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汝晴就这么被糊弄过去。心软得一塌糊涂,双手捧上他的脸,见四周没人,咬咬唇跨坐在韩飞大腿上,“才不是。那是因为你一定会在我身边,无论我走到哪儿都是要带着你的。”
“真的?”韩飞眼睛发亮,凑近一些,额头贴着她,“你再说一遍!”
冯汝晴嘟起唇“叭”地印了韩飞满脸,黏糊的语调从交叠的唇缝中溢出来,“韩飞,我们会在一块儿。一起去看山河大川,畅谈九州,吃遍天下好吃的,玩尽所有好玩儿的。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是好的。”
韩飞喜极,二指并起,划了一个结界。
回吻冯汝晴。
万千梅花退避,唯恐打扰了有情人。
第二日韩飞来找花兰青。
付长宁正逗安安。安安很喜欢身上有甜甜葡萄味儿的韩飞,见了人“呀”“呀”直叫,双手抻开要韩飞抱。
“她喜欢你。”付长宁笑道。
韩飞眼前一亮,有些受宠若惊,“真的吗?”
想抱,一双手伸了出去,又怕身上的味儿可能招小孩不喜,又惴惴不安地收了回来。
妖修在外面威风凛凛、大杀四方,回来了一个比一个扭捏。小孩子而已,有什么好怕的。箭师如此,韩飞亦如此。付长宁直接把安安塞了过去。
安安这段时日大了些,腿脚有了力气,能自己撑着站一会儿。
小肉手攀上韩飞的衣领,嘴巴张开冲着韩飞的脸啃了上去。对甜甜的葡萄味儿没什么抵抗力呢。
没长牙,咬也咬不重。糊了韩飞一脸黏糊糊湿哒哒的恶心口水。
韩飞长这么大第一次遭人如此热情对待,一颗心颤了又颤。把脸放低一点,方便安安胡作非为。
花兰青眼角抽了一下,把女儿捞回来,三指蘸了茶水给她擦嘴巴,“很脏,别什么东西都往嘴里送。”
韩飞:“......我人在这里,你说坏话时好歹也避着我一点儿。”
视线粘在安安身上舍不得移开。
安安放不下甜葡萄,又想跟爹待一起。这儿看几眼那儿瞧两下,为难极了。
“你心情很好,这么点儿事没什么影响。”
“能不好吗?你引我往那方面思索,想来已经对结果心中有数。”韩飞也是事后才琢磨出不对,让花兰青给牵着鼻子走。
“风刀雨箭阁没有那么好闯。若你中途反悔、半道背刺,我找谁说理去。”花兰青给韩飞倒了一碗茶。
韩飞不置可否,端起茶碗遥遥一敬,“总之这次多谢你。”
“没否认,就表明我做得有意义。提前挑明,总比暗雷在关键时刻爆开要好。”花兰青拿出路观图,“这是去风刀雨箭阁的地址,宁儿、箭师、程一观会陪你一起去。家里不能没人,我留在这里。”
韩飞沉默了一会儿,搁在路观图上的手逐渐收紧,起身行了一个礼,“多谢。”
他们想他留在湖心小筑,他清楚自己不会。众人待他越好,他越是心生愧疚。平心而言,湖心小筑众人对他的好抵得上过去所有加起来。可他难以回报。
两人谈话没避着任何人,付长宁从头听到尾,眉头一直拧着。每一个字都认识,怎么到最后听不懂呢。
“长宁也要去?不陪着安安?”韩飞问道。
去风刀雨箭阁是付长宁自己要求的。
付长宁点头,“拿到七转凝结丹,你就会离开湖心小筑。我只有这段时间去说服你留下,当然要尽可能地跟你待在一起。”
眨巴眨巴眼睛,“风刀雨箭阁不好闯,大家也许会受伤。万一你不经意间瞅一瞅,心软了,点头留下......也不是没可能发生。”
韩飞让她一句话给逗乐了,哑然失笑。但还是忍不住劝道,“不值得。”
“值不值我说了算。韩飞,你值得我拼命留下。”
韩飞叹了一口气,没再劝。
有了路观图指引,几人没费什么功夫就到了风刀雨箭阁。
风刀雨箭阁地处西南角的山谷中。
谷中常年下着下着风刀雨箭,但凡活物经过,一定会被扎成刺猬。因此多年来人迹罕至。
几人刚一到,就和聂倾寒、弼主打了个照面。三天罡随时在侧。
箭师五指握拳,在身侧收紧。之前的百无聊赖、昏昏欲睡一扫而光,恨不得生啖弼主的肉。
“韩飞,我们又见面了。”聂倾寒颔首,看向付长宁时眸子闪过一丝欣喜,“长宁,是你。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
“我也没想到,真晦气。”
聂倾寒噎住,苦笑了一下。随她怎么说,他光是站在她身边就已经很开心了。
正常人谁没事儿来风刀雨箭阁......等会儿,聂倾寒不是来跟她抢七转凝结丹的吧。
付长宁很警惕,“聂倾寒,你不在止戈殿待着,来这里做什么?”
