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离开后,林沫看了眼天色,盘算着是时候吃午饭了。
来的路上有家队排得很长的点心店,就去那里解决一下吧。
她一扭头,看到苏念白虎视眈眈地盯着钟宅,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托柄暗红,管口银白的小巧手/枪。
“你要干什么?”
苏念白:“等你下命令,然后杀进去。”
林沫:“……把枪收起来,先吃饭。”
林沫礼貌微笑,“那我先走了,再见。”
她干脆利落地转身,没走几步,就听到苏念白的脚步声跟了上来。
“你去哪里?”他追问道。
林沫:“吃饭。”
苏念白“哦”了一声,“那我也去。”
苏念白:“不知道他们。”
林沫换了个话题,“那像你这样的人多吗?”
苏念白皱了皱眉头,“你要是指执行者的话,大概有四五十个,我没数过。”
林沫又换了个话题:“你上个副本怎么过的?”
苏念白坦然地答道:“杀过去的。”
“你赢了?”林沫不禁挑眉。
如果他能打败蛇人级别的怪物,那么自己也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对方的武力值。
苏念白沉默了一会儿,闷声道:“没有。”
“那你活下来了?”
“算是吧。”苏念白说得很轻,说完后,就把头往另一边别开,显得有些心虚。
但林沫又怎么会在意他的情绪?她再接再厉:“既然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这个副本不杀过去?”
苏念白:“……”
他郁闷地回答:“我昨天找了一晚上,什么怪物也没找到。”
所以才放弃暴力破本,选择寻求合作吗?
林沫看了他一眼,不再往他的伤口上撒盐——因为点心店到了,她开始思考吃哪几样点心。
点心店的生意很好,队伍蜿蜒了有四五米。林沫快走几步,缀在队尾。
最终,她买了两盒桂花栗粉糕,两盒山药枣泥糕,还有两盒小米红豆马蹄糕。店里正好有空位,她坐下享用点心。
“甜的。”
他咬了一口,双眼微微张大。
接下来,他用行动诠释了何谓“真香”。转眼间,他那份桂花栗粉糕和山药枣泥糕就宣布告罄。苏念白意犹未尽,伸手去够剩下的马蹄糕。
林沫咽下最后一枚枣泥糕,看着苏念白一个接一个,停也不停的做派,心里微妙地升起一丝胜负欲。
没有人能在吃饭上打败我,没有人。
林沫飞快拈起马蹄糕,一次两枚,面无表情地炫进嘴里。
片刻后,她好整以暇地用餐巾擦了擦嘴,看向苏念白,“你吃好了吗?”
苏念白双颊鼓鼓的,显然还没结束进餐。他嚼了几下,大口把糕点吞进肚子里,这才点了点头。
“好了。”
“太慢了。”
林沫心满意足,“那走吧,去钟家。”
作者有话说:
林沫(隐藏属性是吃货):这该死的胜负欲!
小苏就是憨批工具人啦hhh
第33章 选美(11)
午后和午夜一样, 都是一天中最寂静的时刻。
对林沫和苏念白来说,钟家的围墙并不算难翻。两人的行动能力都很强,简直如入无人之地, 轻而易举地潜了进去。
花园里静悄悄的,仆从们大约都躲在房间里打瞌睡, 只有浓郁的桂花香气四处弥漫,宣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从外部观察,钟家的楼房并不高,只有三层,外带一间小阁楼。
林沫让苏念白去找一下有没有地下室, 自己则直奔二楼——一楼是会客厅和仆人的房间, 重要的东西不太可能放在这里。
在二楼, 林沫找到了一间属于男性的卧室,从床头挂着的照片来看, 这应该是钟先生的房间。
林沫靠近几步, 仔细端详照片。
照片里的钟先生还很年轻, 头发整齐, 西服笔挺,衣襟上戴了一束花。他的夫人身着白色婚纱,手里捧着一大把盛开的蔷薇花,目光温柔而羞怯,浅笑着看向镜头。
平心而论,两个人都不丑,但跟林沫今天惊鸿一瞥的钟小姐相比却黯然失色。
说起来,无论是饭店里的闲人, 还是带他们过来的小青年, 似乎都没有提过钟夫人。从这间房间的摆设来看, 也丝毫没有女性居住过的痕迹。
林沫翻找了一下床头柜。左边的柜子里装着几抽屉的药瓶,大部分药的名字林沫都不认得,只有几瓶叫“弗罗那”的林沫依稀有些印象。
“安眠药?”
