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碧............真的没事。"细碎的呻吟在黑暗中非常清晰,赛伦斯吐出几乎被自己咬成碎片的布块,咬紧牙关侧了下身,让自己平躺在了地上,自身的重量使刚刚被鞭打过的伤痕处被坚硬的地面硌得更痛,但他知道,如果不让那如同火烧一般的疼痛暂时降温的话,他十有八九可能会发烧,在这种鬼地方病倒,与找死没什么区别。冰冷与火热的感觉同时在身躯里肆虐,使赛伦斯如同在炼狱中游荡。
"碧............你别哭............你转过来,我试试............能不能帮你咬开手上的绳子。"在碧隐隐的哭泣声中喘息了好一阵,赛伦斯压抑住深沉的无力感,低声叫不断哭泣的碧想办法把同样被缚在身后的双手送到自己的嘴边。他不愿去想太多,但在他毫无抵抗能力的时候,锡颜并没有来救他,果然,能够依靠的,只能是自己,对别人抱着太多希望的话,最终只会痛苦呢!
"赛伦斯............你不要再说话了,你睡一会儿好不好?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一定会的,你............你在流血............"碧带着哭腔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远,赛伦斯无奈地放松了下来,应该是背上的皮肤在地上磕着了什么东西,所以还是产生了伤口吧?会很麻烦呢!不过............算了,算了,只是这种程度的疼痛,他并不是不能承受,只是............体质似乎真的很差啊!这样的伤,为什么会令他昏迷呢?这是赛伦斯陷入黑暗之前最后一点小小的疑问............
37 再见黑煞
"罗撒,你最好祈祷他们没对有赛伦斯做什么过激的举动,否则的话,我会让你用你的双眼见证怒狼族如何为赛伦斯陪葬!!!"因为贪恋赛伦斯那因为酒气而被薰红的娇艳模样而放松了戒心,再加上某些一贯被他使唤来使用权唤去却无法拒绝的人存心要他好看而拼命劝酒,锡颜失了平日应有的戒备,一早醒来却发现赛伦斯没了踪影,霏尔一脸慌乱与担忧,锡颜的脑子嗡地一声就炸了。
等听说碧也一同失踪,而大王子罗伊则带着他的人族情人于昨天夜里就离开了,锡颜的恐惧终于攀上顶点,一向冷静而严肃的他冲进了同样被灌得烂醉还没醒来的罗撒王子----现任狼王的帐篷,一把将那个仍在迷糊酣睡的罗撒拎了起来,狠狠一拳打得罗撒王怒吼着跳了起来,不过还没等他发飚,锡颜已经冰冷地丢下那句只能用"威胁"来形容的恶毒语句,然后转身就走。
"怎么回事!!!"无暇去追究那个精灵擅闯他房间的暴怒行为,罗撒已经多少猜到了些,不过在从其他人嘴里听到具体的事实时,这才头疼地眯起了眼睛,他当然清楚那个人类少年在锡颜心中的地位,也正是因为他清楚,所以锡颜那句言犹在耳的威胁,在他眼里,足够真实。
"去,派人去找,最好能在锡颜之前找到他们。万一真的受了什么伤,就先带回来,不要告诉锡颜。"疲惫地挥手,罗撒挥退了一脸愤怒之色的属下。
"哥哥,你可真是会送礼啊!这么一个大麻烦,就是你送给我的登基之礼吗?"喃喃自语着,罗撒王站起了身,来回踱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好一会儿才停下,"既然这样的话,我也得送你一份好礼,才不枉你如此轻易地将王位拱手相让啊!"
"唔............疼............"赛伦斯被身躯的灼热逼醒,虽然仍有些迷糊,却足以认出这里绝不是之前他与碧被羁押的那间石室,黑暗不再,四周是暖暖的微黄色泽,而他,正俯卧在一方三米长、两米宽而微有馨香的石台上。唯一令他感到不安的是,他似乎没有穿衣裳,只有一件单薄的浴袍轻轻搭在他身上。
在身躯的大半部位肆虐的灼热,令赛伦斯有些四肢无力,不过对未知环境的担忧,还是令他勉强撑起了身子,石台之下是一片水泽,石台与水面仅一臂之遥,池水清可见底,似乎没有多深,赛伦斯眯了眯眼,大约只及他的腰深,无数色彩斑澜的小石子平平整整地铺于池底,从这些石子的缝隙之中,又生出许多有着笔直茎干、细细绒丝的植物,茎干的顶端则顶着一个小小的透明水泡。水池很大,至少以赛伦斯的眼力,他没有看到水池的边缘,四周似乎笼罩着一层雾气,隔绝了他的视线,而石台就处于水池的正中央,孤零零的像一个袖珍的小岛。
赛伦斯刚想踏进池里,却莫名地感到一阵不安,于是只好乖乖地趴在巨石之上,保持之前的姿势----不是他不想坐起来,只是身上太疼了,坐下的话,他大腿后侧的伤处只会疼得更厉害!
