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在熔夜耳边耳语了几句,猛的回头,冲着凌煦倏地扬手。
怔愣在方才所闻中还无法回过神来的凌煦根本没有察觉霄的一举一动,只是直直的看着熔夜,虽然言语无法企及,身形无法企及,可他仍希望自己的一份执着能将自己的亏欠和深深的爱意传递给熔夜。
自己曾设想过无数种可能,也从当日燎风的只言片语中多多少少猜出了几分,只是自己不敢相信,更不愿相信,不是自己介意,而是自己无法想象那个冷漠高贵骄傲的熔夜如何能面对这不堪的种种,而若是他无法面对,又会怎样?自己根本无法设想,更不敢设想!
他只要他活着,活着就好!活着就还能拥有,活着就还能弥补,活着就能够忘记,过去的都让它过去,他只要他从现在起永永远远的只在自己身边,不求他付出,只求他能不再躲避、能接受自己的爱,足矣!
而如今,最担心的事变成了事实,让他如何面对?!让他如何承受?!
而自己又该如何抚平他的伤痛?……不再让他伤心、不再让害怕?……
手起剑出,一袭寒光在夜色中异样冷冽,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凌煦袭来,而凌煦却根本没有注意到,因为他的全部注意力毫无保留的投在了熔夜身上,那个自始至终不发一言笑的凄凉绝望的爱人。
看着他向自己走来,凌煦开始手足无措,自己早已不敢奢望爱人主动的接纳自己,能不拒绝,这便是对自己最大的让步。
顾不得熔夜一脸焦急惊恐,顾不得熔夜一脸诧异之后的决绝,倏地眼前一暗,几缕灰色的发丝随着快如疾风的动作扫过凌煦的脸庞。
那是一个背影,一个只来得及看清轮廓的背影,随即怀里一沉,凌煦本能的收紧手臂将人整个儿抱住,低头,来不及欣喜熔夜竟没有拒绝自己的怀抱,便被眼前似曾相识的一幕震的手脚冰凉,仿佛全身的热气和生命力都随着熔夜不禁敛起的眉头消散的无影无踪。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武器,同样急速坠落的身体,同样的一剑穿心!唯一不同的,只有凶手从自己变成了霄,而此刻抱着他的,从捷烈变成了自己……
“不!!!”明明可以避免,只要自己再警觉一点,只要自己再小心一点,明明可以避免的!!为什么又要在他面前上演这一出无论如何费尽心思都无法忘记却也无法弥补的过错!!
通体幽蓝的长剑出鞘,因为主人的悲愤绝望而不住的悲鸣。
“煦,好好抱着,别轻举妄动!”霄看着瞬间双目赤红的凌煦,赶在他因疯狂而迷失心智之前出声警告着,“要是不趁现在好好抱抱,缅怀缅怀,以后,恐怕还真没什么机会了~”
凌煦哪肯听他在那儿废话,身形微动刚要一剑了解了他,却在看清他手上的东西时猛的一僵,不敢再有动作。
霄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上的珠子,不大不小,恰好能整个儿握在手里,虽然相较于从前暗淡了不知多少,可依旧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那自内而外闪烁的微弱光芒,七彩的,琉璃般的颜色。
虽然看着把玩着手上的七彩琉璃珠,可凌煦的一举一动皆在霄的注目之下,余光中瞥见他瞬间僵硬的身体,霄悠闲自在的转过脸来面对着凌煦,唇角扬起一抹嗜血疯狂的弧度,仿佛大快人心却不得不压抑的酣畅淋漓。
“我也没想到,这么个宝贝玩意儿竟然能被我随手捡到,啧啧~”若有似无的瞥了眼精神萎靡却还有神识的熔夜,“看来即便如何厚着脸皮强塞给人家,人家都不愿意要呢~可怜~可怜呐~”
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枉然,说什么错什么,做什么错什么,但凌煦无从选择,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辩解,而是争取一切时间来救治熔夜!
而这,也是霄敢如此明目张胆来这众族王者云集的地方而有恃无恐的原因,即便不幸落败,只要有手上的珠子在,至少凌煦定会拼死抱自己周全,而他这份孤注一掷的拼死也是霄最不愿看见的,这颗珠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越重,则证明他对自己的爱越淡,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他唯一的弟弟!
正是因为自己如此相信从不怀疑,打从一开始就毫无保留的将一切告诉他,甚至在走投无路之时还傻傻的相信他的帮助,苦苦等候他的好消息!!
而他,自己唯一的弟弟熔夜,则打从一开始就抱着要拆散自己横插一足的想法!他已经从自己这里抢走了这么多,无论是力量,身份还是地位,为什么连这最后的、仅剩的一点点的真爱都要毫不留情的从自己手里抢走?!!
