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钟离不语,花田以为他洋洋得意起来,心想,以后不能再夸钟离了,会上天的。
钟离开启开关,轰隆一声,木桶果真顺着轨道向前移动,在空荡的大殿中响起了刺耳的机械声。
听着这声,花田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烦躁之意,不再言语,三个就这样闷头跟着木桶走。
木桶移动的速度不快,三个跟着走了好长一会儿,道路由宽变窄,先前三个还可以并排着走,现在列成队走都嫌挤。
幽幽黑暗中,尤其是走在两头的,特没安全感,耳朵都被滑轮的摩擦声振麻木了,脑子也转不动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赶。
花田走在最前面,心里也是最没底的,因为机械的行走,困意很快涌了上来,几乎是闭着眼走完的大半路程。
隐约中,他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还做着梦呢,以为是钟离喊他起床,不免生气的回应道:“叫魂呢,老子刚睡着。”
脑子跟不上嘴巴,喊完后花田才缓缓的回过身去,不舍的睁开眼睛,看到钟离和兼坚离自己几米远,火上加火,喊道:“干嘛呢你们,还不跟上。”
钟离一脸冤枉的耸了耸肩,兼坚则无奈的指了指头顶。
花田抬眼一看,甬道上方贴满了密密麻麻的咒符,咒符还往外冒着蓝火,滚烫的气流从上扑面而来。
吓得花田赶紧低头,差点毁了这张俊脸。
“这……?”花田看向钟离。
钟离摇头道:“别问我,我也不清楚,反正我俩是进不去。”
为了证明给花田看,钟离将一根手指戳向里面,幽幽蓝火像被吵醒的狮子,迅速膨胀成火球朝钟离扑去。
钟离将兼坚护在身下,用披风挡住袭来的火焰。
第六十章 朝歌行
花田皱眉,嗅到了危险的味道,退出去太可惜了,折腾了大半夜,好不容易步入大殿,再说自己平安无事的进来了,还有机会。
“你们不要再往前走了,在这儿等我。”花田朝外面的两个摆手,硬着头皮,转身跟上木桶。
“花田!”兼坚泪眼婆娑的喊了声。
花田就知道兼坚会喊,停下脚步,没有回头的摆手喊道:“你在这儿等我,我很快……”
“打探完毕,赶紧出来。”兼坚打断花田的话,坚定的喊道。
花田用力点了点头,很快消失在咒符中。
兼坚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花田远去的方向,恨不得焚成灰也要跟上那背影。
“小兼坚,放心好了,花大人死不了,就算是烧成灰也能恢复过来。”钟离本想宽慰兼坚,看来又搞砸了。
兼坚面色郁结,坐在地上难受起来。
花田的耳朵,被齿轮摩擦地面的声音折磨着,身体被头顶的蓝火烘烤着,腿脚因走了不知多远的路而变得疲乏劳累,最主要的是无聊到想睡觉但又不能睡。
反正都进来了,退路是没有了,花田干脆爬上了木桶,也不嫌桶里装的是什么臭东西,盘腿坐了上去,挺直身子睡了过去。
睡得正酣,迷迷糊糊中,花田感觉有人在拧自己的耳朵。
眼睛还没来得及睁开,就被直接掀翻在地。
“谁他奶奶的!”不管三七二十一,花田站起身来大吼一声。
迷离中,看到木桶上坐了一个人,青衣长袍,坐姿端正,一脸的冷漠。
“子君兄!”花田揉搓了刚睡醒的眼睛,确实没有看错。
“这会儿你不是应该在睡觉吗?”花田跳上木桶,和兰子君肩并肩坐在一起。
“我要是还在睡觉,你估计就不会这般自在了。”兰子君身子不动,阖着眼睛,勉为其难的张了张嘴。
花田是熟悉兰子君,知道他现在正在做法,但不明做法的原因。
“怎么说?我现在倒是很自在。”花田知道兰子君没法动弹,故意气道,“我看你倒不是很自在。”
“我不自在是因为头顶上面的鬼东西。”蓝火的照耀下,兰子君面色有些许的苍白。
花田想起兼坚15" 一觉醒来我成了阎王0 ">首页17 页, 和钟离的遭遇,不免好奇的问道:“这些是什么咒符,好像能喷出火焰灼烧人。”
“这符叫做戮魂符,专门为地府的阴鬼而设。”兰子君说道这儿,将头一偏,睁开眼睛看向满不在乎的花田,继续道,“被此符烧死的鬼魂再无生还的可能。”
听毕,花田立即将身子压低,脑袋缩进衣服里,远离这些鬼符,但还有一点不明白,向兰子君问道:“为什么我可以进入符阵,钟离和兼坚却被阻拦在外。”
“戮魂符的作用不是绝对的,也出现过例外。”兰子君回道。
例外?花田越听越迷糊。
“什么例外?”花田继续问。
你就是例外。
兰子君闭上了眼睛,没再理会花田。
花田穷追不舍,趁今日只有两人,把话都问明白,以后也少受点气。
转移话题继续聊道:“子君兄和华盖认识好久了吧,每次都觉得你看华盖的眼神很……友好。”
兰子君不语,花田抬眼看兰子君,表情略显怒意,花田赶紧转移话题,差点又引火烧身,问道:“子君兄果然不一般,连你的血都和我不一样。”
花田再看兰子君的表情,又恢复了以往的冰块脸,不过在花田眼中,这就是有戏的表现,继续聊。
“我记得小时候见过一种生物的血是绿色的。”花田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恍然大悟般,惊讶道,“难不成子君兄是癞……蛤蟆转世?”