林沫摇了摇瓶子,里面空空荡荡。她又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这些药瓶都很旧,瓶盖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没有近期使用过的迹象。
她把药瓶按照原样放回去,又去翻找右边的柜子。在最底下的抽屉里翻到了一份病危书,属于一位叫乔婵的女士。
这份病危书上也覆盖了一层薄灰。
林沫把病危书物归原处,环视房间一圈。房间里空荡荡的,除了床和配套的床头柜以外,就只剩下角落里装饰用的花瓶。
林沫想了想,拿起花瓶,倒转过来,只听“叮”的一声,从里面掉出来一枚黄铜钥匙。她捡起钥匙,放回花瓶,确认没有遗漏后,走出了这个房间。
饶了一圈,林沫在最边角的地方找到了一个上锁的房间。她用从花瓶里找到的钥匙拭了拭,“咔哒”一声,锁开了。
这是一间书房,三面墙壁上都是厚重的大部头,林沫简单扫了两眼,大多是有关商业和经济的书籍。
看来,钟家的人还是挺注重知识摄入的,难怪事业有成。
书桌上十分整齐,来信、资料、合同等都分门别类地放成一摞。林沫略微翻了翻,没有头绪。
书桌下方的抽屉都上了锁,林沫想用匕首凿开,又担心引来宅子里其他人的注意,只能放弃打它们的主意。
上回在船长室好像也是被锁给绊住了。
好不爽,等这次出去后,一定要想办法学开锁。
林沫下定决心,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抽屉上挪开。
“咦?”
林沫抽出压在最底下的一张纸,这居然是洞仙公馆的购买协议。
那么洛神舞厅呢?
林沫又仔细翻找了一阵,没找到洛神舞厅的购买协议,不过倒是从堆积的信件里发现了它的主人。
“商会会长?唐天杰?”
林沫坐在宽大的皮椅上,从头到尾看完了这封信。看完后,她把信塞进自己兜里,摇了摇头。
赈济贫民?真是信了他们的邪!
这封信从头到尾都在诉说两名黑心资本家准备贪墨所有善款的野心。两人称兄道弟,说着最亲热的话,做着最恶毒的事。
钟慈君?钟先生的这个名字也是够讽刺的。
林沫早有猜测,此刻倒不是特别惊讶。只不过让她把辛苦“筹划”来的钱全都乖乖送给他们,那也绝无可能。
比起让两个贪婪的男人赚得盆满钵满,林沫觉得看到他们痛哭流涕的模样,会更令她感到身心愉悦。
如果她能产生“愉悦”这样的情绪的话。
没有其他有用的东西,林沫起身,敲了一遍四周的墙壁和书架,确定没有暗室后,开门走人。
刚一踏出房间,迎面就传来熟悉的声音:“找到你了。”
林沫吃了一惊,这才“看”到守在门口的苏念白。
刚刚,她又下意识把他给忽略了。
苏念白还是老样子,面无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他报告了任务结果:“地下室是酒窖,没有其他东西。”
林沫盯了他一会儿,“你的天赋是什么?”
苏念白:“天赋,【余烬】。技能,【透明】。友方和敌方的敌意降低50%;在副本中的存在感持续下降,幅度视副本时间而定。”
末了,他评价了一句:“没用。”
林沫若有所思,“那到了副本最后一天,你会变成透明人吗?”
“不知道。”他看上去也并不关心。
这一个需要操作的技能,而“操作”这件事,不是训练有素的武器应该关心的。
林沫记下他的技能,转身向楼梯口走去,“二楼我看过了,去三楼。”
苏念白默默跟在她身后。
三楼的布局很简单,除了杂物间和客房外,就只有钟小姐的房间。也许是为了方便打扫,她的房间同样没有上锁。
林沫一推开门,就不禁感叹道:“这就是强迫症啊。”
这位富家千金的房间充斥着始终如一的深蓝色,从天花板到地板,从窗帘到床铺,这个房间简直像是用电脑精准绘制出来一样,和谐,整齐,一丝不苟。
“又是蓝色?有趣。”
林沫往里踏了一步,一瞬间,刺骨的阴寒从脚底直喇喇地往头顶冲。她眼前一阵恍惚,觉得自己并不是呆在午后的小洋楼里,而是躺在一具深埋地底的棺材里。
若隐若现的,林沫闻到了一股上腐臭味。很干净的腐臭味,像有什么恶趣味的人专门收集起来提纯过的一样。但这种提纯并没有让它闻起来好一些,反而更加令人作呕。
林沫大步走向窗台,开窗让新鲜空气流进来。可惜效果不大,那股腐臭味如附骨之疽,始终盘旋不去。
“好臭。”苏念白在门边打转,不太乐意走进来。
林沫没管他,自顾自在屋子里搜索起来。
钟小姐的房间比他爹还要简单,林沫找了半天,只在梳妆台下找到一本相册,当然,也是深蓝色的封皮。
林沫站在窗边翻看,里面是某人的成长记录。
从叼着奶嘴的小宝宝开始,渐渐长大,变成穿着公主裙抱着洋娃娃的可爱女孩;之后,这个小女孩穿上了校服,蹦蹦跳跳地走在春光里;再然后,她长成了一名身材匀称面色红润的健康少女。
少女捧着奖状,写着的名字是钟黛云。
——然而这名少女,长得和钟小姐不能说毫无关系,但也的确相距甚远,反而跟照片上的钟夫人有七八分相似。
林沫想起小青年的话,“越长越俏”?
