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修为更高,或炼器水平进步,他可以再对剑回炉重造,精炼之后即可“升级”。
“桢哥若再遇鬼魅作祟,只要实力不超越我的,便可用这柄剑尽管诛杀。”
认真听着少年讲说,宿桢间或微微点起头。
“阳炎之火克制一切阴邪……不光是阴邪,哪一天如遇心怀恶意的人类修者,只要不是精通雷火大道的,也有一二抵抗之力。”
男人听罢,问询着少年:“吾有意为此剑取名,可否?”
傅藏舟表示:“剑送您了,您想取什么名字都行。”
说是这么说,心里在想着叫什么好呢?
湛卢?承影?
感觉脸太大。
要不就叫……金丝大环,闭月羞光?
宿桢抚着袖剑,动作轻柔:“藏舟。”
傅藏舟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男人道:“剑名‘藏舟’。”
傅藏舟:“……”
桢哥您也太会偷懒了吧?
得亏您唤我小舟,要不“藏舟”“藏舟”的,还不知道喊的哪个。
男人轻道:“藏舟於壑,造化默运。”
傅藏舟默了,这么一解释,忽然感觉自己的名字很有内涵哈。不过……
跟这把剑有关系?
算了,“藏舟”就“藏舟”罢,桢哥的剑桢哥做主。
看到少年困惑的模样,宿桢到底没把话说完全:
所谓藏舟於壑,终不敌造化,可负可移;
藏舟于心,心神守一,志坚如磐,自不动岿然。
傅藏舟抛开了疑问,语气是跃跃欲试:“桢哥要不比划下?”
宿桢难以拒绝对方的要求,果真就“比划”了起来。
某个鬼王先是兴致勃勃地围观,观看久了也是心痒痒,跟着学起了男人的招式。
见状,宿桢放缓了动作,有意识地教导起来。
你来我往,肢体间并无多少碰触,却莫名有一种缠绵之意。
直到有人靠近。
察觉到来人的气息,傅藏舟收手顿足,是几分意外:“白兄?”
“火柴人”看不出什么表情,语气温润而歉意十足:“本不想叨扰大人……”
少年赶紧出言截断对方的客套话:“你我之间,何必讲究这些虚的。”
不由得暗叹。
两“人”认识这么久了,尽管单独相处的时间不算特别多,好歹也是朋友,为什么这书生鬼一直唤自己“大人”不改口?
“白兄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说。”
傅秀才也没再废话了,道:“小生今日才无意间发现,昔日好友也在莱州,有意想与他一叙……有些事生前未能与他细说。”
傅藏舟恍悟,直言:“可是想去见他一面?”
反正桢哥安排了他的新身份,往后他就不必借用傅秀才的名头,其故人哪怕知道傅白已死了,不必担心戳穿自己的身份。
傅秀才为难,他有心想见故人一面,可万万不愿让故人见到他这副模样……
很简单。
明日才启程,今天尚有大半天的时间,那位旧友就住在莱州城内,不远。
他匿形送“火柴人”去其旧友那,然后施展一个小术,类似“托梦”。
在梦境里,傅秀才能以本来面目跟其旧友见面、交谈,谈到明天天亮都没问题。
傅秀才千恩万谢。
傅藏舟摆手表示不客气,不再打扰这对朋友的叙旧,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四周无人。
悄然变回人形,慢悠悠地走在莱州街道上。
“游云小筑?”
他驻足在一家……杂货店门前。
暗自嘀咕,这店名字起得奇怪,一般什么小筑的,不会用作生意招牌吧。就算作“招牌”,不应该是酒楼或客栈吗?
“奇怪。”小小声地嘟囔。
然后听到一声清朗的嗓音问起:“这游云小筑哪里奇怪了?”
傅藏舟侧首看过去,是个俊秀高挑的青年。
之前察觉到有人看自己,打量的目光没什么恶意,便也没太在意。
听人问出声,他也没隐瞒,说了自己的疑惑。
青年哑然失笑:“一个称谓而已,店家想怎么取便怎么取,何必计较有没有涵义?”
傅藏舟听罢,觉得也是,转而将目光投向杂货店里摆卖的商品。
与陌生人搭话什么的,没兴趣。
反倒店里卖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就如那一块看着品质一般的岫玉玉珏,蕴含的灵气很足……
然而他没兴趣搭话,别人却不然,道:“在下殷修竹,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这是被搭讪了吗?
傅藏舟将视线转回,定睛打量着青年,遂是心生一丝讶异。
“公子?”那人见他不作声,笑盈盈地换了个称呼,“郎君?”
