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萝卜精脾气可坏了
顾晚迟如是想,落下余胤一个人,自顾自的往外头走。清早的山风十分清新,露水沾湿了花草,东边半露的太阳含羞带怯的隐在霞光中。他刚伸了个懒腰,怀里就猛然撞进来一只肉球,不免往后退了一步。
“仙君!他们都欺负我,仙君救我!”
小狐狸的嗓子跟破锣似的乍响在耳畔,顾晚迟一手将他抱住,一手还捏着狐狸耳朵。闻声便道:“谁又欺负我的爱宠了?不要命了?”
“……小师叔。”
温长羽清亮的声音从一边冒了出来,身边还站着纪枫。
顾晚迟盯着下方并排站着的两个少年片刻,见他们都是一副拘谨惶恐的样子,忽然笑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温长羽还未来得及开口,小狸立马道:“仙君,他们欺负我!不让我进屋睡觉就算了。我肚子饿了,要出去找东西吃,他们也拦着我不让去!还打我!”
小狸一边告状,还一边用狐狸爪子往自己脸颊上比划了几下,末了,伸出一根爪子,指了指温长羽,又指了指纪枫。
若说性子飞扬,又有些冲动的纪枫会对小狸动手,顾晚迟是信的,可说温长羽也动手了,那就不太敢相信了。要知道,云中弟子遍及天下,不说八千,也得有五千人。而温长羽向来是众多弟子中最沉稳最听话的,也最得顾晚迟喜欢的。怎会轻易对顾晚迟的爱宠下手。
温长羽面色微红,也不开口作过多的解释,垂首向着顾晚迟抱拳,道:“对不起小师叔,都是长羽的不是。”
话音未落,就听旁边的纪枫大声道:“才不是!大师兄没错!”
“哦?”顾晚迟转过来脸来,笑着问:“来来,你说说,到底是怎么个回事。是非曲直总得分个明明白白。”
小狸不满,狐狸爪子乱扒,直接被顾晚迟按着头,无视了。
“小师叔,事情是这样的……”纪枫才一开口,一旁的温长羽立马警告道:“纪枫!不得在小师叔面前放肆!”
纪枫赶忙将话又给憋了回去,他性子又直,有什么就说什么。此刻突然不让他说,脸色都胀得通红,可偏生是大师兄的命令,到底也不敢不听。
顾晚迟见状,不悦的望了温长羽一眼,温长羽立马垂首不再出声了。如此,这才同纪枫道:“你尽管说实话,我从不偏袒任何人。”
纪枫松了口气,可仍然心有余悸的悄悄望了温长羽一眼,见他没再出声制止,这才拱手同顾晚迟道:“小师叔有所不知,这事真的不怪我们。是这狐妖……不,小师叔的爱宠鬼鬼祟祟的出了院子。我们是怕他对小师叔不利,这才偷偷跟了过去,谁知道他……他居然……”
顾晚迟疑惑道:“居然什么?”
纪枫抿紧唇角,到底是说了出来:“他居然跑到别人家的院子里,扒着栅栏偷鸡!还……还被人当场抓了起来,约莫……约莫是把他当黄鼠狼了罢。”
小狸挣扎着,怒气冲冲道:“你胡说!我才没有!仙君不要信他的话!”
顾晚迟一脸的惨不忍睹,伸手扶额略感无奈。小狸哪里都好,就是偷鸡的毛病始终改不掉,以前为了这个,不知道使用小法术封了他多少次嘴,可一点用都没有。这狐狸往往都是鼻涕眼泪一齐往外冒,两爪扒着他的衣袖,可怜兮兮的摇着尾巴。
可只要顾晚迟一心软解了他的禁制,小狸隔天还会去云中仙山的厨房里偷鸡,屡教不改,偷得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咳。”顾晚迟右手攥拳压在唇角上清咳一声,道:“打得好,这人生在世,偷窃这种行为要不得。你们俩个也是一样,日后若是敢学人偷东西,我第一个砍你们的手。”
温长羽和纪枫神情皆是一凛,双双拱手应了一句不敢。
顾晚迟大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却听纪枫问他:“那小师叔,用什么东西砍狐狸的手?用我的配剑可以吗?”
结果就是,小狸气得险些一爪子把纪枫抓毁容,幸亏顾晚迟及时拽住了狐狸尾巴,才避免了这一人间惨案的发生。
纪枫抱着配剑,心有余悸的摸着自己光滑俊秀的脸,懵懵的说了一句:“娘啊,这狐狸也忒凶残了吧!这种东西也就只有小师叔敢养,一个不留神脸都要被抓烂了!”
