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不可说————黑蛋白

作者:黑蛋白  录入:03-18

师父轻柔的抚摸他还微烫的粉颊,柔的像温茶似道:「隐月,答应师父至少再多活十五年,让师父回京城来时还瞧得著你。」
不由自主的点点头,他把脸颊贴在师父掌心里轻蹭:「隐月会活到再见著师父的。」
师父是不是有对他的回答露出温柔的笑意,他不记得了。也许是师父认为他该好好休息点了他的睡穴,当他再次回神屋外已然大亮,师父再也没出现了。
该说,师父真是太会看人了吗?从染布里抬起头,刻意不去瞧布上一小块颜色较深的地方,隐月强撑的爬起身。
他答应过师父要多活十五年,眼看还有四年才到约定的时日,这药......
嗤的笑了,桌角摊著药袋,缎布面脏得跟麻布似的,用不著看他也知道里头的药丸会是什麽模样......唉!看来他不暂且回军营一趟不成了......
这也算是顺遂了桐子的心愿啊──弯起唇,他再次笑不可抑。


想了想,祁武决定自己送衣服过去给隐月。
虽然他没有资格这麽说,但他厌恶有人看到隐月的肌肤,就算是秋虫也不可以。此外,隐月肩上的伤不好好处理也是不成的。
但来到染房,桐子散落在地上的染布已经被整整齐齐的摺好放在桌上,隐月曲著身子,缩在桌脚像是在打盹。
「隐月?」轻唤,祁武担心要是隐月真的睡了,吵醒他似乎不太好。
身子一动,隐月抬起头,眼角像是泛著浅浅的嫩红,对他微笑。「本王以为是秋虫来。」
「秋虫替桐子帮手,能动吗?」在隐月身前蹲下,祁武紧紧抓著衣物,免得自己忍不住伸手搂住这看来脆弱的身子。
「肩头很疼......」隐月倚著桌脚阖著眼,做出像是哭泣又像是微笑的模样,拉下左肩上的布。
「对不住......我不是、不是存心要伤你......」终於,还是忍不住伸手搂住了他。
「唉,祁武,这样桐子会不开心唷!」隐月似乎要笑,声音却哑了,单薄的身子扭了扭似乎想挣脱祁武的怀抱。
「你气我说的话?」看到桐子,他就不知不觉对隐月狠心,可见著隐月......祁武瞧著雪白肩上的口子,心里一揪。
他不是存心要这样伤隐月的,只是要说後悔......喉头似乎仍残留著隐月甜腻的味道,他一点也不後悔这麽做。
「祁武,本王为什麽要生气?」隐月好讶异似的问,对著祁武眨眨眼之後一笑:「祁武,你会怎麽回答,本王很清楚。」
忘了过去的是祁武不是他,除了叫鹏羽的时候对他温柔点,叫祁武的时候对他狠心些,那颗死心眼的脑子里想些什麽、做些甚麽他一清二楚。
要是祁武真同他说既要王爷也要后隐月,恐怕他会吓得逃跑。
「隐月,你真令人生气。」浓眉蹙起,祁武松开了手不悦的瞪著那张微笑的丽颜,把衣裳扔进隐月怀里。
老是这麽嘻嘻笑笑的耍弄人,他是发了疯才会觉得对隐月太狠心!
