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星河耸了耸肩,伸手召出一道小清风诀:“你可以看到,我的修为在练气水平,使用的又是这种术法,实在没有什么本事让他这样直接消失。”随后他又扯了扯身边的钟子津:“这位是瀛洲剑派的剑修,他要杀人的话,也不可能四周如此干干净净。”
青年男子将信将疑看了他一眼,但最终似乎还是接受了他的说法,他回头低声对身后一个人说了句什么,然后那个人从他身后出来,捏了个符篆,于地面上那焦黑痕迹中激活。
穆星河看见那些痕迹上又燃起了火焰,而这次的火焰是半透明状的,也不曾给人半点炎热的感觉,看着倒不像什么术法,更像是幻影一些。而后穆星河看到那些火焰似乎被风吹动,越燃越烈,往回烧去,这会儿穆星河是明白了,这大概是什么术法回溯的符篆,复现他们的术法痕迹。
穆星河也很好奇最后那个少年24" 带着非洲式神去修真0 ">首页26 页, 是怎么消失的,因此也在专注地凝视着,然而这个回溯只到了火焰反又包围住少年的时候,便生生结束了。
青年看着穆星河的神情变得更复杂了些,说话时逼问的气息也淡了些:“之前之后发生了些什么,这位小兄弟可否告知一二?”
“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在地上摘草——”穆星河随便指了指地面,其实那地面早被烧得乱七八糟,根本看不出什么来,但穆星河的神态是如此理直气壮,仿佛他指向哪里,哪里就千真万确是他拔过草的地方,“然后他来了,说了些类似于‘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之类的话,我跟他吵了几句,然后我们一言不合就动手了,动手过程你们刚也看到了,然后就到后边,那时候他突然消失,我立刻撤了术法,但是人已经不见了。就是如此。”
穆星河只字不提自己刻意激怒对方、引诱对方和自己动手的事情,青年男子却仿佛就这样相信了少年就是如此跋扈,他的眉毛皱得更深,甚至低声骂了出来:“当真是胡闹!”
他沉声道:“家中管教不严,让两位见笑了。只是此地多有诡异,两位小兄弟最好还是趁着入口没有彻底关闭尽早离去,否则凶多吉少。”
他随后低声吩咐着身后一个人什么,然后那个人运起了身法,如同一只兔子一般飞速地离开了这片林地。
青年朝着穆星河和钟子津抱了抱拳,道:“ 多有打扰,就此告辞。”随后也领着一群人离去。
钟子津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疑惑道:“……诶?怎么那么简单就放我们走了。”
“哪里简单啊,”穆星河拉起钟子津往相反方向走,“我把你推出来说,你是瀛洲派弟子,然后他们估计也能从我的术法看出我来历可能不同寻常,自然不敢随便动我。但是后面人家怎么说?说什么叫我们快走,意思就是还要在这片林子撞到我们,如果那人出事了,保不准就要对我们下黑手,反正是‘此地多有诡异’,我们人间蒸发了也是这片地里的锅。”
“啊!这些人可真可怕啊!”钟子津说着可怕,但他神态上没见一点怕的,几乎就要抽着剑出来了,完全就是跃跃欲试、充满了对被找麻烦的期待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阿怡家的糖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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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玉泉谷(五)
穆星河倒是很理解他们, 淡淡道:“他要威胁我们也是应当的, 那个人一看在他们门派里身份就挺厉害的, 如果真的不见,那些人全部都要担责任,自然还得报仇回去。你要是跟我在一起你不见了, 瀛洲剑派也要找我麻烦不是?”
“没没没,”钟子津连声否认,“我跟师兄说你是我朋友啊, 我朋友怎么可能会对我不利?要消失也跟你没关系。”
穆星河笑了笑,没接话,继续说道:“总之从这个角度说来,这些人已经是很讲理了。说来奇怪, 我们之前碰到的那个家伙脾气那么骄纵一个人, 我以为他们门派的作风也会跋扈得很,不给我们讲道理的机会,直接把我们提走,没想到来的人脑子很清楚,跟着的人也管教得好,没有一个多嘴的。”
“毕竟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嘛, ”钟子津说, “尤其是你们道修,真的各种脾气都有, 天差地别的,尤其奇怪。”
这人说得仿佛自己性格特别正常一样, 殊不知穆星河自从黎若薇之后,就没见过几个剑修的正常人,比如郭大爷家那个视用剑为荣耀的未来剑修,比如这个为了一本假冒伪劣秘籍卖身给自己的小剑痴,又比如这个小剑痴那个一见面就问师弟要钱的谜之师兄,他也觉得剑修们很奇怪啊!