这是一个明显隐于地下的洞穴,虽然没有光源,整个洞穴里却是呈现出一种暖暖的鹅黄,不明不暗,令人很安心的颜色,脚下的池水并不深,但应该是有着某种未知的危险,赛伦斯对于自己的直觉还是相当有自信的,所以也就不敢再去想涉水离开这巨石的念头。
水池中那些植物顶端的水泡大小不一,大的离水面较近,小的就深沉在水底,不过没多久,赛伦斯就发现了其中的奥秘:当那些水泡大到一定程度时就会浮出水面,然后水泡迸裂,喷出一团明黄色的似雾非雾、似烟非烟的气体,带着几乎瞬间分散的星星点点的光源,升腾到洞穴的顶端,然后植物会立刻沉到池水最底层,再次结出一个小小的气泡,再随着气泡的渐渐长大浮出水面,如此循环不息。
在惊叹过自然界的神奇之后,赛伦斯也渐渐发现,那些浮于洞穴顶端的气体,会在他身躯疼痛到极点的时候,晃晃悠悠地落下一些,虽然不会有多少明显的感觉,但疼痛感却会渐渐减轻。
是有人救了自己吧?赛伦斯小心地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将一支手臂枕在自己的下巴下面,缓和一下因为保持同一姿势太久而有些酸涩的颈项。会是谁呢?赛伦斯的指尖习惯性地找了点东西来玩----那枚被他当做吊坠挂在胸前的雪白兽卵,应该不会是锡颜,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不会在自己还没清醒之前就离开自己身边才对,放他一个人面对陌生的环境,锡颜会不放心。
还能有谁呢?还有谁会救他?赛伦斯望着自己手腕上因为被捆绑而未散去的殷红印迹,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救自己的,会是谁呢?
"醒了?"清洌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身边传来,赛伦斯略微有些受惊,不过僵硬的身躯立刻就放松了下来,虽然没有回头,但他已经听出了那个声音是属于谁的----那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而且对他相当暧昧、似乎不爱说话的第一杀手,黑煞。
"怕?"清亮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起伏波动,但赛伦斯却直觉得知道,这个男人似乎生气了,忍着脖子的不适,赛伦斯侧过了头,这才发现在石台的一个角上,刻着一个小小的传送阵。而那个有着一头细密卷发的男人已经坐在了自己身边。
"不怕。你救了我啊!"赛伦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只是他不知道,他的脸色苍白无比,就连本应绯红的唇色都看不到,仅仅是比肤色稍深一点儿的粉色,用这样一副大病未愈的面孔,露出这样一个安心的笑容,结果只能是惹人心疼。
"疼?"黑煞的指尖轻轻点在赛伦斯的脸上,略带着一点薄茧硬度的手指,细致地描绘着赛伦斯的眉眼,那双紫黑色的眼眸里,有着赛伦斯经常可以从锡颜眼中看出的关切与怜惜。
"还好,一阵一阵的,疼过了就好。"赛伦斯实话实说,这样的疼痛虽然的确不怎么好受,不过在他眼里,似乎还算不得什么,"和我一起的那个人呢?碧,他在哪里?有没有受什么伤?"
"他,很好,报信。"轻叹口气,黑煞收回手,从怀里拿出一支精致的蓝色小瓶,犹豫一下,微微皱起了眉,"上药,会痛,忍着!"
赛伦斯点点头,闭上了眼睛,碧没事了,已经回去给锡颜报信了吗?那就好,如果碧出点什么事的话,那才叫冤呢!上药会痛,这是很正常的事吧?长痛不如短痛,只是黑煞为什么不在他昏迷着的时候就给他上药,一定要等到他醒来呢?
