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开始有自己的事儿,有他不认同的朋友了。
“我和那个张子鹤,找到了这些证物,你说我们厉害不厉害?”赵胤抬头,眉毛挑了挑。
“……这不是厉害不厉害的事儿。”周山。
“你就说厉害不厉害吧?”赵胤并不让步。
“……是挺厉害,但是——”周山小声承认,才要继续数落和逼问,就被赵胤打断:
“对了,正好我也跟你正式通报一下,你帮我跟父母保密。”赵胤毫不在意的岔开话题。
一边说,一边从耽美文库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抓了一把香灰。
又掏出一个小袋子,里面有一包红色的粘稠液体——是他特殊处理过的鸡血。
周山看着赵胤忙忙活活,想盯着弟弟的眼睛说话,却不能够。
他心里又急又懊恼,想起叫张子鹤还是叫钱绅的那个邻居,更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秘密?”周山跟着赵胤忙活,一边问道。
赵胤从他房间专属的卫生间里弄了点水,用小盆儿调配了香灰和水。
“你先答应我,我告诉你我的秘密,你不许叽歪,不许阻挠。”赵胤说的云淡风轻。
周山立即戒备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赵胤手指在鸡血中一点,转身快速的便点在了周山眉心——也是周山对弟弟毫无防备,让他轻易得手。
“?”周山鼻子微抽,露出嫌弃的表情。伸手就要去摸那一点,“什么味儿?”
“别碰。”赵胤说罢,手复沾了香灰水,拽了周山的手,开始揉周山的虎口。
“?”周山一脸问号。
揉罢周山两只手的虎口,他抬头看了看哥哥,其实也看不出什么,但自己按照步骤做的,想必不会错。
周山却莫名觉得脊梁骨上一股清爽感自下而上窜过,待后脑勺也感觉微微发麻后,一阵轻松感袭来,整个人似乎都精神了许多。
赵胤松开手,一边拎着东西准备去给父亲也处理一下,一边对周山道:
“以后你捉恶人,我捉恶鬼。”
“什么?”周山眉毛一挑,他是听错了?还是出现幻觉了?
……
夜晚,赵父发烧,子鹤趁母亲去准备药的时候,帮父亲点了鸡血,揉了香灰。
又在父母的卧房里坚持点上了三根回魂香。
赵母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异议。
一切处理停当后,赵父的状况好了许多,如果明天烧还不退,就去医院打针维持——还是得从根子解决问题。
如果明天烧退了,便证明那个山友并不很凶。
忙完一切,赵胤疲惫的回到房间,他将自己摔进床上,闭上眼回忆今天发生的一些。
想到今天忘记把课堂笔记带到学校,睁开眼准备将床头柜上的本子收进耽美文库。
结果在自己的床头柜上,发现了压在笔记本下面的道书——
大猫克烈昨晚偷偷送过来的那一本。
赵胤手指在道书上摸了摸,这本与之前出现在房间里的神秘道书和殄官锤一样,都出现的很突然——
不知道是谁送来的?
又是以何种形式送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要送他道书和殄官锤?
是不是如他所想的那样,希望他去做殄官,除魔卫道?
为什么不送别人,偏偏送给他?
道书封皮上,写着4个字:尖门左道。
字迹与上本书完全不同。
落款只有一个‘呆’字,谁会给自己起这种名字?
他捏起书,迫不及待的翻看。
之前那本,仅仅是本鬼怪介绍、捉鬼方式介绍。
而眼前这本,更多了一些实名人士捉鬼驱邪经历中,成功及失败的细节过程记载和经验教训。
打开床头灯,他在床头坐正,认真阅读起来。
很快赵胤便发现,书上大多数记录的,都是关于一个叫作张尘阳的灵宝道人的故事——
在笔者的记载中,这人简直是上天入地的神祗。
风流倜傥,无所不能,正义凛然,集智慧、强大、俊朗于一身。
像花大价钱找人写的传记……
而书册最后,又大笔墨渲染了一只旱魃的凶残可怕、狠厉无边。
然后写弑魃大会时,各路高手灭杀旱魃的故事。
故事里专门记载了张尘阳杀旱魃时,居然偷偷以自己一朵肩头火,护住旱魃残魂,以壶封魂使之不破不灭……最后留下壶中魂,携旱魃身远走的故事。
赵胤伸手抚摸着道书中记载这段故事的部分,这墨色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特别熟悉,不是那种写毛笔字用的纯黑墨色。
他又将鼻子靠近道书嗅了嗅,随即皱起眉——这个墨水味道太熟悉了。
NOODLER家的钢笔水。
这个黑色……赵胤舔了下手指,然后用被舔湿的手指在墨字上一抹,果然有轻微晕染。
这是他们家黑色墨水中的浅黑系不防水的经典色,叫‘暗物质黑’。
再翻开道书仔细看了遍,通篇都是用的这个墨水——这可不是古书!
