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风灵根。
风灵根比水灵根更为劣质,能力孱弱,且极难掌控,几乎可以算是废物。衡道宗弟子面上显现出鄙夷嘲讽之色,开口道:“只可惜你的灵根匹配不上你的思虑。”
然而他话音未落,圆盘再生异变!
圆盘上水泽涌出,是水灵根!
此人竟有双灵根!
衡道宗弟子心头闪过几分羞恼,又很快平复下来——不过是两个劣质灵根而已,若双灵根乃是金火倒是铁定能入门,但这种鸡肋灵根,即使有两个灵根,那也不符合入门条件!
衡道宗弟子正欲开口,圆盘的水泽忽然褪去,是一簇细微的火焰升了起来,虽然不过是一点小火苗,但也切切实实是此人拥有火灵根的证明!
而后他所料想不到的情形更是一波接着一波,火焰散去之后,是细小的岩块凸起,岩块落下,一根草苗悄然生长……
这个人,不是鸡肋灵根,不是双灵根,而是可以媲美他们掌门之人的五灵根!
便连站立高处的衡道宗宗师都目露不可置信之色,许久才平复下来,开口说道:“不错,不错!将他纳入门下,他的兄长也可随他入门。”
这时候人们才醒悟过来,纷纷艳羡地看着那个年轻人。
衡道宗弟子甚至有些嫉恨,顿了一顿才说:“恭喜你。”
年轻人表情却没有他们意料之中的受宠若惊,他扬眉一笑,依稀可见尖尖的小虎牙:“好像还没有结束诶。”
只见圆盘之上,忽然有些云气生出,细微的光点闪动着,还有一轮细小的弯月,带着清冷的光芒,投射在冰冷玄铁上。
衡道宗宗师退了一步,大骇道:“……天灵根,这是天灵根!”
年轻人笑眯眯答了谢,推着兄长的轮椅由弟子接引入了山门,入门之前回头看了一眼,一个少年在等待着检验灵根,他讶然道:“……咦,那个人好眼熟啊。”
小六站在圆盘之前,看着圆盘上三种不同的景象交叉出现,大约是之前那个年轻人的表现太惊人,如今出现三灵根人们的样子也没有先前的震撼,衡道宗弟子点了点头,说道:“三灵根,恭喜你,得以入门。”
小六神色镇定地点了点头,只有紧握的双拳才能泄露出他的一些情绪。
接引入门的弟子问他名姓,他却是看着衡道宗的牌匾眼都不眨。
“我叫龙承阙。”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沈廿九的地雷~
小剧场:
穆星河拟定作战计划完毕,手舞足蹈。
“大佬你就坐在轮椅上,然后虚弱地吐出一口血,咳嗽着把血抹掉,哇——”
沈岫:“戏太多了。”
第211章 你开始了?
衡道宗来了一批新弟子。
在衡道宗原先的弟子们眼里, 那些新弟子实际上便有如笑话一般, 因为他们大多数已经是太老了。毕竟衡道宗先前的弟子是由衡道宗之人举荐而来, 外傅之年便可进入衡道宗修习术法,自幼便打下术法的基础,而此次的弟子大多数年纪比他们更长, 而他们在更小的年岁用出更多的术法,自是暗自得意。
在这一批新弟子之中,最遭人注意的是那个以五灵根加天灵根之材被迎入衡道宗之人, 他年纪不算大,但也不算小,生着俊俏英挺的样貌,嘴角微翘, 好似总带着一丝笑意, 因此在新弟子里尤为受欢迎,光芒比前辈们更盛。
如此资质,应当是当之无愧的天才了,但前辈们却是有些不服,期盼着他因为上了年纪而悟性不足,最后让人大失所望并且出丑。
最初此人是同新弟子们一齐修习术法, 结果他压根儿不听, 直接趴在桌上睡觉,或是拿着符笔在桌上瞎画, 讲师实在看不过眼,叫他起身回答问题, 他或是睡眼朦胧或是如梦方醒,但是回答的时候从来都十分有条理,术法也是随手拈来,从未错漏。
人们这才承认他非但资质出色,悟性也远超常人。后来约莫是不想叫他影响其他人的心态,他终于是不必和他人一起修习,几名在相关术法上极有成就的宗师专门为他一人讲授,为他挑选功法玉诀让他自行参详。
早入门的弟子眼都红了。
于是便有人借着探讨术法的名义想与他论道或者直接动手比试——即使他们都是前辈、或者又自以为自己是前辈更有胜算才会如此,然而结果无一例外,非但是被对方打败,还要被迫承受输了还要听对方恭恭敬敬地问前辈我这个术法用得好不好,前辈刚才那个术法宗师说不是这样用的……如此这般的羞辱。
