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还是被阚泽一眼发现了,哭笑不得,“小心醉。”
哪儿那么容易醉。
脸上已经泛起殷红的司景心想,愉悦地用脚踩着拍子。
他对自己喝醉时的属性尚不十分清楚,并不知道自己一醉,智商基本上也就没了,只剩下蠢萌了。这会儿有喝了碗甜汤,被汤的热气一冲,酒意彻底上了头,俩腮帮子红扑扑自己还毫无所觉,专心致志对着杯子口啃玻璃杯。啃到一半,手悄悄摸摸探过去,偷走了阚泽的勺子放进嘴里接着啃,一行白生生的牙印在勺子上,兔子似的。
再醺醺抬起眼皮,打量阚泽有没有注意。
好像没看见。
司景伸手,把筷子也给顺过来了,手臂晃晃悠悠,还碰倒了个杯子。阚泽始终看着他,这会儿眼疾手快扶起来,瞧着他的手顺着桌布摸索,抓个筷子都抓了半天。
像往窝里囤粮食的仓鼠。
桌上其他两人也注意到了,俱是哭笑不得。
“喝葡萄酒也醉了?”
房渊道解释:“司景平常从来不沾酒的。”
“也不吸烟?”
“不吸。”
这的确是少见了。艺人压力大,舆论时刻关注着,还有狗仔偷拍,心理上出问题靠烟酒发泄的占绝大多数。不吸烟不喝酒的,那简直是圈中大熊猫,正儿八经珍稀动物。
想想司景年纪,汪源说:“这样好,毕竟还小。碰这些伤身体。”
比在场所有人类年纪都大的猫崽子啃着筷子吃吃笑。
他都醉了,其他几人也不好再待,作势起身,“那汪导,先送您回去?”
阚泽半抱着小醉鬼,说:“抱歉,汪导,我恐怕送不了了,让房渊道和我工作室的人送您吧。”
导演挥挥手,也不在意,“他都醉成那样儿了,你管他就行。”
又忍不住笑:“跟化了腮红一样。”
阚泽点点头,回头一看司景,却眼尖地在对方头顶上瞧见了俩毛乎乎正在往外头冒的尖。
奶茶色的,绒绒的,里头还有圈儿浅粉。
卧槽,卧槽卧槽!
摸了无数次的猫薄荷草立马意识到了那是什么,飞快地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司景兜头披上,连头发一块儿蒙住。
导演正好回头,“对了阚泽,回头试戏的事……你把他盖这么严干什么?”
阚泽不动声色,“外头有点儿冷,怕他着凉。”
他的手稳稳揽着司景,感觉到猫崽子在他怀里扭来动去,颠三倒四地抗议,“裤子太紧了,勒住了……”
阚泽知道他是在说勒尾巴。可这会儿导演还在看着,怎么也不能让司景的尾巴就这么冒出来,他只好伸出只手按着,把已经钻出裤腰的尾巴尖尖强往汪里塞。大尾巴相当不乐意,拼了命地要蹦出来,司景觉着禁锢,也伸手要把裤子往下拽,要放它出来。
两条枝芽飞快地探过去,躲在衣服下头替司景死死拽着裤子。
阚泽往上提,司景向下拉,两人像拔河似的挣着,裤子都快被扯开线。
这导演怎么还不走?
汪导也多喝了两杯,站在大门口吹着冷风清明了点,还想多唠唠,一个劲儿和阚泽说话。阚泽面上稳如泰山,实则已经动用了七八根枝叶,硬是把司景略修身的休闲裤给改造成了绿油油的背带裤。
司景扯了半天扯不动,有点儿不高兴了。
“尾巴……”
导演没听清,“什么?”
猫薄荷沉稳道:“他说走吧,可能是想回家了。”
裤子已经开了一道缝,叶子赶紧给他遮上。还好阚泽的外套宽大,外头又黑,一时间还看不出来,导演也没察觉到异常,只觉着这俩人抱着的姿势怪怪的,但喝醉了的人,向来难搞,他也没放在心上,“那就带他回去吧,啊,我也走了。”
阚泽目送他坐上了车,立马冲助理使眼神,示意他赶紧的。
助理心领神会,一脚油门,把人带走了。
司景脸上的腮红俨然已经化到了太阳穴。这会儿大半张脸都粉扑扑,半靠在阚泽身上露出两行白生生的小牙笑,笑的甜乎乎。阚泽搂着他,瞧着导演坐的车走远了,把司景放在副驾驶座上,这才禁不住亲了口额头。
“心都要被你笑化了。”
情话虽然土,却真真正正发自内心。
司景身上披着阚泽的外套,鼻子皱着,使劲儿嗅闻上头的味道;要不是有安全带绑着,他这会儿都能滑溜到车底下去。阚泽给他找了顶毛帽子戴,暂且遮遮耳朵,又问:“尾巴先收回去好不好?”
