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头泛着微澜,却忽然有微凉的手心覆盖住的他双眼,带着几分苦寒的清气。他的睫毛不住颤抖,在感受着对方手心的纹路。
“不要看。”
他的耳边是沈岫低低的声音,带着一些无法被破译的心绪。
穆星河和沈岫在山上搭了个小屋。沈岫本就无所谓是在何处生活,对他而言一切不过是养伤而已,穆星河却是懒得用稀有的真气去变换外貌,也趁机不打算叫沈岫变换外貌。他们皆是闭关修炼,人间种种不过是他们的睁眼闭眼之间。
穆星河在闭关稳定境界之余偶尔会探望探望算是他们邻居的女先生,女先生埋头书海,每日都在写些什么,形貌看来也无甚变化。
有一次穆星河好心提醒说其实她是此界中人,运用起真气来应该比他们更加自由,所以变幻一下形貌不费力气,还能叫自己开心一点云云。
女先生闻言是笑了,时日过去,她往日的阴沉如同乌云散去,余下的温和与平静像是风暴过后的天空。
“我变幻过了,”她笑着说,“就是如今这般。”
她还年轻时桀骜不驯,自高自傲,再后来又厌人厌己,直到皱纹爬上了她的脸庞,眼眸越发浑浊,她才觅得心中的平静。她觉得如今是她最好的样子,胜过从前任何一种青春年少,风华正茂。
穆星河偶尔出门,沈岫的冥想比他更为漫长,穆星河虽与他同处,但两人同时不在修炼状态下的时光也不过那么一点而已。
那一日,恰是晨曦。沈岫忽然苏醒,唤起了穆星河。
“这一天终于来了吗?”穆星河说。
“嗯。”沈岫说。
当他们行至女先生的木屋,叩响屋门时,已经再无回应。
一点真气包裹着洁白的羽毛融化在沈岫手上,房内依然拥挤不堪,桌面上却已是整整齐齐,好似主人知道自己会永远消逝一样。
学无涯而生有涯,生若青松,便于青山长逝。
桌面是一本仔细装订过的书册,书页由旧到新,记载的皆是术法的秘要,符篆的用法,还有遥远的有着术法存在的世界。没有书名,扉页写着作者的名字,铁画银钩,墨意淋漓。
——贺青松。
许多年以后,一个孩子从藏书楼翻出了一本书,那本书记载的是古人的奇谈怪论,有所谓直通仙道的秘诀,也有那经由仙人讲述仙界的种种样貌。
孩子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问道:“真的有那样的世界吗?我很聪明会有人接我过去的吧,有很多门派,大家可以学习很多法术,然后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年轻的母亲有些困倦,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半闭着眼睛,信口应道:“会有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仙草www的海量地雷~感谢叫我东东的地雷~
话说上一章有姑娘觉得这个世界结束了,很惭愧,这一章才是结束。这个部分我想将它叫做末路之花,热爱的事物在走向不可阻挡的消亡,依然有人呵护着想要它开出花来。
上两个世界的环境都不太正常,属于穆星河可以为所欲为那种,下一个世界会正常一点,也许会更不正常,总之是回归到普通的冒险故事——假如我没有更改设定的话。
其实最近不太高兴,因为写着写着发现下一个世界可能有点长,完结显得遥遥无期,明明预想中环游了一遍各种世界,回到原来的世界解决问题就可以完结了,如今发现好像还要写好久,心里有点急,也有点生气。
第221章 那个男人,出现
当穆星河感觉天地间的灵气如同有意识一般贴近他的身躯的、和他的真气紧密贴合的时候, 他便知道, 他是来到了新的世界。那山川河流、土地天空的气息弥漫在他的感知之内, 熟悉而令人怀恋,他几乎是贪婪地感受着四处的真气。
然而在这个幸福的时刻,他却感受到一丝异常。
这个世界的气息……有些古怪。他本不清楚朽败是怎么样的感觉, 可察觉到不对的时候脑海中是瞬间便闪过这个词来。
穆星河抬起头来,是有一双干枯的腿在他面前飘荡。再往上看,那个人的身体面容都几乎完全被风干, 薄薄的皮肉勾勒出他的骨骼形状,被风水日晒显得格外脆弱的布料挂在他身上,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被一根巨大的绳子吊在树枝上,随风飘荡。
这样的尸体并非唯一。它的同伴被悬挂在更高的树枝上, 有些骨肉尚算完整, 甚至有內脏暴露于外,肥硕的苍蝇聚拢着,有些却几乎变成了破碎的骨架,头颅勉强支撑着身体。
腐臭伴随血腥一齐袭来,但穆星河却无暇注意,因为他听到这结满尸体的树上的声音——是痛苦的哀嚎, 带着咒骂的嘶喊。他以真气微探, 却看到了足以叫他骇然的景象。
——那些尸体之上,都缠着鬼魂, 一树的鬼魂不断挣扎,带着扭曲的神情, 竭力想要从那残缺的尸身之中挣扎出来。
“是咒缚,”沈岫同样发现了这般境况,低声道,“约莫是幽冥禁鬼经一类的鬼修功法,将人的真灵与魂魄缠在尸身之上,施咒者解除咒缚之前,魂魄不入轮回,不得超脱。”
穆星河之前也见过一些鬼修,闻言却是皱起眉来:“一般的鬼修是将鬼魂化作己用,但这些却并非如此。”他想了想,又自然而然地将此事放下:“罢了,再看几眼就知道了。”
他松松筋骨,往前走着,这隐约是城郊所在,稀稀落落有些土屋,已是黄昏,却是一点炊烟一点人声也无,是十足的破败。
穆星河还待再看,却敏感地发觉身后有些真气波动,他下意识凝聚真气,然而此时沈岫却已是回过头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白电向他们卷来,还伴随着呼喝之声:“贱奴,还在偷懒!”