温长羽听了,侧过脸去,蹙眉道:“你也少说几句,把配剑收起来,在小师叔面前不得无礼。”
纪枫一听,赶忙将配剑收了起来。可他自觉自己没做错什么,反而是小狸做错了事,还恶人先告状,方才还差点抓花了他的脸。心里自然不满,可又不敢当着小师叔和大师兄的面说出来,遂小声腹诽道:
“本来就是狐狸的错,做什么要骂我。”
可纪枫却忘记了,修仙之人五感都异于常人,这话自然被顾晚迟给听见了。
顾晚迟默默的叹了口气,心想小狸屡教不改,再不好好治治,以后指不定得反了天了。可要是动不动就砍他狐狸爪子,显得也太不人道了。略一思忖,心中就生了一计,遂指示着温长羽,将小狸整只倒挂在院中的葡萄架上。
小狸哪里肯,使劲挣扎着,不肯让温长羽绑他尾巴。被纪枫一手抓住双腿,一手抓住双手,硬是五花大绑吊了上去。
“……呜呜呜,仙君救我,仙君!”
小狸整只被绑住四蹄,直接被倒吊在了半空中。身形一晃一晃的,还时不时的蹬了蹬腿。眼泪汪汪的望着顾晚迟。
顾晚迟只做没看见,也是下定决心要给狐狸一个教训。眼下仙门中人都在追查他们的行踪,幸亏小狸是被纪枫他们给撞见了,若是在扒人家院墙的途中,被仙门的一些修士抓住,哪里还有命在。
温长羽道:“小师叔请放心,长羽已经赔过了银子。”
早先便说,温长羽是云中同龄弟子中,做事最稳妥,也最听话的。顾晚迟哪里有什么不放心的,正要招呼着二人吃个早饭才走,随即想起来早上才跟余胤吵了架。
那大萝卜精脾气可坏了,吵了架之后连饭都不做了。简直岂有此理。
好在温长羽比较善解人意,大约也是等着回云中复命,这便向顾晚迟告辞。顾晚迟也不强留,毕竟自己现在落魄至此,哪里还有能力养着一窝徒子徒孙们。
养小狸和余胤就足够让人腰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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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多事之秋
温长羽二人御剑而去,却在半路停了下来。因是身处半空中,自然而然能瞧见脚底下的景物。也不知为何,这座城池上空明明有祥瑞之气拥护,可偏生周遭盘踞着不少亡灵,阴气深重。若非行到此处,又恰好是立在半空中,轻易瞧不出来异样。
二人落于山头,望着脚下不远处的城池,纪枫忽道:“原来就是这里,我说怎么进入广陵地界之后,怎么都找不到了。敢情是这么回事!”
温长羽闻言,侧过头问道:“怎么回事?”
纪枫从袖中掏出一张栌黄色的符纸,隔空轻轻一震,符纸无火自燃,火焰上空还隐隐冒着黑气。这便是所谓的煞气了,而这种符咒一旦遇见煞气,纵是没有灵力催使,也会自燃。而观火焰颜色,呈现漆黑,足以证明这里煞气之重。
“大师兄,我并非是跟着你下山的,而是近日来有山下百姓寄了一封书信来。你也知道,门中的师兄弟们都忙着修炼,哪有时间管这种小事,所以这事就摊到我头上来了。”纪枫将符纸吹熄,灰烬随风散了个干净。
温长羽哪里肯信,纪枫素来是弟子中最不守规矩的一个,想来是在山上待得太无聊,又不敢私自下山。正巧这时候有人写信求助,遂赶忙抢着往自己身上揽,这才打着“拔刀相助”的名头,下了仙山。
他也懒得点破,最起码眼下不想,思及自己还得赶紧回云中复命,恐怕一时半会不能同纪枫一同留在此地。便道:“既然是你揽下的,那你便先出查探一二,若是不行,不可轻举妄动。传讯烟火带了么?”