司景喉咙里发出一声唔,大意是不好。
这会儿虽然天黑了,可路上万一有人注意到,到底不好。阚泽想了想,拿着毛尾巴绕了司景脖子一圈,强行给他做出了个正儿八经的猫毛毛领,活像是个围脖。尾巴尖端塞进盖在身上的外套口袋里,口袋纽扣扣上,稍微固定下,完全看不出这是条会动的。
被自己尾巴簇拥的司景下巴靠着毛,晕晕乎乎。
“回家好不好?”
“唔……”
“回去睡觉觉好不好?”
“唔。”
“睡不着玩玩气球吧?”
“唔……”
口水滴滴答答,沾湿了一小块毛尾巴。
“那就是默认了。”
阚泽愉悦地踩了一脚油门,把被尾巴卷住的软呼呼的司景小卷饼带走了。
猫薄荷在心里头兴奋地猛搓叶子。
他其实给短腿猫买了不止一件小衣服,各种样式的都有,还有口水巾——只是司景平常自觉霸道威风,哪儿会让他试?
——终于让他寻着个机会了。
第54章 第五十四只小猫咪
房间的灯打开了。
夜已经深了,阚泽把怀里头抱着的猫崽子小心放在床上。司景卷着他宽松的大外套,只有脸和白生生的指尖露在外头,紧紧揪着外套的边缘,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像是怕阚泽把衣服拽走了。
阚泽将窗帘拉严实,这才又回过头来哄他,试图将外套抽出来,“小花乖,松手好不好?”
他剥花生一样把司景往外剥,“小心点,别闷着。”
花生仁在里头睁圆着眼,不知意识是回笼了还是没回笼,忽然又像是清醒了,冒出一句,“回来了?”
阚泽放缓声音。
“嗯。”
“没人了?”
“……嗯。”
司景不说话了,只有外套遮掩下的两条手臂动来动去,衣服被他抖的瑟瑟作响,波浪似的翻卷着,不知在摸索些什么。阚泽好声好气哄了半天,最后终于将自己的衣服收了回来,打算先抱他去洗个澡。可看清底下这模样,他倒哭笑不得,“怎么脱的这么快?”
终于把大尾巴解放出来的猫崽子瘫着,浑身舒爽,体会到了自由的味道。
自由的空气,最令人沉迷。
他委屈巴巴把尾巴捧给阚泽看,“勒出印子了……”
阚泽一看,奶茶色蓬松的毛上果然有一道浅浅的、被压出来的痕。想是一直被迫在裤子里头窝着,被紧紧的裤腰勒出来的。
他赶忙凑近了给呼呼,又亲又摸,吹了半天。司景软绵绵地靠着他,整个人好像是块被烤的半化不化的棉花糖,毛耳朵在头顶一抖擞一抖擞,像是觉着舒服,喉咙里头也溢出了几声浅浅的呼噜。
阚泽抱着他去洗了澡。洗到一半,猫崽子自己便跨坐上来,脸贴着他的胸膛,含糊不清要喝汤。
于是这春日的夜里,下了场细密的太阳雨。
雨势不算很大,连绵的,柔柔的,打在地上,激起一丛又一丛小水花;司景捂着肚子,眼睫都是润的,眼睛里头蒙蒙的,像是蒙着雾。他说:“好多水——”
水挤进来了,又在浴缸里左摇右晃。它们上下起伏着,司景就是浪尖上的那叶小船。他飘过来,又荡过去,想躲开这些浪花,可拥进船舱的水越来越多,最终将他淹没了。
小船快散架了,咕嘟嘟沉到了海底,漂也漂不起来了。
被抱出来吹干头发后,司景几乎是瘫在床上,脚丫子下意识地一下下蹬着被子。
春日里,他的形态也不怎么稳。这会儿往床上一躺,又是劳累过后,便有些犯困,闻着味道,头更是一阵阵晕,蹬了半天床,开始化原形。阚泽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等猫崽子落到被褥里时,伸手稳稳地把他接住了——短腿猫在他臂弯里张开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随后粉红的肉垫踩踩他的手,眯着眼,又像是在笑。
阚泽抓着他的脚,把一片嫩绿的叶子变出来给他玩。
司景两条腿抱着那叶子,啪嗒啪嗒地舔,舔的一条后腿翘起来,竖的笔直笔直,像立起来的小旗杆,露出了绒绒的、手感很好的白肚皮。
阚泽一只手去床头柜里摸索,没一会儿,抽出来了个装的挺满的袋子。里头是他上回在买猫玩具时看到的,各式各样的小衣服齐全的要命,他抽出条红红的、上头还印了个胖娃娃抱着大鲤鱼样式的肚兜,先忍着笑往司景身上比了比。
猫崽子晕晕乎乎,全然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宛如刀俎上等着被切割的鱼肉。
阚泽说:“试试这个,好不好?”