这墨水是美国产的!88块钱一瓶。
赵胤觉得自己完全被搞糊涂了……
他再次翻开这本书最后,盯着纸张最末处,记录的关于旱魃的称呼。
眉心紧锁,他手指又在那个记录了旱魃称呼的地方戳了戳。
那里就只单单记录了一个图形来代称这只旱魃尸神:
一只长嘴展翅的瘦长大鸟……
这个落款自称‘呆’的人,画工实在不敢恭维啊!
他画的这是什么?
鹮?秃鹫?鹰?鹅?
…………
…………
…………
第二天一早,周山答应弟弟去警局把关于高架立交的所有事儿的资料,都整理好发给他。
前提条件是,如果赵胤去干所谓的捉鬼行当,必须带上他。
赵胤跟子鹤打了个招呼,丢了根火腿肠给子鹤,说是救济给无业单身狗的早饭,真当喂狗……
然后小要命便去上学了——待他拿到周山的信息后,两个人再谋定而后动。
子鹤百无聊赖,一边拆快递,一边胡思乱想时,就接到了望海酒店老板刘俊的电话。
“张大师,我这个朋友最近一年都特别倒霉,他特别托我一定要请到您和赵大师。”刘俊的声音很是热情,透着股商人的市侩热络劲儿。
“他这是想转运?”子鹤歪在沙发里,今天一大早他就没看见克烈,也不知道大猫跑哪儿浪去了。
“可不是想转运嘛~大师,我可是帮您把价格狠往上抬了抬,嘿嘿嘿……”刘俊忙讨好道。
子鹤抿了抿唇,也愿意接对方这个好意,笑嘻嘻道:“那可真是谢谢刘老板了。”
钱是好东西啊,赚够钱了,他就把这房子买下来,永永远远跟小要命当邻居。
“对了,还有一个事儿啊,张大师。”刘俊神秘兮兮道:“我专门帮您打听了一下,那李超据说是去年养了个小鬼儿,好像是干了什么事儿冒犯了小鬼儿还是怎么的,这一年真是家宅不宁啊,生意上也老出事儿。”
刘俊好心的提醒到,以便让张大师提前有个准备。
子鹤皱起眉,又是小鬼儿?
这世上这么多人得到他张子鹤的魂气寄存之物,借住他的邪气养小鬼儿?
这么流行的吗?
子鹤挠了挠脑门儿,那些卖小鬼儿的‘大师’,竟拿他的东西,赚他的钱了!
哼!
“行,我知道了。”子鹤应声道。
“那好嘞,大师看这样行不行?他那边吧,催的很急啊,想请您今天上午就过去他家里看看,不知道您有没有空。”刘俊有些为难的道,一边说着,还一边骂对方不讲礼数。
“没事儿,正好有空。”反正上午小要命也要一边上课一边等周山的资料。
他闲着也没事儿,正好出去赚钱。
“那好嘞,那人叫李超,一会儿我把他的资料发您微信上哈。我马上让他那边开车过来接您。”刘俊倒是很周到。
两个人又应酬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子鹤穿好衣裳出门前,大猫又迈着猫步溜达了回来,蹭的身上脏兮兮,也不知道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去了。
结果,他出门,大猫也跟着出门。
他在小区里溜达找美女,大猫也跟着他溜达。
看样子这是跟定他了?
这缠人的猫妖!
