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之山,白骨,苍蝇,匪夷所思的场景冲击着林沫的眼球。她闭了闭眼,克服恶心反胃的生理反应,开始仔细搜索阁楼里的线索。
那堆恶心的东西搁在房间中央,下面用鲜血绘制了一个复杂的法阵。林沫仔细观察,觉得这个法阵看上去就像一朵慵懒的牡丹,每一片花瓣上都长满了利齿。
诡异的美丽,美丽的恶心。无法言语来仔细描述这个法阵,光是看一眼,都让林沫感到头晕目眩。
献祭,还是召唤?
林沫微薄的神秘学知识不足以分辨它,只好暂且搁置疑问。
她小心翼翼地绕过血山,从窗户下的木架子上拿起一本黑色的册子。册子很薄,只有寥寥数页,纸张非皮非木,看不出材质。
林沫拈起一页,指尖传来的触感温润细腻,像少女的肌肤,还透着一股热气。
林沫顿了顿,翻开扉页。
【谨以此书,献给伟大的主,永寂之都的掌管者,贪婪的噬欲狂魔,阿灵娜丝。】
作者有话说:
!
没见过世面的我惊了!
痴呆.jpg
第34章 选美(12)
阿灵娜丝?
林沫抿了抿嘴, 从这一连串的名号来看,这位应该就是本次事件的正主,以及麒麟信仰的邪神了。
她往后翻, 下面两页介绍的居然是她的“老朋友”们。
仪式:召唤【戈塞拉】。在阴雨天的大海上,利用衔尾之蛇法阵进行召唤, 法阵上的任何活物都将成为祭品,建议数量不少于两百。在场每多一名海蛇人,召唤成功率增加10%。完成后,有几率获得戈塞拉的馈赠。
注:此仪式来自灵蛇教,尚未完善, 也未有成功案例, 请谨慎尝试。
仪式:召唤【海蛇人】。在不被阳光照射的阴影之地, 利用交尾之蛇法阵进行召唤。需要准备十个健康的成年祭品,以气血旺盛的人类男性为佳。被召唤出来的海蛇人存在期限为三天, 数量上限为两只。到期后需要再用交尾之蛇法阵送走。
注:此仪式来自灵蛇教, 成功率较高, 但请不要在家中尝试。海蛇人会将除召唤者以外的人类视为消耗品, 第一时间寄生。另,三岁以下的孩童不在此列。
林沫突然想起,上个副本的杜先生似乎全家都遭遇了不测。现在想来,根本就是因为他在家里胡乱召唤,结果让蛇人一锅端了吧。
这本书,有点意思。
林沫靠在窗边,疯狂吸收著书中禁忌的知识。她的双眼微微泛红,染上了诡异的血芒。
下一页, 又是一个仪式。
仪式:召唤【剥皮虫】。在无星无月的夜里, 保持绝对平静的心绪, 利用欢愉法阵进行召唤。需要准备至少三个欲望强盛的祭品,人类为佳,存在情感智慧的高等动物亦可替代。在场的欲望氛围越强,召唤成功率越高。被召唤出来的剥皮虫存在期限为七天,数量上限为两只。到期后请将其放入井水或妓馆中。
注:剥皮虫十分狡猾且熟悉人类文华,请不要相信被剥皮虫附身之人的任何话语!也不要跟它们进行除了发布命令之外的任何交流!切记时刻保持情绪稳定,专心致志!切记!
剥皮虫?
剥?
薄?
林沫悟了,原来关和玉他们碰到的传言里的薄夫人,就是这位“剥”夫人。也不知道是谁传的流言,简直离谱。
这位“夫人”的真身是一种虫子,还会发蓝光。
当年囊萤映雪的好学少年要是能抓到这种虫,学习效率得提高多少倍?要是那些连载小说的鸽子精们书桌前能摆一个,码字效率又能提高多少倍?连摸鱼都省了,因为一摸就可能会死。
林沫惋惜了一会儿,看向下一页。
仪式:召唤【阿灵娜丝】。在强烈的欲望氛围中利用极欲法阵召唤阿灵娜丝,在场每多一只剥皮虫或海蛇人,召唤成功率增加0.01%;(空白),则成功率额外增加10%。召唤结束后,无论成功与否,法阵上的所有情绪发散者都将被带入永寂之都。完成后,有几率获得阿灵娜丝的馈赠。
注:此仪式来源不明,且关键信息模糊,极不建议尝试。经本人简化修改后,得到下列仪式。
下一页。
仪式:【悦神之阵】。用朱砂、鲜血、白骨粉末和无根之水调制成的墨汁绘制悦神法阵,在法阵中央摆好献祭之物,清晰地念诵三遍神名后再恭敬地提出请求。有针对性的祭品和强烈的欲望会增加仪式的成功率。完成后,有几率获得对应神灵的些微反馈。
注:相当不错的仪式,简洁高效,但对精神力和精神抗性有一定要求。在此奉劝一句,贪婪是通往死亡和疯狂的捷径,请适可而止!