"唔!"精致的五官突然皱成了一团,一丝比冰还寒冷的水气投进了赛伦斯背上鞭伤最集中的地方,如同在油锅里滴进了几滴水,与火热不同的痛楚仿佛直接作用于赛伦斯的神经线上,整个身躯陡然绷得笔直,五指也蓦然收紧,牙关紧咬,忍住了几乎脱口而出的悲鸣。
黑煞的眉皱得更紧,但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再停顿,比光之泪还要珍贵的蓝冰粉散落在赛伦斯背上、腿上的每一处伤痕上。从看到赛伦斯气息微弱地躺在那阴冷潮湿的石室里,明明应该冰冷的身躯却因为刚刚遭受过鞭打而烫得发烧,即使是在昏迷中仍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呻吟,那一刻,黑煞险些直接回头去将刚刚离开的两人绞杀!
只是赛伦斯的背上有一处流血不止的伤口,在这种情形下是会要人命的,本来赛伦斯的体质就太弱,而且无法借用任何一系魔法元素,焦虑之下,黑煞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选择了将他带到这个洞穴,利用那些自然生成的光息雾来强化赛伦斯的身体。不过,拖拉机的发动机永远也不可能升级成为法拉利的部件,虽然现在赛伦斯的身体比之前略微好些,却也无法与黑煞、锡颜之流相提并论,甚至连一个普通的人类都赶不上,但借助光息雾的存在,却可以勉强承受蓝冰粉的超强治愈力了。只要上过蓝冰粉,无论多重的外伤,只要伤者一息尚存,在一天之内都能令伤痕彻底消失,不留后患。
如果不是看赛伦斯痛得那么厉害,却总是忍着不肯出声,黑煞也不愿用蓝冰粉来给他疗伤,倒不是他舍不得,要知道,蓝冰粉虽然疗伤效果极快极好,但在上药之后、伤愈之前却会令伤者的疼痛加倍,因此这东西不仅是用来保命的极品,也是某些自认为是强者之人的炫耀必备品。
疼痛感一次次威胁着要夺去赛伦斯的神智,但也许是赛伦斯之前已经昏迷太久,在这个时候反而没那么容易陷入黑暗,只好意识清醒地等待着这几乎无止境的酷刑走到完结的那一刻。看出赛伦斯的痛苦,黑煞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帮助他,只是在看见赛伦斯的下唇几乎被他自己咬得快渗出血来的时候,终于低叹一声,轻手轻脚地将赛伦斯拥进怀里,吻上他的唇,诱哄着他放开自己的下唇,不再做这种与自虐无异的行为。
疼痛使得赛伦斯的脸颊上肆虐着晶莹的泪水,低哑的喘息声令黑煞心疼不已,但那微微张开、完全没有防备的小嘴却带给黑煞几近迷乱的震憾。平心而论,黑煞并不是需要为谁守身如玉的人,而且在他的行事理念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亏待自己,他的外貌、气质以及特殊身份给他带来的巨额财富,足以让他将任何一个引起他兴趣的人引上床而不必顾虑对方是什么身份之类的问题。
在黑煞以往的生活中,为他暖过床的人怎么也已经有三位数了,但黑煞向来目光挑剔,对于床伴更是如此,只要看对方哪里一点点不顺眼,说错一句话、表错一个情,就会立刻将人打发掉,不再碍他的眼。像赛伦斯这样的美人,他并不是没见过,也并不是没抱过,但赛伦斯就是不一样。他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引得他不由自主用目光追随他的身影,而在此刻,一个原本不带任何情欲色彩的轻吻,竟让他在最不该的时候,对怀里依然低泣呻吟的赛伦斯起了情欲!
身体的热量集中在男性最敏感的部位,情潮涌动,恨不得立刻将怀里的少年按在地上,直接用自己的灼热狠狠贯穿少年的身躯,让那张泪眼朦胧的脸庞在自己的身下绽放出情欲的色彩,期待着从那张甜蜜的小嘴里吐出向自己哀求的言语!
深吸了口气,黑煞艰难地扭开自己的脸,将自己的指节塞进赛伦斯的嘴里,防止他再咬住自己的唇或舌尖,他的身体已经很弱了,若是因为嘴里的伤痕而不愿意好好吃饭,恐怕下次再见到他的时候,他会更瘦弱吧?希望那个精灵能够好好照顾他!