傅藏舟囧了个囧,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三个字:“宿藏舟。”
名字什么的不是秘密,他又不是桢哥那样的大人物,得费心隐瞒什么,当然为防止万一,改了改姓氏,第一时间想到桢哥化用的“宿”姓。
便见对方同样露出些许讶异。
这位殷修竹的面部管理能力尚且不错,可谁让他现在是感知力超强的鬼王,整日跟得了面瘫症的桢哥打交道,对揣摩人的微表情,颇有一二心得。
所以……
这姑娘讶异个什么?
没错。这做派潇洒,举手投足自有一股风流的青年,是个女的。
故而他才觉得意外。
殷修竹又问:“藏舟於壑的藏舟?”
傅藏舟打住探究的念头,随意地点点头,转而拱了拱手:“在下有事,先行一步,兄台请自便。”
瞅着这姑娘对自己很感兴趣的样子……
当他自我感觉良好吧,反正不想跟活的女性有太多交集。
这时代讲究“严男女之大防”,万一被赖上了怎么办?
“哎——”
殷修竹唤了一声,追了几步,不承想少年好像没听到,跑得比兔子还快。
良久。是一声轻叹,声音低得恐怕连本人也听不清楚——
“宿藏舟?宿……傅藏舟?
“不会这么巧吧,他就是鼎鼎有名的……长得真好看,怪不得……
“可惜……
“真好奇……又是个什么样子的?”
`
盘算着傅秀才估计得跟他朋友聊到半夜,傅藏舟在街上逛了两圈,便觉兴味索然,转而回了别院。
跟他家桢哥分享八卦,遇到一个女扮男装、关键是扮得像模像样——要不是他感知强,根本察觉不了违和——的女孩子,难免觉得惊奇。
宿桢闻言,道:“莱州殷氏,为两湖路第一大商贾。今其实际掌舵者,为殷家第三女,化名殷修竹。”
“殷家人这么开明?”傅藏舟不由得意外。
男人摇头:“殷氏女自幼便以男儿身作遮掩,便是殷家老家主,也不知她是女儿身。”
这情节听着挺微妙……像不像玛丽苏小说?
“桢哥您怎么知道的?”
“殷氏近些年扩张迅猛,引得长兄留意。其游云小筑兜售的一些物什,看似寻常,实则奇巧,颇有妙思。”
傅藏舟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玛丽苏励志故事突然变成惊悚小说的感觉有木有。
“官家的意思?”
“长兄胸襟开阔,爱惜俊才,不拘囿性别之分。”
傅藏舟点头,跟聂官家短短接触过,对其人心性还是有初步了解的。
宿桢语气淡淡:“若对昱国有益,不为有心人利用,长兄自会庇护殷氏女一切顺遂。”
傅藏舟听了,小小后悔。
早知刚才就不跑那么快了,看看游云小筑到底卖了些啥东西,惹得官家那么在意……起码,那块岫玉很不错,他现在不缺金银,买了回来用处颇多。
旋即想起殷氏女奇奇怪怪的眼神……算了。
能掌一家之权的姑娘,定然不是寻常人,他不想跟太复杂的人有什么交集。
桢哥除外。
随手拿起果盘里的一颗冬枣,塞嘴巴里啃了啃——
“唔……”
宿桢闻声抬目:“小舟?”
少年一只手捂着嘴,双目睁得老大,眼圈隐约发红。
“怎了?”
这样问着,男人直接上手,拉开了少年挡在脸前的手。
“桢哥,别——”
傅藏舟这一开口,让宿桢愣了愣。
半晌,轻轻扬起嘴角。
傅藏舟没错过对方的表情变化,气得眼睛更红了:“桢哥!”
宿桢当即认错:“小舟莫恼,吾不该取笑。”稍顿,素来冷淡的嗓音透着柔和与劝哄,“便是豁牙,小舟也是可爱。”
可爱个大头鬼!
豁了一颗门牙的少年鬼王,怒瞪着嘴巴认错、唇角依然微扬的男人。
猫儿炸毛了。
更加可怜了。
宿桢一本正经地开口:“莫慌,便去请宗昌过来,给小舟看看。”
第42章
御医宗昌检查了大半天,反复确认情况之后,得出了个不可思议的结论——
换乳牙罢了,并无他恙。
傅藏舟:???
不是,御医大人大人您是不搞错了?
他今年二十了,不是十岁!!
换乳牙?逗乐呢!
