

羿：你少来。没用的东西，一句「靠不住」就把人家对你的一片好心全部抹杀掉；有什么不对的事就全部怪到
妖魔王头上，你自己的责任推得一乾二净。我君能为了你跟整个魔界对抗，为什么你就不能为真正喜欢的
人跟我君对抗？因为你是胆小鬼！你根本就不敢担责任，当然不可能喜欢别人！你只会故作潇洒，爱来就
来，爱走就走，才不会被人发现你的真面目。结果遇到我君拉着你不让你走，你害怕了，就装可怜说我君
欺负你。活该你会痛苦，因为是你自找的，全是你的错！

榭：〈沉默半晌〉那他呢？他把我变成个死不了的怪物，自己到哪里去了？堂堂的妖魔王「轰」的一声就没了
，你见过比这更离谱的事吗？

羿：我君不会「没了」，他只是需要时间恢复。总有一天他会回来。我会等，不管几亿年我都会等，你也要等
！

榭：几亿年，到时候我连他是谁都忘了。

羿：也许明天就会回来啊。

榭：你就靠这句「也许」撑了三百多年？

羿：我只知道他一定会回来，这样就够了。

榭：你够了，我可不够。

羿：为什么？

榭：几百年来我像一匹马载着重得要死的东西，在路上一直走一直走，不能休息也不能停，再怎么抬头也看不
到终点，你还要我再等几亿年？

羿：只要心里有盼望，几亿年算什么？

榭：对妖魔当然不算什么，人类就不同了。人类没有理由做这种等待。我们所能做最有意义的事，就是自己的
生命自己了结。

羿：什么呀！

榭：每个人都会常讲一句话，生命可贵要珍惜。我以前一直很相信，但是从来没人告诉我为什么可贵？难道说
只要活着就算是幸福吗？不管是不是已经活得太久？不管是不是一直在受苦？

羿：你不是常说「人要想开点」吗？

榭：那是因为人生苦短。早晚要死所以要活的开心点；而且日子再苦，总有结束的一天。像我这样有什么好想
开？

羿：命长才更要想开啊。

榭：为什么？为了活下去吗？吃、喝、睡、失望、挫败、被骗、被出卖，长久忍受孤独之苦，日子乏味无聊没
有半点光彩，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就是为了这样吗？我现在知道了，人一生唯
一的安慰，就是在自己最喜欢的时候，用自己最喜欢的方法死。

羿：这是什么话？你过得不开心，谁又开心了？你在人界吃苦头又不是第一次，何必这么丧气！

榭：不是为了人界。

羿：那是为什么？

榭：为了你，为了灵子，为了烈尧，为了过去的三百多年，为了以后不晓得还有多久，为了你所谓的「也许」
！我知道三百年还不够你睡个午觉，对我却是翻来覆去捱不到天亮。我没有丧气，只是实话实说。

羿：所以你就捉弄人类取乐？

榭：有什么好乐的？只是想看他们钻来钻去罢了。〈冷笑〉你相信吗？丹朱那小子居然说要跟他妻子白头偕老
，我倒要看他做不做得到。

羿：〈瞪他〉我受不了了。你听着，马上把眼前的事都丢掉，跟我去魔界。我早该这样做的，但那时心情不好
，所以自己跑回去。我不会再犯这种错了。〈厉声〉现在就走！就是拖也要把你拖回去。

榭：你号称魔界第一家臣，却一点头脑也没有。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当我的保母吗？

羿：〈烦躁〉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榭：随便你怎么办，少管我就是了。

羿：办不到！这是我的任务。

榭：呆子才会去担这种任务！

羿：我不在乎当呆子！

榭：〈瞪了他一会，苦笑〉是，我服了你了。

〈静默〉

羿：〈语气转柔〉你还记得我君的长相吧。

榭：当然。一头长长的黑发，额头上带着金饰，一对眼睛活像要吃人一样。

羿：没那么夸张。不过他的确很可怕。平常打发无聊要杀掉一两百人，眉头一皱就可以沉掉一个洲，他冷笑的
时候连品岩都会紧张。瞪人的时候更不用说。

榭：我好像被他瞪过几次，但我不觉得有什么可怕。

羿：那是对你。多少犯错的侍从被他吓掉了魂，你知道吗？〈停顿〉但是他真正笑的时候，没人比他好看。我
记得你出生那天，他正在王宫里俯瞰人界，看到你的时候，他回过头来对我说：「好可爱的孩子。」那是
我第一次看见他笑。以后二十年，他根本不需要杀人解闷，只是每天看着你长大，每天都笑得很高兴。

榭：你一定很不屑吧？

羿：不管心里再怎么不满，家臣是一定支持君王的。

榭：即使他要和全魔界为敌？

羿：既然劝不动他，当然只好支持他了。

榭：跟全魔界为敌，为什么他还能那么镇定？我记得他总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羿：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就不会困惑，自然会镇定，这不叫不在乎。