“和你一样,取七转凝结丹。”聂倾寒对付长宁向来实话实说,“和韩飞做交易,治疗他娘子冯汝晴,让他加入三天罡。”
弼主想拦都没拦住。倾寒一对着这女人就鬼迷心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去。
弼主:“你们可要失望了,无论是七转凝结丹还是韩飞,都是我们的。”
谁都知道七转凝结丹对韩飞很重要,拿到七转凝结丹,就是绑住了韩飞。
付长宁只说了一句,“七转凝结丹是韩飞的。”
韩飞本来敛眉垂首,听到这话抬头看了付长宁一眼。只有在她那儿,他是独立的人。
付长宁张开混沌左眼,视线穿过漫天风刀雨箭,透过窗户看到阁楼中心处有一个精致的黑盒子。黑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颗碧绿丹药,丹药上有七层丹晕。
对众人点了点头,众人皆意会。
箭师缓声道:“要不要比一比谁能最先拿到七转凝结丹?”
但凡是弼主想要的,他都会去争夺。
程一观吓了一跳,“居然主动挑衅,箭师你今天火气很大呦。”
但不得不说,好胜心起来了。
付长宁对着聂倾寒:“四对四,湖心小筑绝对赢。”
第124章
风刀雨剑迅疾而又绵密不断。
付长宁自从进去, 光是闪避就几乎要了她的命,甚至没法儿前进一步。
再看众人,无一例外皆是如此。
韩飞沉吟片刻, 抬头望天,“箭师,朝上打,争取三息喘息空隙。”
程一观闪身至箭师身边, 以身为盾, 替他挡掉所有攻击而来的风刀雨剑。同时, 箭师双掌瞬间聚灵打向地面,“箭格!”
方圆十里地面骤然被划分成无数细小浅蓝色网格,每一个格点都朝上射出箭, 格挡细密的风刀雨剑。
韩飞足尖轻点跃至半空, 双手覆眼,“万眼复聚!”
蝇张开万千复眼,看到整片山谷宛如一个翻滚的煮锅, 人在哪里,风刀雨剑就紧随其后追到哪里。
韩飞默念咒语, 房屋粗的蝇柱瞬间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风刀雨剑避开了蝇柱,看来只追着修士跑。”
付长宁:“只?那就是说,普通人能安全通过。”
韩飞摇了摇头, “我没这么说。猜测而已, 也许不准。”
“值得一试。”付长宁说。
场外观战的聂倾寒反应很快, “弼主, 去找个普通人, 让他代替我们进风刀雨剑阁。”
如何快速地找到一个普通人?当然是自己挖了内丹变成普通人。
但没人这么做。
谁会让自己变成废人。
韩飞五指并拢成爪朝向腹部, 迟疑了一下。
要挖吗?内丹、性命都拱手送人, 这无异于自己剥光洗干净主动跳到别人嘴里。
不挖?要怎么闯过风刀雨箭去拿七转凝结丹。
“韩飞,接着。”付长宁说。
韩飞不明所以抬头,付长宁远远地丢了一个东西过来。匆忙去接,摊开掌心一看,是一颗莹润的淡金色内丹。
脑子“嗡”了一下,一片空白。
双手颤抖。
就这么信他?
程一观见付长宁避开风刀雨剑直直地往中心阁楼跑,“有用诶!韩飞,厉害了。”
二话不说挖了内丹随手甩给韩飞,动身去阁楼。
同时过去的,还有第三颗红色内丹。
掌心躺了三颗内丹。
韩飞眼眶发酸,收紧手心。
风刀雨剑里无序无向,付长宁走错了一两次,不得不场外求助,“韩飞,指路!”
大嗓门穿透风刀雨箭无比清晰地传了过来。
韩飞说:“嗯,好。”
几只蝇飞到众人前方引路,付长宁、箭师、程一观一路畅通无阻。
三天罡被风刀雨箭纠缠着,不得脱身,只得看着三人率先进了风刀雨箭阁。
弼主不可置信,“倾寒,这群人疯了吧,那可是内丹,就这么交给别人?”