当然,他自己觉得剑修们很奇怪,却没有想过自己的性格脾气,在云浮派的人之中也实在算不得什么正常的。
毫无自觉的穆星河瞥了钟子津一眼,道:“你们倒是对道修偏见很多嘛……”
“不会呀,”钟子津忽然冲穆星河一笑,“我们其实都一样的。我沉醉剑道,你们沉醉于术法符咒,都是为自己所爱之物而努力,并没有什么高下可言。”
大抵是因为身后还有个“此地多有诡异”的压力,今日的两人行进得分外快一些,月上梢头之时,穆星河遥望远处,隐隐可见有溪流隐藏于坡谷之间。
天色已晚,夜晚正是野兽出没之时,不宜赶路,于是穆星河又召唤出了他的灯笼鬼,在火光映照之下研究起他的符阵来。
这个符阵是他所学着使用的第一个符阵,以他自己最熟悉的、以风属性术法为底子衍生,这个风属性术法强度很弱,可操纵性和可感知性都非常一般。但他有点自己的想法,这个符阵他构思已久,也试验多次,今日他一路走一路想,终究是大致敲定了下来。
他先前屡次试图改换符阵图形失败,如今并不打算对符阵下手,而是就地画起作为符阵核心的符篆来。因为这些图形与真气回路在他心中构思过无数次,那原身术法本来也不难,他的笔画非常流畅,几乎一笔就能将符篆画成。
最后穆星河深吸一口气,将符篆印在符阵中心。
只见空气一阵震荡,有几乎微不可查的风从符阵中心蔓延出来,扩散到二十步之外。
“咦,这是什么?”钟子津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他的练剑,凑了过来,也不知看了多久。
“符阵。”穆星河简短介绍道,他微微闭上了眼睛,感觉四面上有非常非常细微的清风之意,在空气中震颤着。那确实是他预想中所要的效果,他想这件事情想了一天,如今一次成功,自然是心旷神怡。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钟子津依然在看着他,一脸好奇之色:“什么符阵啊?干什么用的?这个符阵好像有点不一样?”
穆星河心情颇好,解释道:“入门级别的符阵,没什么了不起的,这原本是一个在某个范围内盈满清风的符阵,我在符篆中混入一丝清风之意,勾连我自己的真气,这样在符阵范围内,一有风吹草动,我都能感受得到。”
钟子津讶道:“入门的符阵竟然有这样的功效?”
“一般的自然没有,但我在符篆中加入了一些小清风诀的清风真意,因此这个符阵具有了他原本没有的功效,”穆星河见自己含蓄的表达无法让钟子津感受到什么,因此直接说道,“你可以选择赞美我的才智和才华,也可以选择赞美云浮派术法的神奇玄奥,当然两个一起我也没有意见。”
钟子津虽然听不大明白,但是还是觉得很厉害的样子,大力赞扬了穆星河的聪明才智,同时也对云浮派的术法给予了一定程度肯定。并且强调说穆星河是他所见过的最可靠的道修,最强力的伙伴,最能干的朋友。
穆星河缓了一下,对钟子津的反应表示十分满意,又道:“你昨天晚上又想睡觉又想守夜,每次醒的动静都特别大,我也没睡好,现在布下了这个符阵,你可以去睡了,我没叫你别给我起来了啊。”
钟子津一把扑过去抱住穆星河:“河啊!你可真是个天才!你现在在我心里已经是排名第二的道修了!”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放开了穆星河,探过头问道:“那这样你用你的真气来感受,会不会也有点辛苦?”
穆星河摊了摊手:“技术还有些缺陷,没办法,当作训练感知能力了。”
以他的知识水平,也只能改造到这个程度,他的真气与符阵中的清风是勾连,是以他能清晰感受到符阵之中空气的变化,但也因此,即使睡眠之中他也要保持对真气的敏锐反应。
当然,穆星河也不大在乎,正好让自己全神贯注,训练自己对真气的敏感度。
那一夜穆星河犹在梦中,感觉自己体内有根弦被震动了一下,他那一刻迅速睁开了眼睛。
夜里果然有敌来袭。
这一战因为穆星河的早早苏醒而迅速解决,更遑论钟子津本身的敏锐与强大。穆星河低首看着今夜来袭的豪猪模样的怪物的尸体,感受着获取来的二星御魂,钟子津看他观察了半天,茫然道:“还要来一个……烧烤吗?”
穆星河想到昨天那叫人牙酸的味道,果断地放下了手上的尸体:“我在想,越往深处去,这些东西会越强,你怕吗?”