榭：〈苦笑〉实在很深奥。

羿：人类太复杂了，所以很多事都想不通。我君也说过，你平常看起来很聪明，但是脑筋常会堵住。

榭：没错，很多事要靠他点醒。

羿：我君说他最喜欢看你恍然大悟时的表情，他认为你那样很可爱。〈榭筝没有反应〉啊，据说你斗嘴斗不赢
他的时候，就会转移话题，而且转得很差。

榭：不晓得是谁教我的。

羿：我哪有？

榭：我有说是你吗？装傻也装得像一点吧。

羿：〈笑〉那阵子轩辕军常常整你，我想去把那些人杀了，我君拦着我，说你不喜欢这样。我记得他总是在你
心情不好的时候，坐在你身边，一句话也不说。

榭：这样至少我不用担心被暗算。

羿：这倒是。轩辕军就专会使卑鄙技俩。

榭：那是没出息的人的标准作风。

羿：如果当时我君不是被四王绊住了，轩辕是绝对伤不了他的。

榭：那当然。

羿：我还记得那天的情形：一道奇怪的光闪过去，然后一声巨响，我君…〈沉默〉那时候你在想什么？

榭：如果我没记错，什么也没在想。那时每个人都在发呆，然后轩辕回头对我说：「你不是要消除妖魔吗？现
在消除一个了。」

羿：〈怒极而起〉混蛋！我去把他的后代全杀光！

榭：回来！白痴！〈羿回到桌前〉真奇怪，照理说我也有责任，你怎么从来不来找我算帐？

羿：要是我能的话，我还会这么烦吗？

榭：刚刚还有人说人类太复杂呢。

羿：〈瞪他〉我知道我君很幸福，那幸福是你给他的。

榭：我什么也不能给他。

羿：这要由我君来决定。况且现在情势不同了。轩辕死了，全人界没人敌得过你。你现在愈来愈强，其它妖魔
王会欣赏你。等我君回来…

榭：我希望他喜欢他的新雕像。

羿：〈变色〉你说什么？

榭：你很辛苦，千方百计想逗我开心，可惜没用。我不会跟你去魔界的。〈羿气得说不出话来〉太迟了[自由自在]。

羿：死脑筋！

榭：这话比较适合你。

羿：我就是最气你这一点，老是睁眼说瞎话！我最后一次问你：我君对你到底有没有意义？

榭：〈毫不犹豫〉没有。

羿：我才不信。

榭：那就别问？

羿：我要听你说真心话。

榭：我现在就可以剖开胸膛，把心挖出来扔在这里，然后活蹦乱跳地再混三百年。你要听真心话，先告诉我心
是做什么用的。

羿：〈咬牙切齿〉你去死！

〈冲出屋外。榭筝趴在桌上睡着了。娥皇、女英上〉

榭：〈梦话〉阴阳……涨破……炸裂……

女：喂，醒醒！

榭：〈抬头〉什么事？

女：我来拿信。〈榭筝取出信交给她，女英接信，恨恨地开口〉你最好想办法别让我活着回来，否则我绝不跟
你善罢干休。

榭：这是跟救命恩人说话的态度吗？

女：只怕我被灵子抓走也是你唆使的吧？〈榭筝冷笑〉我还以为你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榭：你眼力太差。

娥：你留点口德吧。朝思暮想的人突然变了个样，她能不气吗？

女：你少说风凉话了！哼，我现在才知道你干嘛老往窗外望。

娥：〈对榭筝〉你说错了，她眼力好得很。

女：我还没走，你就藏不住一脸得意，对你辛苦装出来的那副温柔贤淑的形象不好喔！

娥：我得意什么？难道你看不出来我们再怎么抢也只能抢到半个舜吗？

女：〈考虑〉没错。〈对榭筝〉全是拜你所赐。

娥：不关他事。我们在嫁过来的第二天就该知道了。

榭：看吧，我就说姊姊比妹妹好。〈对女英〉你要检讨。

女：〈愤然〉谢谢你喔！〈停顿〉法师，我从小就常听到你的传说，说你多么亲切和蔼，是个泽被苍生的大好
人。但是从在涿鹿见面时开始，你表现得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三番两次嘲笑我们，还处处戏弄人，到底
是何居心？难道传说都是骗人的吗？

榭：你本来就不应该随便相信别人。就算我以前个性真的比现在可爱，也不表示我就是个好人。「好人」不是
　　那么容易找的。你看你丈夫就知道了。

女：你不要随便污辱舜哥哥！

榭：〈自言自语〉自愿当呆子的人真是幸福啊。

〈羿、舜、丹朱、灵子上〉

羿：〈沉着脸〉好了没？走了！

榭：哟，居然变得这么热心了？

羿：因为我相信我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