林沫注意到,这一页的边角有一条小小的折痕。
她忍着恶心对比了房间中央的法阵线条,确认那就是这本册子上记录的“悦神之阵”。
她又在木架子上翻到了一瓶未知液体,拧开瓶盖,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想来这就是用来绘制法阵的墨汁了。
“原来如此。”
林沫在转瞬间洞悉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钟小姐是一位奉行完美主义的富家千金,她从小就拥有一切,在鲜花和赞美中成长。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容貌却不如她的能力那样耀眼。于是,在对自我极端苛刻的要求下,钟小姐找到了这本册子,并利用“悦神之阵”来向邪神进行献祭,获取美貌。
她成功了,她确实越来越美,但与此同时,她也变得越来越像怪物。
容貌焦虑么?这简直是美丽的诅咒。
林沫看向房间中央的血山。
她左右张望,想要找根件趁手的棍子,可惜没有找到。
想到被夺走的木棍,林沫不禁扼腕叹息。没办法,她只能将就着举起椅子,朝那座血山用力抡了过去。
稀里哗啦,肉骨横飞,血泥蜿蜒。
林沫甩开椅子,垫着脚尖靠近,仔细观察那些散落的血肉和白骨。
鸡,鸭,老鼠,鸽子,兔子,猫,狗……无数动物的骸骨中间,静静地躺着一具血骷髅。
那是人的骷髅。
“果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由焦虑导致的渴望,由渴望引发的贪婪,一点一点,像永远得不到满足的饥饿虫豸。当躯体里属于人的部分被蚕食殆尽后,那具直立行走的躯体,又算是什么东西呢?
林沫正打算再凑近点观察,这时,一串细密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林沫警觉地握紧匕首,一边寻找掩体,一边盯着门口。
还好,来的人是苏念白。
他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凌乱的头发随着呼吸微微晃动,瞳孔似乎比分开时又猩红了几分,苍白的面颊上,一道拇指长的伤痕正在淌血。
“她回来了,打还是撤?”他冷静地问道。
话音刚落,林沫就听到了另一串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蹬,蹬,蹬,蹬。”
鞋跟敲击楼梯,声音清脆而有节奏。林沫甚至可以想象到那是一双色泽深蓝的女士高跟鞋,拥有异常优美的弧度。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完美无缺。
声音在三楼的楼梯口停下了。
“听说有客来访,我就从银行赶回来了。哎呀,我是不是迟到了?客人见谅,我不是故意怠慢你们的呀。”
苏念白侧转身子,做出了防备的姿势。
林沫听到一声闷响,似乎有什么沉重又柔软的东西被摔到了地上。
“咦,怎么只看到一位客人?另一位客人呢?”
声音顿了顿。
“哦,在阁楼里啊。那么,我过来找你了。”
林沫瞳孔紧缩,从寥寥数语中听出了凛冽的杀气!
怪物!毫不掩饰的怪物!
心脏骤然一顿,随后愈发疯狂地跳动起来。胳膊上一瞬间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寒毛直竖。
林沫突然注意到,方才还喧闹不休的钟家仆人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踪。整座宅子里弥漫着诡异的死寂,似乎只剩下她、苏念白,还有那怪物三个活物。
她捏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嘴角无法自抑地往两边扬起。
对,就是这个。
——但是,不行!现在还不到时候。
林沫深吸一口气,向苏念白下令,“逼退她,从楼梯撤!”
