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正较真的从来都不是安安,是我。”花兰青拧了拧眉心,“我从未拒绝过宗门,这是第一次。安安上户籍不过是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但它背后是一种态度——花兰青不再言听计从。”
这样啊。
付长宁沉默一会儿,“所以安安完全是被你连累的?”
她那是什么眼神,嫌弃吗?
要不他抱着安安出去继续看花,免得在她眼前晃悠招她烦。
烦?
花兰青愣了一下,什么时候开始他需要在意她的感觉了。
过了一会儿。
“付长宁,拿尿布。”花兰青前襟又湿淋淋的。
“哈哈哈哈这就去。”干净的尿布堆在杂物间,付长宁去杂物间取尿布。
尿布撞掉了一块小木牌,旧扑扑的水蜜桃形状,是个废弃的通讯符。
上头刻着硕大的“聂”字。
方澄嫌弃通讯符太古板不好看,聂倾寒便寻了灵木雕成水蜜桃形状做成通讯符。这个是外貌残次品,但通讯能力半点儿不差。
付长宁拿到时偷偷欢喜了好久。
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搬家时和别的东西一股脑儿丢进杂物间。
弯腰捡起来,手稍微一碰到,通讯符就起了反应。
误触了?挂掉挂掉。
迟了,已经接通了。
“长宁,是你吗?你终于肯与我通讯了!”聂倾寒凝神屏息,以为自己在做梦,生怕惊动了她。
如果不是一直守着,是不会立即接通。
付长宁心头闪过这个想法,又立即否认。都接通了,立马挂断就不太合适,显得自己有多旧情难忘似的。
“那到不是,误触了。我不大想跟你说话。”
聂倾寒噎了一下,又会心一笑。是付长宁能说出的话。他都能想象出来她说这话时的表情。
“挂断了。”
聂倾寒心提了起来,难得听见她的声音,他想多听几句。“着什么急?若非想掩饰一二你对我的情义,何必急匆匆挂断?”
这话一是想拖住她,她解释时他能多听她说话,二是试探,她对他是不是全无感觉。
“你胡扯什么......”付长宁话刚说一半,便听花兰青在远处喊道,“尿布,安安不舒服,在蹬腿了。”
声音不大,但清楚地传了过去。
“啥,蹬腿儿了?!让她继续蹬,我这就过来。”
付长宁迟疑了一下,没挂断通讯符。随手丢在桌子上,欢天喜地去看女儿蹬腿儿。
聂倾寒握着通讯符的手五指绷紧。
第102章
安安不蹬了。
突然理解花兰青摸不到胎动的感觉。
令人扼腕。
花兰青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通讯符, “安安没之前动得利索,是不是饿了?”
付长宁看了一下天色,接过女儿抱到室内, “这个点儿就饿了?往常没这么早。”
“也许是一直在外面看花吧。”
有道理。
正要解开衣襟。
等等,通讯符是不是没关?
这不是能给其它人听到的场面!
快关掉。
花兰青跟了进来,坐在椅子上。隔着一张桌子,通讯符在另一个椅子上。
平常他都会避开的。
今天怎么回事儿?
放在衣襟上的手没法儿进行下一步。
安安嗅到奶味儿, 就算不饿也想动嘴了, 肉团小手去抓付长宁衣襟。
付长宁为难, 提醒他,“花兰青,我要喂奶。要不你避一避?”
花兰青坐椅子上, 单手撑着下巴, 一双眸子似笑非笑,“我又不是没吃过,你怕什么?”
嗯?!这是花兰青嘴里能说出来的话?
付长宁目瞪口呆。
通讯符另一端静默片刻, 传来明显的木头裂开声音。捏裂了通讯符。
花兰青目的达到了,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隔夜的陈茶, 味道损失不大,还可以。
付长宁回过神来,上手掐断通讯。
“真不害臊, 什么都往外说。别人误会我身边有男人可怎么办?我跟人不清不楚的事儿传出去, 日后要怎么找道侣?”付长宁拧眉, 是真的在苦恼。
刚阴了一把聂倾寒, 花兰青正舒心着, 一听这话唇角慢慢拉平, “你身边不就是有我在么, 我们三天一次交欢,能分得清楚?”
‘交欢’正中付长宁难堪点。
啊啊啊啊又来了。
他为什么总能把尴尬的字眼说得理所应当?!