三天罡愣怔一瞬,沉默了。扪心自问,他们绝做不出来这事儿。
聂倾寒占了先机,但那点儿先机在这几个人亲密无间的行动下显得很可笑。
修士就像是一根糖葫芦,一旦离得近,不管如何小心,都会碰裂身上的糖衣。付长宁是一根糖葫芦桩子,再脆再多的糖葫芦到了她那儿,都只会一条心。
这个念头出来得突然,并且十分荒谬。可聂倾寒隐隐觉得,确实如此。
七转凝结丹已失,他不得不改变策略去釜底抽薪。
“真遗憾,我们做不成盟友。”聂倾寒瞧着韩飞,眸子失了笑意,指挥三天罡,“撤出来,去抢内丹。”
韩飞掌心虚握,方天戟横在手心。把三个内丹倒进嘴里,喉头微动,“咕叽”一声咽下去放在腹内保存,“想要,剖开我的肚子来拿。”
风刀雨箭阁。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脚下是硕大的一盘棋,对面两个角落各站了一个身穿铠甲的泥兵俑。
威风凛凛,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掀开眼皮子,眼珠转动,盯着三人。
付长宁没见过,“这是什么?”
“军旗。看样子,是要在对战中取胜,才能往前一步。”箭师上前几步,在第三个角落中盘腿坐下。确定参战。
“你会这个?”付长宁眼睛亮了一下。
箭师摇了摇头,“见别人玩儿过。”
付长宁惊讶,“你哪儿来的胆子敢坐上去?那两尊一看就不怎么好惹。”
“嗯,说得有理。不然你来?”箭师单手撑着膝盖,背部微抬,做势要起身腾地方。
“别别别,您请您请。”
程一观累了,就想屁股挨地儿坐一会儿。坐在第四个角落中,“箭师,我没玩儿过这个,你可要好好地保护我。”
箭师重申:“我不会。”
“说得好像我会一样。”程一观浑不在意,“放轻松,别紧张。你看过,咱们照葫芦画瓢就好。”
“那倒是,师兄从未输过。”
程一观顿了一下。花兰青的方法向来剑走偏锋不可复制,他们真得没问题吗。
付长宁踩着台阶上了二楼,面前有九个一模一样的黑盒子。
“七转凝结丹在哪里啊?”
全部搬走?拿回去一个一个开?
不行,黑盒子和地面长在一起。
等等,混沌左眼能看见。
付长宁立即开眼,准确无误地找到盒子。掀开,里面躺得正是周身有七道丹晕的七转凝结丹。
“七转凝结丹?!”付长宁取出特制的瓷瓶,靠近黑盒子,七转凝结丹沙化一般飘了进去。立即拿红绳绿布绑住瓷瓶口部。
下楼。
兴冲冲举起瓷瓶,“拿到了拿到了。你们这边怎么样?”
看起来不太好呀。
棋局四分五裂,狼狈至极。
程一观一张精致小脸煞白,抚着胸口惊魂未定。
额间冒着冷汗。
撑着膝盖慢腾腾站起来。
下棋?
呸,不要脸的。那叫掀桌。
付长宁:“程一观,刚才发生什么了?”
“没。”
她才不信,“你一脸不愉快的样子。”
程一观:“我再也不想跟箭师一路同行。”
没被守棋人怎么着,小命差点儿丢在箭师的无差别攻击手里。
那规模、那尺度、那战红了眼犹不自知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一回想就不由自主得腿脚发软。
他那对战表现真得是没了内丹的人吗?
箭师闻言侧过头,想了一下,“我觉得自己下得还不错。”
补了一句,“当然,距离师兄的水平还是有一段距离。但确实不错。”
程一观“咦”了一声。
难怪息风宁云辅事素有“精弈者”之名,在棋盘上从无败绩。这根本就不是下棋好不好。
鄙夷哟。
远处正跟程爹对弈的花兰青打了一个喷嚏。
怀中女儿吓了一跳,睁着葡萄大的眼珠瞧着爹,小身板板直,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程爹举棋不定,迟疑很久,落子认败。“是风太大着凉了吗?再开一局再开一局,我得看看自己从哪儿开始输。”
整理棋盘。
“嗯。”
花兰青会下棋,真的。
箭师半只脚跨出门槛,回头,“还不跟上?等着内丹被人抢走吗?”
他们丢出内丹的那一瞬间,对方的最优事先项就从七转凝结丹更改为抢内丹。
“来了来了,这就来。”付长宁忙不迭赶上。
程一观嘟囔了一句,“就你这表现,要不要内丹没差啦。”