传讯烟火顾名思义,就是用来传递消息的东西,因修道之人身兼替天行道,济世救人的重任,同那些在人间为非作歹的妖类势不两立。可也总有修为低下,或者是遇见了强悍的妖物。一个人应付不来,这便得赶紧通知家族,或者是门派,派人过来支援。
乱世之中,每门每派的传讯烟火都不相同,比如说云中的传讯烟火散开之后,会在天空上呈现一朵金色的祥云。而蓬莱的则是五瓣红莲花,瀛洲的比较粗狂,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兽头……
总之都是大同小异,原始目的都是一样的。眼下温长羽如此问,也是料定了纪枫肯定没带。
果不其然,纪枫挠了挠脖颈,羞赧道:“对不起师兄,我下山的时候太急了,一时忘记了……下次一定记得的。”
温长羽略责怪的望了他一眼,也不想如何斥责,遂从袖中将传讯烟火掏了出来,递给了纪枫。这才亮起配剑,竖起二指默念口诀,仙剑直直的升在了半空中。
温长羽轻轻一跃,踩在了仙剑上,回身望了纪枫一眼,道:“小师叔的行踪,务必不可对任何人提及。”
纪枫点头应是,目送着温长羽离开,这才御剑往相反的方向行去。
自从顾晚迟同余胤吵过一架之后,足足打了五日的冷战。小狸被倒吊了整整一天一夜,现在乖得跟猫似的,还知道给萝卜地浇水施肥。顾晚迟觉得,自己的生活还挺闲适充实的。
先前被顾晚迟救了一命的东家少爷不知哪来的邪风,把他给吹来了。
徐子容这个人虽然没什么修仙的根骨,又有些好高骛远。可家世还算不错。徐家在这方圆百里也算是鼎鼎有名的有钱人家。因此,徐子容带人过来时,顾晚迟微微一愣,还以为是哪个仙门世家打上门来了。
“顾兄,你可让我好找啊!”徐子容上来就是这么一句,抬手示意家丁们在外头候着,这才提袍往顾晚迟身边凑,“幸好有我家那长工引路,要不然我还真找不到这里来。”
也是,这里地处偏远,还十分荒凉。放眼望去,除了树林花草,巨石嶙峋之外,也没旁的什么了。谁能想到这种地方居然还有人住。
顾晚迟倒了一杯白水,往徐子容身前轻轻一推,温和道:“怎么,你家又有小妾投井了?”
徐子容一口白水直接喷了出来,他赶忙将衣襟上的水滞擦干,连忙道:“怎可能呢,自从顾兄替我除了那女鬼之后,我府中再也没出过怪事。晚上睡觉都安稳了。”
“既然如此,那你十万火急的来找我,总不可能就为了喝一杯白水吧?”顾晚迟向来深信,无事不登三宝殿,横竖好事落不到他头上。
果不其然,徐子容一拍大腿,痛心疾首道:“顾兄啊顾兄,你可是不知道啊!咱们镇上可出了大事了!”
闻言,顾晚迟喝白水的动作一顿,偏头问他:“有人放火烧山了?水淹清河县了?行尸来犯,瘟疫肆虐?还是有黑山老妖下山为非作歹了?”
徐子容:“都没有啊!”
“那你着急什么。”顾晚迟放下茶杯,右手曲起两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淡淡笑道:“若真有大事发生,你哪里还坐得住。遇事不要慌,越慌越容易被敌人抓住破绽,你好歹也修行过半年,怎么连这点定力都没有。有我在你怕什么?来来,说说看吧,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为何,顾晚迟说话总给人一种值得信服的感觉,徐子容心里稍安,也不觉得凳子上有刺了,真就坐下身来。将事情的来源经过,娓娓道来:
“顾兄,事情是这样的。你为我除了那女鬼,我便想着日后得积善成德,做点利人利己的好事。于是我就派人施粥,特意接待的都是外来的难民。谁知道这些难民吃了我家的粥之后,全部都死了!”
顾晚迟蹙眉:“你下毒了?”
徐子容赶忙摆手:“那怎么可能!我为了自证清白,还刻意当着所有人的面,请了好几个大夫来验毒,结果就是什么毒都没有。”
闻言,顾晚迟眉头又皱紧一分,道:“那就奇怪了,既然粥里没毒,怎么喝过粥的都死了。”
徐子容也是憋屈,八百年做一回善事,居然出了这种事。被人指着鼻子骂不算,名声比以前还臭。现在可好了,若是不查到杀人凶手,官府就要缉拿他归案。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顾兄,你这回可一定得帮帮我啊,我上有老,下又小,十八代单传。我真的不能死啊!”
顾晚迟听得头疼,他自己都是个仙门逃犯,东躲西藏还来不及呢,现如今倒是好了,又来了一桩苦差事。
徐子容生怕顾晚迟不答应,就差给他跪下了。还指天发誓,这事绝对不是自己干的。顾晚迟便道:“既非人为,那想必就是鬼力了。那些尸首现如今在何处?”
“在城外的义庄!我过去瞧了一眼,太吓人了,连第二眼都没敢瞧,立马就过来找你了。”徐子容说到这里,还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似乎真的见着了什么恐怖的场景。
顾晚迟:“怎么说?”
徐子容解释道:“我也是破案心切,找了仵作去验尸。怎知那仵作回来,话还没说上一句,就歪在一旁哇啦哇啦吐了一阵。就听他说什么,每具尸首的心脏都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掏了,就连舌头也被人割掉了。”
顾晚迟一听,觉得此事不甚简单,按理说若是寻常的邪祟杀人,挖心挖肺的也不是没有。可从没听过割舌头的。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邪祟,居然还有如此癖好。
事不宜迟,顾晚迟还是决定亲自去义庄查探一番,总归得找出一些线索,这才好顺藤摸瓜,揪出幕后黑手。哪知徐子容一听顾晚迟要他陪同着一起去义庄,登时吓得面无人色,连忙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