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这一次他终究是办到了。那风玄霖点点滴滴,一滴都没有蒸发,全数没入葫芦之中,被他放置入核心位置。其后他不敢懈怠一刻,将叶筋砂撒入炼器炉里,以真气托起,以大火将之焚烧融化于葫芦表面,另一面开始将葫芦转起,使葫芦表面都覆盖上叶筋砂。
他将火势调小,以文火炼之,三刻钟后,地火熄灭,那葫芦静静躺在炉中。那是一个通体翠绿的葫芦,并没有刚被烧制出来的灼热,反倒是有一丝清凉。穆星河释放了一个小清风诀,同时祭起清风葫芦,小清风诀自然而然被吸纳入葫芦之中——他的这一次炼器,成功了!
穆星河盘腿坐在地上,却是想到了,他恰好有几样和风玄霖相生的材料,不知道加入炼制会如何。本来加入风玄霖已经是这阶段中最艰难的事情,他还想加入其它材料炼制,难度就更上一个层次。
然而穆星河向来十分放纵自己,他想到便想去做,不过是多失败几次而已,他耗得起。
一个月后,穆星河方才再度打开门。
此人本就有些不修边幅,今日出来更是狼狈,灰头土脸的,捧着满满一怀抱不知是成功还是未成功的法器,摇摇晃晃走向独秀楼。他样子虽然狼狈,可神采却是万分飞扬的,像是许久的难题终于被解开了一般。
穆星河往独秀楼走去。
独秀楼如今值守的又换了一个人,那是一个横剑于台上,眼神宁定的女子,她见穆星河拿着那么多法器过来兑换贡献点面色依旧纹丝不动,一样一样地给他算着,算到后边那原本毫无波澜的眼中如同湖水被风吹动,最后掀起惊天狂澜,是有些动容的模样:“……这些都是你做的?”
穆星河自然知道自己拿来换的东西有何不同之处,微笑道:“是。”
那女子投来赞许的目光:“这些法器其实等阶极低,几无可用之处,你倒有几分炼器之才,能炼出些许有效的能力,如此也可供低阶修士平日之用,价值大大不同。”
因为这些额外的功能,穆星河所获得的贡献点比普通的兑换要多许多,穆星河还在等待结算,却意外碰到了一个熟人,那人是先见到了他,停下来与他招呼:“穆师弟,好久不见。”
那人青衣玉冠,温文尔雅,却是之前在见狸集碰到过的宋律,不知何时回到了云浮,如今也来到了这独秀楼中。
穆星河同他寒暄了几句,感谢他之前的照顾。宋律瞧了瞧他那满桌的东西,已是明了,笑道:“师弟如今可是炼器有成?待你事情完了,可寻我要几张传信符,同商吹雨请教一番。”
穆星河结算出一大笔贡献点,准备用以兑换些材料。他练手练够了,是时候去炼制自己的本命法宝了,如今宋律这样一说,正中下怀。他得到几张可以道商吹雨那儿的传信符,修书一封,大约写了些炼器上的困惑和自己打算炼制本命法宝的方向,请教她应该要如何去做。
他写完以后,传信符化作纸鹤,悠悠地振了振翅,往外飘了出去。
即便传信符已经是现下这个环境中比较便捷的通讯手段,他等商吹雨的回书依旧等了半个多月。商吹雨其人说话万分直接,却写得一手言辞委婉,辞章华丽的好文章,叫穆星河看了好一阵子才破译出其中意思。她那回环曲折的信大意如下:建议法宝类型某某某,需要材料各为某某某,材料替代品某某某,信上不好说话,若是不懂自个儿过来问我,代我向宋律问好。
穆星河到独秀楼兑换了某某某和某某某,准备着手于自己本命法器的炼制时,却接到了一封叫人意外的来信。
来信者是一位素有爱才之称的大人物,姓名不详,大家尊称他为南地老人,说自家灵山的七星结脉果今年硕果盈枝,邀这些年有所声名的青年人才来听道,共品灵果。
七星结脉果穆星河曾听说过,那是一种天然就能增进修为的灵果,但是较为稀少,许多人都是将它的精华炼制成丹药后保存,供长期服用。收到这个消息的穆星河并不觉高兴。
他遗憾地放下他的材料,看着云浮那不见一丝阴霾的高天——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那位高手服务甚好,一辆腾云驾雾的马车伴随着那封信件而来,一看就是非凡之品。云浮弟子来去自由,想回门就回门,想下山就下山,但穆星河还是抽时间给宗门报备了一声,这才登车离去。
那云中马车行进速度飞快,他从车窗看出去只见云浮的景象不断地远去,随后马车驶入云层之中,奔腾于洁白的层云之上。最叫他感觉奇异的是,这云层之中仿佛还有种种精怪,不住地打量着这飞驰的马车。
