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废话,各自收了招式,我拿出骰子继续掷,一回生二回熟,多丢了几次后,我开始把把都是六个点。
可能是我轻功太好,落地不沾叶,前方出现的沼泽我如飞燕般掠过,连机关都没触发。
而始终跟着我的壮汉也是轻盈异常,不紧不慢地在我左右。
我还是随手扔了一颗石子,沼泽里的地刺才疯狂探出,轻功差的怕不是就地扎了个透心凉。
一个晃神触碰到了木桩中的毒蜂与飞针奇袭,辗转闪动间,我抓住空隙,凌空一剑挥出,剑声呼啸,清越悠长。
吵人的嗡嗡声消失,断裂的飞针与毒蜂躺了一地。
不再去看这些小把戏,我随手又抛出一个六点。
也因为我每一把都是六个点,大大地缩短了闯阵时间,遇到的机关也越来越频繁。
可这种伎俩的把戏对于久经江湖的人来说,是不是有些简单了,地刺、流沙、毒烟、傀儡人……
数月前下山,我信心满满,被雷鸣公教做人。现在下山我很是低调,却又发现自己过于谨慎。
不知道是我学有所成,武艺精进,还是这个阵法布置得不是很走心,才过了不到四刻钟,我就闯过一大半。
我能从壮汉的眼里看出一丝自我怀疑,他还偷偷地伸手摸了一下被我一剑劈成两半的巨大滚石。这两颗石头是从山洞里滚落出来的,看着是很唬人,好像避无可避。
可我有意试一试藏柳的锋芒,就拿剑削了过去,毕竟近路也在大石头后面。
光滑平展的切口漂亮得如同切出的瓜果那般,壮汉一回头,发现我又已经跑出几百步了,这才奋力直追。
山上有笼养的野兽,嗅到味儿时就冲着我嚎叫着扑来。不像平时那样还耍个花招,我迅疾出剑,举臂直刺。
阴冷剑光闪过,没入巨熊的口中直接贯穿,一击扎破后脑。我纵身压上,整个人骑在了这大黑熊的脑袋上,身子狠狠下沉,拧转手中剑。
巨熊吃痛,还想挥抓反抗,我抽了剑,斩掉它的双爪,随即旋身飞起,一招斜滑,破开树上探身张口的蟒蛇肚子。
只听血肉破裂的声音,剑刃将巨蟒一分为二。
斩杀了两个冲得最狠的猛兽,挥去剑上血迹,我发现这些畜生不太敢过来了,只是在警戒威胁。
如果不来阻止,我是懒得去反杀,一刻不停地又丢出骰子,转瞬又是一个六百步飞奔。
一路上没有丝毫犹豫也不恋战,我都是闯了关就溜。可当我又一次转圈回到同一个地点时,我看到了自己在地上画下的大乌龟。
所以现在遇到的是鬼打墙一样的迷阵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一条路开始走错,但的确兜兜转转出不去了。我瞥了眼壮汉,他只是气定神闲地站在一边。
确认不是他在搞鬼,是阵法让我迷路了。
我开始沿途做记号,然而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得一模一样,而我因为最初没能留意,等回过神,发现很多条路都被我做了记号。
本来我都有些胜券在握了,现在一想到耽误的每一刻都是凌驰用命在扛,我就憋不住有点急。
在第五遍还是原地打转找不到破绽后,我面无表情地看向壮汉。
“兄台在我后面别乱动。”
壮汉一头雾水,但点了点头。
四面八方都是延伸出去的路径,而周围的植被几乎一样,甚至在我一遍又一遍认错时,这些玩意儿还给我移位了!
沉住气,调动体内真气,汇聚的内力凝聚于臂腕间,手中藏柳灵活地挽了个剑花。
望向挑选出的最窄小的山道,我一剑挥空劈去,浩瀚剑气破空直冲,在前方激荡开。
我挥动胳膊,一招一招海浪般延绵不绝地挥出剑招,将眼前一切挡路的障碍都扫荡掉。
以往练招总是有所收敛,现在全然不顾,摧枯拉朽般的狂狼剑气居然挥发出了诛邪八十一式最后几招的非凡威力,有了不一样的心境体会!
身后的壮汉被我犹如实质性的剑意逼得不住后退,连先前的近身跟着都做不到,只能远远缀在十多丈外。
既然找不出正确的路,我就自己硬闯一条新的路,我就没见过被暴力摧毁的阵法还能困住人。
这一次,我成功地走出了怪圈,抖了抖裙摆上的枯叶,我来到了新的路径。
抬头遥望,出口就在百丈外的山腰上了。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越是紧要关头越怕出问题。
想来除了迷阵困了我一些时辰,我应该算快的,重要的是凌驰不会毒发!