苏念白应了一声,对准楼下,“砰砰砰”,连开三枪。
林沫在他开枪的短短数秒内赶到门口,一眼瞥见了堵在楼梯口的钟小姐。
钟小姐脸上挂着端庄而优雅的笑容,身姿窈窕,仪态万千,仿佛她面对的不是一场杀局,而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贵族晚宴。
——当然,这得忽略掉从她旗袍底下钻出来的血肉组织。
由纤细的、鲜红的、如同血管一样的线条支撑,大朵大朵黏腻的肉花在半空中旋然绽放。腥臭的汁液从花心汩汩冒出,顺着蠕动的花瓣滑落,在地板上砸出了一连串白烟缭绕的孔洞。
其中有三朵肉花紧紧闭合,它们分布在钟小姐的头颅、脖颈和心脏的位置,为她挡下了苏念白的子弹。
林沫的目光落在那些“花朵”上,她感到了恶心反胃,大脑轰鸣,但却又有些无法自拔。
明明那么恶心,却又充满了奇异的诱惑力。如此邪恶,如此美丽。
林沫皱着眉头,强大的意志力让她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
这时,她看到钟小姐的脚边躺着一名颇为眼熟的青年——是方才领他们过来的流里流气的小青年。看来这人想要赚双份的钱,所以巴巴地赶到钟小姐哪里,把他们的事情说了出去。
此刻,他无声无息地卧在地上,显然已经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能行吗?”林沫轻声询问。
苏念白抿了抿嘴,瞳孔红得能滴下血来,“没问题。”
他左手捏住一枚凭空而现的蔷薇红宝石戒指,然后迅速把它套在右手的小拇指上。枪口血雾交织,隐隐约约呈现出一座迷你法阵。
“砰!”
子弹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惊人的血光,以不可抵挡之势飞向钟小姐。
钟小姐的脸色微微变了,肉花舞出残影,在子弹前列成一排。
林沫没有呆看着,她在子弹飞出的同一瞬间,扯住苏念白的胳膊,飞快往楼下跑去。
在一连串汁液饱满的“噗噗”声后,钟小姐又一次成功挡下了苏念白的攻击。但与此同时,她也被巨大的冲击力所挟,重重摔到了墙壁上。
通道顺畅!
林沫几乎是从楼梯上一跃而下,眨眼间就跨过了青年尸体和钟小姐。她手起刀落,刷刷两下砍掉钟小姐不甘心地延伸过来的花枝,带着苏念白消失在了楼梯拐角。
脚步声渐渐远去,宅子里重新恢复了死寂。
钟黛云靠坐在墙壁上,头顶就是明亮的玻璃窗。肉花和血管窸窸窣窣地收缩回去,只有腥臭味和地板上的空洞证明了方才激烈的对抗。
半响,钟黛云站了起来,又恢复成众人眼里完美无缺的钟家大小姐形象。
她看着林沫和苏念白离开的方向,遗憾地喃喃:“我的祭品,跑掉了呢……”
……
林沫和苏念白已经远远离开了钟家。
被阴影覆盖的巷子里,两人扶着墙壁大口喘气,平复剧烈的心跳。
林沫取出上个副本获得的橙汁,咕噜咕噜喝了两口,终于觉得好受多了。
显然,钟小姐还没有彻底异化成怪物,她是个半吊子,所以两人才能毫发无伤、有惊无险地脱身。
想到兜里藏着的收获,林沫刚刚平息的心跳又略微加快了几分。
钟小姐,也是一个好人呐。
林沫看向这回的功臣,苏念白。对方的状态却不太好,林沫已经恢复了正常,他却依旧用头抵在墙上,胸膛起伏不定。
眼睛无精打采地半阖着,泛着些微蓝意的白发也被额角渗出的汗水浸湿,一缕一缕地黏在皮肤上。
从方才拉住他胳膊的时候,林沫就察觉到,他的体温不正常地高,简直烫手。林沫怀疑,要是现在往他身上摊一个生鸡蛋,没准一会儿就能熟。
难以置信,这样的体温居然是活人能拥有的。
也难怪他总是显得有些呆愣,很可能是长年累月下来,烧坏了脑子。
林沫几乎要同情苏念白了,她啜了一小口橙汁,对他道:“你还好吗?”
苏念白转头看她,目光被她手中的橙汁吸引,迟疑地点了点头。
“能让我看看你的枪吗?”
苏念白把枪递给她,眼睛依旧黏在橙汁上。
林沫仔细端详这把能对怪物产生伤害的武器,托柄暗红,枪身银白,枪口横截面缠绕着细密的红色花纹。它也在发烫,活像被烈日暴晒了一整天后的金属疙瘩。
“你在短时间内,能发出像刚刚那样的子弹多少次?”
苏念白:“三次。”
他顿了顿,又道:“如果不顾及异化值,五次。”
“你现在的异化值是多少?”
“10%。”
林沫顺便看了下自己的异化值,显示已经有了0.15%。升高了0.05%。
“你的眼睛和头发,是因为异化吗?”
“嗯。”
“这把枪是你上个副本得到的奖励?”
“不是。这是研究所研制的死热手/枪,只有这一把,配合灵焰戒指能提高威力。”苏念白眼里冒出小小的渴望,“果汁好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