为什么?!!
既然是他先无情,就怨不得他霄不顾念兄弟情分而无义,既为孪生,凭什么同样的力量你拥有得而我却拥有不得?凭什么同为尊贵的大天使而你拥有众人的仰慕尊敬而我拥有不得?
凭什么连别人的爱人你都要插手夺来而不允许我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即便心中惊涛骇浪而面上,霄依旧的从容悠闲,把玩着手里的珠子,漫不经心不紧不慢的缓缓靠近。
第123章 第二十六夜 霄的“问候”2.0
“留下它,滚!”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来,看着不断走近却摸不清他情绪的凌煦不敢轻举妄动,此刻自己的力量不过曾经的一成多点儿。
而霄,好歹也是位及大天使,即便在七个大天使中实在逊色技拙的不止一点点,可却足够和此刻的自己一搏,而自己还得顾念这熔夜的安慰,况且今非昔比,比起曾经的大天使,此刻的霄更是一个经历诛神阵和缚神阵的堕落魔神,到底实力如何,连凌煦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煦,虽然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认真的看着我,好好跟我说说话,可是——”紫罗兰的眸子中暴虐的气息一闪而过,“现在能谈条件的并不是你,你只要看着我就好~”
因为早已死过一次而时间停止的身体,即便是命中要害却也没有理所当然的反应,脸色虽然苍白的厉害却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因为原本便没有了什么血色,应该伤及心脏而汹涌奔腾的鲜血却缓慢的可以,仿佛半天才一点点渗出稍许一般,缓缓晕染了一袭黑衣,留下一圈圈的深色印迹。
“啧啧~真是奇了~”霄俯下身,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熔夜的伤口许久,恍然大悟,“我就说呢,对于人类身体的你来说,神族的触碰简直就是剧毒,更何况……”
一言未尽,却莞尔一笑:“原来你早就不过是个死人了,这么执着的想要活着是为了什么?莫非你还抱有什么非分之想?”
“放下你手里的东西,立刻滚,我保你此刻走可以安然无恙。”毫无起伏的声音听不出凌煦的情绪,却足以让每一个从战火和尸骸中爬出来的人问道死亡的气息。
一手托着熔夜的背,一手环住熔夜的要,幽蓝的长发无风自动,深邃的眸子赤红一片,那是凌煦魔化的象征,可明明因为魔化获得强大力量而与此同时失去的意识竟还清晰的残留着。
空气中夹杂蕴含的魔法粒子被一股力量吸引着,如飞蛾扑火般纷纷急速聚集在熔夜的伤口处,过于巨大的数量让汇聚的地方闪烁着些许微弱的淡蓝光芒。
而熔夜因为疼痛而皱起的眉也渐渐平复,虽然原本出血量就不似平常人多,此刻更是流的缓慢,只是微微的渗出稍许。
没有理会凌煦的威胁和极力压抑的盛怒,霄上前,俯身,没有丝毫重量感的一手搭在熔夜肩头,固定住他的身体,一手握住剑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毫无预兆的将剑尽数拔出。
虽然有凌煦帮忙止血止痛,可霄故意的撕扯、毫无怜惜的把剑带起血花四溅,钻心的疼痛让熔夜本能的闷哼,却也只是一脸痛苦发不出任何声响。
“我当然会走,只是这珠子,可是我的护身符呢~”逆着月光,霄轻轻舔舐过剑尖上的血迹,锋芒在月光中闪烁着寒光,整个连34" 神魔血祭0 ">首页 36 页, 都尽数隐匿在阴影中,只看得见晶亮的一双紫眸,愉悦至极。
“给你?你若想要,可以自己来拿啊,对于你我从不拒绝,不过你得温柔些,若是一个不小心弄得我心情不好,我又恰好一个不小心力气控制不好给它捏碎了,它可就真的再也不能飞了呢,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是我族了,不过我还是很念旧的,怎么说也曾经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不是?”
锋芒一转,直视着凌煦的眸子满是柔情似水深情款款:“煦,为什么你不肯回头在好好想想呢,你爱的明明是我,不要被他迷惑,只要你肯回头,我就什么都不计较,什么都不在乎,我可以放了所有人,我可以不去争任何东西,只要你在我身边……”
霄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根本无法对着这样的凌煦说下去!从第一个字开始凌煦便撇开头避开自己的目光,反而神情的看着怀里的熔夜,紧紧的抱着他,为他拂去额角疼痛的冷汗,为他抚平眉间痛苦的痕迹。
“呵!我倒要看看!”眸光一敛,再次注视到熔夜的目光仿佛恨不得立刻将他生吞活剥了,“还真是深情款款矢志不渝呢,苦肉计很好用是不是?百试不爽是不是?”
