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太太老泪纵横道:“我就这一个乖孙,他是我的命根子,我一定要看着他走!他定是被人害死的,才会英年早逝……”
赵老太太指着在房中捂着帕子哭泣的几位小妾,咬牙怒骂道:“定是你们这一个两个的狐媚勾引才会害得我的乖孙儿落得如此……”
其中一小妾柔儿不服,哭着道:“老太太,少爷整日爱去倚红楼寻欢您也是知道的,他得这怪病前在倚红楼整整待了五日才回来,说不定他是在那儿染了什么怪病!”
老太太被这话气的上气不接下去,直接晕了过去。
宁楚文道:“走吧,我们到外面等着冯仵作。”
直到天色朦胧,冯仵作才吃的酒足饭饱出了赵府的大门,他一路上不停地隔着衣襟摸着怀里装的鼓囊囊的荷包,乐呵呵地一路唱着小曲儿走着,脚一拐就站在了倚红楼门口,楼里的姑娘连拉带搂地把他拉了进去。
老鸨忙上前招呼,他进了房点了个姑娘,老鸨便退下叫姑娘去了。
冯仵作坐在房间里等的心急火燎,在房内走来走去,听到敲门声响起,喜滋滋地站起身开门,猛地往前一个熊抱,却抱了个空,摔了一个狗啃屎,一抬头见是宁楚文、云鸿二人站在一旁看着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涎着脸笑道:“二位道长有什么事吗?”
宁楚文道:“我们想问问平安城中和赵公子一个死法的人有多少?”
冯仵作遮遮掩掩道:“不多,就他这一个。”
云鸿道:“我们今天下午明明听给你当帮手的火家说王一发也是如此死法,你为何说不多就他这一个?”
冯仵作强辩道:“就算这样也才这两个,哪里算多了?”
云鸿将筑星剑搭在冯仵作的脖子上,威胁道:“你既不说实话,就不要怪我的剑不认人!”
冯仵作吓软了腿,忙道:“仙长、道爷别这样,我说还不行吗!不过您总得……”说着他慢慢伸出了两根手指。
宁楚文拿出一锭银子丢给冯仵作,云鸿收了剑,三人进了屋,冯仵作将门关上,从怀里拿出一本厚厚的账本,不过这账本不是记载银钱的,而是记载着平安城所有死去之人的日期、时辰、死法……
冯仵作将账本翻开道:“这本死人帐还是从我师父那儿传下来的,您二位看看,这上面用朱笔勾红之人全是和赵公子一个死法的。”
宁楚文、云鸿翻开看看,发现这本账本开始记录的时间是贤运九年到现在天宏二十年竟有五十多年的时间了,在这五十年的时间里每隔一个月就会有一个人与赵公子同样死因身亡,这样算来这个邪祟至少应该杀了六百多人了!
冯仵作道:“这其中有不少人在死前家人都帮他们请过程神婆,可是程神婆每次遇到这样的人都只会退钱走人,加再高的价她也不敢管。”
宁楚文道:“死了这么多人,你为何不上报?”
冯仵作道:“我告诉知府了,知府派王捕头彻查了此案,这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个啥名堂。有一回王捕头来我家喝酒告诉我,这个案子的所有的被害人在发病前的前一天都来过这倚红楼,必是这倚红楼有什么古怪,高知府发令让王捕头进倚红楼搜查了一次啥也没查到,王捕头还想把倚红楼的门关起来,细细审问里面的每一个人。结果秦巡抚亲自写信,不允许知府再派人到倚红楼查案,这倚红楼有秦大人的一碗饭,谁关倚红楼的门就是动了秦大人的碗,官大一级压死人,谁敢动秦大人的碗,所以这事就被压下了。”
宁楚文道:“这么多百姓死了,他们也不管?”
冯仵作道:“死百姓又没死当官的自己,他们才不管百姓的死活,秦大人只管自己有没有银子拿。”
云鸿道:“你既知道这倚红楼有问题,那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冯仵作喝了一口酒呵呵笑道:“这你这个小娃娃就不懂了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宁楚文和云鸿从冯仵作的房间出来,宁楚文道:“这个邪祟竟然在这里藏身五十年,杀了六百多人,法力一定高强,我们要多加小心。”
云鸿道:“我知道了,大师兄你也要小心。”
宁楚文道:“我们今晚分开行动,先细细查探一下看一看这里有什么可疑之处?查探完了,我们到倚红楼的后院碰头,若是看到了什么古怪之处,千万不能单独行动。”
宁楚文一间一间房查去,看到了不少少儿不宜的画面,面红耳赤的查完了房间也没有看到任何可疑之处,便到了后院等着云鸿。
他站在院中的暗处,总觉好似有人在看着自己,一回头却什么人也没瞧见。
倚红楼的后院是龟公和一些上了年纪没法接客的老.妓住的地方,老.妓们年轻时卖.笑迎客,上了年纪又没有一技之长无法在外生存,只得留在倚红楼里,为楼里的姑娘们浆洗衣服、倒夜香度日很是可怜。
一个老妇穿着一身打满补丁,却浆洗的很是干净的粗布衣,提着一个桶,艰难地走着,不小心脚下一滑摔了一跤,宁楚文忙出来扶着老妇人,见这老妇十分消瘦,如同人皮包着骨头一般。
宁楚文道:“您没事吧?”
