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墙头不知何时跳下了一个身材高挑的美貌女子,边缓缓踱到王净身旁边笑语晏晏道:
“华老大,听说你继任帮主之位的事遇到了麻烦?需要我帮忙吗?”y
华钰精明的眼睛在王净和女子身上来回一转,假笑道:“我这点小事怎敢劳您大驾?这位小兄弟是黑小姐的朋友?”
“算不上朋友。”她的眼睛瞧都没瞧王净一眼,“只不过,已经有人花钱买了他的小命。在我的当事人决定动手之前,可谁也不准伤了他一根寒毛。”
华钰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据我所知,这小子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大学生,他怎么会惹上那么厉害的对头,居然通过黑小姐你――来买他的命?”
“当事人的隐私我不好透露。不知华先生是否愿意卖我个面子把他交给我处理?”
“好说好说。”华钰只意味深长的注视了王净一眼,就挥挥手带着属下扬长而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王净无力的靠到墙头。唉,看来这事以后还有得耗。本来就快糊弄过去了,谁知半路竟杀出个程咬金。王诺是成心不想让他好过了是吧?他挑起眼角冷冷的笑道:
“雪亲使,你们撒旦王就派你来要我的命吗?他也未免太瞧不起我王净了吧?”
黑雪愣了愣,扑哧一声轻笑起来:“王先生千万别误会,我刚才那话只不过是骗骗华钰罢了。谁不知道您是我们撒旦王的座上贵宾,我奉承您还来不及呢,怎敢对您无礼?那华钰是不是惹恼了您?不如我现在就去灭了他们青龙帮?”
王净闻言愕然。难道她还不知道他与王诺已经分手了?瞧她的样子不像假装,王净顿时觉得哭笑不得。他王净什么时候用得着这些恶魔来为他出头了?若是想要惹事,他还需要装孙子装了那么半天吗?现在只怕华钰更是不肯轻易放过他了。他在心里又为自己的流年不利哀悼两声,见黑雪仍然笑盈盈的立在对面,他想了想,从脖子上取下那枚蓝宝石戒指。
“既然在这儿遇见了你,就请雪亲使为我把这枚戒指转交给撒旦王吧。”
“这……?”黑雪的表情有些迟疑,不祥的预感开始从心底升起。
王净淡若浮云的勾起唇角,低声道:“你把这个交给他,他自然就会明白的。就说……就说‘物归原主’吧。”
说完,他优雅的欠了欠身就飘然而去。终于彻底结束了。就连这最后的牵绊也物归原主了,他与王诺今后将再无交集了吧。一刀两断虽然心痛,但是他要的王诺给不起,王诺要的他也做不到,两人再勉强下去也只是互相折磨罢了。还不如洒脱点,至少痛过之后还能得回一片自由的天空。至于重返自由需要多少代价,王净也只能留给时间去做评判了。
黑雪回到魔界后就直接去见魔王。她跪在地上偷偷抬眼窥着正在逗鹰的撒旦,只见他悠闲的靠在露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右腕上的白头鹰,那模样,怎么看也瞧不出是否与王净之间发生了什么龌龊。
突然,魔王抬手一震,雄鹰清啸一声展翅高飞。它在空中盘旋了一阵后,终于朝远方搏翼而去。直到它不见了踪影,魔王这才回过头淡淡的问黑雪:
“什么事?”b
黑雪垂下眼,从腰间拿出那枚戒指呈上。只一瞬间,空气中的温度似乎就被全部抽空,阵阵寒气在他们周围蔓延。黑雪开始后悔自己接了这么个不讨好的任务。人家情人间吵架闹别扭,她参进去凑什么热闹啊!
