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冷哼一声,转身回房,凉飕飕的声音从门后传出来,“那你也挂呗,说不定圣诞老儿今年报了中国三日游的团呢。”
“呵,挂就挂,谁不挂谁孙子!”
第二天一大早,开发商养的鸡吊完嗓子,江沉星便蹑手捏脚、踮着小碎步跑到小可门口。
嘿,这家伙真挂袜子了,江沉星嘴一歪,笑容荡漾地从睡衣兜里掏出一小盒东西,撑开袜子口。
“吱呀”一声,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手里拿东西的江沉星,和手里拿东西的小可,面面相觑。
江沉星向对方手里扫了一眼......杜X斯。
小可往江沉星手里扫了一眼......X本。
尴尬的沉默。
片刻后,江沉星抓抓后脑勺,“要不,咱们进你房间当面交换礼物?”
小可:“......行吧。”
小可侧过身子,将江沉新让了进去,探头向外瞄了一圈,缩回脑袋锁上门。
“......用我的吧,我的是最新款,据说完全无感。”
“用我的,特意找的草莓味,贼甜。”
“用我的,你看看,多薄。”
“......你特别是不是又想跟我干仗!”
“……”
江沉星和小可在房间里“打”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在厨师的呼唤下放过彼此,出来吃早餐。
五分钟后容白和沈莳也下来了,坐在两位对面,容白手里攥着两张纸,沈莳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处。
江沉星灌了口粥,好奇道:“小莳,你露着两只胳膊,不冷吗?”
“不冷,”沈莳状似无意地夹小菜,“这儿供暖还不错。”
他这位发小教养极好,从来不会上别人面前的盘子里夹菜,江沉星下意识地看向沈莳手腕。
......没啥特别的,和平时一样,白皙的胳膊上戴着腕表。
男人很少有不喜欢表的,沈莳和江沉星也同样,两人家里都有专门放表的地方,每天出门前会根据心情和要见的人,选择当天戴的表。
江沉星没找到异常,继续低头灌粥,却见“教养极好”的人去小可面前的盘子里,又夹了一筷子菜。
江沉星:“......你手怎么了?”
“没怎么啊,”沈莳淡淡道,“你别盯着我手看,该把崽送我的表看脏了。”
“......”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玩表玩了十来年,江沉星还是第一次听到“表会被看脏”这种说法呢。
江沉星但笑不语,沈莳疯狂地上他们面前夹菜,江沉星本来只是腰子疼,到后来从眼睛到脑壳都疼的不要不要的。
他迅速喝完一碗粥,捂着脑袋回房,小可也不是很能受得了,饭都没吃完,扔下碗跑出去找鸡晨练。
放桌上瞬间剩下两个人,容白:“......他们好像没吃好。”
“没事,饿不死,”沈莳边剥鸡蛋边说,“你怎么把车票拿下来了。”
直到这时容白才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面上。
那是两张火车票,日期三天后,目的地加格达奇。
“好奇你为什么要送我车票,”容白歪歪头,“要去这里玩吗?我没听过这个地方。”
沈莳把鸡蛋放到他碗里,轻笑道:“三天后你就知道了。”
.
从温泉别墅回去之后,沈莳第一时间召集公关部开会,晚上,一群训练有素的水军一股脑涌入猛狼直播间。
很简单,崽是个脸皮薄的,要是天天被追着问出没出柜,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就会由于过于羞耻,关掉直播间。
微博上那些话题也被压下来了,几个资深大V纷纷发布通稿,明里暗里表示“白白的小时光”事件,只是拾光集团精心策划的一次炒作。
众猹不愿相信,可在拾光TV关注度直线上升、各路营销号的洗脑之下,也逐渐开始质疑自己曾吃的是不是真狗粮。
猛狼,猹退了,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其实对于这个结果,沈莳稍微有点遗憾——随着退圈的大手子越来越多,再也不见同人文(小黄蚊)遍微博的景象。
哎。
比起沈莳,什么都不知道的容白轻松很多。
他回去之后把笔记补全,准备好说辞、做好心理准备后开了直播。出乎预料地,问他个人问题的弹幕少了,粉丝们全都刷屏说想他,还夸他技术好,夸得天花乱坠。
盛仁:“......他们良心不会痛吗?”