久而久之,再也没人敢招惹这个新弟子了。
“大佬,我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掀起腥风血雨的穆星河却是过得异常愉快,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他的那个病弱的“哥哥”在一起,之前某些行径也难说不是为了达成目的而刻意为之。但如今他却是眼巴巴望着面前的人,好似很烦恼的样子。
“做过了,好像没人陪我玩了,我应该再多放水一点的。”他叹着气接着说。
沈岫在桌上提笔写着什么,闻言只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错了,不是没人陪你玩,而是没人给你玩。”
穆星河被一句话揭穿,只好嘿嘿笑。
“再过一阵,我应该会被收为关门弟子,这样会去拜见镇山神兽,我替你看看你的力量是否就在那个位置,如果是的话,我会在门派镇山大典那一天,找机会带你过去。”
沈岫点了点头,没说什么,穆星河一屁股倒在床上,举着一块玉诀,自顾自说着话:“他们的宗师水平比我差,最多也就在结魄期无法突破,我看着是功法的问题。其实术法讲述真气修炼上都很正常,虽然和我之前修习的体系不大一样,但大抵还是合理的,问题出在他们的突破上,他们不需要历练修心,就不会如同我们那样知识融会贯通、心境有所感悟自然突破,而是要借助许多贵重之物炼制法宝,硬生生逼到自己突破来。”
穆星河以为沈岫不会听,但在他喘一口气的时候,沈岫却是接话道:“是以他们要霸占江北之地,垄断习练术法的权利。”
“是,”穆星河点点头,“他们不许其它势力与他们争抢资源。不过除了我以外,竟然还有一个江南来的小子,亏他们也没发现。”
穆星河说着忽然又想到旁的事,说道:“对了,你还记得我们最开始看到的那具尸体吗,其实我回忆了一下,那个术法的确出自衡道宗,其实很可能是衡道宗的人动手的,而且其他死去的武道高手,也很可能是这样被暗杀的。”
穆星河的意思是他可能被别人嫁祸了,然而沈岫只是点了点头,没别的回应,穆星河四脚朝天,伸展身体:“不过管他呢,哥哥刚好在这里稳定境界,舒服——”
穆星河过得很舒服,小六却是终于放下一口气来。
他最初是担心穆星河认出自己,揭发自己,然而穆星河其实并没有,之后他担心他暴露出自己未曾在江北生活的事实,但是其实也没有,那个穆星河甚至在那些微妙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引开别人的注意力,他几乎可以确认穆星河是认出自己了,但他也不愿意再往前一步,宁愿维持这样心照不宣的默契。
后来穆星河也渐渐离他的生活远去了,他被宗师们收作亲传弟子,踏入能够匹配他的术法境界,他只在同门的言传中听到他的一些消息,说他怎么样戏耍那些眼高于顶的师兄师姐,说他如何轻松使用不同的术法,说他被宗师们承认,被掌门去带去拜会镇山灵兽——
越发像是一个令人向往的传说。
说不羡慕是假的,但小六明白,也只能是羡慕而已。有些人是天之骄子披戴一身光芒,而他却只能白日里修习术法,夜里趁人熟睡借一点笼中火,习练、研读爷爷留下来的剑谱,他的身体因为过度的透支一日日而枯瘦下去,但精神却被那些不知名之力盈满,他瘦弱的手攥住的不仅是过去的仇恨,还有未来的希望。
那一夜月明星稀,他依然蹑手蹑脚走出屋子,到他僻静的秘密花园想要习练他的剑法,可今夜那人迹罕至之处竟有人声。
“今日又动用七七四十九道灵符才镇住神兽,江南的船只还没有过来,宗门的火云砂已是所剩无几,倒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镇山大典。”
说话的人声音很熟悉,是门内几名宗师之一。
他躲在石头后边,看着那谈话的人影,另一人身形有些陌生,站在宗师的身旁。衡道宗等级地位森严,能如此姿态在宗师面前的,应当同样地位不低。
另一人接口道:“我甚至是已然吩咐弟子到江南入户搜查,谶言说那个能够力挽狂澜的弟子真的能镇住神兽吗?”