「不能先给伤口上药吗?疼。」隐月又皱起小脸,适才不应该因为等闷了折起染布来,弄得这会肩上的伤疼得像有一把火在烧。
血似乎又淌了出来,沿著先前乾涸的血迹缓缓的向下滑。
祁武这才又注意到他的伤,连忙从怀里摸出白布条以及伤药来。
这是桐子一进屋里,二话不说塞给他的,细声细语的说:「帮王爷上些药吧!虽然这只是一般的药,总是有点用处的。」
「桐子让我替你上药。」扬扬手中的东西,他知道桐子虽然对隐月很不喜欢,却还是很心软。
比较起来......虎眸看了隐月一眼,得到坏心的一笑。
「本王可没欺负桐子唷!就只是......」嘻嘻笑,隐月扳著细指:「说话酸了些、存心了些、坏心了些,本王对你也是一样的。」
「后隐月!」心里莫名烧起一把火,祁武恨恨把药扔在隐月身上。
「祁武,日子过得开心点不好吗?」药虽然没砸痛他,隐月只能无辜的摊摊手。
「后隐月,不是每个人都同你一般快意逍遥,不顾他人死活。」尽管惊觉自己似乎说得太过分了,可隐月带笑的脸,却让祁武一点也不後悔。
像是没料到他会这麽说,隐月的神色微僵,瞪著眼瞧祁武。
「隐月,你回去京城吧!」被瞧得心神不宁,祁武低下头躲开隐月的视线。
「本王的承诺,这麽不值得相信吗?」自嘲似的一扯唇角,隐月低声叹口气。「祁武,替本王上药吧!」
落在膝上的药被拿走,微凉的药膏很快被轻柔的抹在他肩上的口子。
本以为会有些疼痛,却只有凉水般的清爽,带著宜人的淡淡花草香气,而没有浓重的药味。药一抹过,发疼的伤口,也立刻就不疼了。
细致的眉轻挑,隐月问:「这药是......」
「桐子给的,他是向村里的老大夫拿的吧!」祁武仔仔细细将带著浅青、并透著水光的药膏涂在伤口上,一口大气也不敢乱喘。
「是吗......」隐月倒不这麽认为,就算村里有这麽高明的大夫,恐怕也没有这麽珍贵的药材。
久病成良医,他是没办法看病,却很懂得药材。
桐子,倒是比他想得要有趣多了!
红唇微微弯起,他又看著祁武专注的脸庞......下回再让他咬个几口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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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他要走,秋虫哇!的一声扑上来,抱著他哭得惊天动地。
桐子则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被他一笑看立刻慌张的别开脸。
而祁武的脸色简直跟染盘似的,什麽颜色都有。隐月忍著没笑太大声,省得离开前还要听祁武的吼声,那就太没有一点告别的感伤了。
硬是赖在他身上,秋虫後来是被桐子好说歹说劝走的。
说不开心,还真是开心,隐月把身上的糖交到秋虫手上,温柔的哄著:「本王只是暂时回一趟军营,很快就回来了。」
「真的吗?」秋虫吸吸鼻子,抽抽噎噎的接过糖。
「本王不骗人的。」他擦著秋虫脸上的泪痕,笑嘻嘻的挤挤脸。
「嗯!秋虫相信!」小脑袋用力点,秋虫也对著他挤挤小脸。
一听到他很快又打算回来,桐子的脸微微一沉,默然无语的牵了秋虫离开。
而祁武黝黑的脸庞,依然变化万千,隐月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大笑。
「祁武,送本王到村口吗?」
「哪时回来?」祁武僵硬的摇头,闷闷的问了一声。
「很快。」对他吐吐舌头,不打算讲明。不过就是回去拿个药、拿些衣物顺便拿点糖,来回用不著四日。
说了是没什麽,可是隐月好奇,若是不说祁武会不会等得望眼欲穿?
用力咋舌,祁武只是瞪了隐月一眼没多说话,看来是已经清楚要隐月乖乖回答问题是不可能的。
没有送隐月到村口,隐月翻身上马,俯首对祁武嘻嘻笑问:「祁武,要是思念本王,打算怎麽做?」
「思念你做什麽?」祁武愤愤的哼道,瞪著骑在马上显得英姿飒爽的隐月。
「靠上前一些,本王听不见你的声音。」因为肩伤,隐月没法子把身子弯得太低,祁武只能不甘情愿的靠上前。
猛的,唇上感到一片湿软,在脑子想出来是甚麽东西之前,他伸手扣住隐月的脑袋,张口含住探过来的粉舌,热切的交缠在一块儿......
「足以回味无穷了吧!」他愣愣的点头,不舍得又靠上前贴著隐月的唇。
等真的回过神来,眼里只瞧见隐月狡狯的笑以及粉颊上艳丽的红彩。
他咬牙,既狼狈又不甘心,却也......的确回味无穷......
「你的身体永远比你的嘴诚实多了。」
「后隐月!」他吼声如雷,黝黑的脸胀得通红。
哈哈大笑,隐月一夹马肚,头也不回的走了,只有风里的笑声及甜腻的香气,还绕在祁武身边。
莫名的,一阵头痛欲裂,祁武抱著头跪倒在地,痛得连呻吟都发不出来。
脑中,闪过一个像是桐子,又不像是桐子的俊美小男孩,紧紧握著少年隐月的手,对他皱眉,小嘴张张合合得像是说了甚麽话。
他没听清楚,但是......
