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一万块买的手机,就揣兜里的……怎么响都不响?”
“我不敢说,你就看不出来……连最基本的天人合一心电感应都他妈没有,我是个讲道理的人,这个多打两下不过分吧?”
当然,其实并不讲理的秦玦也是庆幸的:“反正……打的也不是我的小戚。”
戚霁被阵阵呢喃缠绕着,心脏的疼痛感碾压过全身,令他只是微张着嘴,任由对方发烫的手心摩擦着他。
几层楼高的基地里充斥着冰冷的寂静,仿佛只剩两人轻拍掌心的声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像只大猫般靠在他胸膛和他“拍手玩”的人才渐渐滞住动作,忽然仰头望向了他。
戚霁同样低头看去,所以视线一接他就知道,秦玦反应过来了,这不是梦。
——毕竟,两人手心互相作用的痛感已经开始变得真实,所以眼前的人一下肩膀发颤,猛地低下头就往外挣扎,力气大到戚霁都脱了手,勉强才抓住他半根指节。
秦玦的动作明显是想跑,但又无处可去,于是慌忙间只好把头埋向被褥,一动也不动。
戚霁一时心急,便不择手段连被子带人把秦玦刨过来,重新搂进怀里,但对方却不为所动,宁愿用手臂挡住脸也不看他。
他心疼得要命,冲口而出:“前辈……?为什么没有家可回也不告诉我?”
难道父母不在了吗?没有亲人了吗?——他问不出口,却能猜到两分,所以至少,他希望秦玦是愿意信任和依靠他的。
但秦玦的喉咙却乱作一团,似乎不敢说话,又似乎还想挣扎。
最终,秦玦所有想说不敢说的解释拼凑在一起,都只有一个意思:我家里没有人了,但我不能无理取闹,给你添麻烦。
“……那天人合一呢,心电感应呢?”戚霁却听得眼眶发热,抱得更紧了,“很合理啊,也不算无理取闹嘛。”
缩成一团黑色的秦玦怂得再不敢出声,灯光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好一阵,戚霁才小心地试图拉开秦玦手腕:“乖,是我的错,我应该上普陀山修炼一下的——你在发烧,先把这个吃了。”
也是听到他道歉,怀里的一团“东西”才突然长出个脑袋,并以看都看不清的速度扑到他怀里,既不愿他道歉,又有千言万语凝成一句话:“你怎么、怎么会回来的……”
戚霁即便摸到秦玦脸颊湿红得发软,也只得强压下心疼,一手搂着他,一手把药送到他嘴边:“……回来找骗我的人算账啊。”
秦玦都不知道喂过来的东西是什么,就乖乖捧着喝了,只是嘴里还知道装傻:“谁、谁骗你?我帮你锤他。”
戚霁一边拿下巴蹭秦玦,一边托着瓶盖慢慢喂他,只跟他算账:“你锤你自己?十倍打车费,8000块;听到你一个人在基地过年的精神损失费,1万块;看到你哭的精神损失费,2万块,外加看护费陪.睡费,3万一晚,算算……一共多少?”
秦玦虽窝在戚霁臂弯,却似乎还未完全接受他突然出现的事实,整个人都已经放弃思考,真的被他逗得算起来:“……好贵,你这是哄抬diao价啊,能不能便宜点,老板?”
说着秦玦就啜着瓶盖,生怕他再走似的,终于肯抓住他的衣服。
所以粉色药液见底的一刻,戚霁的呼吸就沉重下来,再也忍不住地把秦玦抱到自己腿上,像要用自己的身体侵吞他一般拥住他,心疼又生气。
“不知道自己不想一个人过年?”
“不知道自己发烧了?”
“不知道自己哭了?”
“你还知道你手机是揣在兜里的?前辈是哆啦A梦吗口袋400米深?”