然而他话音未落,白电却被一道轻飘飘的黑云所阻,硬生生停留下来,与黑云一齐化作乌鸦,在沈岫肩上停留片刻,又迅速消失。
穆星河不满道:“你们这些用剑的是不是就是比一般人反应速度快一点啊?”他说着又看着来人,那人身着黑色劲装,衣上有诡秘的恶鬼之纹,手执白电环绕的长鞭,面色冷肃,看着他们。
穆星河自觉自己是有礼貌的孩子,见了人便要打招呼,因此笑了起来:“这位兄台——”
他还未说完,来人却是眼皮耸拉下来,口中念出一道冗长古怪的咒语,手指不断动作,结出复杂的法印。
对方将手指指向穆星河,仿佛有什么真力伴随着他的手指溅射而出,穆星河莫名其妙,信手唤出了言灵·守,对方却是大吃一惊,后退一步,一脸不可置信。
“你为何没有咒缚?!”
却是一道由清冷之光凝成的、在白日光线下几乎不可见的细刃悬停在他的脖颈前,穆星河微微一笑,问道:“咒缚是什么啊大兄弟?”
对方面色变幻几下,身上迅速包裹住闪电之芒,身影一退,挥落月刃,冷喝道:“既然是无关人等,快滚出去!”
穆星河望着被击溃的月刃,微微一笑:“打扰了。”
这个月刃是他斩月碎星诀里习得的低阶术法,与自身法宝中的术法有些相似,因为形成得快且隐蔽通常被他用作试探手段。能以术法挥落月刃之人,虽然不及以真气击溃之人,但那也是有结魄以上的修为,可以对付,可以击杀,但或许不会特别轻松。
两相试探之下,是对方放弃了继续攻击,而于穆星河而言此人看上去不过是?6" 带着非洲式神去修真0 ">首页98 页, 桓鲂」苁拢从腥绱四芰Γ私绲娜繁纫酝煌辉敢焕淳偷米锸裁雌婀值氖屏Γ姥岳肟飧龀墙即迓洹?br /> 两人一齐走远,穆星河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满是尸身的大树,只觉朽败气息仍未离去。
“他们利用咒缚役使人们,哪怕是有术法都不例外……所以见到我们反抗并没有奇怪……然后不听话的或者没用的就被吊死在那棵树上,以儆效尤,这些人奴役了干什么呢?”穆星河又重新望回面前,是秋日景象,满目都是光秃秃的树,驿道上满是破碎的落叶和凌乱的足迹,“他的力量还算可以,地位大约是监工一类,说明这个世界的顶级力量比我们之前去过的小千世界都要高……”
沈岫静静听着他分析,应道:“因为小千世界规则并不完善,很少有人能找到最后的道路。但有些小千世界衍生过程中会产生一些变化。”
穆星河“唔”了一声,点了点头:“总归我们要再看看。”
地面的尘埃落叶微微晃动。穆星河忽然伸手将沈岫挡在身后。
他的太乙清风已经接近六重,对风的感知异常灵敏,如今一感受到异动便知有敌来袭。
而来袭者或许也未曾想过隐藏自身。穆星河听闻一声疾厉的嘶叫,声音来处一道影子由远及近,他定睛细看,只见一只大鸟在空中掠过。依稀可见是秃鹫的模样,可怕的在于那秃鹫生着一颗似人的头颅,那头顶的地中海分外生动。
这个妖物只有喙还保留着鸟的形状,张嘴大声鸣叫着。
在它羽毛扇动之间,有无数褐色的羽毛激射而下,带着破空之声,却是非同寻常之力!
穆星河抬起手来,却是以真气召来岩块凝成了一片巨盾,挡在身前,巨盾被击碎裂,黄沙纷纷而下,伴随着突然而至的风,四处黄沙茫茫,已经不可视物!