「示......示儿......」嘶哑的喊出一个名字,他疼得摔倒在地,无法抑制的抽搐。
「祁武!祁武!」嗡嗡作响的脑中,似乎听见有人慌张的喊叫他,可是他无力回应。
只能抱著头,疼得恨不得把脑子挖了!g
小男孩,像是桐子的小男孩,在他脑里越来越大,越来越俊秀......祁武伸出手想抓,他想握住这个变成少年的男孩,将少年抓在身边永远不放!
伸出的手被紧紧握住了,他努力睁开眼,午後的阳光照得他眼前一片灿亮,模模糊糊的。
一张清秀小脸,带著泪看著他,急切的喊著:「祁武!祁武!」
他努力的弯起笑,用力握住桐子的手,猛的!一阵抽疼,他狠狠喘了几口气,翻眼晕了。
■ ■ ■ ■
春日午後的阳光很宜人,夏沧滥抓著两壶酒,兴冲冲的沿著熟悉的房廊,很快的到达了逍遥侯的院落。
刚操练完,他受到了领将大大的赞赏,连师父也都对他露出满意的微笑,这份心情只有一个人开心太浪费了。
匆忙得连门都没有敲,反正隐月的房间他熟得比自己房间还熟,这种时候隐月要不正在浅寐,要不就是在看书喝茶,等著他每天的不请自来。
他也知道自己老是这样打扰隐月有些过意不去,但这七年来隐月没抱怨过什麽,他就认为隐月不讨厌。
果然,门一开,隐月披著浅青缎袍的身影,歪斜的倒在软塌上,一手支著面颊,一手像是无趣又像是专注的翻著书。
丝缎般的黑发未束,帘幕似的顺著纤肩散下,虽是每天都能看到相同的模样,他还是觉得隐月真是个美人。
小时候常常看著隐月看到失神,经常看得忘了走路或左脚拐右脚不说,有时还会可惜隐月怎麽不是个小公主呢?他知道隐月不会在意,所以也就老实的说了。
听他这麽说,隐月笑嘻嘻的,将他拉到了十二皇子的住所,指著像猫儿似趴在三皇子腿上,有著一头月光般银发的小十二。
「瞧见了吗?本王的十二弟。」他点头,瞧见是瞧见了,可是怎麽著?
看了他一脸傻楞楞的模样,隐月摇摇头:「小师兄,你不认为比起十二弟来,本王差远了吗?」
有吗?
他仔细的看著隐月的小脸,大大的眼、长长的睫、翘挺的鼻、嫣红的唇......虽然脸色苍白了点,但是摸起来细致滑腻,他都怕自己手上的茧会弄破隐月的雪肌。
十二皇子是很好看没错,银发蓝眼简直跟玉雕的人偶一样,可是他喜欢隐月的黑发黑眼,衬著肌肤更无暇。
「隐月,我认为你比较好看。」於是他老实的说了,隐月睁大眼,接著几乎忍不住大笑,小手捂著嘴,身子抖得他一阵气闷。
「又笑我!我真这麽认为啊!」他气忿的插起手瞪著隐月笑红的脸,自己的脸也通红一片。
隐月朝他吐吐舌头,强忍著笑但认真的说:「本王不是笑你,本王是开心。小师兄,你对本王真好。」
他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他是真认为如果隐月是公主,那一定很好。
「不过本王要是公主,你可就见不著本王了。」
啊!这一提醒,他一拍掌:「说的是!隐月,还好你不是个公主。」
「是呀!反正,你想对公主做的事情,对本王也能做。」对他扮个鬼脸,隐月的小脸上染了另一层晕红。
愣了愣,他听不懂隐月话中的意思,只能傻傻的看著隐月笑嘻嘻的脸。
隐月没有多说甚麽,只是抓著他的手回房去了。一直到现在,他偶尔想起隐月那句话,还是弄不懂。
虽然是想问,但夏沧滥也很清楚,隐月对不想讲的事情是不会讲的,他也就不浪费时间问了。
「隐月,喝酒吗?」扬起手上的酒瓶,他有已经走到了软塌边。
略抬眼望他,隐月弯起唇:「小师兄,本王的门同你有仇吗?」
「没有,怎麽这麽问?」直接在隐月身边坐下,他动手将隐月散落的发拢成一束,简单扎好。
耸肩,隐月换了个姿势躺到他腿上,随意用手比了下门。
「本王的门这个月已经换第三扇了,小师兄啊!没人挡在门口不让你进,不能轻手些吗?」
「真对不住!」他胀红脸搔头,他的手劲常常会忘了控制,师父也这麽提醒过他,可他总是不记得要克制。
「别换第四扇就好。」放下书,隐月伸手接过他手上的酒瓶摇了摇:「什麽酒?」
「我也不知道,师父送我的,应该是好酒。」看隐月打算将酒塞拉开,夏沧滥连忙扶起枕在自己膝上的小脑袋。
「嗯?」隐月眨眨眼,对他像是扁嘴似的一笑:「本王不能躺躺吗?」
「我是怕你被酒淹死。」忍不住白眼以对,先前隐月坚持要躺在他腿上喝酒,结果呛著了,小脸咳得通红,让他看了心疼。
不过,这是绝对不能同隐月说的,说了只会得寸进尺。
「也是,本王好不容易当上了师兄,淹死就太可惜了。」慢吞吞的爬起身,隐月改将脑袋枕在他肩头,发丝弄得他的脸颊有些搔痒。
「师兄?」这件事他倒是没听说过,师父又收徒儿了吗?