半晌,魔王才从她手中取走了指环。g
“你见过他了?他怎么说?”他的声音仍是淡淡的,不痛不痒的语气就像这周围的寒气不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一样。
黑雪不敢抬头,小心翼翼的说:“属下得到消息,青龙帮的华钰这一周来在到处调查王先生和许小姐的身份背景。属下担心王先生在人间势孤力单,所以插了手。王先生说,这戒指……物归原主……”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又过了良久,魔王才冷冰冰的下了命令。黑雪马上如释重负的退出房间。等她一走,王诺的目光就立刻冷冽的瞪向手中的蓝宝石戒指。突然,他一挥手狠狠的将戒指砸到地上!那银环在地面上跳跃了几下,然后静静的躺在了门边的角落里。
王诺的视线追随着它,最后怨恨的跟着它停在阴暗中。那利如刀刃的眼神,仿佛它就是最十恶不赦的事物,让他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刮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走了过去,把那枚可怜的戒指拾了起来。他将它摊在掌心看了半晌,突然握紧拳头凶狠的咒骂道:
“王净,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8
一旦心中打定了主意,王净就开始绞尽脑汁让自己忙起来。学校大大小小的比赛、活动中都能瞧见他俊逸挺拔的身影;而周末,他通常会伴着爱玩的许乔流连于各种迪厅酒吧之间。
所有人都觉得,比起以前的内敛温吞,现在的王净是更加耀眼夺目、魅力四射了。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当午夜梦回时,想起王诺那张邪美的脸,想起那眼中偶尔闪过的脆弱,他的心就会痛到无以复加。有好几次,他都快要忍不住那噬骨的思念跑回去找他了。然而最后,只要一想到他们决裂时那些无情的话语,这股冲动就被他硬生生的压了下来。
回去又能怎么样呢?阻碍他们的那些问题依然存在。而且王诺还会再接受他吗?都过去这么久了,也不见他有什么后继反应,说不定,他早就忘了他,去寻找下一个“悠”的替代品了!
想到这里,王净就不由自主的怨恨起元灵来。这一切混乱痛苦都是因他而起,而他这个始作俑者却躲得不见踪影,只留下他们这群痴男怨女在这无奈的命运里挣扎无助。其实是生是死只要他一句话就够了,可是他偏偏就是吹皱一池春水后就撒手不管,任你气得捶胸顿足也无尽于事。
不过令王净觉得庆幸的是,他原本以为会来找他和许乔麻烦的华钰倒是再未出现。也不知雪亲使在人间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总之借了她的光,他们的生活直到现在还是平静无波的。
转眼又到周末,王净和许乔一起到城东一家新开的酒吧happy。在那里,他们居然巧遇了江诗兰。自从江诗兰高中毕业以后,他们已有一年多没有见面,只知道几个月前,她仿佛在一夜之间就突然红了起来,各种媒体的广告上都能频频看见到这个“当红模特”的傲人身姿。
今晚的江诗兰穿着一袭黑色吊带裙,焗成酒红色的大波浪卷发慵懒的披在肩上,使她整个人显得既成熟又妩媚,与王净许乔的学生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一阵寒暄后,她问许乔:
“为什么不再走T台了?你的条件那么好。你忘了,当年我们就是打赌看谁先红才会去报了模特班的。”
一提起这个,许乔的表情就有些不自在。她打个哈哈,含糊不清的说:“那时太小,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嘛。要红哪有这么容易,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么好的运气的。”
王净没有说话,只是暗暗心疼的望着许乔。她不再走T台的原因他很清楚,虽然表面上已看不出来,但其实她心头的那道伤痕仍旧是存在的。什么时候许乔能够完全放开了,才算是真正的痊愈吧。
只见江诗兰听了这些话后,立刻嗤之以鼻的撇嘴道:“运气?这世上真有那种东西吗?运气是要自己去争取的。”正说着,就有一个侍者打扮的人来到他们的卡座俯身在江诗兰耳边说了什么。顿时,江诗兰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还莫名其妙的瞥了王净和许乔一眼。等侍者走了,江诗兰媚眼一转,突然神秘的笑了起来:
“许乔,你不会直到现在还和王净混在一起吧?我可是又换了男朋友哦,而且这一次的是个既英俊又多金的超级大帅哥,可要把你的王净给比下去了!”
