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日渐沉迷,专心“投喂”胞弟。
傅藏舟怜悯地注视着他家桢哥。
如果那一盅堪比黑暗料理的鸡汤,真是官家杰作的话……
果然可怜生在帝王家吗?笑。
算是知道,为啥子桢哥烹饪时有那些奇思妙想了,言传身教嘛,搞不好还有遗传的原因?
偷偷笑完了,傅藏舟便是一叹。
唉,官家“作害”,能拿人家怎么办?
瞅着还有时间,再去煲一份鸡汤呗,说好的请桢哥尝他的手艺,就绝不含糊。
不过这回,他得守在厨房不离开一步。
然后与宦臣平安迎面遇上了。
“郎君这是去厨房?”平安笑得和善。
没了在宿桢跟前的活泼自如,少年木讷讷地应了声“嗯”,拘谨之下对这位“高力士”般的人物,难免有几分好奇。
也就在心里嘀咕,连问宿桢打探也不可能去做,毕竟是官家身边的人,好奇什么的也得适可而止。
好像就为打声招呼,平安说了句“郎君的鸡汤炖好了”,提着一盒点心,便飘然离去。
傅藏舟心道,他当然知道鸡汤炖好了,可那玩意儿,能拿给桢哥吃嘛!
就算桢哥习惯被官家荼毒……口误,是“投喂”,他暗笑归暗笑,可不真的忍心让桢哥遭罪。
带着满肚子的吐槽,少年再度揭开汤盅,看到正常版、没放多余的药材佐料的鸡汤时,一瞬有些懵逼。
看向伙夫:“这是怎么回事?你们重新炖的?”
伙夫垂着眼,目光游移,结结巴巴:“这、这就是郎、郎君炖的、炖的那份鸡汤。”
见了鬼了。
傅藏舟盯着清清淡淡的、可嗅着香气便觉鲜美的鸡汤,一时怀疑自己哪里弄错了。
难不成两个小时前,看到的一锅黑暗料理,是自己的幻觉?
抑或自己记忆出现了问题?其实他根本没来过厨房,也没炖过鸡汤,更不存在什么黑暗料理?
忍不住拿汤匙,尝了一口鲜汤。
少年双目微微睁圆:味道超级棒,比他的手艺好了不知哪去了!
转头盯伙夫:“确定这是我炖的那锅汤?”
伙夫的声音几不可闻:“确、确定……”
信你才有鬼了。
想到在院门口遇到的宦臣,傅藏舟语气一转,问:“宫公是几时来的厨房?”
伙夫嘴唇微动。
不待其回话,少年直接说出自己的推论:“我猜有一个时辰了。”
伙夫的面色霎时精彩,张嘴欲言,二度被人截断。
“算了,不为难你了,当我什么也没问,你自去忙吧。”
少年鬼王暗暗摇头:
所以官家为掩盖“罪行”,趁着他“没发现”鸡汤遭“毒手”前,悄没声地让其小伙伴重新炖了一只乌骨鸡?
哭笑不得。
这叫什么事?官家年纪不小了吧,怎么这么……熊?
悠悠然长叹了一口气——
古有指鹿为马,现在这是指……指汤为汤?
抱着汤盅,离开了厨房。
算啦,今天就不折腾老母鸡了,再来一次炖鸡汤,真担心做年夜饭的食材都不够了。
就请桢哥尝一尝平安宫公的手艺吧。
桢哥万一不喜欢或喝不完,正好由他包圆了。这鸡汤味道十足的棒,比他炖的好喝多了。
美美地喝完一盅鸡汤,便是爆竹声响起,年夜来了。
满满一桌珍馐美味。
聂官家与宿桢、傅藏舟同坐一席,一起享用着年夜饭。
少年鬼王瞅了瞅身边的男人,偷瞄着上方的聂官家,身后有数名侍者伺候……
一开始是极度不自在的;
听着爆竹声忽远忽近、此起彼伏,再看官家端着一张冷峻严肃的脸,时不时与其弟弟叙着话,多是家长里短的,间或有几句寒暄关怀,跟寻常人家的兄长毫无二样……渐渐便平静了心情。
这样的感觉其实也不耐。
席上大家言语不多,半点儿也没冷场的尴尬;
反倒让他觉得,好久没过过这样热闹的年了,自从爷爷去世后。
其实爷爷在世时,年夜饭也就他爷孙俩,也是冷冷清清的。
“常乐翻过年也十六岁啦。”
聂官家说着烦恼:“骏茂望吾给常乐挑选个贤才俊彦,不拘家世。”
叹了口气:“凡贤才俊彦,哪个不心高气盛,便是家世不显,恃才者矜贵傲物,别说常乐只是郡主,便她是吾亲女儿,俊伟英才惜名甚于性命,不愿被人指说攀附,大多也不愿与皇家结亲。”
宿桢听完,冷淡地回:“便由常乐自己选。”
聂官家忙说不行:“骏茂说,常乐就钟意倩秀男儿,爱慕丽姿绝色。”
宿桢只道:“有何不可?”