好家伙,如果这真的是钟小姐,那就根本已经是换头术了吧?
相册还没有翻完,在最后一页,林沫看到了一行力透纸背的钢笔字迹:
【要做就做最好!】
林沫合上相册,心里有了答案。
一扭头,苏念白还杵在门口,满脸无辜地盯着她看。
林沫把相册放回去,关上窗户。
“去阁楼。我猜那里会有我们想找的东西。”
苏念白掏出枪,示意他已经准备好了。
林沫对他无话可说,越过他,往阁楼走去。
宅子里静悄悄的,连风的声音都听不见。淡金色的阳光落在花园里,透过玻璃窗望过去,像一副色泽鲜艳的油画,美丽而虚幻。
也许美丽也有界限,过于唯美之物,并不属于真实。
“锁上了。”
阁楼上只有一个房间,一条婴儿手臂粗的铁链从门框两侧缠绕交叉,像蛛网似的,把房间门紧紧缠住。
锁是新锁,但铁链看得出已经有些年头,锈迹斑斑。
林沫注意到地下门缝边缘渗出了一点深褐色的痕迹,蹲下观察,“好像是血迹。”
苏念白鼻翼微动,抱怨道:“更臭了。”
林沫没有在意他的小情绪,皱眉思索,没找到钥匙,要怎么进去呢?
她不抱希望地问苏念白,“你会开锁吗?”
“这有什么难的?”苏念白抬起手,枪口对准了木门,“你站开点。”
就不该指望他。
林沫叹气,“你下去,想办法弄点动静出来,越大越好。”
“好。”苏念白点了点头,风一样往楼下刮去。
不一会儿,林沫听到了连绵不断的爆炸声,炒豆子似的,一声接一声,在房子周围生生炸了大圈,并且大有再炸一圈的架势。
宅子里传出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和脚步声,眨眼间,钟家的仆从倾巢出动。
……看来这人还是有几分用处的。
林沫抓紧时间,取出焱血匕首,对准铁链和锁头的交界处,用力刺去。
“砰!”
不知砸了多少下,铁链终于不堪重负,碎成了两截。
林沫耐心地解开重重缠绕的链条,对着木门轻轻一推。
“吱呀。”
腐臭味争先恐后地从门缝里钻出来,林沫不禁屏住了呼吸。
门开了,她看着里面的场景,怔在原地。
借着对面窗户里透进来的光线,她看到,里面有一座由血肉和白骨堆成的小山。
足有一人高的小山。新鲜的和正在腐烂的的碎肉从山顶缓缓滑落,犹如河底粘稠的淤泥。嶙峋白骨支在底下——那不是标本室里处理得洁白干净的骨头,而是黏连着各种筋膜和肌肉组织的混合物。
苍蝇嗡嗡嗡地上下飞舞,为这场血肉狂欢而激动不已。
林沫捂住嘴,她感到自己的胃一阵抽搐,方才吞下的糕点烂泥一样在身体里蠕动,好像它们不是用面和糖做成的,而是也变成了眼前这些颜色模糊的腥臭烂肉。
钟家的人,究竟在干什么?
林沫后退几步,转身走到楼下的窗边,看着窗外静谧的花园,竭力压下呕吐的欲望。
下面传来桌椅翻到的巨响,不知道是不是苏念白搞的鬼。三楼安安静静,没有任何不速之客出现。
好一会儿,林沫终于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她做好心理准备,再次踏入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