“怪不得你不让我提这件事,放心,我会为你保密的。”花田很是仗义的拍了拍兰子君的肩膀。
阖着的眸子猛然睁开,兰子君冷静的可怕,收了功势,开始内部疗伤,对花田道了句:“你自生自灭吧”。
“嗯?”花田不明所以。
在兰子君收势后,一股无名火窜上了花田的心尖,撩的他想剖腹亲手灭掉这团火。
花田没向兰子君嚷,双手抱膝冷静下来,垂下头独自感受着这份磨人的痛疼。
须臾功夫,花田就痛晕过去,恍惚间,脑海中出现了影像。
雪山之巅,朔风凛冽,四根玄铁通天柱盘绕着几圈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是一个身覆寒霜的男子,眉发苍白,面容枯槁,刺骨的风霜不断侵袭着他的身子。
一切都陷入寒冰之中,唯独男子睁开的眼眸,一片火热,与这天凝地闭的鬼地方抗争着。
寒风吹的更加猛烈,惩罚似的略过男子眼眸。
亦梦亦幻,花田入驻了这具身体,仿佛此刻就是在山顶受刑之人。
终究是受不过这严寒的逼迫,男子和花田濒临崩溃,自我了断之之际,一道羸弱的身影出现出现在眼前。
身着的衣袍被寒刀般的冰霜割破,隐约可见,衣袍掩盖下的身体伤痕累累,来至男子面前,露出了熟悉的笑容,一路笑着,踉踉跄跄的来到男子跟前,青紫的双手掏出短刃,朝自己的心窝扎去……
“不要!”花田猛然睁开双眼,握在一起的双手被生生的勒紫,心中那一份无能为力久久不能散去,茫然的看着在打坐的兰子君。
兰子君不知花田进入了冥想,拿刚才的事威胁道:“你再敢提癞蛤蟆这事,我就让这无名火烧死你。”
花田还没从冥想中缓过来,怔愣的点了点头。
这回换兰子君不解,平时说一句反十句的花阎王,这会儿竟然如此听话,不会是脑子烧坏了吧。
怕没法和华盖帝君交代,兰子君多嘴问了一句:“刚才梦到什么了?”
花田没回话,睁大眼睛,一个劲儿的盯着兰子君。
兰子君在做法,没法阻挡花田的紧盯,但被这么看着不太舒服,恶狠狠的威胁了一句:“你是不是又想体验一下焚心的感觉。”
花田表情凝重,神秘兮兮的来至兰子君耳旁,道:“我呀,刚才梦见……”
“梦见什么,你倒是说啊。”兰子君被吊起了胃口,能让不正经的花田心惊胆战的梦,会是什么样子?