“不可不可。”聂官家摇头,“你阿姐你懂的,她性恶阴柔,崇尚阳明。”
“王伯璨不正是阴柔典范?”
聂官家轻咳了声:“多久前的事情了。”好意提醒,“可别再让你阿姐听到你提起王伯璨……”
安静享用着佳肴美味的少年鬼王,竖着耳朵,暗搓搓偷听着聂氏兄弟俩的闲谈。
一开始是满头雾水,不知二人所云。
慢慢就听懂了大概。
聂官家嘴里的“骏茂”,是其胞妹,也是宿桢的胞姐,是谓“懿庆长公主”。“骏茂”这个称呼,应该是小名了……虽然听着很男性化。
王伯璨则是懿庆长公主的驸马,或者说是曾经的驸马,具体什么样的人不清楚,反正乃“阴柔典范”,不知发生过什么,长公主休了这位驸马,自此对阴柔男子有了偏见。
常乐则是长公主的女儿,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众长者正为其婚事烦恼着。
理清了这有些复杂的人物关系,傅藏舟默默感慨了一句:没想到这皇家的女儿也愁嫁啊?!
聂官家此刻的心情,与其产生了共鸣:“养女儿真让人操心,要不,”突发奇想,“小七你之前不是说鸣柳山庄还给他家女儿来武英会招亲呢,吾也办个什么会,邀天下俊才考校考校?”
宿桢漫不经心地回答:“随意。”
“不行不行。”聂官家自己就否定了这个主意,“挑猪羊崽子也不能这样挑。结姻结的是两姓之好,此事吾得三思而后行。”
傅藏舟听着聂官家的说法,颇觉得新鲜,这昱国的皇帝也忒接地气了,烦恼晚辈婚姻大事的模样,简直跟普通人没任何区别。
……虽然打的那个比喻有点囧。
“还有你。”
正在少年胡想时,聂官家换了话题,将目光转到他身上:“听说你考中了本届禀生?”
傅藏舟有一丝不妙的预感。
他真实身份,桢哥是知道的,可在其他人眼里,他就是傅白。
会不会让官家,觉得他在欺君?
“此行进京,可是为了今次秋闱?”
傅藏舟讷讷不语:
让他怎么回答?
糟糕!看官家这副姿态,莫不是打算提前考校自己的文才?
半晌没作声,聂官家也没在意,大概是二人见面以来,某少年在其面前一直便是木讷寡言的样子,很是习惯的样子。
道:“不如吾遣几名有实才的大儒,好在乡试前指点你一二。”
傅藏舟听了是又感动又担忧。仅仅是桢哥的面子,官家便这样为自己“开后门”……可他用傅白之名,却无傅白之才啊,就没打算参加什么科考。
好在宿桢及时出声:“不必长兄费心。小舟尚且年幼,乡试一事待往后再说。”
这么敷衍的理由,聂官家居然就信了,也或者……他给弟弟面子,不打算追根究底。
便是将惴惴不安的少年打量了少刻,颔首道:“也罢,有小七操劳,吾便不多管闲事。”
傅藏舟倏然松了口气,对替自己挽尊的桢哥,是无限的感激。
总算挤出了一句“多谢”。
聂官家微摇了摇头,遂与二人吩咐了一句,起身离席。
一餐年夜饭,有惊无险地过去。
傅藏舟不由得在心里琢磨,自己的身份来历得重新描补一番。
万一真漏了底,总是有些麻烦的。
“毋需惊惶。”
发顶被人摸了摸,是宿桢在说话:“吾已遣人给你措置了新的身份,长兄那里亦自有说辞。”
少年鬼王听罢大喜,没什么神采的黑瞳一时竟熠熠发着光:“桢哥您真好。”
第一千一万次感谢有桢哥的存在。
宿桢不在意:“小舟于吾有再造之恩,此等小事不过举手之劳。”又道,“君非寻常人,毋需遵从阳世规矩。”
傅藏舟掀起了嘴角:“该遵从的规矩还是得遵从的。”
但也不会愚钝到推辞对方的帮忙。心里没了担忧,遂是话锋一转,牛头不对马嘴说了句:“桢哥可要一起守岁?”