令我出乎意料的是越接近出口反而越松散,周边甚至没有埋伏的陷阱了。
怀着一种半信半疑的心,我安然无恙地走出了阵法。
仿佛被点了哑穴的壮汉再次出声,带着几分敬意道,“女侠好本事,你是这两年来破阵最狂最快的一个!”
“……”
就这?我有些怀疑。
壮汉从怀中拿出一枚火|药响箭,点然后,只听咻的一声蹿上天炸开。
看来这是成功闯阵的消息传递,我忙问道:“是不是马上就给我师弟解药。”
“当然,女侠别着急,随我走近道回戏风庭吧。”
没有阻拦,下山快得很,两个轻功高超的人,不过两刻钟,我与壮汉再次出现在戏风庭。
可我一眼望去,没有看到凌驰,他的鳞骨大刀倒是横摆在了案几上,心口猛地吊起。
“我师弟呢!”也顾不得礼数了,我跨步上阶,飞身落到千姿的桌前,居高临下地质问道。
看我突袭而至,周围的侍从兵器亮出,纷纷对准向我。
千姿挥手让他们退下,拉着我的指尖,将我从桌上带下来,柔声道,“闯了阵还这么生龙活虎啊,这不是越战越勇么,小狼女。”
“别扯这些,我师弟究竟怎么样了!”
“别急,其实你们来的时候,我在招待二门护教的日月神君,那小子说与你们有旧账,先避一避。”
我瞪起眼,根本想不到还有这么一出,日月神君怎么会在千姿的地盘,可转念一想,两个都是为魔教效力的,会有来往再正常不过!
哎!千防万防,竟是直接将凌驰送上门了!
心头凉半截,我厉声呵斥,“师弟被日月神君带走了?带去哪里!你既与我有约,就不该轻易让人质被带走!”
“我与你约定的是闯阵后给你解药,不让人质出事,可没说要保住他不被教中人带走呀。何况,你那师弟性子怪,怎么都不愿讨好我一下,那我不高兴,熟人与我要人,我不就顺手给了。”
“你!”现在发怒与其纠缠也落不得好,我强行镇定下来,又道,“你给师弟服用解药了吗。”
“当然,我说话还是算话的。”
“那摄心散的解药呢?”
“都在这,你师弟我送人,也怪不好意思的。多赔你一些解药毒|药,不用谢~”
侍从自后面走来,奉上一个五寸长三寸高的黑木盒,我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十瓶药,瓶身还贴了标签。
验了货,我接过木盒,“我师弟被带去哪里了。”
“你不问,我也要说给你听的,二门护教的那小子倒是想会会你,这三日,在关山城等着。”
“等就等,你告诉那老东西,聚福客栈不见不散!”
“老东西?”
冷哼一声,我也不作纠缠,将桌上的鳞骨刀拿起。刀鞘本身是有绑带的,我将其斜背在身后,只道:“借匹马让我回城。”
“好说,送你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以为拿了解药就能高枕无忧,终究是顾头不顾尾啊!
作者有话说:
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即将上线
第43章 交友
快马加鞭回到关山城, 直奔当地的镖局,我将手中的药匣子托付给了总镖头,让他即刻押送去苍山派交给连江夜。
付了加急的银钱后, 我顺手将千姿送的马也一并抵债给镖局了。
毕竟追燕与惊风还在客栈的马厩中,要三匹马做什么。
亲眼目送镖局起镖, 我便回了聚福客栈吩咐店小二,如果有人来找我,就马上通报一声,我这三日都会在此等候。
我心里忧虑,不知道日月神君究竟是因为莲花印记要收了凌驰,还是因为我的关系而迁怒于他。
毕竟我当初把他门下的分支给挑翻了, 混江湖真是一刻都不能大意, 指不定谁就因为自己而被伤害。
然而不管再心慌没底,我也不能自乱阵脚, 闭门几天在客栈修习心法, 将第五层突破后,也算多了一丝抢人的把握。
这几日我总心神不宁, 一会儿觉得他们会虐待凌驰,一会儿又觉得会优待他。
如今厚重朴实的鳞骨刀立在刀架上,没了主人,看着怪可怜的, 像是遗落在路旁的小狗。
对着兵器, 不禁想起了凌驰左手舞刀的身形, 大开大合的招式与翻云覆雨的气魄, 与用剑时不太一样, 更洒脱更凶狠。
我想, 这次回门派, 我还是将自己那把旧剑送给他吧。
一想到是因为拿解药才让他被日月神君带走,我就心里堵得慌,我总觉得自己亏欠了他,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大师姐呢。
她的儿子总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看着是我在照顾师弟,危急时刻哪一次不是他没有犹豫地舍己呢。
现在能庆幸的是,当初那个给下莲花印记的丑八怪看上去是挺欣赏凌驰的,这样就算被日月神君带走,也不会受难吧?