许乔还未开口,王净就抢着说:“这是当然,你江诗兰能看得上眼的男人自然是精英中的精英。我可不敢跟他们比。”
闻言,江诗兰妩媚的掩嘴而笑:“王净总是这么谦虚。不如我现在就带你们去见见我的男朋友?他是个很有趣的人,你们一定会很谈得来的。”
这一次,仍是王净抢着回答:“我们怎么好意思去当你们俩的电灯泡?而且时间不早了,我和许乔也该回家了,不如下次有时间再认识吧。”
这下,江诗兰可不乐意了。“王净,我只是开开玩笑说他比你好而已,你不用这么记恨吧?只是认识认识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还用得着下次再约时间?我这可放下话来了,你今天若是不跟我去就是不给我江诗兰面子!”说着,一张俏脸阴阴的沉了下来。
听她这么说,许乔也在一边取笑着帮腔。王净无奈,只好被这两个女人一左一右的带进了包厢。其实并不是他存心想给江诗兰难看,而是他本能的觉得江诗兰与那侍者之间有问题。说不上哪里不对,但他的危机感已在向他发出警告了。果然,进入包厢后,他们马上就在一群男男女女的环绕下看见了华钰的脸。
江诗兰为他们双方介绍,向来不怎么记仇的许乔大大方方的与华钰寒暄,王净却在心中暗暗留了神。他并不信任华钰,而且他敢肯定,江诗兰此时带他们来这里绝对是受了这家伙的授意。如果江诗兰的新男友就是他,王净可不对她的新恋情抱有任何乐观的期望。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华钰并没有为难他们,他甚至没有表现出以前与他们有过罅隙的样子。伴在江诗兰身边的华钰是热情幽默风度翩翩的,如果不是早已见过他的真面目,王净也差点被他的演技给瞒骗了过去。
一回生二回熟,接下来的日子里,华钰经常通过江诗兰邀请王净和许乔。王净心中对他充满警戒,面上却是不露锋芒。有时两人一个眼神交汇,都露出点彼此心知肚明的深意来,却谁也不点破,仍旧双双扮演着谦谦君子。王净不知华钰到底想搞什么鬼,不过他向来沉得住气,这世上能让他理性尽失的也只有王诺一人而已,这个华钰想跟他斗?他倒要看看这家伙最后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终于,在一次泡吧中,趁许乔和江诗兰去洗手间的空档,华钰跟他摊了牌。
“王净,我第一眼见到你时果然没有看走眼。你只怕不是个普通大学生这么简单吧?”
王净瞟他一眼,淡淡浅笑。“华先生花了这么多时间精力就是为了证明这个?那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研究,您还觉得我与那个徐根戍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特殊关系吗?”
“徐根戍?”华钰的表情变得古怪,“你不知道黑雪已经把他杀了吗?”见王净的脸色僵了僵,他的眼神也逐渐犀利起来。“黑雪已在你的身上贴了她的标签。不过已经一个多月了,你居然还活着。黑雪到底是想杀你,还是想保护你?”
“原来你的目标是黑雪。”王净这下完全明白了。他点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才淡淡的说:“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我对‘黑雪’根本一无所知,你相信吗?哼,你肯定不信。”王净自嘲的撇了撇嘴,“可是我的确不知道她在这世上到底有多大的势力和影响力,也不知道她与你们这些黑道分子有什么瓜葛。不过……我也不怕她对我有什么企图。就算她真的想杀我,只怕她现在还没有那个本事。”
这是从认识以来,王净第一次如此明显的展露锋芒,华钰立刻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王净似笑非笑的瞟一眼他的紧张,敲了敲烟灰继续说:“我对白道黑道什么的不感兴趣,我在乎的只有许乔而已。至于你们这些人,我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能退让的我就尽量给你们退让,只要别欺人太甚就好。”
听到这里,华钰眼中的犀利已经变成了实打实的好奇。“王净,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有时真觉得你浑身上下都像个迷一样。”
王净失笑:“这一个多月你还没把我查清楚吗?只怕我的祖宗八代都被你挖出来了吧?”
面对他的调侃,华钰一点也不以为意。“是因为你的父母常年不在家才养成了你这么早熟的性格吗?既坚强独立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拒人于千里之外?”王净啼笑皆非。他眨眨眼,抿唇笑了起来。“华钰,你是第一个这么形容我的人。别人都说我温和可亲,平易近人,只有你――难道我不是每一次都有应邀陪你们吃喝玩乐吗?”