御医板着脸表示其专业素养不容置疑,他绝对、绝对没弄错,言罢,正色庄容说起了换乳牙的注意事项。
其后,傅藏舟不得不接受一个更加残忍的事实。
这颗门牙不会是唯一一颗豁掉的;
往后不确定多少时日,其他的牙齿将会俱数脱落,再一一长新牙。
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正处换牙期的鬼王一脸生无可恋。
他真是太天真了。
只以为身体二度发育,可以长高了,没想到连牙齿也要重新长一遍!
这坑爹的鬼王之躯,到底是个怎样奇葩的存在!
御医宗昌说完了注意事项,便一脸高冷飘然离去。
宿桢垂目,注视着咸鱼般躺在小榻上的少年,眼神掩藏着淡淡的温度:“何需这般颓丧,小舟尚且年幼,换牙也……”
话语倏而顿住,便是睁眼说瞎话,都难以说出口——“正常。”
发丝被一只大手轻柔地梳理着。
无意识地蹭了蹭,傅藏舟有气无力地瞅着他家桢哥:
还年幼呢!满打满算也有十九岁半,真是够“幼”的……哪怕开玩笑说“宝宝还小”,又不真是宝宝。
然而宝宝能怎么办呢?
纵是司掌着生死的鬼王大人,也只能按捺着羞耻,等待牙齿全部换完的那一天。
……不知到哪一天。
那之前,越发保持着高冷的姿态,能不开口便不开口,不得不开口时也绝不多说一个字。
“大人,奴家与长风遵从您的吩咐,将附近的阴地暗访了一遍,并无甚么异常。”
少年鬼王轻颔首:“嗯。”
“不过奴家发现了一件事。”
少年鬼王嗓音清冷:“说。”
“是这样的……”女鬼巴拉巴拉讲述着。
半晌,少年鬼王淡淡应了声:“我知了。”
“大人可有甚么吩咐?”
少年鬼王漫不经心地表示:“不必在意。”
事情交待完了,瑜娘离开房间。
门外,枪灵垂手侍立。
女鬼看到他,忍不住说了句:“近来大人气势极盛,越来越有威仪了。”
长风默不吭声,未作回应。
瑜娘对枪灵沉闷无趣的性子俨然习惯,不再如初始时那样容易跳脚了。
张嘴正待再说什么,便看到宿桢朝这边走来。
讪讪地闭上嘴,不知为什么,一看到这位恒王殿下——她如今也是知道21" 与鬼话桑麻[系统]0 ">首页23 页, 对方真实身份了——就觉心里发憷。
男人目不斜视,恍若看不到两个非人类一般。
待其推开紧闭的房门,人消失在门后,女鬼不自觉地舒了口气,遂是撇了撇嘴。
啧,目中无人、目无下尘,说的就是这位恒王殿下,太傲慢了!
偏偏大人觉得人家友善可亲、正直可靠什么的……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躲在房间里的傅藏舟,可不知自家跟随者精彩绝伦的心理活动。
这位被赞有气势、有威仪的鬼王大人,抱着一面镜子,使劲地照着自己的门牙。
早先吃冬枣被磕豁掉的那一颗门牙,已经长出半截,然而……
如御医说的,所有的牙齿都要换一遍。
故而一颗门牙还没长好,另一颗也在昨天脱落了。
欲哭无泪。
他现在说话,嘴唇都不敢动,比闺阁少女还要斯文,生怕一不小心露出黑洞洞的“大门”……简直滑稽。
有碍他人观瞻便也罢了,关键是自己也不好受。
牙根痒痒的,心里难免焦虑,时时刻刻,总想着拿个什么东西啃一啃。
理智与本能严重冲突。
舌尖舔着没长好的门牙,下一刻想起小时候换乳牙时爷爷的忠告,担心把新长的牙齿给舔歪了,强迫自己忍下不适。
三秒后,忍不住的少年鬼王偷偷摸摸,摸出了磨爪子用的丹冥琉珠。
便听到门口的动静,若无其事将圆球塞回储物格。
“小舟。”
是熟悉的男声。
若在往常,某人早就“桢哥”“桢哥”地喊起来了。
此刻听到这声轻唤,其面无表情,矜持颔首,以示回应。
十足的高冷了。
“再有一个时辰,船便抵达京城。”
傅藏舟听了,双目微张,无神的眸光掩藏不住心底的期待。
宿桢递来一叠文书:“且验看一下,可有疏漏。”
这是什么?
少年好奇地接下了定睛细看——
证明其昱国合法居民的公验,包括了路引啊地契什么的,一应凭证,应有尽有。
憋了半天,终是憋不出了。
傅藏舟小心不露出门牙,出声问:“我这是成了白兄的远房堂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