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在这里看到赛伦斯,着实让他大大的吃了一惊!就在他已经被一大群冰丝蜘蛛当成了到口的猎物,一步一步被逼到不断翻滚着诡异血浪的琉璃湖,他正打算用已经被冻伤的指尖抖开那个救命的空间卷轴时,用猫捉老鼠的方式不断戏弄着他的冰丝蛛蓦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身后几乎卷到他身上的血浪也在同一时间陡然完全平静,下一刻,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的确是不久之前赛伦斯曾经穿过的衣物,但此刻,凌空而立的赛伦斯却再没有了任何伪装,那双总是带着些许不安的纯黑眼眸,泛出血色的光芒,再没有那种隐藏于淡漠疏离之下的温暖包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傲睥世间万物的高傲,长长的黑发舞动于身后,更显得赛伦斯的身躯娇小,然而,那强大的气势,却令正包围着自己的冰丝蛛彻底地臣服于他,再没了之前在自己面前的张牙舞爪。
赛伦斯的沉默几乎让他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可下一刻,那柔软得几乎足以软化任何人类的嗓音,却让他不得不相信那半空中人儿的真实存在,"我的猎物,你们也敢觊觎?"
凌厉的杀意毫不掩饰!那些几乎凑到自己跟前的冰丝蛛,立刻发出嘶哑的悲鸣,然后竟然开始自相残杀!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的黑煞,怔愣着看着一只只刚才还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冰丝蛛被自己的同伴化为满天纷飞的血雨与肉屑,却堪堪只落在自己身前几步的范围之外,没有一丝弄脏他的衣物。
随着最后一只冰丝蛛的自残,稍远些的冰丝蛛也不再坚持自己物种的一定会为同伴收尸的特性,悄无声息地开始退却,离开一个距离后,立刻如蒙大赦般消失于静默森林的阴影之中。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空中凌空而立的小人儿直直地扑了下来,被冰丝蛛的冰丝冻得行动缓慢的黑煞,毫不意外地被他压到了仅及膝深的湖水中,突如其来的变故,令黑煞相当警惕,以肘撑起自己的身子,他极防备地瞪着赛伦斯,仔细观察着有些不一样的他。然而,赛伦斯虽然双眸泛红,却没有一丝杀气,带着令人沉迷的诱人微笑,他的嘴里甚至露出一对极可爱的小虎牙,"黑煞,对不对?"
对不对?黑煞听出这话中的一些诡异之处。赛伦斯似乎有些不太清醒,他能确定自己是谁,却又不是用平时那种带着一点点儿距离的方式与他相处,小巧的头颅凑到他的跟前,像只小狗一样翕动着鼻翼,在他脸上左闻右嗅,一边还喃喃地说,"我记得你的味道。"
若是换一个人,用这样的方式在黑煞身边对他如此的耳鬓厮磨,他一定会认为对方在勾引自己,但现在,在自己身上的人,不是别人,是赛伦斯。而黑煞虽然对赛伦斯之前的表现相当震撼与惊异,但他却相信自己之前对赛伦斯的评价绝没有错误,撇开这似乎不太稳定的气势,赛伦斯其实只是一个极聪明却相当纯洁的少年,他或许知道很多东西,但独独不包括对情爱的理解与领会。
仍在琢磨着赛伦斯如此异常的原因,黑煞并没有放弃对赛伦斯的观察,带着五六岁的孩童才有的娇憨眼神,赛伦斯突然皱起了小脸,一脸难受地看着黑煞,很认真地问道,"我不舒服,你可不可以帮我?"