盛仁这句话纯属开玩笑,容白赚了大钱后,偷偷送了他一台笔记本电脑。
没容白自己的机器好,游戏绝对能带得动,两人便组队一起双排。绝地求生是一款很看队友的游戏,有了盛仁的加入,容白的直播效果肉眼可见地变好,粉丝虽然没有沈莳砸钱的时候涨得快,倒也不落于人后。
三天后,到了该出发的日子,两人协调好各方面的事务,早早出门奔向火车站。
加格达奇没有机场、没有动车,飞机转火车太折腾,权衡再三,沈莳选了直通的特快。
容白当初进城是搭拖拉机+大巴来的,生平第一次坐火车,兴奋之下忘了追问沈莳去那边的目的,一会儿在各个车厢溜达,一会趴在窗边看风景,一会躺在卧铺上感受“哐哧哐哧”的声音。
车厢里有个阿姨视线一直追着他跑,后来容白跑没了,阿姨问沈莳:“他是你亲戚还是朋友?”
沈莳:“朋友。”
“哦,”阿姨笑了,“我挺喜欢这孩子的,正好我侄女和他年纪差不多,你把他联系方式给我,我给他们介绍介绍。”
沈莳挑挑眉,“不好意思,不能给。”
阿姨:“怎么?”
“他是我男朋友。”
阿姨:“......”
加格达奇在大兴安岭地区内,拾光的业务没发展到这边,下车后沈莳约了辆专车,容白在火车上折腾累了,靠在沈莳身上打瞌睡。
沈莳把他叫醒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容白揉揉眼睛,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苍茫的林区之中。
第50章 单人小床
不同于H市纷纷扬扬的雪粒, 林区鹅毛大的雪片将树枝都压弯了腰,容白一脚踏进厚厚的雪壳里,不小心打了个趔趄,差点没闪着脖子。
“小心,”沈莳从后面扶住他,“系好围巾。”
司机师傅把车停在山下,上面雪太厚, 车上不去了。
沈莳付完钱,带着容白往上走,容白看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好奇道:“沈小莳,这附近好像没什么好玩的,咱们来这儿干嘛?”
沈莳摇摇头,回手帮容白扣上帽子, “跟我走,一会你就知道了。”
风太大, 张嘴便灌一肚子风,容白把下巴缩进围巾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沈莳。
周围除了光秃秃的树,什么植物都没有, 间或能看到漂亮的野鸡,嗅到容白的气息之后,也吓得扑棱着翅膀逃走了。
容白眯着眼,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机械地走了不知道多久,前面的人突然停下脚步。
“累了?”容白差点撞到沈莳身上,向左跨了一步,平衡住身体。
没有了沈莳的身体挡风,容白小脸立刻被吹的红彤彤的,他搓搓脸,发现不远处立着两栋小木房子。
林区里的房子,不用问肯定是给守林人住的,沈莳低头看向身侧,“目的地到了。”
容白:“......我们要住在这里?”
这木房子大概建了很久了,有几处已经裂了缝儿,看着可不大暖和。
房檐下挂着两条腊肉,门口木架上摆了几只冻鹿腿,干树枝堆了一人多高,看起来倒是有人生活的样子。
“你有朋友在这吗?”容白翘脚向里张望,透过小小的窗户,他只看到一张干净的床铺,一把椅子,椅子上搭了两三件男款毛衣,地上的火炉里的干树枝已经快烧尽了。
容白还没看清全貌呢,沈莳摸上他的头顶,轻声道:“崽。”
“嗯?”头上的大手暖暖的,容白瞬间笑了,“怎么了?”
沈莳把他身子扳过来,神色郑重。
“崽,我不确定你是否想看见这间房子的主人,但是请你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和他谈一谈再做决定。”
沈莳看着他的时候,表情总是柔和的,很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容白下意识地应了声“好”。
“走吧。”沈莳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走到门前。
门被敲响那一刻,容白不知怎么的,莫名感觉有些心慌。
而在听到门内人询问“谁呀”的时候,这种心慌的感觉达到了顶峰。
“容先生您好,”沈莳说,“我们来自H市。”
“H市......我离开很久了,还有人记得我吗......”隔着薄薄一层木板,门内人的嘀咕清晰地传到容白耳朵里,他盯着门板,震惊到无以复加。
“容”姓是一个极其稀少的姓氏,容白几乎从未见过第二个姓“容”的人,他舔舔嘴唇,不由自主拽住沈莳衣袖。
“吱嘎——”
门应声而开,房子的主人应该在吃饭,手里还握着根啃了一半的玉米,“你们是......”