马车穿过云层,穿过雷电,一系列的景象变幻之后,终于在一处云上高台停留了下来。那台子大约比玉京台还要高,看着下边只有层层的云海,不见半点其它景色。
而高台十分广阔,停着好些这样的马车,再往前些是稀稀落落的人影,隐约可见人影背后仿佛是一些玉石做成的矮桌。穆星河从马车上跳下来,往人群之中走去。
他行近了些,见那些矮桌分列两排,一左一右,中间留出了偌大的空地,或许是待会用于讲道的,而这些矮桌的材质似玉非玉,似石非石,有幽幽的青碧之色。石桌上摆放着一些白玉做的盘子,上边是一些有着白色脉络的青色果子。穆星河四处看了看,发觉站在这儿的都是些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人,最长也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他们三三两两站着,互相攀谈,竟无一人坐到玉桌之后。
穆星河在人群中瞧到两道熟悉的身影,正是钟子津和温行泽。见到他们穆星河毫不意外,他们本就有些名气,挑战沧剑楼成功后名声更上一层楼,此时他们收到邀请理所应当。钟子津也看到了穆星河,跳起来给穆星河招手,温行泽朝他微笑致意。
他们两人看上去比起先前并没有什么无变化,远远看来精气更为内敛了些,想是在沧剑楼中亦然有所收获。
来到这里的人大抵都是些青年才俊,因此穆星河一路走过去,一路都在听他们相互吹捧的话。
“诸兄当年独探龙眼洞的风姿,我一直心向往之,不想今日有机会见到诸兄本人,实乃不才之大幸。”
“哪里哪里,当年是我侥幸逃生,怎可与何贤弟一符定乾坤的英雄事迹相比。”
“哟,这不是传闻中冰枪之术出神入化的李道友吗,在下接到邀请就在想您会不会也再其列,果不其然,南地老人不会漏看道友这般少年英才!”
穆星河听得十分牙酸,差点就要用小清风诀加快步速了,好在他很快走到了钟子津他们那儿,有人和他说说话转移注意力。
穆星河随口跟他们瞎扯,眼睛却在打量场中,这石桌每边有七个,每桌都摆着两盘果子,看这个样子约莫邀请了二十八人前来,然穆星河数了数,场中也只有二十七人——他之前爬过几道山去禀告宗门,又收拾了一会法器符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不是来得最晚的。
穆星河与温行泽闲谈了一会近况和术法心得,正说到自己解析那道秘法的原理,忽地眼尖看到有一驾马车从空中降下,一道红色人影从马车中徐徐走出。初时穆星河看不分明,但是很快,那人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一身红衣,这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然而她竟然是乘着四个小童抬着的步辇而来,那些小童皆身着金色纹饰的白衣,个个生得粉雕玉琢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抬动这辆步辇。而这步辇端的也是华丽无比,由红木所造,上雕有牡丹、玉兰、祥云模样的迹象图案,光穆星河瞧到的一角已经是用了三种不同的雕刻手法。步辇中心的太师椅也是雕着各种繁复图案,缀以金银玉石。
那个红衣女子端坐于太师椅之上,一身红衣,以金线绣制的牡丹在袖口和肩头怒放,其人也是生得万分浓丽,唇色朱红如流丹,眼角一抹金红,艳丽逼人却又盛气凌人。她施施然走下了太师椅,步辇被放下后,三个小童肩膀踩着肩膀立了起来,为她披上绣有凤鸾图案的披风,女子稍待片刻,一拂披风,一阵熏然香气弥漫开来,她手腕上的玉石银器叮当作响。
钟子津目瞪口呆:“哇!”
穆星河大开眼界:“哇!”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男高中生(。
第99章 违法犯罪现场
最后一人到来之后, 有个手持拂尘的小道童出现在两排矮桌中间的平地上。他不知道从哪儿来——或许就在云中过来, 如今现身于人群之中, 他清了清嗓子,告知众人皆可落座。众人谢过之后纷纷坐下,口中却还讨论着那个姗姗来迟的红衣女子。
“她是谁?”
“这气派……这排场, 我猜,如我们这般年纪的,这样的女子只有花想容一个。”
“花想容?可她所在的昆山派不是一个小宗门么?怎么是这样的排场?”