可惜变不成个美人儿,脏兮兮一身长毛,还老得他给它洗澡梳毛。
最后,他在小区里拿一瓶矿泉水,求小区里的阿姨往里面吐了一口口水,然后熟门熟路的溜达到小区门口。
来接他的是辆亮蓝色兰博基尼跑车,一点儿也不低调。
李超公司的副总亲自过来接的,称老板直接从公司回家等子鹤,怕再从公司绕过来,会让张大师久等。
子鹤浑不在意,他比较关注实惠的,要么钱,要么自己的东西和魂气,要么可以吃的鬼和邪气。
上车的时候,子鹤犹豫要不要抱着克烈上车。
最后还是嫌弃的决定拎了它后脖领子上车,结果大猫一个敏捷闪身躲开他的手,自己蹦跶一下就跳进跑车,一本正经的坐在了司机身后的座位上。
“这猫是?”那副总姓孙,汽车行驶起来后,疑惑的开口。
“这是我孙子,叫克烈。”子鹤转眼瞟了大猫一眼。
“……”克烈扭头怒瞪子鹤,前爪指甲根根亮出。
子鹤忙笑道:“是我的助手,跟我亲孙子一样亲。”
他自认为这样说已经是抬举了大猫。
结果克烈丝毫不领情,嗤了一声,扭头看向窗外。
“……您可真逗。”孙副总笑呵呵道。
跑车直接将他们载到威海邻山的豪华别墅区,虽然比较偏,却非常宽敞奢华。
很多有钱人在这边买别墅,作为度假或者金屋藏娇之用。
请他来的老板李超,则是专门买了个距离市区比较远的相对不那么大的别墅,就用来养小鬼儿。
有男佣只负责整理房间,很多时候小鬼儿住的地方,都是李超亲自清洁。
子鹤到的时候,已经有无数车辆停在李超这间别墅周围的陆上临时停车位上。
子鹤下车后,朝着别墅里面看,只见许多人已经在这屋子里了。
“这是?”子鹤皱了皱眉。
怎么?欢迎他居然用这么大阵仗?
他隐约间……好像还看到客厅里一个穿着僧侣装的和尚,手里摇着个招魂铃,正一边念叨,一边在客厅边缘遛弯儿呢?
正这时,别墅门打开,一个穿着正装的中年男人跑了下来,孙副总忙喊了一声‘李总’,然后给子鹤和李超做了介绍。
李超很为难的亲自迎接,不好意思的握住了子鹤的手,连声道歉,为自己没能亲自去接,感到无比的难过。
子鹤眼睛盯了眼别墅里晃动的人影儿,皱了皱眉。
李超此刻身上的西装微微褶皱着,领导早就扯下来塞进了兜里,头发被他自己撸的东倒西歪。
子鹤打量了下李超,瞧着这人无论是从表情还是发质来看,都是焦虑相。
甚至,李超的头发虽然乌黑油亮,但发根软趴,头发油腻而不明亮——从看相术中‘观发’一门来判断,李超这叫‘三焦惊发’,显然不仅仅是焦虑,还刚刚受了惊吓。
子鹤观察的时候,李超又撸了下自己头发,满面苦涩的道:“不是我信不过张天师,实在是家里父亲听说了我养小鬼出了事儿,老爷子就请了一堆咱们市里市外能找的到的天师、高僧,这不……挤了一屋子。”
子鹤没接他的话茬,反而问道:“你可是刚受了惊?那些人已经开始开坛做法了?可是出了事?”
“哎呀!大师神机妙算!这个……”李超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别墅,眼神里露出惊慌神色。
仿佛看的不是自己家,而是什么停尸库,焚尸炉一样。
这地方他也已经好久不敢来住了,心里忌惮的厉害。
“这帮人早就来了,一个一个的讨论我这屋子里的鬼到底怎么回事儿。后来一群人商量出一个对策,派了他们中声望最高的一个人进去……结果就……那个声望最高的和尚被吓的从我养小鬼儿那屋逃出来,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呢。说……说是我养那小鬼儿成了精,破不得,请不走,只能……只能我生个女儿,让这小鬼儿投胎去怨了。可我这……”李超露出为难的表情。
子鹤朝着李超别墅的方向看了一眼,瞧着四周环境也看不出什么来。
这李超跟张大田一比,简直逊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人家张大田最多就是失去小鬼儿后精神萎靡,据说日日衰败下去了。
但这李超……连自己养的小鬼儿都处理不了,一天没借上力,倒是光倒霉了。
也是个奇葩。
他们这边说话,大猫克烈已经走到了别墅楼门前的台阶下,它抬起头朝着别墅看了一会儿,耳朵听着李超的话,回头面上露出了一个鄙夷的表情。
那双浅金色的眸子和一根黑色竖瞳,变回了圆溜溜的黑眼睛。
“我进去看看吧。”子鹤说着便迈开了步子。
可才走了两步,他突然想起什么般,猛地回头问李超:“李老板刚才说,老爷子把市内市外的高人都请来了?”
“嗯,可不是。”李超点头。
只是这些高人,有几个名副其实,那可真是没法说。
“那……那紫玄观的老观主?”子鹤双脚如钉在地上,丝毫不肯再往前走一步了。
“啊,您还认识紫玄观的老观主陈铳?”李超愕然问道。
子鹤勉强点了点头,可太熟悉了。
“那陈道长之前从不离开紫玄观,大家有事儿都是去山上求卦问卜,倒是都说非常准,但圈里的都知道,陈道长是请不下山的。”李超遗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