并没有意识到此刻的赛伦斯有什么伤害自己的意图,黑煞放松了警戒,眼见赛伦斯白皙的小脸涨得通红,噙在眼眶边欲掉而未掉的泪珠被血红的眼印得如同顶级的鲜红魔晶,再多的怀疑也抛到了九霄云外,心疼地吻去那略带着咸味的晶莹液体,黑煞点头应允帮忙。
他可没想到,就是这么一点头的后果,是他一脚踩在死神门槛上打了个转,险险不明不白地交代在这里。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赛伦斯先是双眸一亮,扬起一个开心到极点时才会露出的绝艳笑容,然后极为主动地吻上黑煞的唇,生涩地吻,被黑煞当成赛伦斯感激的表现,所以,在那柔嫩的唇瓣从他的唇边渐渐向下滑落时,他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等他突然感觉颈边一阵刺痛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不用仔细分辨,黑煞也知道自己被咬伤了,四周似乎一下安静下来,静谧得似乎只能听到随着自己的心跳声而不断流进赛伦斯嘴里的血液,发出的汩汩声。很奇妙的感觉,明明应该是疼痛与惊恐,但在最初的刺痛过后,渐渐侵蚀他神智的,竟然是一种来势汹汹的轻盈快感!这种感觉,就好象他第一次乘着他的异兽飞到半空,被那调皮的小东西抛下高空时的失重感,轻飘飘的,没有一丝重量的感觉,如同摆脱了身躯的束缚,自由翱翔于天地之间,是那样的无拘无束,那样的自在洒脱;
随着血液的流失,他浸在湖水中的身躯感受到冰冷的凉意,但是他却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就好象他正肆无忌惮地侵占着身上那个纯洁无暇的少年,那种灵欲结合才能体验的快感险险令他失控!恍惚间,他真的有一种即使死在这里也无所谓的领悟。
好在,就在他几乎快支撑不住的时候,埋头在他颈项边的少年突然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然后带着沉醉的表情仰起小脸,他凝视着黑煞,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他眼中的血红逐渐消退,被一种混合着迷茫的空洞神情取代,然后他闭上了眼睛,身躯开始剧烈的颤抖,黑煞犹豫一下,坐直身子拥抱住他,但不大一会儿,少年却开始挣扎,力道大得竟将此刻有些虚弱的黑煞又推回了水里,之后,就是赛伦斯瞪大一双震惊与不解的眼眸,呆呆地问着黑煞,"这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也很想知道啊!黑煞带着宠溺的神情看着明显惊慌多过好奇的赛伦斯,心底再三犹豫,要把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吗?
50 杀手情人
赛伦斯并不是个傻瓜,相反,他很聪明,至少比大多数人聪明得多。虽然黑煞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心虚地回避他的眼神,但他之前摸向自己的颈项的动作,已经足够让赛伦斯猜到一部分事实。结合着自己此刻好得不能再好的身体状况,赛伦斯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他很清楚自己一定是做了那件他清醒时极力控制自己不去做、甚至连想都不要去想的事情----
赛伦斯后退两步,站在浅浅的湖水中,呆呆地凝视着自己此刻已经伪装全无的脸,突出的尖锐獠牙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鲜红的唇上也没有一丝一毫曾经沾染过鲜血的证明,但是赛伦斯却觉得,在自己的腹内、自己的身体里,正有一股不属于自己的血液,在缓缓地流动,带给他无比温暖与强大的支撑。
"我............变成怪物了,对不对?"与其说赛伦斯在问黑煞,倒不如说他在问水中那个倒影。突然失去了坚持下去的力量,赛伦斯跌坐在水里,慢慢地抬头,宛如子夜般的黑眸里,全是无助、凄凉与绝望,"我............我竟然会去吸别人的血............而且,还要因为这样的事情才能像普通人一样健康............我............我是个怪物!"
豆大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滑落,惊得黑煞终于回过神来,上前一把将赛伦斯从湖里抓起来搂进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带着诱哄地语气否认他对自己的指控,"赛伦斯,别说傻话!谁说你是怪物了?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你不要胡思乱想!"
赛伦斯被黑煞怀抱的温暖所打动,竟然乖乖地没有挣扎,听到黑煞粉饰太平的言辞,先是浑身一僵,随后却哭得更厉害了,无声的抽泣比嚎啕大哭更令人心疼,黑煞从来没有过哄人的经验,苦恼地不知如何是好。怀里的小东西吸了他的血又怎么样?他反正是应该死去的人,如果不是遇见了赛伦斯,他根本不会听从身边那几个影的劝告,用黑煞的身份继续活下去,他最疼爱的弟弟,为了皇位对他痛下杀手,一向遵从母妃的意愿,凡事都对弟弟谦让的习惯,甚至已经决定用死亡来成全弟弟的掠夺。但赛伦斯的出现,却令他的生存重新有了目标。既然弟弟已经用这种方法断绝了他们之前最后一点血脉亲情,他又有什么理由再继续任由他将自己真的逼上绝路?