虽然就这样将赛伦斯交给那个精灵还是有些不甘心,但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太多,又抽调不出什么人手去保护赛伦斯,也只好先把赛伦斯暂时交给那个叫锡颜的家伙............两次都让赛伦斯落到无依无靠的田地,那个颇有些背景的精灵,实在不怎么可靠啊!黑煞目光阴沉地注视着身下水池中不断迸裂的气泡,搂在赛伦斯腋下的手,无意识地避开赛伦斯的伤处,轻轻在他肩背处安抚式地轻拍,令他的情绪放松下来。
小东西!你可不要那么容易就被那个精灵吃掉喔!黑煞的双眸闪动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温柔,痴痴地盯着赛伦斯呼吸逐渐平缓下来的脸颊,等你到了特伦斯学院看见我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呢?
一早知道了这小东西要去特伦斯学院,黑煞便开始在暗中布置,他不想再小心翼翼地跟在这少年身后,他要换一个身份,光明正大地追求这个纯真可爱的少年。
在药性的发挥中渐渐平静下来的赛伦斯,有些疲惫偎依在这个仅见过一两次面的男人怀里,透支的体力令他无暇去想之前那个微微有些不对劲的亲吻,之前令他痛苦不堪的冰冷刺骨,现在已经变成一波波清水般涤荡在身躯内的清凉,不仅再没了疼痛的感觉,反而清清爽爽地非常舒服,虽然惊讶于这样的变化,但赛伦斯也相当清楚眼前这个男人用在自己身上的伤药绝对价值不菲。
好一会儿之后,赛伦斯才缓过气来,怔愣地看着眼前衣衫略开的男人,再对比一下自己的一丝不挂,面色绯红地低低惊呼一声,慌忙扯过脚边的浴袍,先披在自己身上再说。黑煞被他的举动弄得笑出了声,拿出两件长袍递给他,然后非常绅士地转身避到了石台的一角,示意他先把衣裳换好。
赛伦斯换好衣服,一脸窘迫地道谢,却被黑煞一指点在唇间,堵住了他要说的话,左右摆了摆手指,黑煞示意他不要再提"谢"字,伸手顺了顺赛伦斯短了一大半的长发,很是心疼地抚摸着参差不齐的发尾,"打你,如何,处置?"
赛伦斯已经习惯了黑煞这种两个字、两个字蹦的简短言语,明白黑煞是在问他要如何处置那两个伤害他的人,微微愣了愣神,赛伦斯摇了摇头,"不了,山不转路转,自己的仇,我想自己去报!"
微微一笑,黑煞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一把抱起赛伦斯,踏上了石台边角那个小小的传送阵。
38 嫉妒伤情
赛伦斯原本以为黑煞会将自己送回万绿草场中怒狼族的临时驻地去,但他很快发现自己错了,耳边突然响起的嘈杂声响,令他明白黑煞应该是直接带他到了临近的某一个城镇,来不及多想,赛伦斯的第一反应,是将自己的脸深深埋进黑煞怀里----无论任何时候,最好不要让太多人看到他的脸,这是赛伦斯目前为止奉为第一要务的准则。
然而就是这个小小的动作,却令从碧的嘴里得到消息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已经在这里等得心急如焚的锡颜,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涩得难受。原本因为赛伦斯的失踪而懊悔、自责到极点的痛苦中,加入了一味名为"嫉妒"的成份!
黑煞是何等机警的人物,锡颜脸上那一点点变化又怎么逃得过他的目光?感觉得到眼前这个看似冷静的精灵,对赛伦斯有着并不逊于自己的情感,反倒让他松了口气----赛伦斯毕竟太弱,没有半点力量,无法保护自己,偏偏他又有一张足以惹来别人觊觎的脸,由此会正面冲撞的势力,恐怕也没有多少弱者吧?也只有真正对赛伦斯心存情谊的强大精灵,才能在未来即使使用传送阵也需要一两个月的路途中,保护好赛伦斯的周全吧?而且,经过这一次,那个精灵也该更加小心些才是。
虽然并没有什么人能够认出黑煞,但太过出众的容貌与气质,总会引来别人的注目,黑煞是杀手,认识他的人自然越少越好,他沉默着看了一眼怀里的赛伦斯,终于还是大步上前,主动将他送到了锡颜的怀里。
赛伦斯惊呼一声,在看清锡颜的那一刻,心中轻松不少,被鞭打时的委屈突然涌上心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喉头哽得难受,偎依在锡颜的怀里,无声地落泪。也许是因为锡颜明明白白地说过喜欢他吧,在锡颜面前,他才能这样坦率地哭出来,而不必担心别人的嘲笑。虽然他知道在黑煞面前哭也无所谓,但............怎么说呢?他不想再招来更多的情债,所以这样软弱的样子,还是只留给锡颜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