老妇人道:“我的脚有些疼,您能好心送我回房吗?”
宁楚文扶着老妇人去了后院一间窄小的瓦房,房间里面的仅有一张木板搭的床,还有一张垫着砖的破桌子和一把少了一条腿的椅子,屋内也未点灯,黑魆魆的一片,宁楚文扶着老太太坐在床上。
老太太死死攥住宁楚文的手道:“这位公子你这么好心,我无以为报,不如你将你生辰告诉我,每年你的生辰我会为你祈福的。”
宁楚文一边道:“不必了。”一边使劲掰开老太太的手,发现老太太的手突然变得如浆糊一般黏在宁楚文的手臂上,环了三圈如何也掰不开,且恶心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 明明是男友被人调戏气急败坏的女友,楚文小受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妇獐
老太太咧开嘴朝着宁楚文笑了笑,露出了没有牙没有舌头空荡荡的嘴,宁楚文反手拔剑向老妇人刺去,老妇人突然蜕下了人皮,如同蛇一般滑出了门外。
这竟是妇獐,这东西是怀着怨恨、执念而死的女人,她们身体虽死,但却有执念与怨恨未消,魂魄久久附于尸骨之内不愿离去,直到肉身化成白骨而皮囊久而久之与魂魄融在一起成了这种看起来又软又黏,如蛇一般行动的妇獐。
宁楚文一剑砍下了坐在床上骷髅的头,提剑追出门去,正好遇到了云鸿,两人不小心撞在了一起,就这一瞬,那妇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宁楚文道:“你搜查的怎么样了?”云鸿道:“我刚刚看到一股黑色的卷风平地而起向着后院飞来,觉得古怪就追了过来,但是刚到这儿就什么也瞧不见了。你呢,大师兄你遇到什么了?”
宁楚文道:“刚刚有一个妇獐引我到了一个屋子里,我刚追出来,她就不见踪影了。”
云鸿道:“大师兄你没受伤吧?”
宁楚文道:“没事。走我们去那个妇獐住的屋子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这个妇獐居住的屋子十分狭小,一眼便能看到底,他们打开几个破箱子,里面也就是一些破旧的衣服,无甚特殊的地方,突然从床板下传来几声“咔哧咔哧”声,这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咬骨头。
宁楚文和云鸿掀起床板,看见床下有一条暗道,腥臭难闻的血腥味扑面袭来,宁楚文发起一道灵火在前引路,二人一前一后地走了下去。
暗道的墙壁上用朱砂写着各种古怪的符文,每一道符文下都有一个稻草扎的小人,小人的身上用红线绑住一根头发或是一小块指甲,头上贴着一张条,条上写着各种不一的日期。
宁楚文道:“想不到这个妇獐竟会这种邪咒,怪不得能每月杀一人还不被发觉。”
二人小心翼翼地走下长长的暗道,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哧咔哧”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暗道的底端是一个暗室,四周堆着无数的人骨。
一个大水缸摆在暗室的中央,水缸上盖着一个木盖,木盖的中间挖出了一个孔洞,一个人头立在孔洞中,正低着头“咔哧咔哧”地啃着放在木盖上的一根血淋淋的人腿骨。
听见二人的响动,这颗头抬了起来,这是一个男人的头,他生的白面俊俏,脸上沾满了人腿骨上的血,咧着一嘴的白牙冲着二人呵呵笑着,十分诡异。
这颗头喜道:“你们是来救我的吗?求求你们快救我出去,我快被那个怪物女人逼疯了,我根本不认识她却被她抓到这里关了起来,求求你们过来救我出去。”
在这种地方遇到了这样一颗头要他们走进上前,难保不是要害他们,宁楚文、云鸿二人皆没有上前。
那颗头丧气道:“你们都不愿意救我出去吗?你们都害怕那个怪物吗,我也害怕,害怕的不得了,一提起她我就忍不住的要打寒颤。”
云鸿问道:“她为什么要把你关在这儿?”那颗头道:“她说我是她的孟郎,我确实姓孟,但是我常年流连花丛见识过的女人少说也有上百了,哪里还记得她,虽然如此但是我敢保证,我根本没有碰过她,那个疯女人肯定是被什么人抛弃了,所以才死活赖上我的,在我的新婚夜把我抓来关在这儿。”
宁楚文道:“你在这儿呆了多久了?”