可他那个性格……不刻意迎合的话,吃点苦头也是有可能。
真担心啊。
第三日。
店小二在晌午时送来一封信,我嗅了嗅信封,又弹了一下,没有药粉附着,也没有异味。
“谁送来的?”我一边拆信一边问店小二。
“一个要饭的。”
估计是个假要饭的,信上一点臭味都没有。
“知道了,谢啦。”
小二哥走后,我抖开信封看起,上面就一竖行的字。让我去西市的赌坊,找一个跛脚满脸麻子的中年男人,对方会带我见日月神君。
魔教真的是很闲,总有空搞这些弯弯绕绕耍人玩的事情……其实我有时候也这样。
拿上藏柳,我出了客栈往西市的赌坊走去,只要问一问街上的路人,就能准确地找到位置了。
这条街最热闹的就是赌坊,有些人亏得裤子都要没了,灰头土脸地走出来,有的人拿上钱财意气风华地进去,自信能赚个钵满盆满。
赌坊与医馆总能看尽人生百态。
进了赌坊,发现在这里赌的女人也不少,一个个喊得面红耳赤,脚踩在板凳上吆喝挥手。
看到一摇骰子的,我走到外面瞄一眼,耳朵听了听声音。在对方开启黑色骰盅的刹那,我从怀里摸出几粒金锞子丢上写着大的那一边。
“三五六!大!”
有输有赢的局面,庄家看了一眼我这个生面孔,不动声色地将钱赔给我后,往里面指了一下。
我收了钱就看到自己要找的跛子麻脸男人,他太好认了,不仅仅是模样,就连与我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就暴露了。
分开拥挤的人群,我走到了角落中作揖,“见过大哥。”
“你倒有礼,来吧,跟我走。”
跛子男一瘸一拐地转身让我跟上,自热闹嘈杂的大堂往内走,掀开一道珠帘,眼前出现三条通道。他带着我往左边向下的地道走去了。
眼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模糊在狭窄的通道中,我犹豫一会儿,没有跟上去。
“怎么,怕有诈?”知道我没跟上去,跛子男回头看向我,眼里有着几分鄙夷,“你们名门正派是不是特别怕遇着魔教的人。”
“废话,魔教做事随心所欲脱缰野马一样,循规蹈矩的不怕吗?”
“你是那种循规蹈矩的吗?”
大笑两声,跛子男自顾自地往下去了。我这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前方有什么妖怪都得上,毕竟不能错失找小师弟的机会。
原来在赌坊通向地下的通道尽头有一间雅室,一进门便是花木般淡淡的幽香。我正要屏息,跛子男好似看穿我想法,只说这香只是用来熏屋子的,并没有毒。
雅间布置很精美,像是一间起居室,牡丹屏风后面倒映出隐约的人影。
“公子,人带到了。”
跛子说完就要走,我连忙伸手拦住他,“哎!合着你就是个带路的,没有别的事儿了?”
跛子冷笑:“女侠是想与我这个跛子有点什么吗?”
这个家伙从一开始见面就对我傲得很,我也收了那谦卑的劲儿,趾高气昂地扬起下巴。
“那倒免了,你若是个漂亮瘸子,我吃点亏也无妨,日月神君怎么手底下这么多丑人。”
“……”
脸皮子抽搐几下,跛子狠狠瞪我一眼。屏风后传来一阵轻快舒朗的笑声,听起来是个很的年轻男人,难道是日月神君?
不,日月神君擅长改变妆容模仿声音,学一个像一个,还是不要轻易下定论,这故弄玄虚的样子真叫人警惕。
跛子告退,雅间便只剩下我与屏风后的人。
“你不是来找宝贝小师弟么,怎么进了赌坊还有心思赌一把。”里面的人好奇地问道。
我左右看了眼,拽过来一把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下,手中藏柳别回了腰间。
“手痒而已,顺便捞点损失费。”
“那你可以再去赌几把,多赢一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