想要像现在这样将他永远留在自己怀里,最终还是需要权势的吧?他什么都可以让,唯独这个单纯的少年,他不想让给任何人!所以,重新夺回本应属于自己的地位,才是唯一能够守护住他的选择!为此,他一点儿也不介意将自己的信仰,渲染为彻底的黑暗。
"好吧!你确实是吸了我的血,但,那又怎么样?我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吗?"意识到那些苍白无力的安慰完全于事无补,黑煞只好改变一下自己的劝说方式,果然,怀里的小人儿微微一怔,抽泣声也停顿了几秒,看来还是这样的方式比较有较。
黑煞继续轻拍着赛伦斯的后背,"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平日里为了完成任务,随便受一次伤所流失的血量,也比你刚才吸走的多。这对我一点儿影响也没有!如果你只是因为伤害了我而难过的话,那么大可不必。"
似是而非的理论,让一团混乱的赛伦斯一时转不过弯来,微微一窒,他抬起头望着黑煞黑紫色的眼眸眨了眨眼,感觉自己似乎真的有些愚蠢,但他立刻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并不是他伤害了谁,而是他伤害别人的理由,慌乱的低下头,他讷讷地说道,"可是............可是............"
"这并不是你愿意的,不是吗?你也不想这么做,但是,如果你不这么做的话,你会非常痛苦吧?就好象生了很重很重的病,或者是被什么古怪的药物所控制一样。瞧,你喝下我的血之后,是不是再没有像之前那样难过了?身体也舒服多了吧?"黑煞继续循循善诱,像只不停逗弄着乌鸦,在树下等待着乌鸦嘴里的肉掉下来的狐狸,"有病就该治,你不能因为治疗方法太过残忍,就放弃自己的生命吧?我并不在乎那些液体,只要能让你好受一些,再多给你一些也没有问题啊!"
"可是,你一点儿都不怕我吗?说不定什么时候,我真的............我真的会把你的血都............"担忧而有些惊慌的望着黑煞,赛伦斯几乎又要哭出来了,哪有人会嫌自己的血多的?如果他这种古怪的毛病----按照黑煞的说法,这的确只是一种古怪的"毛病"----三天两头就犯的话,那要怎么办?
天啊!他可不可以不要想这么多啊?黑煞被赛伦斯所预想的可怕情形惊了一下,随后却又忍不住心疼起这小东西来,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吧?虽然总是对别人的事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但如果真的涉及到别人的生命安全,他其实还是会不安的啊!只是............天底下有这样的事吗?明明自己才应该是那个哭天喊地的受害者吧?怎么反而要他去安慰那个刚刚才吸过自己的血,此刻应该情绪激昂的"凶手"呢?
"想那些事情做什么?你刚刚虽然有些失控,可也并没有真的伤害我啊!你停下来了不是吗?"黑煞摸了摸赛伦斯披散在脑后的长发,"在那样的情形下,你都可以停得下来,那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现在你应该做的,是快点找到自己生病的原因吧?"
虽然明明知道这只是眼前这个男人劝慰自己宽心的理由,赛伦斯沉重的心情却真的渐渐轻松起来,低如蚊鸣般地轻声说了句:"谢谢。"
"谢什么?"黑煞突然意识到这是个表白的好机会,情不自禁地将他搂得更紧,"我喜欢你,所以才不在乎那些其他的东西,你只要把自己好好的保重好,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耶?赛伦斯身躯一僵,锡颜的脸庞蓦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刚刚才恢复清明的大脑里,立刻又是一阵混乱,只是直觉地脱口而出,"可是............"