那颗头道:“这暗室之中不见天日,我只记得那个女人抓我来时是贤运二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宁楚文、云鸿惊讶地对视一眼,这颗头竟已活了有七十年了,却还是一副年轻人的模样,这个孟郎怕早已经不是人了。
云鸿道:“现在是天宏二十年了,你已经活了有七十年了。”
孟郎瞪大了眼睛,惊道:“想不到,我竟然活了这么久啊,真是不容易啊,不容易啊!”
这时宁楚文的身后响起了细细的“沙沙”声,宁楚文回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瞧见。
宁楚文道:“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为什么不自己逃出去?”
孟郎道:“那个疯女人把我的手脚都砍了,还把我塞进了这个水缸里,我如何能走?你们要帮我吗,你们过来,把我抬出去,我家里很有钱的,平安城最有钱的孟老爷是我爹,我爹就只有我这一个儿子,你们要是救我出去他肯定会给你们很多钱的。”
云鸿和宁楚文对视一眼,宁楚文轻轻点头,两人同时拔剑,云鸿拔剑向孟郎刺去,孟郎猛地从水缸中跳了出来,他的四肢全无,只有一个躯干和头颅,但是竟能凭空跳跃。
“你们不救我便算了,杀我做甚?”
宁楚文向着身后的妇獐刺去,这妇獐滑溜如蛇,速度奇快,如同一个在地上流动的人皮,还披着一头花白的长发,说不出来的古怪恶心。
宁楚文一剑未刺中妇獐,妇獐快速游走到孟郎的身前,为他挡住云鸿的剑,口中连连喊道:“不要伤我孟郎!不要伤我孟郎!”
孟郎一边跃起躲剑一边道:“你快帮我拦住他,我来叫‘煞’。”
妇獐道:“好。”瞬时犹如蛇一般立起,瘪掉的没有眼珠的女人脸皮,空洞洞地看着宁楚文、云鸿二人,突然妇獐摊开成一张完整的人皮向宁楚文、云鸿二人袭来,欲把二人包裹入其中。
宁楚文一剑把人皮划开,这两张人皮飞向空中,席卷向下,缠住了宁楚文的腿,如同浆糊一般迅速向上爬去包裹住了宁楚文的大腿、腹部。宁楚文拿剑猛刺着腿上的妇獐,但这妇獐好似没有半分感觉,不知疼痛,依旧不怕死地向上裹着宁楚文。
云鸿发出一枚鬼灵冰刃,这是魔尊发明出来的术法专门用在驯养邪物时,若有邪物不听话时用来惩戒邪物的,所以对这些鬼阴之物极其有效,两枚鬼灵冰刃,闪着蓝光追着妇獐刺去,妇獐急忙躲避,缩成一团皱巴巴的人皮躲在墙角,两枚鬼灵冰刃把妇獐钉在了墙上。
云鸿急忙上前扶住宁楚文道:“大师兄,你没事吧!”
宁楚文还没来得及答话,只见一股黑色的旋风扑面袭来,云鸿急忙推开宁楚文,旋风击中了云鸿将他生生击飞了出去,撞击在墙壁上。
宁楚文大喊道:“云鸿。”
云鸿扶着墙站起身,道:“大师兄我没事。”
果然不出宁楚文的预料,一个地区总有法力高强的妖邪,此地被这个妖邪视为地盘,凡此地人类皆被视为这个妖邪的猎物,但凡有其他邪祟要来分一杯羹,必要得到法力最强者的首肯,果然来找这个邪祟没有找错。
这团黑色的旋风应该就是“煞”,生来无形、无影、无踪,但是由于吸取了大量了被他杀死的死者的精气,受精气滋养,成了这团法力高强但是有形的黑雾,
这煞气在屋子里横冲乱撞,宁楚文挥剑刺去,竟然从中穿透而过,不能伤这团煞气分毫。
宁楚文念动咒语发出结界网想要困住煞,可是这煞移动速度极快,结界网难以捕捉住它。
孟郎在一旁高喊着:“杀了他们,帮我杀了他们,我要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吃掉他们灵魂还有宝贵的内丹,这样我就可以新生了!”
云鸿发出两道鬼灵冰刃,鬼灵冰刃将煞气逼入墙角,不敢动弹,结界网迅速扑上将煞锁在其中。
余下便只剩孟郎了,孟郎全无刚才张狂的模样,连连后退,道:“我是个读书人,我没有杀过人,都是那个怪物杀的人,你们这些道士不能乱杀好人的,你们随意杀了人,是要遭天谴的。”
云鸿道:“你怎会没有杀过人,你吃那些东西都是什么?”
孟郎道:“那些都是那个女人带给我的死人,我要是不吃会饿死的,所以我只能吃了,都是她都是她逼我的,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