怀里的人估计是被摁得生疼,嘴里的反抗也渐弱:“不知道、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啊。”
“那,还知道我现在是你男朋友吗?”戚霁松开他一点,又摸了摸他额头,打算待会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带他出门找医院。
然而秦玦却依然把脸埋在人衣服里,回答:“知道是知道……我真的没有怪你,小戚,我只是不好意思麻烦你——跟你回家又太早了,让你留下来又不合理,我真没啥,大不了我、我他妈在厕所哭个三天三夜晕过去再醒来就没事了嘛~”
——总是很直接的秦玦,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犹豫?他甚至还想开玩笑逗戚霁,于是戚霁一个没忍住,就用虎口捏住他下巴,迫使他仰头看自己。
那一秒,秦玦或许是因为生病,或许是因为面对着不一样的人,原本邪肆的眼睛竟一怔,变得惊慌又无措,破天荒地露出了任人宰割的模样。
戚霁自然更是呼吸下沉,眼神一下逼过去,直接叫了他的名字:“……秦玦,你是真打算把我气死——我告诉你,今天你要不是在发烧,一定被我从今年日到明年。”
戚霁眼眶发红,凌厉得再无一丝兔子的温良,怀中的人也彻底愣住,皮肤很快又红了一个度。
直到空气中响起一声轻缓好听的“小戚对不起”,戚霁才再次泄了气,赌气地拿脑袋猛蹭秦玦脸颊:“……前辈,自己人,你再这样,我下面的三级头真要顶不住了。”
两人都快摩擦起火了,戚霁才撇开视线,打横抱起秦玦放到沙发椅上,逼自己待秦玦如物体。
随后,他迅速整理完床铺便抱秦玦回来,开始状似冷静地递水,替人脱外套:“……先休息会儿,等烧退了,明早再带你去看看。别怕,我在这,不会走,也不要担心我家里怎么办。”
可先前烧迷糊了的秦玦,却明显忘不掉他刚才说的黄色画面,竟笑着抓住他手腕,好像很自信地想补偿他什么:“那你、还要不要……?我可能就是有点低烧,但、但我听说体温热的时候,你会更舒服的~懂的吧?”
听着秦玦傻乎乎的语气,戚霁差点真要气死,于是一把就将他塞到了被子底下,威胁道:“前辈的看护费,加到6万一晚。”
秦玦哪儿还敢再说话,只能不情愿地缩进了被窝。只不过在再度睡去之前,他还是抓住了戚霁的手,才肯放心地闭上眼。
暗调的灯光揉进他散乱的发梢,就像落在温热柔软的动物皮毛上,戚霁也像照顾小猫似的,每隔15分钟都会测一下他的耳温,总算是看到数字降了下来。
后来,戚霁回复了沈烨的关心,才和父亲解释了一番。对方溺爱他惯了,自然回道:
戚霁刚要放心,却察觉到一丝异样:
没想到父亲并不是手误,还照常自称他哥哥,夸夸其谈:
戚霁握紧手机,终是眼眶湿热却忍不住笑:
接着,没管幼稚的父亲叫屈“那可是情敌啊”,戚霁就下滑手机页面,准备来一波“携我家言言祝大家春节快乐”。
每一个微信群都洋溢着温馨,尤其是对他俩来说家一样的战队群里,一直有欧越的红包刷屏、柳泽的春晚实况吐槽,沈烨还嚷嚷了半天初夜换敬业,引来崔雪致嘲讽:
——所以,作为手握两张敬业福的富豪,崔雪致自然是想把多余的那张给老小戚霁,沈烨也只能垂死挣扎:
由此群里一静,出现了多个问号,沈烨这才自觉说漏嘴,赶紧心虚地解释,就是秦玦没买到票,小戚也回上海了。
可是,屏幕上的表情包却已经炸了。
……
……
戚霁手都被震麻了,却有点使坏地没告诉他们自己并未破.处,更没告诉他们秦玦发烧了自己连抱抱都不敢乱来的事实——他只是发了些祝福,便回身再摸了摸秦玦额头。
时间渐渐临近12点,他平静了一阵的心又担忧起来——虽然他明知上海的除夕理论上不会出现礼花的声音,但他还是紧张地坐在床边,随时准备替秦玦捂一下耳朵,生怕有什么动静会将人吵醒。
然而很快,秦玦的眼睛却自己迷迷糊糊睁开一条缝,望向了他。
灯光交织成一片片忽明忽暗的光斑,落在秦玦专注的眼睛里,让戚霁被望得脊背酥软,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动了。
直到秦玦凑上来搂住他,把所有缱绻的呼吸都贴到了他脖子上,他才听清耳边缠绕的低语,心跳兀地大到无法思考。
“谢谢你……Fleur。”
“其实,你知不知道……我可能从一开始……就喜欢上你了?”