“她怎么说也是昆山派的执事堂主, 这些排场还是能撑得起来的,”说话那人一脸神秘,小声道,“你不知道, 这个花想容是最好排场之人, 有多大场面就要给自己多大场面,虽昆山派不过一个北地小宗,但她的气派啊,连云浮派、三清教的弟子都要自愧弗如。”
钟子津正在竖起耳朵听着,屏息凝神的,却被旁边的温行泽用手肘碰了碰, 低声提醒道:“仪态。”这一声连带着让穆星河也回过神来, 两人立马坐正坐直,收回注意力, 一脸乖巧。
穆星河虽然停止了支起耳朵听八卦这个行为,但仍在观察着四处情况。这里受邀的人并非尽是他和钟子津温行泽那样的大宗门弟子, 也有得到机缘一步登天的散修、小宗门里出类拔萃的天才,他们岁数相似——非只是外貌年龄相似,也是修炼的年岁也都差不多,衣着气质各有不同,且应该都算是他们这个年纪里的成功人士,听他们互相吹捧的话就能听出来,因此无论是内敛或者张扬,都有着不怎么受过挫折的自信气质来。
反倒是自己,衣着寒碜,也没什么所谓一符定乾坤的丰功伟绩,邀请自己的理由恐怕是参与击杀蔺离这件事,至于沈岫所说那什么的牵扯,他心中有所怀疑,却不敢断定。
穆星河还在暗中观察,却见一个身着青衣、留着飘逸的长须、气度从容的男子由云中向他们行来,此人眉长入鬓,须长过腰,衣袂飘飘,一看就不是平凡人物。席上诸人都不由被吸引过目光,直直望去。
那人缓步行来,踏上高台,走入席中,看着他们,微笑道:“听南地老人说,今日前来听道的诸位皆是青年才俊,今日一看,果然个个气度风华出众,常人难及。”
这人一派神仙气质,修为也是看不穿,不知道高他们多少,说话却没有一丝高高在上之感,这叫年轻人们万分受用,连忙自谦了起来。
那美髯公待他们自谦完毕,又道:“南地老人近来有事在身,交托不才为各位讲道。席上七星结脉果,诸位不妨自行取用。”
“有劳道长了,”率先说话的竟是那红衣女子花想容,她起身礼了一礼,垂着眼,眼角的金粉在阳光下有璀璨的反光,她又微微抬起眼来,笑道,“不知道长如何称呼?”
自己是被邀前来,人家以礼相待已是万分尊重,花想容却还敢直接问起他人身份,虽可说是谨慎,却也是大大的失礼。
美髯公笑道:“不才非此界之人,姓周名嗣,若各位日后有缘到厚土界,报上承天道人之名即可寻我。”
原来此人非是此界中人,无怪乎之前从未听说这般人物。只不过他有承天道人这样的名号,显然在那个世界地位也是不一般——在修真界中,只有具有一定地位的人才会有名号,比如什么绝剑老人,临渊君,哪个不是高手?
花想容又笑道:“果然!观道长气度,自然是呼风唤雨一方大能,我还想怎么会未曾见过,今日能听道长讲道,奴家当真是七世有幸!”
虽她说的话或许和人们所想相差无几,但总叫人觉得有些别扭,品了一品才发觉,这话实在姿态太低、逢迎太过,不像修真之人所为,更不像这样的女子能说出口。可观花想容的神态动作,那都是一派流畅,显然对这样的事情熟练无比,丝毫不觉有任何奇怪之处。
周嗣却依旧是神仙样貌,宠辱不惊,只是微微一笑,不作评价,转口提到南地老人的一些事情和此次集会的由来。缓和了一下气氛之后,他便开始讲道。
穆星河在云浮的时候几乎是有空就去听道,听的不可谓不多,说的人也不可谓不多,却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讲道。
周嗣的讲道,是先从阴阳道理说起,然后说到星辰万象,万物初生,说修行同万物争泽一般,是与天地万物,争夺自己的命数,非有逆天改命之志,无以为真,难以得道。
随后他说了许多事情,都是一些修真者的人生经历,有身处底层者奋力求取改换命途的,有一生平庸因为于死境求生而得大机缘的,有原是大宗门的天之骄子因为甘于安逸泯然众人的……种种种种。
周嗣术法高绝,随手一指便有山海翻覆,云波涌起的景象出现在人们面前,时而风雨大作,时而晴空?0" 带着非洲式神去修真0 ">首页42 页, 蚶铮淙幻挥芯咛逋Γ皇鞘醴ɑ孟螅桥浜纤的切┎ɡ阶忱墓适拢唇腥思负跷薹ê粑?br /> 他说的故事有修真者艰难求道,于绝境得奇遇、勇攀高峰的,听得人心潮澎拜,满怀激动,也有安于现状,不思进取,招致恶果的,听得人叹息不已。
在座皆是些年少成名的年轻人,许多都是险境中走来,得大机缘、搏好声名,对于那些英雄传说自然向往不已,对绝境历险的故事自然感同身受,对甘于平凡自然深恶痛绝。周嗣的话吸引了他们全部注意力,他们的心境也随着他的话语不断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