男人轻应:“好。”
玉烛静燃,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倏而,本来稀疏的爆竹声密集响起。
子夜过,新年至。
少年平淡的语调掩藏不住欢欣:“新年好啊桢哥。”开玩笑道,“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男人静静地注视着他,忽然一只手拿出了一串……钱?
“压岁钱。”
傅藏舟定睛细看,这串钱十分特别,方孔圆钱比市面流通的铜钱铁钱大了一圈,最关键的是……其材质是纯粹的黄金!
彩绳穿过方孔,将三串钱编织在一起……昱国版红包?
虽然这红包贵重了,少年鬼王自觉与他家桢哥交情匪浅,也就不矫情推拒了。
只是有一丢丢不好意思——
“我没给桢哥准备红包。”
宿桢摇头,道:“吾为年长者,小舟不必准备……”顿了顿,学着对方的用词,“红包。”
想想也是哦。
傅藏舟顿时抛开了纠结,欢欢喜喜地接过“压岁钱”。
发了笔小财啊感觉,这要是冥币就好咯。
叮咚好几声,似心想便能事成。
系统恭喜宿主新年好,发了十个冥币的春节红包。
傅藏舟:“……”
这抠门的系统,跟桢哥的壕气没法比。
这般想着,他喜滋滋地领取了红包。
遂注意到任务面板,不由得愣了一愣。
唯一的悬赏任务,就在刚刚,进度居然变成了(2/3)。
“桢哥,”他想起了什么,问向男人,“您派人搜罗柳灵的下落……进行得如何了?”
宿桢给了回答,道,七星卫麾下分出好几拨人手,去往昱国各个州镇,确实发现了好几尊的柳灵木人。
好在,都没掀起什么风浪,“白莲圣母”搞出那般阵仗,也是有诸多的因缘巧合。
傅藏舟瞅着任务面板,心情是几分安定:“桢哥让七星卫们回来吧。”
宿桢道:“尚有更偏远的州镇未能搜寻。”
少年故作神秘:“我掐指算到,七星卫将所有的柳灵给捣毁了,不必再浪费心力。”
桢哥的人着实给力,他虽费了好大功夫,尽可能刻绘数量多的、上等的符箓,也没?0" 与鬼话桑麻[系统]0 ">首页22 页, 氲剿枪暇突俚袅肆椤?br /> 否则,任务不会提示第二阶段已完成。
便有一次抽奖的机会。
沉吟了不到三秒,决定攒着等任务全部完成了,一起抽感觉比较爽。
奖池里的宝物太好了,反倒不是现在急需的。
系统给的500冥币,对现在的他来说,解决了燃眉之急:
最近没接到什么任务,真担心吃饭成问题呢,还有给跟随者制作牙牌,需要很多冥币买材料。
跟男人招呼了一句,他打开幽冥百货,对着琳琅满目的宝贝,抠抠唆唆地算起了账。
满脑子想着钱钱钱的,不知不觉到了天明。
宿桢一大早就去练武了。
傅藏舟也没忘修炼,等离开了红棺,走出房间,看到等在院中的人,不由得是几分意外。
这大清早的,官家来这儿,是找自己吗?
下意识地紧张——某人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莫非是慑于对方的帝王之威?
“吾即刻便要回京。”聂官家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压岁钱,收下罢。”
少年瞅着那一串彩绳编结的金色钱串,有些惊讶,又有些……一言难尽。
桢哥跟官家不愧是兄弟,行事风格都一样一样的。
这回没犹豫了。
长者赐不敢辞嘛!
“多谢官家。”
聂官家摆摆手表示没在意。
遂是打量着少年鬼王,一时没说话。
傅藏舟本来有些放松的精神,又开始紧绷——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官家偶尔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也不是什么排斥厌恶,或者对陌生人的好奇。
就是……
对,复杂。
半晌,官家轻叹:“小七曾经养过一只猫。”
傅藏舟:???
没头没尾的,这是在说啥?
聂官家好似怅然,又好似后悔,用着说不出的语气,自顾自道:“那只猫被捡来时伤得很重,小七费心费力照顾着,然而……”
摇头。
“猫还是死了。”
傅藏舟眨眨眼,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官家这一通言辞,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聂官家道:“猫死后,小七也如行尸走肉、虽生犹死……吾常悔恨。”
傅藏舟默了。
看不出来桢哥还是个猫奴?
不过,桢哥现在的样子不像是行尸走肉呀?
再一想到对方始终如一的面瘫脸,还是说……以前桢哥不是这个样子?
聂官家再度叹了声,语气喃喃,像是自言自语:“如今这般……也好,也好。”
转头就走人了。
少年鬼王一脸懵逼。
所以官家这一大清早的跑来,就为给他发一通莫名其妙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