“这怎么能一样。我与你、与你......是因为安安需要。”她实在是说不出那两个字。若没安安,她一定避她避得远远的,“谁让这事儿非你不可呢。”
花兰青指腹摩挲着茶碗,陈茶就是陈茶,难喝。把她的话翻译了一下:两人之间那档子深入浅出的事儿是为了保女儿的,至于与她做的人是谁,无关紧要,都一样。
是这意思吧?
嗯,他得让她明白还是有点儿不一样的。
旁的不说,别人可没有能‘前赴后继’的数量。
安安真的饿了,小手一直抓付长宁衣领。
安安一瘪嘴,付长宁心就得跟着揪两下。花兰青又不是没看过,她矫情个什么劲儿。手指勾上衣带,扯开,给女儿喂奶。
花兰青先一步站起来背过身去,打开门走了出去。
耳畔有红晕。
中午吃饭的时候。
付长宁咬着筷子对花兰青说,“安安不上户籍,我总觉得不太好办。”
宗门户籍利益与弊端都十分明显。若入户籍,妖修能系统地修习所属宗门功法,最大程度上受宗门庇佑。入了户籍的妖修禁止内斗,别的宗门之人挖你妖丹之前还要先掂量掂量惹不惹得起你背后宗门。这也正是众多妖修甘愿上烙印的主要原因。
弊端就是受制于人。还有一点,宗门有保护内部妖修的政策,因此会驱逐非户籍的妖修。
大部分妖修会选择入户籍以保日后安稳,少部分不服就干的认为自由大过天。
花兰青一听这话就知道付长宁肚子里藏着事儿,“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听听。”
付长宁放下筷子,“能不能找一个不烙印的宗门,让安安加入?”
“没有这样的宗门。”花兰青摇了摇头,“妖修大多妖性难驯,易冲动,宗门烙印的很大一个原因是要统一管理、确保妖修秩序不乱。”
“我想也是。”付长宁说,“那你看,我能不能建立一个这样的宗门。”
花兰青愣了一下。
“若宗门的实力能确保妖修秩序不乱,就不需要那烙印了吧。”从授正走后,付长宁一直在想这事儿,“我就建立一个小宗门,收一些小妖。别处我管不着,但我的宗门里没有烙印。你是安安的父亲,为了女儿做做打手也不算委屈你。”
付长宁的想法花兰青很早就有过,但无论怎么推算都会失败,因为妖性比人心更难控。但不得不说,她的想法令他眼前一亮。
她是第一个站在妖修角度去想办法的人修。
“妖性难控,稍微行将踏错,就是悲剧。”
“我之前也以为妖性难控,但是林肆、守宫就控住了,杨斌甚至在妖与人的界限上切换自如。程一叙比就大多数人更自控。这值得一试。”说句难听的,她还没见过比林肆、守宫、程一叙更难搞的妖修。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花兰青没有点头,更没有否决。只是模棱两可地说了这一句话。
“难就不做啦?我这么厉害,万一做成了怎么办。”付长宁笑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眼里有细碎的光,“决定生安安的时候,我就打算为她负责到底。你不是这样吗?那你可是一个不怎么滴的父亲。”
花兰青笑了起来,“别在安安面前败坏我的名声。”
“笑?那就是同意啦。”付长宁趁热打铁,“你做了那么久的辅事,你说说怎么建立一个宗门。”
“建宗不难,条件有二。一是宗门里要有三个金丹以上的修士,二是拜入门内的弟子至少有十人。”花兰青说,“你是金丹修士,我很久以前便是金丹,我们得再找一个金丹修士。”
付长宁拳头轻触手心,人选不是明摆着呢么,“程一观呀。他身染妖气,没宗门乐意要他。又跟我有交情,应该会好说话一些。”
“先让程一观拜入宗门,我们再图后续。”
程一观是个重情的,付长宁琢磨着第二天带着泥人去拜访一趟程家。
“先吃饭吧,吃饱才有气力干别的事情。”除了干,□□也是需要体力的。
桌上有清炖鲫鱼,梅映雪说这是土方、特别能下奶。付长宁嫌鲫鱼刺儿多,花兰青便找了一根细针一点点挑出细细密密的刺儿。没一会儿,雪白的鱼肉在付长宁碗里冒了尖儿。
付长宁吃得很欢快,丝毫没有意识到花兰青逐渐深邃的眸色。
大抵是白天闹腾得太厉害,安安睡得很沉。平日需要人哄着睡,今天眼睛跟粘了胶水一样。
小断指在院子里练剑。
付长宁洗完后坐在梳妆镜前,拿了帕子擦头发。
什么东西在脚踝上?