“那个弟子……的确资质不凡,其余的估计也只能顺其自然,”宗师叹了一口气,“谶言不会有错,前日里我又登上白云楼去翻阅谶书,之前的事情也都一一印证了……”
之后他们说的话小六也没怎么听到耳里,他下意识觉得那个镇压宿明山灵脉的神兽状态有异,而许多被衡道宗所埋藏的真相就在那本白云楼的谶书之中。
时光流逝,不觉便到了衡道宗一年一度的大日子——镇山大典。
衡道宗的盛会已是准备了一月有余,惯例上是江北稍微有些地位的人家都可以前来观礼,小六在人群中听衡道宗的掌门炫耀衡道宗的功绩,指甲几乎把掌心掐出血来,为转移一些注意力,他四面看了看,穆星河原本还站在一个宗师的后边,不知何时竟然已经不知所踪。
他去哪里了?——也罢,这里的哪个宗师不是纵容他,他找个借口溜出去透气也是正常的。
小六正在走神,却听闻外边一片喧嚣。
这样的时候,衡道宗是决不允许有任何杂音的,定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小六意识到这件事,自从送出那本书后忐忑不已的心忽然更加不受控制,心跳仿佛要逃离胸腔。
不久之后,一名衡道宗弟子面色苍白奔来,在一名宗师身旁附耳低语,宗师紧皱眉头回了一句,对方却摇了摇头,又说了一句什么,宗师的面色更为不好看,摆摆手,疾步向掌门走去。
掌门听闻却是冷冷一笑,将自己原本的话语说罢,扬声冷喝道:“有无耻南人踏足我江北之地,我衡道宗深受此地百姓供奉,自当维护江北安宁!”
台下一众人大声呼“好”,而衡道宗弟子们虽不清楚具体情形,却已是十分机敏,一齐应道:“驱逐南人,护我江北安宁!”
小六面色苍白,紧咬唇瓣——什么维护江北安宁,不过是恰好在这个时候,有南边的人到来,正好给他们涨涨威风而已。
其它衡道宗弟子恐怕也是因为意识到这个,因此面上都是一片狂热与跃跃欲试之色。众宗师携弟子们浩浩荡荡走出山门,迎面撞上的便是手持武器而来的一群南方武者。
这些武者于他们修习术法者而言顶多不过是一些臭鱼烂虾,然而宗师却是站定了,其中一人望着为首的那灰袍男子,眼中竟然闪动着一些忌惮之色。
灰袍男子须发灰白,整个人看来都灰扑扑的,衣服破旧,袖口衣角皆有磨损,因此显得他格外风尘仆仆,他身后背负着巨大的剑刃,腰却挺得笔直,他目光冷淡,望着他们,问道:“杨思齐何在?”
——杨思齐是他们掌门的名讳。
宗师神情阴沉地看着他:“盛臻,你擅闯我衡道宗,踏我江北有何见教?”
小六的心脏忽然极速跳动起来,他在爷爷那里听说过盛臻之名,那是早年剑道的传奇人物,然而正在盛年之时,却被北域剑魔一剑击溃,从此心灰意冷,闭关不出,没想到这个情况下能看见他!
盛臻直直迎着他们的目光,冷声道:“江北之地,从来不该属于任何宗门,更不会属于你们这等视江南百姓等同草芥、为几句无妄谶言谋害江南武者的宵小之徒!”
宗师似乎被说中什么痛处一般骇然望着他,但很快便恢复了冷静,扬声道:“胡言乱语!你们持刀剑而来,无非是想要伤及江北之人,我们受江北人民照顾良多,定不会叫你们这些丧心病狂之徒如意。弟子们听令,诛杀来犯武者!”
“诛杀来犯武者,护我江北安宁!”
无数火焰、岩块、冰柱纷纷出手,一齐射向武者们,然而此时盛臻解下重剑,立于地面,浩荡之力以剑为中心向四周蔓延,那些术法竟然纷纷为之失色。
这就是闭关而出的盛臻吗?
何等惊人的武境!
场面已经一片混乱,然而此时又有一名弟子从山上跑来,高声呼喊道:“不好了!镇山神兽被放出来了!”
仿佛为了佐证他方才所说的话,宿明山上传来一阵阵愤怒的低吼,地面为之震颤,仿佛是畏惧于神兽之力的颤抖。
山下乱成一锅粥,山上的人望着神兽,神情却是万分从容。
神兽通体赤红,马足牛身人面,那张人面十分狰狞,瞪大双眼怒视着来者。
那人被这样的怪物怒视,竟然没有一点异色,他说话还是慢悠悠的:“大佬,你看你的力量在它身体里面,怪不得说这个神兽很是躁动,拥有了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还不能消化,谁都会躁动的。”
他的同伴站在一旁,只是瞄了一眼这个神兽,浑似半点没有将它放在眼里:“是这个犽余倒霉。”
年轻人抬头对神兽笑眯眯地说:“打个商量吧,要么你把力量物归原主,我们这就走。”
神兽几乎被当作死物,怒极反笑:“愚妄无知!在我腹中与你所谓的力量相聚吧!”
少年嘴里叼着符纸,也跟着一笑,而后修长的手指将符纸取下,符纸燃烧着青色的咒火,他的笑容里好像也含着一些微微的火焰。
“哎呀,真没办法,那我开始啦。”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