“怕什么?”钟子津笑了起来,暗夜里月亮的微弱光线也挡不住他的一身明朗意气,“我们不也是很强吗。”
“很好。”穆星河还待说些什么,一阵微风拂过,树影微动,他目光自然地移动了一下,却发现有什么东西在树影和月色中若隐若现。
他凝视了一会,忽然道:“我或许……知道那个所谓的日月枝和星罗芽会是什么东西了。”
——两日毫无目的的搜寻,他终于有了第一个意外发现。
那是一株小草。
其实平常看来,它和一般的含羞草没什么区别,只是叶片长期闭合着。这种类型的植物在这个世界里的确可以入药,只不过是一些清热解毒的寻常功能,穆星河也只当是寻常的药草,没有多过在意。
然而在这一个夜晚,因为天上覆盖着薄薄的阴云,月色显得很微弱,而这里处于符阵覆盖之下,有清风不时游动,树影被风拂动,月光被参差草木剪碎,映着微光像碎了一地的镜子。
在树影和月色之间,那一株原本寻寻常常的草,在张开它的叶片。那张开叶片的形态原本也和含羞草差不多,只是叶片中间,有几缕银丝在闪动。
他想起了这株植物的名字。
在《太乙清风》中,它的名字叫银丝牵脉草,只有些清热解毒的功效,并没有叫人特别注意的地方,但是在《斩月碎星》里,它的名字却叫月影草。毕竟斩月碎星诀是上古传承,以前的植物名字同现在的名字不一样是很正常的事情,所谓的日月枝和星萝芽在现在应该也有不一样的名字,又或许这些植物因为典籍失传、现在没有被发掘出作用而缺乏记载,不过这对穆星河并不重要。
从月影草的表现可以大概推测出《斩月碎星》的命名风格,那日月枝和星萝芽,大概也是和天象有关系的。按照这种风格,日月枝很有可能会在日月交替之时被他发现,而星萝芽的发现条件应该是在有星星的夜里。
穆星河抬头望了望,天上只有薄薄的阴云,和一轮被啃了一口一样的月亮,并不是什么能让他有所发现的好天气。
穆星河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钟子津脑袋:“睡吧睡吧,明天早点,哥带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日月枝。”
“……你比我小!” 钟子津完全没有找到重点。
然而经过一早上的搜寻,穆星河一无所获,但因为心中有方向,因此感觉还算宁定。
他还有心思看着地面上那些药草,对钟子津开玩笑说:“你说那么密集的、又东一块西一块的药草,不会是有人种的吧,我在云浮就干过这种事。”
钟子津却似乎因为自己许久没有好好没有和人动过手,而显得有些焦灼。
他甚至远远看见一只绿羽鹿都提着剑冲上去追了一个山头,当然,人家那头鹿是有翅膀的,他没有,借力跳起来也追不上,最后还是悻悻地回来了。
随着他们越来越深入,他们现在白天也能看见许多珍禽异兽了,它们多数没有什么敌意,见到人经常是本能地躲开。只不过穆星河路上是真看过几个倒在地上,气息全无,显然遭到了野兽践踏的人。他双手合十,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就去摸人家的储物袋了。
其实从储物袋可以看出来,这些人深入玉泉谷,大抵也都是寻药来的。穆星河事实上感觉到有些意外,他认为他这趟玉泉谷之行的主要威胁都是聚宝会中得到消息来找日月枝和星萝芽的,然而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一个都没有碰上。
穆星河想着又瞧见了一具尸体。
不,那不是尸体,那人的身体很完好,只是气息断断续续的,十分微弱。
“活的。”钟子津过来看了一看。
穆星河转头问道:“会救人吗?”穆星河一见钟子津的神色就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钟子津摇了摇头后问道:“那咋办?”
穆星河回答得很果断:“瞎搞搞,搞不好也不关我们的事。”他说着使用了一道青雷绽——毕竟这是他唯一掌握的有回复效果的术法,至于管不管用他就不知道了。
结果在他这道死马当活马医的青雷绽后,这人竟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个五官算得上端正俊朗的青年男子,大概因为受过伤,面上也少了些血色。他睁开眼睛之时气息仍是微弱的,只是眼神很快凝聚起来了,他的声音也是十分微弱,他们只大致能听得清“救”这个字。
两人对视一眼,钟子津倒是想起了什么,嘟囔道:“还有意识那我就还有办法……”他在自己身上到处摸索,翻了半天,才摸出来一个药瓶,似乎被穆星河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他还解释了一下:“这是还真丹,之前我师兄给我的,但是你知道嘛,我是剑修,不太用得着这种,然后……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