华钰摇头,“你的人在这里,可是你的心也在吗?从认识到现在,我想只有刚才撇清你与黑雪的那几句话让你稍稍吐露了真心吧?王净,你把自己保护得太严实,这样的你,会很寂寞。”
有生以来,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直接的尝试揭开他的面具,王净心中的震惊是可想而知的。他一直知道这个华钰不简单――当然,能在黑道混到他这种程度的人基本上都不会是等闲之辈――但是,他的犀利和直率仍是令王净大吃了一惊。很少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看穿他的保护色,而华钰的直言不讳更令他觉得交浅言深和难以招架。直到现在,王净才开始真正的正视起华钰这个人来。
刚想说些什么来掩饰自己的失态,许乔和江诗兰已经笑笑闹闹的回来了。他收敛了身上的气势,只一双眼,有意无意的与华钰碰撞交锋。这个人……不可不防!
9
再次见到黑雪是在江诗兰的生日宴会上。宴会在一艘豪华油轮上举行,夏夜的海面上凉风习习,周围是衣香鬓影权贵如织,王净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红得发紫,她这个新男友只怕是功不可没。只不知,她到底明不明白,她的枕边人在暗地里又是扮演着怎样不光彩的角色。
王净向来不喜欢太热闹的场所,来了也只是在一旁冷冷的观望。盼顾之间,他不期然就与黑雪的视线对上了。再次见到“他”身边的人,王净的第一个冲动就是上去问问“他”好不好。然而下一刻,他又嘲笑起自己的自作多情。问了又能怎样呢?只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
点了点头,完美的朝她露出个外交笑容,王净就优雅的背转了身子。不要去问,不要去想!今晚是个难得的海上狂欢之夜,不要让“他”影响了你愉悦的心情!仰望海上璀璨的星空,吸一口风中清爽的空气,他努力压抑着心底的蠢蠢欲动。然而,不知是不是太过于敏感,他总觉得,黑雪一直落在他背上的那道视线仿佛若有所诉一般。正忍不住想回头,华钰却在这时来到了他的身边。
“怎么一个人躲在一旁?不喜欢这个宴会吗?”华钰持着一杯酒,仪表经过修饰后更是显得英挺非凡。王净淡淡的瞥他一眼,实在不想在心烦意乱之际还要花心思来应付他。他垂着眼随口说道:
“我就喜欢站在这样的距离去欣赏世界。这种感觉很特别。前面是喧嚣,后边是寂静,而我正处在两者之间品味这种矛盾与和谐—— 一个人静静的品味。”
听到他最后那句别有深意的逐客暗示,华钰不怒反笑起来:“王净,我是不是什么时候不小心得罪了你?你最近对我……总是没什么好脸色。”
王净最受不了的就是他的直接,似乎三言两语就要把别人逼得无所遁形,也不管别人下不下得了台。他露出温雅的假笑,貌似诚恳的说:
“华先生太多心了。我今天只是心情不太好,想一个人呆着。”
“心情不好?是不是因为黑雪的关系?我发现她从进来后就一直在盯着你瞧。”被讨厌的某人居然仍是没有自觉,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直把王净气得牙痒痒的。
“华先生既然对黑雪这么感兴趣,为何不自己去与她寒暄?我和她其实并不熟,顶多是几面之交而已。你老是想从我身上打探她的秘密,大概是要白费心机了。”
“我的确是好奇你与她的关系。”华钰并不反驳,反而直截了当的说:“你瞧,她一直在凝视你的那种眼神……若不是知道你只喜欢男人,我都要以为你是对人家始乱终弃了。”
“你说什么?”听到他的话,王净脸上微微变了颜色,“谁告诉你我只喜欢男人的?!”
“难道不是吗?你和那个漂亮的代课老师……他好像是叫什么王诺的吧?”
王净的表情骤然阴沉下来。见他如此,华钰脸上得意洋洋的笑开了花。王净呀王净,看你还跟我斗?我终于抓住你的软肋了吧!
只听王净冷语斥道:“华先生,你不觉得这样很无聊吗?难道你的日子清闲到只能打探别人的隐私来消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