“……”短腿猫橄榄青的圆眼睛与他对视,全然没有焦点。
阚泽说:“试了的话,给你变两片叶子。”
只吸一片显然还不够爽,司景贪图着多多益善,闻言立马开始喵喵。
这就当是同意了。
阚泽把他平放在床上,举着他的爪子给他套肚兜——红彤彤的小肚兜在软肚皮上打了个结,相当喜庆,可配上司景那双青眼睛,莫名还有点儿乡村农业重金属风。
司景还不知自己是个什么造型,懵懵地抬脚在被子上走了两步,仰头来看他。
“咪呜……”
阚泽忍着笑,满怀怜爱举起手机,并不要脸地释放自身香气,“乖,看镜头……对,来,这边……”
被猫薄荷香味儿吸引了的大佬蛇皮走位过来,毛脑袋在他手心一个劲儿猛蹭。
阚泽又给他带了个太阳花头套。金灿灿的花瓣比司景脑袋的直径还大,在他的脸边盛开一圈,把他头顶的几根毛都蹭的翘了起来。猫崽子呼呼两声,像是觉得头上有东西,伸长了爪子试图去够。
他左扭右晃了半天,只能用眼角余光瞧见几片花瓣的边缘,却愣是没能够到自己的头,反而一个腿软,给阚泽表演了个完美侧摔。
……
司大佬有些懵。
阚泽的笑声更大,忍不住伸手挠他肚皮,“傻小花……”
又亲他,“真好看。”
好看的心都想掏出来给你。
人生的好看,穿什么都不成问题。猫也是。像司景这种长得就眉清目秀的猫,配什么衣服那都透着股骨子里漫出来的萌,摇晃着脑袋试图把头套甩下来时,更像是从二次元屏幕里头钻出来的假猫,要是在网上曝光他,一准儿有无数人哭着喊着要来偷这个小可爱。
可惜小可爱已经被株千年老草事先扛回家养了。
腿够不着,司景开始疯狂转着圈摇晃脑袋,场面癫狂的宛如嗑药现场。瞧见甩不下来,他的头抵在床单上吭哧吭哧地蹭,硬生生把自己开成了行走的拖拉机。
而在他与头套浴血奋战的时候,罪魁祸首就只知道在一旁举着手机笑。
笑!
笑什么笑!
司景晕乎乎靠近,把脑袋伸过去,拿尾巴拍他。
给老子取下来!
什么玩意儿,也往我头上放?
阚泽干脆一股脑把袋子里东西全倒了出来。不仅有麋鹿头箍、粉粉嫩嫩的口水巾,还有缀着蕾丝的小裙子,各种款式齐全的很。加上配的小眼镜儿小帽子小围巾,加起来约莫有二三十件,整个儿一少女变装秀。
短腿猫还在拍他。
说好的取下来呢?
司景瞪圆了眼,仍然能从眼角余光那里瞧见黄色花瓣,扎眼极了。他使劲儿甩着头,宛如一个拨浪鼓,把耳朵都甩成了飞机耳。
男人哄道:“现在就取,乖乖,现在就取。”
头套是取掉了,新的却又戴上了。司景顶着个发光的小王冠跌跌撞撞在被褥上前行,又被阚泽拉住后腿抱了回来,举起手里那块浅粉色的布,“配套的裙子还没穿。”
“……”
司景的酒快被这俩字吓醒了。
啥?
啥玩意儿?
阚泽给他展示缀着蕾丝花边的裙角。
“多可爱,”猫薄荷说,“一看就和小花配极了。”
适合……
个鬼啊!
短腿猫所剩不多清醒着的脑细胞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对着阚泽呲出了白牙。
阚泽也不急。他有个拿手绝活,是对付猫崽子的杀手锏,他将一株粉紫的小花从袖子里头掏出来,在司景面前晃了晃。
香气一阵接着一阵往猫面前扑,猫崽子腿晃荡了下,下意识伸长脖子就要来啃。
阚泽把花收回去,司景抱着他手臂人立而起,还在眼巴巴看。
花花呢?
“穿这个,”阚泽晃晃衣服,“好不好?”
“……”被迷得五迷三道的小猫哪里还能叫出不好。他往床上一躺,任由男人把裙子给他套上了,兀自痴迷地吸着花。吸的两眼迷离,眼前都是星星。
天是那么敞亮!地是那么广!情是那么荡漾!心是那么浪!
心是——
外头忽然有人敲门。司景从花的余韵里钻出来,被这声音激的更清醒了几分。
“回来了吧?”阚泽打开门后,蛟龙问,“街上还出了点事,你们……”
你们在干嘛?
他盯着这会儿床上的司景沉默片刻,随即慢吞吞、慢吞吞扭头去看阚泽,眼神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半晌后,蛟龙的手臂搭上了阚泽的肩膀。
“你用那东西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