"别说话!"黑煞轻笑着打断他的话语,"我知道,你有那个精灵。附魔弓箭手,的确是个很强大的情敌啊!不过............"黑煞眯起了眼睛,"无论是对你的感情,还是先来后到,他可都不足以成为我的阻碍。只要你也喜欢我,对我来说,就够了。"
"你............"这样强势的言辞,理应会令人觉得反感才对,但除去面前这男人刚刚才帮自己化解危机的那一分歉疚,他几次三番对自己的照应呵护,也一样令赛伦斯说不出什么负面的评价,更何况,这男人所说的话里,似乎还有些什么别的含义值得深究。
"我长得很难看吗?"突如其来的,黑煞抛出一个不需思考就能得出答案的问题,问得赛伦斯一愣,不知不觉地被他牵着鼻子走地摇了摇头,非常诚意地吐出一句赞美,"不,你很好看。"
"那么,我曾欺负过你吗?曾有过什么令你深恶痛绝的恶行?"黑煞浅浅地笑,眼中却闪过一抹狡黠的神色,随后立刻换上极为纯粹的无辜。赛伦斯微微有些色变,他无法回忆起的过去,仍是他挥之不去的阴翳,不过,他还是很快地回答,"不,没有,事实上,你一直在帮助我----至少在我现在的记忆中,你一直都是保护着我的。"
"嗯?嗯哼............对不起,我忘了你的记忆有点缺失............嗯,那么,喜欢上我,会很困难吗?"黑煞爱怜地轻抚上赛伦斯的脸颊,黑紫色的眼眸变得色泽明亮,仿佛有一星浅浅的蓝正从瞳孔中向外扩散。那种纯粹而明媚的冰蓝,令赛伦斯有种似曾相识的困惑。似乎被这似有若无的冰蓝蛊惑,赛伦斯喃喃地低语,"不............"
"那就够了。"黑煞点点赛伦斯的鼻尖,"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的名字叫越,黑煞是我做杀手时的绰号。我们单独相处的时候,我希望你会喊我的名字。从今以后,我会负责你在学院里的安全,如果你再感觉到自己不对劲,就到学院的医学院来找我。不过不要忘了,我可不是学员,我是医学院的导师哦。"
"咦?"赛伦斯怔怔地望着"黑煞"----越,黑色的瞳眸里尽是不知所措,他也许的确是个聪明的孩子,但他毕竟只有十几岁,对于那样优秀男士的示爱,他还是会感觉无所适从,听着越独断的说着一定要他也选择医科的命令,赛伦斯竟然也只会呆呆地点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等他终于回过神来之后,他已经答应下会选修医科、会每天到越那里报道、会抽出中午的时间与他单独相处、会保守他们之间的秘密、会给他与锡颜公平竞争的机会、会在发现自己有与今天失控之前类似症状的时候,第一个去找越............
"等,等一下!"点头点得完全不知道自己签订了多少不平等条约的赛伦斯仿佛突然发现了什么,挥手打断越还打算继续增加的内容,那双不久之前还曾带着绝望与无助的幽黑双眸,死死地瞪住了越,"你先等一下,你............你不是不喜欢说话吗?怎么现在............"
"那个啊!"越摸了摸赛伦斯的长发,露出极狡猾的笑容,"小东西,你忘记了,你那一次遇见我的时候,我是黑煞啊!身为杀手,当然不可以太多话,否则的话,平时岂不是很容易被人发现?"
"你............你既然是杀手,怎么可以在学院任教?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赛伦斯紧紧抓住越的手掌,"你............你会有危险的!"
"小东西,你这是在担心我吗!"越低声笑了起来,清脆冰冽的嗓音如同春天时融化的冰棱相互撞击的脆响,"我就知道,在你心里,还是喜欢我的!"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赛伦斯似乎完全没有想过要越保守自己的秘密----在学院里,若是被人知道他竟然会吸食人的血液,恐怕除了可能被格杀之外,还会有许多人想方设法来抓他当试验品吧?
"你放心吧!不会有人知道的,我在这里任教的时候,‘黑煞'自然会在别的地方接受任务,有谁能证明我就是‘黑煞',‘黑煞'就是我呢?"越毫不犹豫地解开了赛伦斯的困惑与疑问,同时也将自己的秘密在他面前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