第41章
这其实还得追溯到秦玦与繁花第一在排位里相见。
在他人眼里, 那可能只是挂b妄言不要脸继续在游戏里混的普通局,但对秦玦来说,那是被逼到绝路,最后能做的一件事——看, 反正我还是在开开心心玩我的游戏, 才不管你们怎么说。
所以按照他的设定,他开局撩妹的台词一句都不能少。
当发现游戏里真有妹子的时候,他更是喜出望外,誓要博取妹子好感, 好让其他人看看, 他并不可怜。
那时候他可能得有60多个小时没睡觉了,身旁的垃圾桶也塞满了泡面残骸——他孤立无援, 自责不堪,脑子里全是这六年来追逐梦想的幻影。
很多支大小战队曾向他发出邀请, 很多次比赛他买最便宜的票也要去现场见证, 很多回, 他逗留在展会现场, 只为多看偶像们一眼。
可以说, 如果不是游戏把他从现实中拯救出来, 他或许早就自杀了。
因为他的出生, 本就有罪——他并非爱情的结晶,而是一场欺骗的最终产物。
他经历过许多非人的折磨和精神摧残, 一旦反抗, 就会被塞在两三平方的漆黑屋子里“思过”, 一关就是一两天,既不给吃的,也不让排泄,等他愿意承认喜欢男孩儿是错误了,才能被放出来继续被打。
就连哥哥也带人欺负他,因为“你和秦晓枫长得很像,看了恶心”,他们就要烫伤他的脸,即便他挣扎得救,也在后续的治疗中生不如死。
哪怕现在摸到脖子和脸侧的疤痕,他好像都能想起当初那火辣辣地发红肿胀的感觉,以及皮肤起泡溃烂流脓时的疼痛难忍。
他从来没敢说,长相狰狞、性格暴躁、战斗力爆表的小怪兽,其实也是很在乎自己的外貌的。
在所有灰暗的日子里,只有那曾遭受万人唾弃的电子游戏,能带给他解脱,甚至让他找到梦想和认同感,当然了,也少不了跟人对喷时的纯粹快乐和极致享受。
他高傲、暴戾又从头冷到jb,表面热情,其实只对游戏是真爱,直到那个又菜又骗人的繁花用温柔回应了他所有的挑衅,这只张牙舞爪的怪兽才像被点了死穴般,一时为自己的喷人举动感到羞涩,还心动不已,想和人家做朋友。
“可是啊……结果你还是不喜欢我,说我很吓人。”所以此刻的秦玦,便搂着戚霁的脖子,撒娇一般,“于是我就直接退了游戏,等了好久希望你来加我,可你又没有——那,我受了队友情的伤,就只能把你从‘特别有好感’这边,挪到‘烦死个人’那边去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缠绵和表白,戚霁试图整理出合适的回应,大脑却还是一片空白,口齿都有点不清:“所、所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前辈生气说不记得我了是因为这个?”
“……嗯。”秦玦回答,“你肯定不知道,当时我都快放弃了——所有人都骂我,那局游戏里其他两个队友也默认我开挂,只有你这个脾气特别好的菜鸡,知道我是亚服第一喷子,也知道我‘开挂’,却还是很单纯,对我很温柔。”
不过,秦玦不免还有不甘:“好j2烦,本来我不想告诉你的——一开始我说不记得你就是在跟你赌气,我还特别讨厌你的好脾气,想着以后一定要欺负死你。”
顿了顿后,半睡半醒的秦玦又明显羞恼起来:“但现在……好像总是你在想尽办法欺负我。”
“……我、我没有。”戚霁双颊升温,却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告诉秦玦那局排位里自己并不单纯的真相。
绵绵的情意漫上他心头,让他的心跳加速就没有停过,他既想抱紧秦玦不撒手,又怕把对方弄得发烧更严重——最终,他还是不舍地放开对方,将人塞回被子里,想要照顾对方重新睡觉。
零点最后一分钟的倒计时好像已经开始了,只是在两个人缠绕的呼吸里,戚霁绝没有想到,秦玦睡着前,还轻轻吐出了一句话:“你怎么都不说你也喜欢我啊。”
戚霁一愣,慌忙俯下身去,生怕他听不清:“喜欢……我当然也喜欢你啊,前辈。”
可是耳边的声音还不放过他:“不能日我跨年,那……可以亲我跨年吗?”
戚霁一滞呼吸,都没等对方说完“就是只能亲三秒不然会传染”,他便已掌住他脸侧,俯身堵住他嘴唇,让他再没能说出一句胡乱挑逗的话。
窗外灯光闪烁,汇成一道银河,终于,也照向了新的一年。
***
直到第二天清晨秦玦醒过来,周围都还残留着甘甜的气息。
整个寝室只有他一个人,他心中一空,正一边紧张地回想昨夜究竟是不是在做梦,一边慌忙找到那张手幅叠起来收好,脑海里的人就推门而入,让他的思绪一断,马上双臂微抬,蠢蠢欲动。
戚霁看出什么,立刻走过来放下杯子,秦玦便迫不及待地一把抱住他,怕他又不见了似的。
两人的呼吸绞在一起,温存了足足大半分钟,秦玦才猛地一睁眼,忽然想起什么般,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艹,怎么回事。他捂了捂自己狂跳的心脏,感觉哪里不对劲——我人形S686喷全场的人设呢??我他妈怎么会跟个小媳妇似的投怀送抱??
但因为感动于对方除夕夜回来找他,他又实在无法开始自己的即兴创作。他只能慌忙撑开双臂支起两人之间的距离,喉咙一阵堵塞:“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