“我梦见一直超大的癞蛤蟆追着我跑,哈哈哈……”花田肆无忌惮的捧腹大笑。
兰子君扯了扯嘴角,一口老血生生的憋了回去。
兰子君心里暗骂:你给我等着,这事完了再跟你算账。
花田又问了很多,兰子君坚决不开口说话,整个甬道都充斥着花田的声音,头顶的蓝火逐渐变暗。
第六十一章 朝歌行
“子君兄,这儿没有符了。”花田提醒。
兰子君做法不易,花田嘴上调侃,但心里还是很愧疚,一路强忍着没睡,终于熬到头了,只是这一路聒噪了兰子君的耳朵。
兰子君一个收势,放松下来,一层薄汗从额头渗出来。
花田忙凑上前去,将袖子撸下来给兰子君头上擦汗:“子君兄,这儿冷,你别冻着了。”
兰子君嫌弃的用手臂一挡,从怀中掏出洁白的手帕,轻轻擦拭额头的薄汗。
“先下去吧,快到了。”兰子君将手帕收起来,对花田道。
花田一个跃步,轻松着陆。
兰子君反而有点窘迫,因为盘腿时间太久了,两条腿都麻了,动一下都痒得很,非常难受,身体左摇右晃,不知怎么从木桶上下来。
花田预想到兰子君会腿麻,麻利的下去后,立马转身向兰子君伸出双手,道:“我在下面接着你,你跳下来。”
兰子君停顿了几秒钟,思忖片刻,移开步子,朝花田的方向跳下去。
花田一个闪身,离开了原来的地方,兰子君已经跳在空中,防备不急,栽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花田!”愤怒的吼叫响彻整个甬道。
“子君兄,你闻,又一股味道。”笑够了的花田对气哄哄的兰子君道。
“别想转移话题,今天我非要收拾你不可。”兰子君从怀中掏符,打算惩治一下花田。
“子君兄,我没骗你,你闻。”花田朝四周嗅了嗅。
兰子君停下脚步,也仔细嗅了起来,果真有一股味道。
花田走近木桶嗅了嗅,大嚷了一声:“是这里面的味道。”
这味道只要闻一下就会终身难忘,花田一下就回想起来。
“不是桶里的味道,是前面的味道。”兰子君向前走了几米远闻到了一股臭味,确实是不一般的臭。
“快走,我们快到了尽头。”兰子君加快了步伐。
“等等。”花田叫住了兰子君,兰子君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到花田在扯衣服。
又整什么幺蛾子?
兰子君不理会,抬脚要走,一块碎步晃在眼前。
“用这个堵住鼻子,要不一会儿要被这味道熏死了。”花田见兰子君没反应,硬塞给他,换了一种方式劝道,“就你那块手帕,薄的跟纸似的,堵不着味道,让你撕自己的衣服吧,你又不愿意破坏形象,所以就勉强一下吧。”
兰子君嫌弃抖了抖碎布,没听花田的话,将布条塞进袖子里。
小样,一会儿看你围不围。
花田没再管兰子君,自顾自的围了起来,将鼻子塞得严严实实,他可是深知这味道的独特。
果然,走了没多远,兰子君的脸被熏绿,这才勉为其难的从袖中掏出布条围上。
花田在一旁窃喜。
两个跟着木桶艰难的走了一段,就在花田要发飙的时候,木桶停下了。
“到了?”花田问。
“好像是,你听是什么声音?”兰子君提醒花田,身旁响起了铁器摩擦石壁的声音。
“不好,快闪!”
一个铁锤从空而降,直直的砸向兰子君,花田将兰子君扑倒,躲过一难。
铁锤略过头顶,砸向木桶,一时间,不可描述的味道弥漫开来。
“快走走走。”花田急得脸颊潮红,要是和这些秽物待久了,怕是终生都难摆脱这味道。
“流走了。”兰子君不走,盯着破碎的木桶处查看,叫回了花田。
花田极不情愿的返回查看,果然,臭水倒地后,顺着口径极小的甬道流到了下面。
“他奶奶的,我们走了一路,原来找错了地方,下面才是尽头。”花田愤然将木桶踢了个稀巴烂。
“有声音。”兰子君再次让花田集中精力听,花田也不嫌弃臭水,俯下身子,和兰子君一齐仔细听了起来。
“你还吊着西域王子干嘛呀,还不赶快行动。”娇嗔嗔的女声响起。
西域王子?不就是兼坚吗?只听了一句,花田就满脑子疑惑。
“不急,都等了三年了,也不差这几天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明明德苍哑的声音响起。
最重要的事什么?花田和兰子君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嗯……哈啊……”一声声淫叫回荡在大殿。
花田和兰子君尴尬的抬起头来,迅速远离石壁。
等到喘息声停止,花田蹲在甬道里,寻着小孔往下看,什么也没看到,有些着急道:“我们下去探探。”
兰子君想到了华盖帝君的嘱托,阻拦道:“就你这几斤几两,就别下去挨刀了。”
花田憋屈:“我不甘心,折腾了大半夜就为了听几声淫叫。”
兰子君给了花田一个白眼,道:“还不是因为你选错了路,带着他们直往泔水沟钻。”
“这是钟离选的,他非说要跟着滑轮走。”花田把屎盆子全扣在钟离脑袋上了。
“明明德还是有两下子的,要是只有我一个人下去,还是把握一探究竟的,现在嘛……”兰子君用眼睛打量了花田两下。
“子君兄,你什么意思??”花田撸起袖子要干架的姿势,气势汹汹的朝兰子君走去。
“我困了,先回去睡觉了。”兰子君轻松躲过花田的阻挡,原路返回,破布遮挡下的嘴角不经意间扯了扯。
花田还指望着兰子君这个“护身符”折返,吃瘪的乖乖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