一根触手,擀面杖粗细,走过时会在皮肤上留下黏腻的痕迹。
顺着小腿攀爬上来。
付长宁有些拿不准。安安都生下来了,还要三天一次灌妖气吗?
不需要吧。
“走开。”付长宁抖了抖腿,没用。于是伸手去摘。
第二根触手宛如绳子将她的手反缄在身后。
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东西继续前进。
第103章
花兰青在窗下坐着, 往常这个时候在看书,现在眼睛懒洋洋地停在付长宁身上。
头微歪些,手背撑着下巴, 眸色渐深。
她先是惊讶,然后试图抵挡。手派不上用场,发觉奈何不了这滑不溜手的玩意儿后就摆烂了,随便它胡来。
安心享受, 以她的经验来说会很舒爽。
没一会儿便渐入佳境, 她慢慢哼唧。
小脸酡红, 像泡在酒里的醺石榴。有一种烂熟且勾人的风情。
花兰青轻“啧”了一句。除了他以外,工具也能让她有这样的表情。
付长宁水润眸子半张,仔细感受了一下, “停了?”
思索一会儿, 话里的担忧掩盖不住眉眼间的扫兴,“在扶风镇受得伤原来这么重?”濡湿发软的手心扶上凳子想要撑起身子,“红线属怨气, 我懂一些解怨的偏方,要不给你看看?”
“我没受伤, 即便受伤了也不影响办事儿。”
付长宁听出点儿不对,疑惑道,“好端端地你怎么突然拧巴起来了?要不你说出来, 没准我能帮上你。”
舔了舔唇。快点儿帮完快点儿继续呗, 这种隔靴搔痒的感觉真的太磨人了。呜呜呜呜想要。
“不必。”花兰青顿了一下, 动了。
付长宁的快乐又回来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错了, 错得离谱。
更磨人了, 而且时间很长, 磨得她哼哧求饶捂脸啜泣也不罢手。
情到浓时, 她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拉下花兰青的脖子,在他惊讶的眸子中一口咬在他的脖颈上泄愤,见血了。
哭唧唧控诉,“活该,你心肝太坏了,我没见过比你还坏的人。”
花兰青指腹抹掉她的眼泪,抬手送进唇里。胸膛微动,在笑。
坏人呀,好歹不是无关紧要的人。
怀安安时,她的肚子大了很多。生完以后身子恢复如初,甚至比之前还好些。怀孕时的衣服没法儿穿了。
付长宁提前去成衣铺子买了一身衣服。淡香芋紫绣雨衣花交颈衣衫配明蓝色长裙,颜色活泼,人也开朗,走起路来整个人都是新鲜的。
刚生了孩子,新鲜中又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妩媚。
两人说好去拜访程家,花兰青在大堂里等她,见她来眼前一亮。
“好不好看?不好看我就去换了。”付长宁局促地转了个圈。
“好看,去换了吧。”
等会儿,这是个什么莫名其妙的因果。付长宁以为自己听错了,“嗯?”
“见程一观而已,穿得随意一点儿就行。”花兰青说,“以后在家里这么穿。”
这别扭劲儿怎么越来越严重了?
程一叙死后,程家就不怎么太平。
花兰青付长宁二人还没到程家,便频繁看见程家下人背着包袱三三两两离开,低着头颅、一脸丧气。
下人说,“程家遭了难,家主给了我们不少的遣散费、放我们归家。我们只是普通的下人而已,什么都不知道,也没犯什么事儿。”
付长宁花兰青对视一眼,皆有几分意外,“怎么回事儿?能不能详细说说。”
“你还不知道吧,程家鼎鼎大名的少家主程一叙死了。而且听说他是个妖修,是程家家主与一个妖修所生的半人不妖的东西,靠着秘法遮掩身份装成人修招摇撞骗。事儿一被拆穿,立即激起千层浪。程家往日的生意同盟纷纷翻脸,程家一落千丈。”
“宗门被程一叙骗了这么久,恼羞成怒。现在由仙人带着在抄家呢。”
花兰青问道,“仙人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
“我们这种下人哪儿能探听到仙人尊贵的名讳。我听别的仙人叫他‘箭师’,头发梳拢在湘妃色玉冠里,肩背一个空箭桶,面如冠玉、姿色脱俗。就是看着有点儿凶。”
同伴一直在催促,下人边说边慌忙离开。
“怎么是他。”花兰青沉吟片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