「嗯。」随意应了声,隐月啵!的拔了酒塞,立即浓郁的酒香溢满了房里。「这麽好的酒......」
瞧隐月露出了惊讶的模样,他抽抽鼻子闻了闻......是很香没错,但不过就是酒的香味呀!好在哪儿?
「你别问,本王不想讲。」同他扮个鬼脸,他摸摸鼻子不问就是了。
就著瓶口,两人喝了起来。隐月总是笑意盈然的听著他说话,偶尔插上几句话都是损著他,心里有些不开心但他还是喜欢同隐月说。
好不容易断断续续说完了操练的事情,被隐月打岔得七零八落,他灌下最後一口酒,豪气万千的大叫:「总有一天,我会成为天朝里最勇猛的将军。」
隐月嗤!的一笑,他不由自主胀红脸低吼:「隐月!你知道我是认真的!」
「是,隐月知道。」隐月将没喝完的酒递过去,似乎是当成赔礼。不过那张坏心眼笑著的脸,让他一时不知道要不要接过酒。
看他不打算接,隐月索性直接拉开他的手把酒瓶塞进去。「本王不能再喝了,头晕。」
「也是,你才十四......」点点头,他看著隐月因为酒而嫣红的小脸,又不禁看得有点傻了。
「对啦!你前些日子不是提到遇见了个心仪的小姑娘。」没察觉他的视线,隐月闭上略微迷蒙的眼,出口的话让他一阵狼狈。
「你尽记著这件事做什麽?」他狠狠的灌了一口酒,却压不下脸上的燥热。
「你说的话本王都记著。」隐月坏心眼的弯起唇,他不禁皱起眉。
「别老记著这些事情......」搔搔头,他想再不走肯定要被隐月耍弄了,虽然有些不舍得,不过......
还来不及出口告别,房门响起两声轻敲,他连忙看去人怔住了。
「本王是想同你说......」隐月的声音似乎近,又似乎很远,夏沧滥已经没办法专心去听了。
他只是接近贪婪的望著门边的小小人儿,呼吸沉重了起来。
隐月似乎叹了口气,从他身边离开了。
「师兄。」门边的人儿有著清脆的声音,像铃铛似的,对隐月露出好甜的微笑。
「昭明,这是大师兄。」白皙的手掌伸向小人儿,夏沧滥也猛的从软塌上站起身,慌得直搓手。
细致的小脸蛋一绷,小人儿露出露骨的厌恶神色,紧紧握住隐月的手瞪著他。
「那......我......」喉头乾涩得几乎出不了声,他跨上前一步,小人儿就立刻向後一缩。
「隐月!」不得已,他只能向隐月求救了。
单薄的肩对他轻耸,隐月像是无奈的开口:「师兄,这是淳于司徒的次子,也是我们的小师弟。」
小师弟......他傻笑起来,又向前了一步,小人儿已经完全躲到了隐月身後,他只能停下来......
「师兄,鹏羽......」隐月有趣似的笑笑:「昭明是师弟,不是小姑娘唷!」
这样......咦!大梦初醒,夏沧滥瞪大眼,不敢置信的望著只剩下半张小脸露在他眼前的小人儿,傻了。
「昭明,同大师兄问个好吧!」
「大师兄......好......」不甘不愿的站出隐月的後背,小人儿弯身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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