看清对方相貌那一刻,容白腿却开始肉眼可见地打颤。
容边的眼睛遗传了母亲,眼角微微下垂,眸子清亮,而脸上其余的器官,和面前那个人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他的父亲。
他此刻很想逃。
在容白的人生里,面前这个人缺席了整整十八年,他没见过自己出生时的样子,没给自己唱过一次催眠曲。
没教过自己奔跑,也没替自己擦过一次眼泪。
他是一个活在母亲故事里的人,后来母亲走了,再没人讲过那个故事,于是容白也说不清自己是记得,还是忘了。
容易的惊讶不比容白少,失了魂似的,嘴里念念叨叨。
“真的吗......这是真的吗......是不是幻觉......”
玉米掉在地上,眼前倏地模糊,容易伸出手,想要触碰眼前的少年。
可那少年迅速向后退了一步。
“太好了,会动,是真的......”容易激动的语无伦次,“你、你叫什么?”
容白咬住下唇。
沈莳能感觉到,自己衣袖被崽攥的越来越紧,他反手包住容白的手,轻轻地握了握。
“我......”像是从这一握里汲取到勇气,容白终于低头颤声道:“我叫容白。”
“容白......是......真是苓儿和......我的儿子。”
容白的母亲名唤白苓,容白容白,取了父亲和母亲双方的姓。
容易想抱容白,不敢抱,想摸容白也不敢摸,急的手在腿上不停地搓。
“对了,外面太冷了,”搓的裤子都起皱了,容易才想起来外面是数九寒天,“先进来、我这有点小,你们别介意。”
容白看向沈莳。
“进去吧,”沈莳扬扬下巴,“记得你答应我的。”
沈莳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容白腿在门槛前悬了好久,终究还是踏出了那一步。
容易知道沈莳在给他创造跟儿子解除误会的机会,把另一间木屋的钥匙给了沈莳,向他点头致谢。
另一间木房是杂物间,存放着桌子椅子捕兽夹之类的东西,打扫的很干净,入眼所见没有一丝灰尘。
为了不让这些东西受潮,容易每隔两三天就要生火烤一烤,所以屋里不至于很冷。沈莳拉过一把凳子,看着外面的天色。
两小时后,容易在门外喊道:“小莳,过来吃饭吧。”
这称呼让沈莳怔了一瞬,他走到隔壁,崽正坐在桌子边,眼睛肿的厉害。
趁容易去厨房,沈莳捏捏容白手指,“话都说开了?”
容白猛地扑到沈莳怀里。
“他回来找过我,他......没放弃我。”
原来当初容易被族长扔出去之后,在医院躺了足足两个月才把伤养好,那时恰逢狼族原栖息地起山火,举族迁移,白苓也被迫迁到了新地方。
白苓揣着崽子走了好多天,到后期隐隐有了滑胎的趋势,她被关在小屋子里,想逃又怕再动胎气。
容易养好伤之后回去寻找白苓,只看到一片余烬,他没放弃,一路沿着山区寻找。
可谁能找到怕被人类发现、与世隔绝的狼人族呢。
容易端着冒热气的鹿肉和玉米从厨房出来,沈莳拍拍容白后背,“起来吧,被叔叔看到不好。”
容白“嗯”了一声,为自己刚才“投怀送抱”的举动害羞,把脸埋在碗里,吃了四根玉米。
饭后,容易让沈莳住自己这间房,在沈莳再三的推拒下,容易把好久不用的弹簧床支到隔壁,顺便把火生了起来。
来之前沈莳便猜到林区的生活条件必然简陋,但真没想到竟这么简陋,还好他有准备,拿结了冰碴的湿巾擦了把脸,和衣卧在弹簧床上。
林区基本没信号没网,手机是个摆设,起不到任何沟通作用。沈莳把它放到头顶,裹了裹被子,开始酝酿睡意。
这时门开了,沈莳睁开眼睛,“崽?怎么没睡觉?”
“我来和你睡。”容白抱着小枕头,转身插上门栓。
且不说刚和父亲团聚,理应秉烛夜谈,沈莳无奈道,“崽,床太窄了,两人睡不开。”
容白走到床边,小声说:“可、可以挤挤。”
沈莳只能使劲往后靠,给容白让出一个人的地方,容白把枕头放好钻进被窝,脸微微红了。
即使都是侧身躺着,一人宽的弹簧床还是让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沈莳心里叹了一口气,“崽,你跑来和我一起睡,伯父会多想的。”
“不会,我和他说了。”容白脸埋在枕头里。
这句话表意不清,沈莳问:“说什么了?”
“我们的关系。”
“......你怎么说的?”
容白眼睛紧闭。
“是、是差一点......就交丨配了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