倏地一把扯过熔夜的头发,猛的拉近两人的距离,看着眼前被迅速放大敛着眉一脸痛苦的可怜模样,霄恨的咬牙切齿:“我会让你把欠我的一切都还回来,一切!——”
还来不及说完,眼角瞥见一道寒光蕴含着强烈的锋芒,叫嚣着杀戮和血腥以万夫不当之势向自己袭来。
霄急忙松了手连连退开,右侧因为动作前倾而自然垂落的几缕银发被整齐的自齐耳处切断,胸前挂的银链珠翠装饰被尽数斩断掉落一地,竖起的衣领被拉出长长的一道口子,裂缝间隐约可见白皙脖颈出一道虽浅却细长的痕迹。
殷红的血液汩汩涌出,低落大片雪白的戎装,若非早有准备,此刻切开的便不是衣领和装饰,而是自己的脖颈,那跌落满地的也不是什么珠翠,而是自己的头颅了!
满眼的愤恨,笑的嗜血:“不过一个问候而已,煦何必动怒?万一将来后悔怎么办?”
不待凌煦发话,霄不再多做停留,留下一个狠戾的眼神转身就走,只是也未像凌煦所说的那般留下熔夜的护体神珠。
凌煦揽紧熔夜几乎冰冷的身体,一把扯下自己的披风将人整个包裹着,打横抱起来,便飞奔而出。
“尊上……”六名幽冥近侍还来不及看清人就只见一阵风呼啸而过。
凌煦将熔夜小心翼翼的平躺的放在床上,虽然用魔力让伤势暂时压制缓和,可终究不是个事儿,熔夜的这具身体早已没有了最基本的自我恢复能力。
凌煦双手隔空伏在熔夜的伤口上,空气中蕴含漂浮的无数自由魔法粒子被一股力量牵引着汇聚,越来越多,越来越浓。
原本透明无色的空气开始渐渐泛着点点光芒,淡蓝,蓝,深蓝,幽蓝,暗蓝,因为过于浓密的魔法粒子甚至接近于黑色,努力将掌心的魔法球按入熔夜的身体。
可一次次的尝试最终不过一次次的排斥无果,总是在光芒将要尽数淹没的刹那就整个儿的弹出。
凌煦知道,这是熔夜在排斥,在拒绝自己的一切,放弃生的本能,丢弃救赎的机会,更拒绝与外界的一切对话。
凌煦满脸焦急,满头大汗,手足无措,用尽一切办法却始终无法让那个光看着便触目惊心的血窟窿愈合。
“尊后这是……”看着床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无从下手,离两人最近的谟瞥了眼床上的熔夜,却被胸口那夸张可怖的伤口怔愣了半晌。
“还杵在这儿做什么?”双目腥红的瞳孔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留下血泪一般,暴虐,且绝望。
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熳月,或许那个人能救他,一如上次的伤风感冒,一如上上次的死里逃生。
最先反应过来的皓掉头就走,可人才刚走到门口推开门,无法自己的诧异开口:“人……皇?”
不知人是从什么时候就站在门外,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都站在门外没有进来。
熳月绷着个脸一脸凝重,却有仿佛他本来就是这么个样子,只是唇角边没有了往日似笑非笑的弧度罢了。
绕过门前怔愣的皓径自走到窗前,凌煦虽然不愿意舍不得,却也不得不让开些许位置让熳月好好看看熔夜的情况。
而熳月只是掀开盖在身上的披风衣角,冷冷一眼不置可否的说道:“趁机好好再多看几眼吧,想说什么都赶快说。”
话毕,便头也不回的转身欲走。
凌煦猛的转身,一把擒住熳月的胳膊,牵制住胳膊的手指因为用力直猛而指节青白一片,凌煦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什么意思。”
虽然手骨仿佛要被生生捏断一般锥心的疼痛,可面上熳月却没有丝毫的动容,真是连眉毛都没有因疼痛而皱一下,反倒是凌煦的举止仿佛让他很开心一般,露出了一丝和善温顺的笑容,只是口吻却依旧冰冷:“字面的意思。”
“且不说他的身体早就没有了什么自我恢复的能力,就光是附在那伤口上的诅咒,也会剥夺他一切自我恢复的能力,虽然这一剑未伤及心脏,可却尽数切断了心脏附近的大血管,而且还被束缚了自我恢复的能力,失血过多而死是必然的。”
“但换个角度说,要不是他早死过一次,身体几乎停滞殆尽,以至于就算被切断了主动脉,却连失血的速度也较常人而言迟钝的太多,否则,现在躺在床上的早就是一句尸体了。”
唇角微扬,透过敞开的窗户看着窗外半圆的明月,说的云淡风轻,一副全然的事不关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