黄沙之中,隐约可以看见一把青霜环绕的折扇,一双特别明亮的眼睛。
折扇挥动,风带着薄薄的冰刃,穿透了黄沙的阻隔,以不可阻挡之势击向妖物!
那冰刃去势极快,妖物却已是有所察觉,挥翅挡下,就要向敌人扑来。
然而冰刃甫一受力便四散开来,光芒闪动,化作一道道微光凝成的细针,一齐向妖物追索而去!
这样孱弱的攻击手段妖物本不放在眼里,它翅膀一震,又是尖锐如刀的羽毛要带着刺穿敌人之势降落,但它的动作未曾完成,身躯却是一僵,直直坠落了下来。
那些细针贯穿了它的身体!
穆星河一战得捷,却是无暇查看战利品,只看着自己的手。
那双手上还流动着未曾消褪的真气,混杂着许多不同的意味——轻盈灵动的风之力,冰冷尖锐的冰之力,坚固厚重的土之力,清冷幽微的月之力,他方才在几种术法之间迅速变幻,几乎不需要思考,也未曾受到任何阻碍。
灵气之息沟通着他的真气,叫他一切都信手拈来,而他对真气的掌控越发细致,哪怕纤细如针,他都可以叫它不偏一分一毫。
穆星河从未有此刻一般清晰地感受到他变强了——衡道宗的五行术法修炼还有在那个灵气衰竭的世界的百年修行终究在他身体上留下了烙印,叫他如今几乎能够脱胎换骨。
穆星河想到这脚步都变得轻盈了一些,他满怀期待打算双喜临门,比如这个秃鹫怪再给他一张SSR券什么的,可惜约莫因为它实力一般,并没有这样的掉落。
然而他依然感觉到了一些异动,凝神一瞧,这次却是掉落了300御札。
御札在阴阳师里是用于兑换神龛物品的材料,之前穆星河的召唤系统都未曾开启,后来又被酒吞和大天狗接连打击,他自然也没有去看有没有神龛,如今受到御札提醒,他终于是进入神龛界面前去一观。
当穆星河瞧清楚神龛里有什么东西的时候,他几乎要感动得涕泪横流——这个系统坑他那么多次,终于良心发现了!
——神龛之中可兑换物品十分充满着人道主义的关怀,比如上架了金御札和普通御札可以兑换的神龛六大SSR:青行灯、妖刀姬、小鹿男、花鸟卷、一目连、阎魔,再比如还提供了分解两个SSR而来的金御札随机兑换SSR式神的机会。
穆星河内心高唱感恩的心并将年纪最小的酒吞送进了返魂炉。
他带着返魂酒吞得来的金御札以及返魂其它乱七八糟的多余R卡SR卡,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花鸟卷。
穆星河想要花鸟卷很久了,并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是因为她是一个集攻击、抵抗、自行跑条、治疗为一身的式神,对绝大多数阵容都有着良好的适配性,不同的御魂也能发挥出不同的特性,有着不言而喻的强势。
他内心十分兴奋,并几乎是立刻召唤出花鸟卷在自己面前——少女青丝如瀑,跪坐在展开的画卷上,仿若从画卷出而生,几只飞鸟环绕在她的身旁,花枝也从画卷之中探出,少女眼波盈盈,樱唇微启,面容姣好,宛若画中仙。
穆星河瞧着花鸟卷还带着几分谜一样的得意,看向大佬:“看,我的新式神!”
很可惜沈岫并不能体会穆星河的快乐,况且他只是看了一眼,花鸟卷就因为系统的限制缩入画卷之中,然后消失在他们眼前。
“……原来这叫做‘式神’。”这是沈岫的感想。
穆星河笑嘻嘻应了一声,告诉他式神的意思,随后又潜入了系统,准备去兑换随机SSR。
这一次他是将三号酒吞和四号酒吞一起返魂,开启了随机召唤。
当他看到这个随机召唤无法排除式神的时候内心已有些不妙的预感,他抱着一丝对人性的信任硬着头皮点击了召唤。
但是来自世界的恶意再度将他击溃。
那个冲天红发、背着酒葫芦的男人,又回来了。
“这样的戏码还有完没完啊!”穆星河仰天长啸。
大约是想要报复这个无情的世界,穆星河是见疯狂对路上的非人生物发起攻击,一路上鸡飞狗跳,寸草不生。沈岫不知所以,却也是由他开心,甚至还夸赞他术法大有进步。如此这般,两人终是沿着一路上人们留下的痕迹,望见了一座巍峨的城池。
“来人很多,离去的人却几乎没有,”穆星河看着地上的足迹,又望了望那高高的城墙,分析道,“大家都是匆匆而去,并且一路上发生了不少战斗,城高而深,是强盛而戒备森严之态,然而远望却不见一个官兵和巡守……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